底是怎么了——克劳斯认真地这么想。
这一阵子阿尔谢夫的要人接二连三地死亡,很明显地并不寻常。刚开始国王与皇太子的死,还可以说是突然遭逢不幸。
但是,其后在断崖的军务卿、第二王妃、第三王妃、妮娜的死——还有接着的、今晚正妃等人的死——
这绝非偶然事件,与其说是刺客或类似刺客的人造成的他杀事件,再怎么想也死太多人了。政府并没有垮台,站在国家顶点位置的人们却接二连三地死去,这在阿尔谢夫历史上是前所未见的,甚至可能成为一污点流传后世。
——接下来才正要进行对正妃等人的调查,现在却——
现在才后悔,已经太晚了。
卫兵们在城中四处巡逻,其中应该有一大半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但其中却几乎没有人还睡眼惺忪。
克劳斯走进了当作本部使用的卫兵值勤室。在一脸严肃的小队长面前,曾打过照面的年轻武官抱着头。
克劳斯一露面,那武官立刻站起身来:
“阁下,这么晚了还劳烦您来到此,真是抱歉。”
“彼此彼此,有不满就对可疑分子说吧!搜索的状况如何?”
他这么一问,武官就以痛苦的声音说道:
“是,已经在西边城门发现了暗杀正妃等人的可疑分子,但是其后又失去其踪影——虽然我们也在城内进行搜索,但现在正在检讨是否要对街上展开搜索。”
“原来如此,警备有太多漏洞了,也不知道他们逃向何方——你是这个意思吧?”
克劳斯以冷淡的口气说道。武官无言以对,垂下了眼。
“我并不是在责怪你们。王城这么大,仅以少数的卫兵要做到滴水不漏,是不可能的——要是可疑分子知道警备的漏洞——应该是对城里内部情况相当熟悉的人吧!”
“能够接近正妃被囚禁的监牢,至少应该是知道瓦王城设计的人,这是不会错的——”
听到武官的话,克劳斯又注意到自己刚才所感觉到的不协调感。
“——可疑分子是早就知道正妃等人被囚禁之处,才入侵的吗?”
那个监牢本来并不适合用来囚禁像正妃这样的王族,可疑分子说不定是相信那牢里囚禁的是“其他人”才入侵,这是很有可能的。
年轻武官歪着头说:
“这个嘛……关于暗杀这件事,可疑分子应该不是早就知道才来的吧?或者也有可能是正好找到……”
“是吗——也对。”
在武官面前,克劳斯收起自己的疑问,仔细思考着。
这次所逮捕的人之中,就算囚禁在那个监牢也不奇怪的,就只有骑士团团长威士托,以及掩护拉希安卿逃亡的骑士们。论情况而言,就算里面有达斯堤亚卿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达斯堤亚身为贵族,为了顾虑到他的体面,也有可能将其囚禁在王宫内的一室。
如果可疑分子的目的是要救出他们——这就证实了入侵者很像四王子的情报了。
“我想听听亲眼见到可疑分子的人怎么说,他现在在哪里?”
克劳斯一问,武宫就歪着头说:
“见到可疑分子的,是警备的卫兵……他现在出去搜索了吗?我也不确定是谁,以后再好好地问清楚——”
“这样啊……”
克劳斯为他们处理失当而愤慨,但也只有在短短一瞬间而已。
或者是——根本就没有什么目击者。
克劳斯甚至想到,为了要陷人入罪,有可能是某人故意捏造这种情报。
他摇摇头,把瞬间浮现的这种想法甩开,坐在值勤室的椅子上。
——相信雷吉克——在妮娜等人死去、雷吉克说要为他们报仇时,克劳斯就已经如此下定决心了。
就他个人立场而言,雷吉克并不是他所喜欢的君主。但是身为臣子,善尽自己的职责,这就是祖父所说、也是亡父所说的桑克瑞得家的方针。
他虽然没有一定要继承父亲的遗志——但是也想不出其他可以做的事。
至少雷吉克正试着平息当下的混乱,就算他的真实心意是出于对于权力的执着,只要结果国家可以获得平定,这样就好了。
“——妮娜——”
克劳斯在心底呼唤着亡妹的名字。他试着呼唤:这样做可以吧?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的存在对自己面百是何等重要——如今他才深深地感受到。并不只是因为两人一同长大,而是在克劳斯的成长过程中,总是在妮娜身旁守护她。如今克劳斯失去了想要保护的家人,终于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才了解到何谓绝望。
他早就知道人终究难免一死,但他却从来没想过,她会比自己先走一步。
克劳斯无法弭平心中的种种悔恨,强忍着心痛,眼神更为严肃。
同席的武官似乎把他的眼神误会成另一种意义,慌张地站起身来,开始刻意地喝斥着外面的卫兵们。
克劳斯以手指用力压着刚睡醒的眼角,他睡得太浅了。
“阁下,好像找到了!”
武官高声叫道。克劳斯大大地吐了口气,站起身来,把视线转向武官。
骑在马上的一个卫兵,下马后行了一礼。
克劳斯以眼神催促他报告。
“前往追赶可疑分子的卫兵,已经确认他们逃往哪里了。那是在王都边缘、一个叫做榭拉姆第九教会的小教会。里面很可能还有其他伙伴,所以卫兵们不敢冒然冲进去,现在正在监视中。对方应该还没发现——”
克劳斯傲然地拾起头说道:
“边移动边组织成一个队伍。带我到那里去。”
武官与卫兵以强而有力的声音回答,克劳斯也上了马。
随着马匹向前迈进,四散各处的卫兵们也聚集而来,到达城门时,已经组成了一支数十人规模的队伍了。
克劳斯一马当先,率领卫兵们出城。
在几天以前,他还是个文弱青年,今天却摇身一变为指挥军团的将宫。
*
菲立欧仿佛看见自己年幼时的记忆。
小小的身体,却握着太过庞大的骑士之剑——
面对比自己高大一倍以上的庞大对手——
幼小的菲立欧只是一心一意地挥着剑。
他所面对的男子,明明是在专心锻炼中,脸上却浮现微笑。
那深邃而温和的眼神,比起注意菲立欧的剑,更注意他的身体动作,同时也灵巧地使着剑,漂亮地化解所有攻击。
菲立欧一边喘着气,一边猛烈地挥剑砍向他的老师威士托。
斩击的力道虽轻,菲立欧却像向前扑倒般地倒在单地上。
“看,这样不行吧!菲立欧大人?骑士的剑太大,还不适合您用。就算您有力气挥剑,但却没有力气收住刀刃,就无法正确地用剑了。”
菲立欧的对手威士托温柔地说道,并向跌倒在地的菲立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