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我才猛地将头从水里抬起。抬头的一瞬间,我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眼睛——我的上眼白布满了黑色的小点,就像惨白的天空,点缀着黑色的星星。
我像石化了一样瞬间愣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了。多年的苗学研究经验告诉我,眼白上的那些黑点,并不是什么普通的黑点,也不是什么疾病的预兆,而是中蛊的表现。
是的,我中蛊了。我在小木屋发现的那坛黑色的液体不是普通的液体,它们是某种神秘而恶毒的蛊虫。作为一个苗学研究者,我深知这种东西的厉害。它们既然进入了我的身体,很快便会随着我的血液游动到我的全身,最后,它们会带着诅咒吞噬我的灵魂,将我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鬼。
巨大的悲哀像一片黑云笼罩了我。我不清楚我中的是哪种蛊,也不知道这可恶的蛊毒会将我的命运引向何方,我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我可能活不长了。
就在我愣神的当口,我的手机忽然震动了。我木然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一条天气预报的短信:“昆明晴有短时雷阵雨。”
我盯着手机屏幕,一瞬间便僵了,就连头发上的水滴到手机上,我也浑然不知。如果我没有记错,我遇到曾晓慧,去到那间荒屋,发现那坛蛊的时候明明还是四月。夜色下绽放的杜鹃开得那么灿烂,魅惑的香味残留在鼻尖,就像在昨天一样。可是,一觉醒来,便到了六月。
两个月!我的生命竟然空白了两个月!不详的预感像一阵黑潮,刹那淹没了我。目睹了和曾晓慧有关的那场凶杀后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像潮水一样冲击着我的脑海,让我心神不宁。
我不知道这段丢失的时间里,我干过什么,经历过什么。但我有种预感,我身体里面的蛊已经开始行动了。它们偷走了我两个月的时间,并且可能已经做出了什么不能挽回的事。
我双手拄着面盆,使劲地摇着头,不断在心底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可怕的梦魇,可是我越是躲避,心里头的恐惧却越是咄咄逼人,让我无处遁形。
然而恐惧也是一种古怪的情愫!有的人会被它逼到墙角,瑟缩不前;有的人却会被它推到风口浪尖,心里反而生出与之抗衡的勇气来。
我就是被恐惧逼上绝路的人。极度的恐惧过后,我看着镜子中黑点满布的双眼,心中竟然涌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勇敢——既然退无可退,不如放手一搏,就算保不住自己,也要想办法完成木医生的嘱托!
第二十四降.蛊惑之祸(下)
打定主意后,我做了两件事。
首先,我利用手中“七位数”的存折打通了一些关系,弄到了一台纽扣摄像机,并把它装在了我的衬衣上。我希望这个高科技产品能帮我录下自己所有的举动。虽然我不知道我身上究竟中了什么蛊,也不知道解去这种蛊的方法,但至少我应该知道中蛊的这段期间我做过些什么,这些事涉及到了什么人,产生了什么样的后果,哪些是可以弥补的,哪些是无法掌控的。
然后,我联络了陈胜国。陈胜国和我从大学时代就是同学,工作时又被分到了同一个单位,一起共事几十年了。虽然我们在学术上始终格格不入,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情。可以说,他是我在这世上最信赖的人,也是在这种时刻唯一会帮我的人。
然而,要得到陈胜国的帮忙,也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对于他来说,此刻的我已经是一个死去两年的人了。如果我直接说明身份,并要求他帮忙,他断然不会相信我,只会把我的举动当做无聊的恶作剧。究竟要怎样才能在不见面的情况下博得陈胜国的信任呢?
就在我思前想后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异变又发生了。6月31日凌晨,我从一个噩梦中惊醒,感到头昏脑涨,全身都是冷汗。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想打开床头灯,可是我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我下了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向外望去。整个小区都是一片漆黑,只有一轮血色的残月,像一把杀过人的弯刀一样,挂在墨色的天幕中,让人毛骨悚然。
大概是停电了吧,我悻悻地想着,在窗边站了一会儿,身上忽然像火燎一样燥热了起来。我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仿佛变成了绝提的洪峰,它们争相恐后地在我的血管里乱窜,然后聚到了我的太阳**。下一刻,我的头变得像灌进了铅水一样沉重,然后像烙铁一样灼热。我已经无法思考了,很快我便受不了这种折磨渐渐失去了意识。倒下前的一秒,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按下了纽扣摄像机的开关,然后便一头栽了下去,不省人事了。
等我醒过来,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是7月2日18点43了。我衣衫褴褛地躺在滇池路上一处工地里,浑身都是划痕。衣服也已经被血浸湿了。
又是一段丢失的时间!我不知所措地坐在躲在一处乱转堆后,努力搜索脑海中的记忆,可是除了空白和6月31日夜晚的血月,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此时,正好是民工们的吃饭时间。离我不远的一棵大树下,几个刚干完活的民工,光着膀子蹲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划着饭。他们的衣服,正灰头土脸地挂在树丫上。
我忍住饥饿,悄悄摸过去,偷了一件绿色的外衣,披在身上,遮住了我浑身的血渍,便头也不回地直奔到了大路边,打了张车,回到了公寓。
回到公寓后,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来换下身上的血衣,而是马上取下了纽扣摄像机,将上面的芯片取了出来,装进了一个特殊的读卡器——我太想知道这一段丢失的时间里我做了什么,这是我有且仅有的念头了。
做完这些后,我打开了电脑,并将那个读卡器**了USB接口。不可思议的画面开始在电脑屏幕上闪过,我屏住了呼吸,眼珠几乎就要掉到桌子上了,我不敢相信我自己看到的,也不敢相信这些奇诡的事竟然是我做的。
几个小时后,当视频播完,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纽扣摄像机录下的东西,不但超过了我的认知,也完全逾越了我的想象。它们是那么诡异莫测,和一部好莱坞大片,几乎没有分别。
我颓然地盯着电脑屏幕,思绪像一团搅乱的棉线一样,混乱不堪。奇异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可是我还没有想出打动陈胜国的办法,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