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抉择（一）
河北沧州，素有中国武术之乡的美誉，古代，上至八十岁的老翁，下至八岁孩童，沧州几乎人人习武。这使得沧州形成了一股尚武之风。现在随着经济的飞速发展，中国在走向世界，世界也在融入中国，更多的沧州年轻一代忘掉了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习俗，投入了商海之中。这座原本只有不到十万人的小城市，也在十多年间发展成为了人口超过了五十万的中型城市。
艾国栋老人深刻的体会到了身边发生的这些变化，却没有能够改变他的习惯。他仍然每天六点起床，在院子里打半个小时的太极拳，然后就开始修剪花草，整理篱笆上的缺口，以及给早出觅食的鸟儿准备一把小米，看着太平洋从东边升起，享受着每一天的生活。像他这样的老人，已经不多了，也只有像他这样的退休老干部才有空闲时间来享受这中年轻人根本就不敢奢望的生活。
这几天来，邻居们都发现，艾老局长已经不再早起锻炼，也很少看到他们老两口出门。没有人去询问原因，因为自从几天前，警察去了老艾家之后，老俩口就完全变了。流言也很快在老干部院里传开了。
这天一早，邻居们又发现，老艾出现在了院子里，只不过他没有再打那套太极拳，而是静静的坐在石凳上，看着升起的太阳，然后把小米一小撮一小撮的撒在脚边，喂着那些还没有离去的麻雀。大家都感到很奇怪，老艾一生经历了那么多的风浪，承受了那么多的的打击，有什么能够让他倒下呢？
对于生活在这个平静城市的老人来讲，他们并不太注意到那些陌生人。这几年，沧州的发展速度很快，特别是新的市委书记上台之后，大力发展经济，搞城市建设，很多外来民工来到了这里，仅仅建筑工人就有上万人！因为突然来了这么多的陌生人，所以原来的居民对陌生人的警惕性也越来越低了！
这种现象为松本提供了一个天然的保护屏障。几年前，他第一次来中国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的民工涌入城市，当时要到一些小城市去，简直就像是把他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几乎每个小城市的居民都熟悉身边的环境，熟悉身边的每一个人，对突然闯入他们生活的陌生人都有一种天然的警惕心理。现在中国人却变得更加的开放，也更加的淡漠了。
松本装扮成了摄影记者，沧州本来就是千年古城，而且武术文化，以及众多明星给好莱坞带去的工夫片，中国古装武打片在西方国家的热影，给沧州带来了大量的外国游客，很多人不辞艰辛的从地球另外一边赶过来，就是要想在这座中国武术之乡真正的体会一番中国武术的味道！然而，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随着现代化城市的兴起，出了那些受到政府保护的古镇以外，恐怕很难在沧州繁华的大小街道上体会到中国的古老文化传统了！
摄影记者的掩饰身份还有一个好处，即使挂着相机满城跑，都不会有人怀疑。当然，松本也把自己打扮得很时髦，很前卫，虽然他一直讨厌雅皮士的装扮，但是为了更方便，更安全，他也只有忍受了这点内心的反感。
连续几天，松本一直在老干部院附近蹲点，这次他没有采取卤莽的行动，艾华的父亲艾国栋是他手里唯一的线索，从北京公安局那边获得的消息来看，国安部已经介入了调查，还把地方警察局挡在了调查的大门之外。这说明他的猜测没有错。要想找到目标，那么就必须要把握好艾国栋这条线索。虽然，这肯定会花费一些时间，但是松本有的是时间，而且也有耐心！
弥生也在帮着松本寻找线索，进展并不大。随着国安部的介入，大量资料都已经被保护了起来，弥生很难通过公安网络系统得到有用的情报。入侵国安部的网络系统，不但难度更大，而且风险也很大，不到万不得已，弥生不会拿他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心血去冒险。最终焦点集中到了艾国栋这条线上，松本也只有耐心的等着，只要艾华还没有死，那么她肯定会与艾国栋联系，到时候，就可以顺藤摸瓜的调查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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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问一个穿着体面，但是好几天都没有刮胡子的男人走在街上会引来什么样的目光，那么杨致刚现在就很清楚，不过，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周围的人身上。
国安部从局里调走了所有的档案，让杨致刚他们不要插手这个案件。因为国安部本身就要比地方警察局高一级，而且还直接跟公安部打了招呼，所以杨致刚也不敢违抗命令，表面上停止了对艾华失踪案与王艳谋杀案的调查。在国安部的人来拿走这两起案件的资料之前，他让罗小卿把那些资料复制了一份。对一个倔强的中年刑警来说，要他放弃一件绑架案与一件凶杀案，那就是在对他的能力，以及人格的侮辱！随后，杨致刚把刑侦大队的事情交给了李灿负责，自己则一头扎进了这件案子里面，有种不达黄河心不死的劲头！
这几天，杨致刚几乎走访了所有与艾华有关系的人，亲人，朋友，同事，甚至只在小区里见过几面，聊过了几句的老太婆。他没有放过任何一种可以获得线索的可能，却没有什么收获！艾华这条路走不通，他开始查于仕友这个人，当他一查到关于于仕友的一些资料之后，立即就发现了问题！
于仕友是孤儿，五岁那年被送到了儿童福利院，从小就非常的聪明，思维与其他孩子完全不一样。十八岁那年，考上了北京某国家级重点大学，学的是心理学，还兼修了社会学，二十五岁，拿到了社会学硕士学位，然后进了一家计算机公司！这很奇怪，计算机公司为什么需要心理学与社会学的员工？杨致刚产生了这个疑问之后，就沿着这条线索查了下去，而这一查，他才发现，于仕友所工作的那家计算机公司根本就是一家皮包公司，没有实质性的业务！也就是说，于仕友的工作是骗局，而他经常出差更是谎言！
接下来的调查，更让杨致刚感到惊讶。当年，与于仕友一起在那所儿童福利院的还有二十多个孩子，而无一例外的，这些人的档案要么不全，要么就根本找不到他们在出身社会之后的记录！其中，绝大部分人仿佛就根本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这下，杨致刚有点眉目了，国安部积极的介入这起案件，这直接证明了于仕友的身份绝对不是太平洋计算机公司销售部经理这么简单，在他身后肯定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原本，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这已经涉及到了国安方面的问题，但是杨致刚没有停止调查，在这起案件中，已经有一名受害者，而王艳与任何情报机构都没有联系，那这就是一起刑事案件，这又发生在他负责的片区内，作为刑警大队长，他没有理由不把这起案件查个水落石出！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刑警，杨致刚的嗅觉是很灵敏的，他把所有与案件有关联的事情从头分析了一遍之后，立即就找到了突破点。这天一早，他就给罗小卿打了电话，让她到人民大学的东门去等他。
罗小卿原先支持大队长继续调查下去的决定，后来看到杨致刚日以继夜的扑在了这个案子上，根本就不姑息自己的身体，也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她有点看不下去。她更清楚，大队长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也就只有尽最大的能力配合他，希望尽快破了这个案子，让大队长恢复正常的生活。
她七点半准时到了人大东校门，五分钟后，大队长把车开了过来，停在了路边。杨致刚向她招了下手，说道：“小罗，上车！”
罗小卿刚坐稳，汽车就上了快车道，她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问道：“杨队，这么早我们去哪？”
“知道朝阳区儿童福利院吗？”
罗小卿点了点头：“离我家不远，地方不大，收养的孤儿也不多，挺奇怪的！”
“对，我找到一些有用线索了！”杨致刚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罗小卿，“这是当年在儿童福利院收养于仕友的院长白喜娟，现在她已经退休了，住在北大教师宿舍，她的丈夫是北大的退休教授。照片的背面上有一些关于白喜娟家庭的资料，你先熟悉一下。”
“你是说，去她那里打听于仕友的事情？”
杨致刚点了点头：“这是现在唯一可以追查的线索。其他线索都与于仕友这个人有关系，他的身份背景很神秘，只要将他查个水落石出，那么其他的疑点自然不攻而破，这是两起案件的关键点！”
对于大队长的执着，罗小卿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但是想到这大清早就去打扰一对老夫妇的宁静生活，她觉得有点不妥。北京清晨的交通很拥挤，大部分的车辆都是进城，而不是出城，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塞车。十分钟之后，杨致刚把车开进了北大校园，询问了几个正赶去上课的大学生之后，他们找到了白喜娟夫妇居住的那栋退休教师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