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风起
殷太后示意云曦落座,冷清落拉着云曦坐在一旁的椅上,轻轻握着云曦的手。
冷清落还从未见过云曦如此动怒,之前面对任何人的算计伤害时,她都可以云淡风轻的面对,仿佛他们所做的事情对她一丝影响也无。
可云曦今日却是真的动了怒火,仿佛被人触了逆鳞,让她无法压抑心中的火焰。
欧阳皇后和冷凌淮缓步进殿,冷凌淮狠狠的瞪了云曦一眼,才随着欧阳皇后给殷太后请安。
殷太后凤眸微凝,声音淡漠,冷冷的开口道:“是什么风把皇后和五皇子吹来了?”
欧阳皇后瞥了云曦一眼,见云曦稳坐一旁,丝毫没有要与她见礼的意思,她的目光沉了一瞬,语气森然的开口道:“臣妾是来请太后娘娘做主的!”
“说来听听!”殷太后的语气淡的听不出喜怒来,让欧阳皇后瞬间以为云曦还未来得及与殷太后告状。
可她还是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殷太后,才开口说道:“凌淮今日去看望锦安王府的大公子,却是未曾想到竟是被一个下人所殴打!
臣妾顾及那是锦安王府,不敢惊扰了王爷,更不愿折辱了王爷的脸面,所以臣妾恳请太后娘娘做主!”
欧阳皇后只字未提安华的事情,只抓住玄商殴打冷凌淮的事情,甚至还在言词之间提醒殷太后要注意锦安王府的脸面。殷太后勾唇一笑,眼中却闪过了阵阵寒光,“哦?竟有这样的事情,那还果真是大胆呢!
可是区区一个下人竟是敢殴打堂堂皇子,哀家倒是有些好奇,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欧阳皇后转了转眼眸,正在思虑该如何回答,冷凌淮却是直接开口说道:“皇祖母,不管为了什么,这都是以下犯上,不敬皇族之罪,绝对不能姑息!”
“说的不错,不愧是我楚国的皇子,就是懂得礼法!”殷太后竟是开口夸赞道,可是欧阳皇后却是提不起一点欢喜,心里反是惴惴不安。
冷凌淮面露得意之色,就算殷太后偏宠锦安王府,但也不至于连一个奴才都偏向着。
不管是为了什么,那个叫玄商的奴才都该去死!
然而上一瞬还春风和煦的殷太后突然阴沉了脸色,她将手中的杯盏狠狠的掷在了桌案上,里面的茶水翻洒而出,让冷凌淮一时怔愣,不明白殷太后是为何发怒。
“堂堂一国皇子,居然去王府中调戏折辱世子妃的婢女,这便是你学的礼法?这便是你身为楚国皇室的所作所为?”
殷太后凤眸微扬,有着说不出的威严凌厉,欧阳皇后扫了云曦一眼,看来云曦早已经与殷太后诉了苦水。
冷凌淮今日先是被玄商踢了一脚,而又有挨了云曦一巴掌,心里有满腹的苦水,他不常在殷太后身边,所以也不像欧阳皇后深切的知道殷太后的手腕,自是少了一分敬畏。
“皇祖母,您看看孙儿的脸,就是云曦打的!还有那个叫玄商的,竟是为了一个小婢女就殴打孙儿,难道不该要了他的狗命吗?”
“那你无故欺辱云曦的侍女,在锦安王府肆意撒野,这笔账又该如何来算!”殷太后恨死了这些上蹿下跳之辈,当年他们逼走了澈儿,如今竟是还要为难他!
“是那个婢女不识好歹,孙儿赏她喝酒,她竟是摔了酒杯,孙儿不过教训她一番,有什么错处?
即便锦安王府是王叔的,难道王府的两个奴才比孙儿这个皇子还要尊贵不成?”
冷凌淮与冷凌衍虽为亲兄弟,但是他自小被惯坏了,只觉得这天底下除了皇位之外,剩下的东西他都有资格得到。
今日他受了奇耻大辱,云曦他一时还无法收拾,但是玄商的命他要定了!
“放肆!”殷太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周身都弥漫着一种沉淀多年的威压,让冷凌淮的腿竟是不自觉的颤了颤。
“太后息怒!淮儿今日受了委屈,一时冲动才会惹怒太后,还请太后不要怪罪!”欧阳皇后立刻跪地说道,却仍是在提醒殷太后冷凌淮今日受到的“委屈”。
殷太后的身子隐隐发颤,云曦眯了眯眼睛,看来今日的事情是很难善了了。
“陛下驾到!锦安王到!锦安世子到!”
一连串的宣报声让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殷太后沉着一张脸坐在了主位,云曦和冷清落都立刻起身,跪拜楚帝。
楚帝命众人平身,云曦抬头看向了冷凌澈,但见冷凌澈温淡的双眸中泛着点点笑意,让云曦瞬间觉得心安。
殷太后没有理会楚帝和锦安王,两人一见如此便知道殷太后是动了怒气,楚帝立刻冷声质问道:“是谁惹太后娘娘动怒了?”
“父皇,没有人惹皇祖母生气,不过是五皇兄去王叔的府上欺负了世子妃身边的婢女,而后又与世子院子里的管家发生了争执,皇祖母正在询问此事而已!”
冷清落一番话看似在为冷凌淮解释,实则却是将冷凌淮的所作所为丝毫不落的全都讲了出来。
冷凌淮见她避重就轻,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才与楚帝说道:“父皇,儿臣今日本是去探望凌弘,可结果却是被王府的奴才给打了!
结果世子妃不但不多加管教,反而给了儿臣一个巴掌!父皇,难道王府的奴才比儿臣这个皇子还要金贵吗?”
冷凌淮看起来冲动无脑,却是最知道楚帝的软肋,楚帝对锦安王是既信任又忌惮,冷凌淮如此说来,只会让本就多疑的楚帝更加的不满。
殷太后凤眸一挑,看着冷凌淮的眼神没有一丝祖孙间的慈爱,反是透着无尽的杀意。
她此生最痛恨的便是有人挑拨她的两个儿子,不论是谁,哪怕是她的亲孙子也绝不姑息!
锦安王侧眸扫了冷凌澈一眼,眼眸微转,今日明显是冷凌淮找茬,可是云曦这性子也真够烈的,哪有女子这么爱动手的!
他若是偏着冷凌澈,那么就势必会引起楚帝的不满,可若是他不肯帮衬,这个逆子还不得把王府拆了?
正在锦安王骑虎难下时,冷凌澈向前迈了一步,拱手说道:“陛下,不管事出何因,玄商打了五殿下便是以下犯上,罪不容息,还请陛下依律法处置,臣绝无怨言!”
锦安王有些惊诧,似是没想到冷凌澈会做这样的决定,毕竟玄商是他的得力之人,难道他真的舍得壮士断腕?
云曦垂眸不语,冷清落却是坐不住了,她正要起身,却被云曦一把拉住,轻轻的摇了摇头。
殷太后看了冷凌澈一眼,眼眸低垂,只是片刻之间便收起了脸上的怒意,接过金嬷嬷递过来的一杯新茶,轻轻啜了一口。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皇后却是眼巴巴的跑到哀家这来,就好像哀家会亏对你们母子一般!
凌澈是哀家的孙子,凌淮也是,难道哀家还会让他受委屈不成?
云曦是个性子急的,打了凌淮之后自己也吓得不行,才跑到哀家这里寻求庇佑!你倒好,竟是派人在半路拦截,怎么,难道你还要背着哀家处置了云曦不成?”
欧阳皇后暗暗咬牙,殷太后说的好听,若不是今日陛下来了,殷太后哪会这么好说话。
“臣妾不敢,臣妾也只是想与世子妃说说话,看看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何误会,毕竟是一家人,万事都要以和为贵!”
欧阳皇后在楚帝面前还是力求做一个稳妥懂事的皇后的,果然,楚帝听完之后,对欧阳皇后和冷凌淮的一点不满也消散了。
“这一切都是云曦的过错,安华虽然只是云曦的婢女,却是自小陪着云曦长大,说是姐妹也不为过。
今日看见安华被五皇子掌掴,又在众人面前被五皇子灌酒,云曦一时情急动手打了五皇子,此时也是后悔不已,还请陛下责罚!”
谁不会说好听的,欧阳皇后能装出善解人意的样子,云曦也可以作出一副柔弱女子的模样。
锦安王抽了抽嘴角,云曦害怕?云曦后悔?他一点都不信!
可是他也不想节外生枝,毕竟与整个王府相比,一个属下是微不足道的。
他不希望冷凌澈再被楚帝忌惮,至少现在还不行!
看云曦这副既委屈又悔恨的样子,楚帝瞥了冷凌淮一眼,冷凌淮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只怕是那个婢女有几分姿色,这才惦念上了。
“这件事凌淮也有不对,凌淮是个男子,自然不会与你计较,你说呢凌淮?”楚帝看了冷凌淮一眼,眼神中有着冷冷的警告。
今日的事情冷凌淮做错在先,竟是跑到了王府撒野,若是没有那玄商动手,今日该罚的就是他了!
冷凌淮咬了咬牙,看着楚帝那警告的眼神,沉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自然,儿臣不会与世子妃计较的!”
“那好!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也不许旧事重提了!咱们一家人难得凑在一起,不如一起用膳吧!”楚帝笑着提议道,却被殷太后直接回绝了。
“你们都退下吧!哀家不饿,哀家累了,要休息了!”殷太后单手撑额,微微闭着双目,看起来很是疲惫。
众人见此哪里还敢打扰,楚帝和锦安王询问了两句,便都抬步离开。
云曦看着冷凌淮那得意嚣张的背影,宛若星子的眼中全是阴冷的杀意,这件事绝不会这么算了!
“走吧!”冷凌澈握紧了云曦的手,即便在炎炎夏日,他的手还是凉若碧玉,渐渐抚平了云曦心中的怒火。
云曦抬眸,两人四目相对,两双幽黑明澈的眸子散发着同样的光彩,让锦安王有一瞬的恍惚,竟是觉得这样的两人是那般相配,却又那般危险。
“今日的事就算了,你们不许再给本王惹是生非!”
锦安王有一种不安的预感,这两个人都是眦睚必报的性子,又一个比一个阴狠,让他无法不多想。
可两人却是谁都没有理会,只自顾离开。
德彰宫内,冷清落急的跳脚,在屋里不安的踱着步,“皇祖母,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啊!明明是冷凌淮找茬,故意欺负人,我们不能让二哥二嫂吃这个亏啊!”
殷太后却反而平静的很,她只悠闲的喝着茶,与冷清落的急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皇祖母,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啊?”冷清落偎在了殷太后身边,忧心忡忡的问道。
殷太后轻轻放下茶盏,抬眸望向了窗外那鸟语花香之景,可她那双看尽沧桑的眼中却全无半分暖意。
她轻轻的抚摸着冷清落柔顺的长发,眼底竟是泛起了悲凉,“落儿,要起风了……”
冷清落诧异的向外望去,外面明明是阳光明媚,百花盛开,哪来的风?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场风压下了十年,如今再也抑制不住了……”
她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先帝,若是你在天有灵,还请你保佑我们的孩子,我真的不愿再看到兄弟相残了!
……
芙蓉阁中,安华虽是没有受重伤,但是经过这样一番惊吓,还是昏睡了过去。
听玄徵说安华没事,玄商才放下了心,玄徵抿嘴蹙眉,半晌才眼泪汪汪的说道:“可是……可是你怎么办?”
就连玄徵都知道此事不会善了,玄商打了冷凌淮,冷凌淮怎么会善罢甘休!
玄商却是浑不在意,可他的确后悔了,反正都跑不了,当初还不如杀了那个混账!
正在此时,大理寺派人入府缉拿玄商,说是要将玄商入狱,发配边疆。
玄角几人怒不可遏,玄角一挽袖子,破口大骂道:“当我们锦安王府没有人是不是?老子今日定要打的他们找不到北!”
“住手!你们不许给世子招惹麻烦,今日我犯了错,受罚也是应该的。”玄商看了一眼昏睡着的安华,见她一张小脸苍白无色,那双自信明亮的眼睛此时紧紧闭着,心中不由觉得一痛。
“你们照顾好她……”玄商对喜华几人说道,事到如今他竟是还只惦记着安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喜华几人茫然的点了点头,眼泪还在眼圈里含着,听闻玄商要被带走,显然没有了主意。
玄商在走过玄羽身边时,竟是挑唇一笑,摇头道:“真不想承认,但或许你是对的……”
他应该早些承认他是喜欢安华的,应该早些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如今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玄羽一怔,随即狠狠的咬了咬牙,双拳骤然紧握,他不想让大理寺带走玄商,可是理智又让他们无法妄动。
“世子回来了!”玄宫看见了冷凌澈,眼中立刻充满了光彩,只要世子回来就一定能解决此事,这世上就没有世子解决不了的难题!
然而冷凌澈这一次却让他们失望了,他无视玄宫几人那希冀的目光,只看着玄商淡漠的开口道:“好生反省!”
玄商怔了一瞬,便垂下了眼睑,拱手行礼道:“是!属下,知错!”
大理寺见冷凌澈如此配合,顿时都松了一口气,为了卖锦安王府一个面子,甚至没有给玄商带枷锁,只带着玄商回了大理寺。
“世子!就这么让他们走了?”玄角急切的说道,嗓音都不由得尖锐起来。
“否则呢?”
玄角哑然,那些人是官兵,奉的是圣旨,他们就算可以杀光那些人,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你先回去休息,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冷凌澈柔声与云曦说道,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云曦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安华脸上的指痕,眼中杀气弥漫,若是以前她一定会找冷凌淮讨回这笔账,可是如今她愿意相信依靠冷凌澈。
冷凌澈瞥了玄宫他们一眼,冷声道:“随我来书房……”
几人心中一喜,他们就知道,主子一定有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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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第七十四章 王府家规“什么?你是说玄商被大理寺抓走了?哈哈,这还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欧阳侧妃听闻之后笑得合不拢嘴,简直是拍手叫好。
冷凌墨也是得意一笑,今日他们可是没费一兵一卒就给了冷凌澈一个下马威。
他知道那个玄商绝不仅仅是个管家,看他的身手便知,想必定然是个对冷凌澈十分重要的人。
想到他不过费了两句口舌便斩断了冷凌澈的左膀右臂,他就难掩沾沾自喜。
还有那个安华,今日被冷凌淮如此折磨羞辱,以后看她还有什么脸面耀武扬威!
安华在芙蓉阁里可是顶梁柱一般的存在,若是安华就此消沉,云曦势必要分散注意,那时候也许他们就有可乘之机了!
“真是活该!秦欣霜是个贱人,这云曦也不是个好东西!若不是因为她,你和你三姐怎么会受伤?
墨儿,这次你做的很好,如今秦欣霜和云曦都遭了报应,真是痛快啊!”欧阳侧妃赞赏的说道,从云曦嫁进来的那日,她心里就一直积郁着一口气,今日才刚刚出了这口恶气!
母子两人正是笑得得意,突然有人来报,说是锦安王请她们去正堂。
冷凌墨有些惊慌,欧阳侧妃却是满不在意的开口道:“放心!不会有事的,你父王不过就是询问一番而已!
今日犯错的也是冷凌澈,怎么都算不到你的身上!”
冷凌墨一想也是这回事,便与欧阳侧妃一起去了正堂,正堂里除了受伤的冷凌弘未到,其余人都已到齐。
两人给锦安王行了礼,锦安王抬手让欧阳侧妃坐下,抬眸看着冷凌墨问道:“今日五皇子的事情你可都看到了?”
“是!”冷凌墨听锦安王果然是要询问此事,心里盘算着他该怎么说才能让锦安王更加的生气呢。
“你将事情原委讲给本王听听!”
“是,儿子遵命!”冷凌墨说完还得意的看了一眼冷凌澈和云曦两人,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儿子今日与五殿下、欧阳世子一起用膳,五殿下觉得大厨房的饭菜很美味,便要赏赐安华。
可是安华对五皇子却甚是无礼,不但将五皇子赐的酒都扔在了地上,还敢口出狂言,五皇子一时气急,便打了安华一巴掌。
可是没想到二哥的属下竟是不由分说就打了五殿下,二嫂赶来之后,不但没有劝慰,反是掌掴了五殿下……”
冷凌墨说完,堂内的女眷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的看着云曦,她们这些深闺女子玩得了阴谋阳谋,但哪里会随意动手,还是打一个男子?
刘宝珠冷冷一笑,阴阳怪气的说道:“二嫂的脾气还真是暴躁啊,以后还是克制点好,若是以后对世子也这样,那可就不好了!”
刘宝珠最嫉妒云曦的不是她能掌权,而是冷凌澈对她百般疼爱,而冷凌墨对她却甚是薄情。
所以她做梦都想看到云曦被冷凌澈嫌恶,看她一点点变成深闺怨妇,再也露不出得意的笑!
可下一瞬,刘宝珠脸上的笑就被狰狞所取代,因为冷凌澈在刘宝珠说完之后,竟是捧起了云曦的手,仔细的打量着,还柔声说道:“可疼了?”
众人的脸色都变幻莫测,锦安王咳了两声,警告冷凌澈不要太过分了,这里还有一屋子人呢!
云曦淡淡笑笑,莞尔说道:“还好!”
锦安王嘴角抽了抽,不知是该怒还是该怒!
冷凌墨阴狠狠的看着冷凌澈两人,他的手臂直到现在还疼着,等冷凌澈落到他的手里,他定要砍了冷凌澈的胳膊!
“二哥二嫂,五殿下可是皇子,虽说我们是堂亲,可是皇权在上可容不得我们放肆!您说呢父王?”
冷凌墨瞄了冷凌澈一眼,便侧头看向了锦安王,可就只这一眼,竟是险些将冷凌墨吓得跪在地上。
父王是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
那双微微眯起的凤眸中有痛恶,有冷绝,唯独没有一丝温情,仿若他是父王的仇敌,是应该死在他剑下的恶人!
冷凌墨不禁后退一步,他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锦安王开口,一字一顿,不紧不慢的开口道:“那时你在做什么?”
“我……我……”
冷凌墨早已被锦安王刚才的眼神吓得不敢开口,欧阳侧妃没有留意,听到锦安王质问,立刻开口辩解道:“王爷,这件事也不能怪墨儿啊,那五殿下是皇子,咱们墨儿哪能阻拦!
若是被五殿下怪罪,反而还会连累咱们王府,墨儿他也是无可奈何的啊!”
锦安王给了欧阳侧妃一个冷冷的眼神,那眼中似有千年不化的寒冰,声音更是透着狠绝的威压,“本王可是在问你?”
欧阳侧妃的双眼睁大,嘴巴开开合合,却是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秦侧妃转眸沉思,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见锦安王如此更是将头深深埋下。
“将人带进来!”
锦安王语落,便有侍卫拖着两个血粼粼的人走进了大堂,血痕从门口一直划至他们脚下,一众女眷都吓得闭上了眼睛,那浓浓的血腥味让她们难以忍受。
冷凌墨脸色一白,这两个人是一直跟在他身边伺候着的,他们此时被打成这般模样,会不会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两个可是在你身边伺候的?”锦安王居高临下的扫了一眼那鲜血淋淋的两人,才缓缓抬眸,用一双凌厉的凤眸盯着冷凌墨。
“是……”冷凌墨颤颤巍巍的答道,不停的咽口水,借此来减缓心中的紧张。
“为何本王听到的与你说的不一样呢?他们说,是你向五殿下提议大厨房的饭菜很好,又说掌管大厨房的是世子妃身边的侍女。
在五殿下折辱那名婢女时,你却和那欧阳沐在一旁谈笑风生,甚是欢喜?”
“父王!儿子没有!儿子不敢!”冷凌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惊慌失措,颤抖不已。
“王爷,墨儿是被冤枉的啊……”
欧阳侧妃一嗓子喊了出来,锦安王随手拿过桌案上的杯盏,朝着欧阳侧妃便狠狠砸了过去。
锦安王是行军打仗的将军,手上的力度如何会轻了去,更何况他此时怒火攻心,那杯盏瞬间破裂,落了一地。
欧阳侧妃尖叫一声,额上顿时破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如注,流了满脸,“啊!我的脸!我的脸!”
这下子饶是秦侧妃也被吓得脸色苍白,她嫁给锦安王二十余年,何曾见过锦安王发过如此大的脾气。
“闭嘴!本王还没死呢,哪里有你这个妇人插嘴的资格,你若是再敢叫一声,本王这便命人堵了你的嘴!”
欧阳侧妃看着自己手上刺目的鲜血,又惊又怒又惧,两眼一翻,竟是昏了过去。
“母妃!”
刘宝珠跑过去想扶起欧阳侧妃,锦安王却只淡漠的看了一眼,冷冷道:“都不许扶她,不过一点皮外伤,死不了!”
锦安王说完便将视线移开,再次落在了面如死灰的冷凌墨身上,在他那惶恐畏惧的眼神中,近乎绝情的开口道:“本王可以容忍你们争抢,可以容忍你们有彼此的小心思。
但是,本王曾说过,本王这辈子最看不得兄弟之间反目成仇,更看不得兄弟间为了权利和金钱手足相残,你拿本王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
“父王,我没有……没有……”冷凌墨早已吓得六神无主,此时只会一遍一遍无力的念叨着“没有”两字。
“本王不喜欢理会后宅之事,可这不代表本王就瞎了聋了,你真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本王看不透吗?”锦安王一脚将冷凌墨踢翻在地,冷凌墨只觉得喉咙发腥,却生生那欲喷出的血气咽了回去。
“手足相残!可耻!”锦安王疯狂的咆哮道,女眷们简直都要吓哭了,平日里的锦安王就已经很可怖了,今日更仿若是战场上的修罗,一身的冷戾弑杀之气。
云曦抬眸望着,看着那鬓发已白脸色沉郁的锦安王,她垂下了眸子,心里竟是对锦安王多了一丝同情。
想当年八王之乱,可曾不是因为这皇位之争?
明明是血缘至亲之人,却成了这世上不共戴天的仇敌!
可是,只要有权利纷争,这种自相残杀便永远不会消失!
“本王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今日本王必须请出家法,好好教训你这个不顾念兄弟的逆子!
日后谁若是再敢如此,本王必将他逐出家门!”锦安王说完之后,打开了身侧的匣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条通体漆黑的长鞭,上边还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倒刺。
“来人!将四公子绑了!”
见锦安王请出了家法,冷凌墨吓得抖若筛糠,舌头却是灵活了起来,“父王,儿子知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求父王饶过儿子吧!
父王,以后凌墨一定尊敬大哥和二哥,处处以他们马首是瞻,父王就饶了我吧!”
刘宝珠也跪了下来,小脸吓得苍白,脸上全是泪痕,虽然冷凌墨平时对她不好,可他毕竟是她的夫君,她怎么舍得看他受罚?
“父王!凌墨知错了,您就饶过他吧,求您了!”刘宝珠不停的叩着头,可他们两人的声泪俱下没能让锦安王回心转意。
“无规矩不成方圆,今日本王绝不姑息!”
锦安王今日是真的怒了,侍卫见锦安王如此,立刻走上去扒了冷凌墨的衣服,严映秋立刻避开视线,脸色通红。
秦侧妃也被锦安王这滔天的怒意吓得指尖冰冷,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王爷,这里还有女眷,不如……”
“不可!今日本王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一幕,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锦安王府容不得手足相残之人!”
锦安王心意已决,秦侧妃也不敢再劝,只能如坐针毡的看着,锦安王处置冷凌墨她应该开心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只有无尽的恐慌,就仿佛被脱光衣服的人是她,而那可怕的长鞭也要落在她的身上!
冷凌墨被人脱光了上衣,露出了白皙的皮肤,绑在了侍卫推进来的架子上。
他的两只手被吊起,赤裸的上身光溜溜的展露在众人面前,让他一度觉得羞愤。
可当锦安王的皮鞭落在他的身上时,什么羞辱什么怨恨通通都没了,有的只有无尽的疼痛。
“啊!”
那鞭子上是密密麻麻的倒刺,一鞭子下,冷凌墨的后背上边便满是粼粼的血痕,甚至还有皮肉被倒刺勾掉,看起来甚是触目惊心。
六小姐冷清蓉早已经被吓的哭了起来,缩在霞夫人的怀中呜呜痛哭着。
冷凌逸虽然忍着没哭,但是也被吓得够呛,小身子不停的抖动着,恨不能缩成一团。
冷凌澈将云曦的双眼覆上,不愿让她看到这令人作呕的一幕,而他却用那双淡漠的眼平静的看着。
除了冷凌澈,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一众女眷虽是回避着视线,但冷凌墨那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对她们而言也是难以忍受的折磨。
“刚才那一鞭子是打你无视府规,这一鞭子是打你藐视兄弟之情!”锦安王语落便挥鞭而上,冷凌墨的身上瞬间又多了一条血痕。
交叠的伤口处疼痛加倍,让冷凌墨几欲昏厥,锦安王却仍是怒意难平,一双眼迸发着浓浓的失望和厌弃,“这一鞭子是代替为你所伤的兄弟们赔礼赎罪!”
这最后一鞭子下去,冷凌墨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哀嚎出声,仅仅三鞭子,冷凌墨的身上却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而他也彻底的昏厥了过去。
锦安王扔掉了皮鞭,坐在座位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可就连往日里最是温柔体贴的秦侧妃今日也不敢上前劝慰。
“今后若是有谁再敢自相残杀,本王绝不会姑息!”
秦侧妃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柔声试探开口道:“王爷……”
锦安王却挥了挥手,看起来沧桑又悲戚,“都退下吧,本王要一个人静静!”
秦侧妃抿抿嘴,不敢多话,众人更是恨不得赶紧逃窜。
刘宝珠哭哭啼啼的,可是欧阳侧妃和冷凌墨还晕着呢,秦侧妃便只好命人将这两人抬了回去。
除了云曦两人,众人皆已散尽,冷凌澈和云曦正要离开,锦安王才突然开口道:“如此你可满意吗?”
冷凌澈驻足,回眸看了锦安王一眼,他此时的苍凉和疲惫在冷凌澈眼中都只是讽刺,“父王的苦肉计不错,冷凌墨这次便算了吧!”
冷凌澈说完便要离开,锦安王的眼中闪过一阵心痛,强硬如他,出口的语气却都带着请求,“澈儿!”
这两个字让冷凌澈的身子轻颤了一瞬,却也仅仅是一瞬,快到只有在他身边的云曦才有所察觉。
“澈儿,我不希望你尝试我所经历过的痛苦,兄弟相残足以成为以后的噩梦!澈儿,他们是你的兄弟,我希望你……”冷凌澈却是转过了身子,那张有些神似锦安王的脸庞此时却只有一片冰冷,那狠绝和残酷的眼神让锦安王只觉得心如刀绞,无力支撑。
“他们是父王的骨血,但却不是我的兄弟,我的母妃只生了我一人,我何来兄弟可言?
我回来,为的不是你的王位,而是清算十年前的血账!佛挡杀佛,魔挡杀魔,不管是谁,只要挡了我的路,我便定然不会手软。
所以父王若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便管好你的儿子们,他们是你的亲人,不是我的!”
顿了顿,冷凌澈的嘴角微微扬起,竟是勾起了一抹冷酷残忍的笑,让锦安王不愿去面对,“还有上面那位,他是你的皇兄,你不愿违逆他,但是,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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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先收拾一个,不要着急,剩下的人很快跟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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