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1)

陛下有个黑月光 延琦 4274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二十五章

宁王府。

午后静谧, 萧钧在书房独坐。

手下的暗卫办事很有效率,不过两日,关于晏府的秘辛就已经摆到了桌前。

那信上说,经过翻阅官府久存的档案, 已经可以确认, 晏家十余年前确实走失过家奴。

但到底有没有幼女, 却不得而知。

因为当时晏家上报的,只是走失了一名看守杂院的奴婢而已。

然信虽如此, 萧钧心间却能猜到些许端倪。

现如今的种种线索表明,这个走失的奴婢, 应该就是卫离之妻, 拂清之母。

而生母身份如此, 拂清的出生对于晏家来说只能是耻辱, 她根本没有被晏家承认过,自然不会对外宣告,甚至上报给官府。

接下来, 那信中又提到, 经过在晏府中的查证, 当年似乎确实幽禁过一名奴婢, 以看守杂院之名,将其关了四年之久,后来, 那名奴婢便失踪了, 晏家人一直以为她死在了外面, 十余年间,早已经被人忘却。

幽禁,四年……

看着这些字眼,萧钧再度凝起眉来。

如若猜的没错,那姑娘自出生起便被自己的生父幽禁着,与自己的生母相依为命,守着破杂院里那一方小小的天,就仿佛某处院子里的野草,谁会理她死活?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极有可能的,长大后被充作奴婢,终身摆脱不了贱奴的身份,且以她的样貌,只怕也难逃她母亲那样的命运……

加之那日知道的,她们母女离开晏府后的后续,忽然之间,萧钧开始理解了,她如今为何会是如此的性情。

——被压迫到极点的人,一旦获得能力,谁都不可能不去报复。

他并不知她后来是如何获得如此高的功夫,但现在已然明白了她回来的目的。

她恨卫离,不管有没有误会,似乎都不打算再原谅他;她必定也恨晏楚及晏家的每一个人,所以报复起来,没有半分心软。

而继续下去,晏家恐怕还是会有大乱……

思及此,他微微皱了皱眉,虽然有些无奈,但身为局外人,真的没有权利去干涉什么。

但又想起一人,他却不由得一怔。

那就是他的姑母,长乐长公主……

那日他已经知道,长公主为了得到卫离,曾伤害她们母女不浅,甚至亲手杀害了她的弟弟,如此行径,已能称得上她的死敌了吧。

那么以她的行事,岂会轻易放过对方?

萧钧心间一沉,忽然意识到,此事极为不妥。

放下他与萧怡容之间的关系先不说,要知道,长公主府中护卫极多,且驸马常乾身为当朝大将,也是极不易对付,更何况,长公主的背后,还有父皇。

他的这个姑母,行事素来嚣张,几十年间不知的罪过多少人,也少不得被御侍参奏,但每回却都不了了之,只因她最大的靠山便是父皇,父皇对于这个妹妹,可谓极为爱护。

所以如若拂清要去桶这个篓子,恐怕会麻烦不小。

且极有可能,会伤及性命。

思及此,萧钧忽然心间一紧。

不行,还是得再见一见她。

~~

晏府。

一连几日,府中的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致。

尽管陆氏与晏楚竭力隐瞒,但关于晏明璐的事,府中上下,还是难免得到了风声。

晏老太太自是不必说,好好的孙女受辱,心间着急气愤的不是一般,只可惜又得护着名声面子,不敢往外声张,想去周家讨说法也无奈年纪大了,只能寄希望与儿子,然而儿子晏楚却忙的一连几日都见不上一面。

至于陆氏,借口晏明璐不舒服需要照顾,早已经不到她跟前请安了。

为了避免惹主子心烦,下人们只好关紧嘴巴,想议论也不敢,一时间,晏府中空前安静。

就连一向和谐的望月居,也受了影响。

拂清事儿少,寻常早饭过后,小翠和小霜闲来无事,都去院子里晒太阳,顺道做些针线,打打络子什么的,但眼见此时府里的事态,二人只得乖乖陪在拂清身边,便是要说什么话,也先关起门来。

她们可不是不晓得,陆氏一向不喜欢拂清,此时又正在气头上,没准儿要来找茬呢。

譬如今日,直到小霜去了院中浇花,小翠左右瞅了瞅,才敢道,“姑娘,您说二姑娘现如今可该怎么办好?相爷和夫人该不会把她嫁到宁远候府去做妾吧?

放在平民百姓家里,未婚女子若是发生了这等事,为了脸面,极大可能是要嫁给对方的。

拂清却被这问题逗得一笑,道,“当然不可能。那姓周的御前犯事,如今已是自身难保,他们岂会去冒这个险?”

小翠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咂嘴,“那这可麻烦了,我觉得,二姑娘出了事,没准儿会影响到大姑娘呢。前几日老夫人寿宴的时候,那老婆子闹得那一出 ,外头就已经有流言了,说咱们相爷行事不端什么的,这次再加上二姑娘这桩,大姑娘想嫁进皇室这事儿,没准儿要落空。若果真如此,夫人还不得疯了啊!”

拂清心间冷笑,若仅是这点痛处她就要疯,岂不是太不禁打了?

哪知才想到此,却听外头忽然响起小霜的声音,唤道,“姑娘,相爷派人来了。”

小翠一愣,看了看主子,赶紧去开门,只见院中果然立着一个打前院来的小厮,一见门开便道,“相爷请明珠姑娘去前院一趟,有事要同姑娘说。”

算算时辰,此时晏楚该是才下朝回家,这会儿忽然要找拂清,莫非有什么要事?

小翠有些紧张,悄悄问拂清,“相爷忽然找您干什么?是不是大姑娘又去告黑状了?”

那夜晏明云怒气冲冲的杀来,小丫头至今还心有余悸呢。

拂清却淡淡笑了笑,语气轻松的道,“有事没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语罢便跟着那小厮去了。

~~

晏楚果然是才下朝,拂清到的时候,他刚换了官服,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些什么事情。

拂清看在眼里,收敛神色,在门口轻唤了声,“义父,您找我?”

晏楚一顿,这才发现她来,忙点了点头,笑道 ,“来,明珠你进来。”

很是慈祥的样子。

拂清便走了进去,晏楚又叫人上了热茶,而后在她身边坐下,问道,“我这几日忙,也许久没去看你了,你进来过得怎么样?眼看要入冬了,管家可有叫人为你裁制冬衣?”

这显然只是没什么当紧的开场话罢了,拂清也笑着应道,“多谢义父关心,我那里什么都全,过得很好,倒是也想来看望您,就怕您忙,打扰了正事。”

晏楚颌首,夸赞道,“好孩子,我也都好,你若想过来便过来,同姐妹们一样,不必拘束。”

拂清垂首应了一声,装作小心翼翼的问道,“对了义父,二姑娘现在怎么样了?我也很想去看看她,可那夜从玉津园回来后大姑娘很是生气的来责问我,说我乱跑害了二姑娘……我,我便不敢过去了,怕义母她们看见我生气。”

就见晏楚面上一顿,道,“明云从前性子一向和善,今次也是急了才会口不择言,你莫在意。还有,你同她们一样,都是府里的主子,叫妹妹便可,不必再称呼什么大姑娘二姑娘,没得贬低了自己。”

拂清假意道,“多谢义父,可我还是不敢。”

说着顿了顿,又道,“义父,那日我真的不是故意离开,引她们担心,我本来打算透透气就回去,哪知会遇见宁王殿下,后来,他安排我去休息,我也托他向您带了口信,原以为他一定会带到,哪知他竟会忘记……”

这个挡箭牌十分有用,毕竟无论再怎么算账,也没人敢怪到萧钧头上。

果然,便见晏楚忙道,“殿下贵人事多,这样的小事忘了,在所难免,再说,他将你安排去休息,已是很大的恩典,我们又岂能埋怨?你也无需放在心上,我心里都有数。”

拂清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反而是晏楚稍作思忖,又开口道,“明珠,说来为父有一事未明,你同宁王殿下是怎么认识的?你觉得他对你如何?”拂清微微一顿,心道正事终于来了。

她佯装诧异,抬脸道,“义父忘了吗?那夜殿下来府里搜查刺客,正好搜到了望月居,我当时不认识殿下,还是您同我说那是宁王,叫我行礼的。我自然是从那时才头一次见到殿下。”

晏楚自然没忘这事,他想问的乃是其他,便点了点头,又道,“我也记得此事,只是为父听说上回你祖母寿宴的时候,你同殿下也见过面,还说了些话?”

拂清心间冷笑,他绕了这么大个弯子,就为了打听这事儿?

不过不管是谁泄露的风声,她亦明白此时瞒不住。

遂也道,“那日我送老夫人回房歇息,返回的时候,在藕香榭附近碰见一个醉鬼,欲轻薄与我,他生的好高大,我跑了几次都没能脱身,幸好宁王殿下刚好路过,为我解了困,我心间感激,便向殿下道谢。而殿下当时迷了路,正不知该如何回前院,我便又为他指了路,话才说完,安王殿下也去了,我便没有再同宁王殿下说话了……”

说着她故意问道,“当时附近根本没人,难道是安王殿下告诉您这事儿的?”

晏楚一噎,随意敷衍道,“确实,我今日散朝时遇见了安王,聊了几句,无意得知了此事……”

说着又皱起眉来,问道,“你方才说,那日有个醉鬼要轻薄你?我竟不知,还有人如此放肆,这些日子怎么没听你说过?”

拂清道,“我当时不认得他,只听他说自己姓周,是什么侯府的公子,好像来头很大似的,加之后来又出了唐嬷嬷的事,我便不敢告诉义父了……”

话音落下,只见晏楚一脸震惊,问道,“宁远候府的周二郎?”

拂清假意懵懂,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是那个宁远候府,但他到底是几郎,我就不敢肯定了。”

晏楚却已经明白了。

宁远候府一共两位公子,大公子那日根本没来府上,那拂清说的,不是周二郎又会是谁?

顷刻间恼怒异常,好心间不容易压下去的那股火,重又窜了起来。

好个周二郎,先来祸害他的大女儿,眼看没得逞,又去祸害小女儿!

此生不将此人碎尸万段,他就不姓晏!

眼看他面色顷刻间铁青,拂清假意惶恐道,“义父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话惹了您生气?我,我……”

晏楚回了神,赶紧努力压了压心间火气,道,“义父是气那姓周的,不关你的事,不要怕。”

今日还有更加要紧的事要说,他遂赶紧调整心思,又道,“没想到这样算来,宁王殿下已经对我们施恩过两次了,真是叫我惭愧。说来宁王殿下虽然看起来面冷,但其实心很善。”

萧钧心善不善她不是很清楚,但喜欢多管闲事这一点,她可以十分肯定,便敷衍着点了点头。

然而紧接着,却听他话锋一转,道,“明珠啊,说来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俗话说女大当婚,为父觉得,现在是该考虑你的婚事了。”

好嘛,绕了半天,总算等到重点了,拂清心间一顿,假意惊讶道,“可是义父,我才找到您,还想再多看看您呢……”

这话一出,顿时令晏楚心间升起一股难言的酸涩,叹了口气,道,“我也舍不得你,也想多看看你,可女孩子的好年纪不能耽误,我若再硬留你下去,才对你不利了。不过你放心,义父一定把你嫁到近处,就在京城,如此你便可以常回来看望我,如何?”

这还能如何,正常的女儿家谈起此事,自然该是一脸娇羞,于是拂清也适时的做出样子来,不肯应下,心间却在提防他接下来的话。

只听他又道,“说来义父还不知你中意什么样的男子?”

她摇了摇头,“我没有中意的男子。”

而下一句,就听晏楚试探道,“那宁王殿下如何?”

宁王?

拂清一顿,惊讶道,“义父玩笑了,我怎么能高攀宁王?”

她没有明确拒绝,叫晏楚以为她是愿意的,遂笑道,“傻孩子,你蕙质兰心,又如此清丽,怎么会配不上宁王?不瞒你说,今早陛下还同我问起过你,言语间称赞有加。再说,就算王妃做不成,还有侧妃,夫人等等,总之只要入了宁王府,前途都是无可限量的。”

侧妃,夫人,前途不可限量……

晏楚的话入了耳朵,这一刻,拂清彻底明白了。

原来晏楚打了个这样的主意,这是眼看着晏明云要指望不上,便借着她来攀附宁王了?

她并不掩饰面上的失望,看着晏楚道,“我并不想做妾,听说那些做妾的,一辈子都要看人脸色,命也不值钱。”

晏楚当然不肯轻易放过机会,忙劝道,“这话说得其实有失偏颇,王府里的妾室,可并不像外头的一样。再说,宁王殿下可是当今陛下最器重的皇子,难得的人才,而且最要紧的,他的王府里现在还没有女人,须知皇家自古母凭子贵,如若你能抢先一步为殿下生下长子,这些根本就不必发愁。”

“更何况倘若有朝一日,殿下能够承继大统,你便是皇妃,岂是那些寻常人家的妾室可比?”

晏楚向来说话谨慎,为了能劝动她,也不惜开始画虚无的大饼了。

然而这话出口,却只能叫拂清更加看清他的嘴脸罢了。

拂清抬起脸来,佯装委屈道,“义父,您就实话告诉我吧,今日忽然提起这个,是不是夫人想赶我走?我晓得的,那日大姑娘冲到我房中,言语激烈的质问我,仿佛是我害了二姑娘一样,是不是,是不是今次该是我受害,她们才乐意?”

说着竟嘤嘤哭了起来。

这叫晏楚一愣,只得赶忙哄劝,“傻孩子,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府中从来没人要赶你走,义父也不是这个意思,我这可是都在为你今后着想啊。”

面前的姑娘却并不相信的样子,哭声也没停下来。

直到又过了一阵,才勉强擦擦眼泪,起身道,“今日是我失礼了,刚才的话,希望您别放在心上。我长到这么大,这辈子还能再见您一面,也就心满意足了,我明日就收拾东西离开,原回到乡下去,再也不给义父添麻烦。”

说着便作势离开。

晏楚一愣,只得赶紧拦道,“不许说这种气话!为父也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岂能再叫你去乡间受苦?你好好在府中住着,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提宁王府的事了,可好?”

却见小姑娘眼睛红红的,却并不说话。

晏楚想了想,只得再度保证道,“朝中人才济济,我会另择人选,定让你堂堂正正的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