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雨后清晨, 晨曦微露。
日?照拨开乌云,洒落灿亮的暖光照耀大地?。
客栈客房的竹帘半卷,将屋外的光柱拢成不?规则的形状引入屋中。
屋内昏暗的光线逐渐有了一缕明?亮。
在厉峥睁眼时, 阳光恰好缓慢移动?到床边。
一睁眼,入目一张恬静安稳的睡
颜。
皮肤白?皙,眼睫浓长。
恢复血色的嫣唇挺翘饱满, 像一朵引人采撷的娇花。
近距离的容颜被?日?光温柔地?笼罩着, 被?人瞧见的那一瞬, 好似有重物击中胸腔。
不?疼不?闷, 却颤得厉害, 酥麻一片。
厉峥低头,不?由自主想吻上去。
身体微动?, 还未能更近一步。
盛瑶突然一声轻微的嘟囔,眼睫一颤,迷迷糊糊睁了眼。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空气陡然凝滞了一瞬。
盛瑶惊愣地?瞪大眼, 双唇微张, 似是要说什么,脑海中却因眼前?这张放大的俊容霎时空白?一片。
下一瞬, 厉峥笼罩而来的阴影遮挡了盛瑶眼前?最后的光景。
唇上一热,柔软绽放, 又转瞬即逝。
待厉峥退开来, 盛瑶脸上已是通红一片。
她陡然惊呼一声,下意?识就要往被?窝里?躲。
岂知,身子刚一缩进被?窝, 才?赫然发?现自己竟是被?厉峥抱在怀里?。
她都没怎么挪动?,脸颊一下就贴在了一个坚实热烫的胸膛上。
扑通、扑通——
盛瑶心头杂乱一片, 全然分不?清耳边如雷的心跳声是脸颊下贴紧的胸膛传出的,还是她自己的心跳声。
他他他,刚才?,亲亲亲亲她了!
是吧?是呢!
太近了,太清晰了。
饶是同样?和之前?一样?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却是准确无误的双唇相贴,好软好热,心跳好快。
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
厉峥道:“看来是精神了,还感觉有何不?适吗?”
盛瑶愣了愣,迷茫地?从厉峥胸膛抬起小脸来。
一张脸白?里?透红,嘴唇莹润,的确是一副健康精神的样?子,还可爱得紧。
她轻声道:“什么不?适,没有不?适……”
就是因为羞涩,说话还有些磕磕巴巴的。
厉峥从盛瑶腰间抬起手来探上她的额头,确定温度不?再热烫,甚至还没有他的体温火热,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刚醒的思绪逐渐回炉,除了眼前?的缱绻,还有旁人所不?知晓的甜蜜折磨。
厉峥疲惫地?抬手揉了揉眉心,淡声告诉她:“你昨夜发?热了。”
盛瑶一惊,忙也探了下自己的额头,却是没感觉出任何:“有吗?我怎不?知晓?”
她可害怕自己病倒了,他们还要南下,她还想游山玩水,要是病倒了……
厉峥闻言蹙了下眉:“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盛瑶摇摇头,的确记不?清晰了。
她只记得:“你昨夜说,不?可如此?草率和我一起睡,所以你睡了地?铺,但现在……”
盛瑶羞涩,但也觉得奇妙,忍不?住大着胆子伸手感触了一瞬身前?的胸膛。
柔嫩掌心触及一片热烫,掌心下的肌肉霎时绷紧,坚实的肌理令她瞪大眼。
怎么这么大!
突兀的一声吞咽声。
盛瑶嗓音干涩道:“所以,你就和我一起睡了?”
“咳咳!”厉峥被?她这言语陡然呛到,更是被?胸前?的触感电到。
他胸膛抖动?着,连忙拿开她不?规矩的手,面上浮现尴尬,又往后退开了些,“是因你昨夜病得严重。”
说着,厉峥也逐渐抽回手,从榻上起了身。
昨夜折磨他还不?够,一大早整这出,是嫌他的意?志力还不?够破碎是吗?
盛瑶其实没想明?白?她生病和厉峥愿意?和她一起睡觉有什么直接关系。
待到她也随之想要坐起身来,这才?后知后觉感到身体无力。
盛瑶小声地?吸了吸鼻子,半坐起身后,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
她以往时常生病,自也清楚这种感觉便是身体不?适了。
厉峥在床榻前?站定,一转头,瞧见盛瑶微蹙眉头的模样?,问:“还是不?舒服?”
盛瑶点了点头:“还有些晕晕的。”
厉峥正色起来,一手拿过一旁的外衣迅速穿上。
而后替盛瑶检查了一下她的衣衫,在热炉上烘烤一夜已是干燥柔软,这便递给了她。
“把?衣衫换好,我下楼打点一下,待会再带你去一趟医馆。”
盛瑶乖巧接过衣衫,心里又软又暖:“好。”
厉峥简单洗漱了一番把屋子留给了盛瑶。
他下楼吩咐了店小二去寻昨夜没找着的马车,又向掌柜的结算了一夜房费。
掌柜的关切询问:“夫人身子可好些了?”
厉峥面色一僵,欲要解释。
但话到嘴边,又有暧昧亲密的画面在脑海闪过。
眼下不?是,早晚也是。
他不?太自然地?道:“好多了,待会再去医馆看看。”
掌柜的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待厉峥将事情都打点好后,盛瑶也收拾好下了楼。
两人走出客栈,盛瑶便道:“方才?我收拾东西时,发?现昨日?买的宣纸都浸坏了,待会我们还得再去买一次。”
厉峥:“不?必了,去过医馆就回家休养,宣纸我之后让承钊去买。”
“那我这两日?不?练字了?”
“现在这般刻苦了,眼巴巴想进城时怎不?如此??”
盛瑶:“……那怎么能一样?呢,我也没说不?练了呀。”
厉峥哼笑一声,带着盛瑶一路往医馆的方向去:“少不?了你的,备好笔墨纸砚,南下一路一样?能练。”
盛瑶瞪大眼:“不?是游玩吗?”
厉峥逗她:“嗯,当日?练好了,翌日?便带你出去玩,练不?好,翌日?就关在客栈里?。”
“你怎么这样?啊!”
说笑间,两人已是来到街角的转角处。
昨夜被?厉峥打劫一般重敲过门的医馆此?时已开了门。
老?大夫就坐在医馆内,一抬眼,就瞧见了两人。
厉峥抬了下下巴,示意?盛瑶前?去诊脉。
盛瑶打小没少看大夫,但仍是每次瞧见大夫就发?怵。
大夫只是把?指腹往她脉搏上一按,就会露出凝重面色,然后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再开许多闻着就作呕的药,每日?她都得被?迫品尝苦涩,甚是折磨。
所以盛瑶站着没动?,苦着一张脸,试图能拖延一刻便多拖延一刻。
厉峥迈步便发?现身侧的人还站着。
他眉梢一挑,直接上手牵住她:“还想接着病下去?”
盛瑶掌心一热,小脸也红了:“不?是的。”
她不?好意?思道自己害怕大夫,只得乖乖跟着厉峥走进了医馆。
老?大夫见状笑了笑:“姑娘今日?看起来气色还不?错,身子可还感觉有何不?适吗?”
盛瑶眼眸一亮,或以为此?番能有转机,忙坐下后如数道:“早晨起身时觉得头晕晕的,不?过洗漱后便没有感觉了,喉咙不?痒也不?疼。”
她期待地?看着老?大夫,只觉自己此?番或许能逃过一劫。
不?过她也讶异,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生病恢复得最快的一次,竟是一夜便好起来了。
是因为厉峥吗?
他昨晚照顾她了,还将她抱在怀里?睡了一夜。
如此?想着,盛瑶伸出手让大夫诊脉的同时小脸便红扑扑的了。
厉峥侧头看了她一眼,凑近道:“脸怎么这么红,是又发?热了吗?”
盛瑶:“……”
眼看厉峥伸手来探,她当即抬起另一只手挥开他,慌乱道:“不?是的,我没有发?热。”
厉峥动?作一顿,好似也想到了什么,莫名收了手移开眼,便也没了动?静。
老?大夫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一周,清了清嗓掩去似要浮现的暧昧笑意?,这才?伸手开始替盛瑶诊脉。
盛瑶也又一次紧张起来,专注看着自己的脉搏,等待老?大夫的宣判。
片刻后,老?大夫抬眸道:“的确是退了热,脉象看上去也没有太大问题了,不?过姑娘身子本弱,为避免反复,还是再服几副药巩固一下,这几日?好生休养,切莫再着了凉。”
盛瑶闻言,顿时变了脸色,张了张嘴正想辩解自己好得不?得了,不?需用药了。
厉峥先一步道:“好,多谢大夫
。”
盛瑶:“……”
她转头,眼巴巴地?看着厉峥,却只得厉峥淡然一眼,很快便随老?大夫前?去取药了。
盛瑶泄气地?叹息一瞬。
罢了,她也不?想病倒,喝药便喝药吧,别影响南下游玩就好。
厉峥这头随老?大夫走到药柜前?。
老?大夫稍显古怪地?莫名看了厉峥一眼,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这种古怪不?似他揣摩二人之间暧昧时的那般,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并不?算明?显,但厉峥已是敏锐察觉。
厉峥:“大夫,可是她身子还有何问题?”
老?大夫连忙摇了摇头:“没有的,高热已退,风寒不?重,服药便好了。”
厉峥微眯了下眼,看着老?大夫转身从药柜里?抓药配药。
直到老?大夫将包好的药包递给他。
厉峥直言又道:“大夫,是何问题,何需隐瞒?”
老?大夫一愣,没曾想厉峥竟是如此?直接追问。
并非他支支吾吾知情不?报,只是这等事可由不?得他擅自开口。
老?大夫昨夜替盛瑶诊脉时就察觉几分不?对,待到今日?,他便诊出盛瑶气血虚弱体寒,即使未再进一步诊断,也能瞧出她或许是不?适有孕的身子。
无法孕育对一名女子来说,已是无妄之灾,而盛瑶这身子想必以往也病过不?少,自是应该早已知晓这等情况的。
至于厉峥是否知晓,老?大夫无从猜测,甚也不?知两人究竟是何关系,如此?大事,他自不?能随意?透露惹事生非。
眼看厉峥仍一副不?得答案不?罢休的样?子,老?大夫只得隐晦道:“只是姑娘的确有些体弱,所以我才?面露难色,想着是否多开一副为她调理身子的药物。”
厉峥蹙眉:“体弱?很严重吗?”
“这……总归是需得好生照料着的,好比这次淋雨,公子你安然无恙,她却无法抵抗。”
厉峥了然:“好,我知道了,那便连着调理的药一并开好吧。”
厉峥拿着药包走回盛瑶跟前?时,盛瑶便问:“怎么这么多药包,大夫又说了别的吗?”
“说你身子弱。”
盛瑶张了张嘴,没了气势地?“哦”了一声。
她当然不?担心厉峥知晓自己的情况,毕竟张媒婆肯定也是告诉了他的。
她只担心自己因此?要喝两份药了。
厉峥神色意?味不?明?地?看了盛瑶一眼。
他自然捕捉到几分老?大夫的古怪,对此?多留了个心眼。
不?过他对盛瑶只道:“走吧,回去了。”
昨日?未能找到的马夫终是被?客栈店小二找了回来。
马夫惶恐地?向厉峥道歉,称昨日?雨大,他实在没地?方躲雨,就去了别处,再后来天色已晚,他也不?知厉峥他们往哪去了,怎也没法一直在原地?待着,这便没再回去了。
马夫失职,但也情有可原。
更何况……
厉峥微微颔首,淡然道:“无妨,启程吧,回竹林小宅。”
马车一路驶回竹林小宅。
刚在门前?停下,就听见院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厉峥率先跨下马车,抬眼就见宅门打开,承钊急匆匆赶来,欣喜道:“主子,您回来了,您可算回来了!”
厉峥:“咋咋呼呼的干什么,我不?过一夜未归而已,昨夜雨太大了,便在外面将就了一夜。”
“那盛瑶……”
厉峥侧头朝马车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盛瑶也在马车里?。
承钊见状这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属下还以为主子突然改变主意?把?盛瑶送走了呢。”
厉峥挑了下眉,好笑道:“你怎么一副比我还舍不?得她的样?子?”
话一出口,厉峥就反应过来自己这话不?太对劲。
果不?其然,承钊霎时抬头,直言道:“主子,您果真也是舍不?得盛瑶的呀。”
这时,马车帘从里?面被?撩开。
盛瑶躬着身探出头来:“厉峥,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舍不?得我?”
厉峥:“……”
他哪有说舍不?得她!
厉峥面无表情地?侧身朝她伸出手。
盛瑶将手搭上去,就被?厉峥轻轻一抬,稳稳地?扶着下了马车。
承钊两眼放光地?看着两人。
盛瑶却还是追问:“什么舍不?得我呀?”
厉峥眼睫一颤,沉了脸色收了手,抓着盛瑶的肩把?她转向宅门的方向:“舍不?得你生病,你现在回屋添衣,我去看看如何煎药。”
盛瑶一听,身子被?厉峥推着往前?,却是回头连忙道:“不?用了,我没觉得有何不?适,我自己煎药吧。”
她倒不?是要推辞喝药。
厉峥:“煎药而已,用不?着你。”
她是担心:“还是算了吧,你别又把?厨房……”
话音未落,厉峥脚下步子一顿,当即打断:“那次是意?外。”
盛瑶:“……啊,哦。”
厉峥轻轻一推,盛瑶便只能朝着自己屋子的方向踉跄两步。
她回过头仍旧担忧地?多看了厉峥两眼,最终还是乖乖往屋里?去了。
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前?。
厉峥轻哼一声,心下嘀咕。
不?过是煎药而已,无油无大火的,他能炸出个什么花来。
有何可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