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1)

似春日似晚星 岑姜 5591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1章

  隔日, 重返临宜。

  民政局离婚队伍排得比结婚还要长。

  几个月前,两人仓促选择结婚,两个月后,又仓促分开。

  但是被告知现在有离婚冷静期, 只能先申请离婚登记, 一个月后正式办理离婚。

  两个沉默地走完流程。

  离开的时候, 贺星苒问靳屿,留在家里的东西要怎么办, 靳屿随口一说,扔了吧。

  跟上次吵架之后,是同样的回答,贺星苒嘴巴动了动, 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

  靳屿上车,又成了居高临下的姿势,他绷着侧脸,朝她按了按喇叭,问:“送你?”

  贺星苒晃了晃正在打车的手机界面,勾唇微微笑了笑:“我们不同路。”

  靳屿和祁颂年同小区的房子, 和她家一东一西。

  确实也不顺路。

  这话似乎一语双关,靳屿稍稍蹙眉,但很快松开,淡淡道:“那成,我走了。”

  贺星苒“嗯”了一声大。

  靳屿发动车子,两人别过。

  网约车很快也抵达, 在民政局门口, 见到是独身的漂亮女人,司机师傅叹了口气, 自言自语说着:“现在这社会不知道怎么了,人心都太爱变,离婚比结婚的还多。”

  贺星苒稍稍向上抬起围巾,挡住大半张脸,声如蚊讷地反驳着:“也没有变什么。”

  昨天,那场烟花在两人头顶绽放,贺星苒悲观地脱口而出一句离婚。

  靳屿在这个晚上,屡次染上愠怒的脸,终于呈现出一种和阳城天气一般的冰冷和麻木。

  逸散着火药味的空气里,靳屿长身鹤立在她面前,像是一把笔直地插进冷空气的刀子。

  “好啊,离婚,”黑暗掩盖住他的表情,声音更为冷硬,“反正这么多年,我也受够了。”

  他用一种解脱的语气说。

  那一刻,贺星苒出乎意料地,并没有感到很悲伤。

  似乎在心底,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们之间的矛盾如猛兽般蛰伏着,总有一日会吞没掉全部感情,爱情在自我和自由意志面前是不值得一提的。

  贺星苒想,总不能一直让靳屿讨好她。

  如果两个人变得不快乐,此时斩钉截铁的结束,他应该会解脱。

  贺星苒是一个充满了悲伤的容器,她想有人将她的坏情绪扔走,然后用那些她从幼时就缺失的感情和亲密关系填满。

  但她太悲观,不知道怎么改变自己;同时又善良,不想拉着别人自己溺亡。

  -

  靳屿满身疲惫,本来他的航班是明天飞的。

  但昨晚,他恨不得立马结束这一切,向航空公司告假,提前以乘客的身份飞了回来。

  昨晚,黄钧泽放了烟花后,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兴致冲冲地来找他,还以为计划成功,脸上洋溢着替朋友开心的笑容。

  看到靳屿的脸上,笑容就尴尬在唇边。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靳屿如丧考妣的脸色,也不敢问,只好私下偷偷和室友季航说这件事。

  季航可没有这些忌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在群里艾特靳屿。

  【到这个份儿上告白还能失败,你俩是给我们演偶像剧呢?】

  【怎么着,我就说你跟贺星苒不合适,不是哥们说话难听,她那个家庭复杂程度,能培养出什么健康的小孩儿,你到底就爱上杆子往上贴,现在后悔了吗】

  黄钧泽看他的发言,简直心惊胆战。

  屿哥现在什么精神状态啊,他就敢这么调侃,也不怕靳屿受不了刺激跳楼了?

  靳屿倒是没跳楼,等红灯的时间,淡淡回复了一个字:【滚】

  季航立马艾特黄钧泽:【屿哥还有心情骂人,看上去没大事儿】

  黄钧泽:【?】

  您这个行为跟在老虎头上拉屎观察老虎睡没睡着有什么区别。

  季航跟靳屿说:【晚上一起喝酒?庆祝一下你重回单身生活】

  红灯倒计时到个位数,靳屿看着屏幕上的几个字,忽地笑了声,直接发了语音过去:“谢谢您的好意,虽然我也觉得可以庆祝一下,但晚上我还要复习。”

  飞行员每年都会有考试,生活并不轻松,他还得准备考试。

  本来一直还在犹豫要不要转空军,空军虽然是梦想,但他已经和贺星苒结婚、组成家庭。

  梦想很重要,可家庭同样重要,他本想着告白之后和贺星苒商量一下转空军的事情。

  不过现在也还不错,他是自由的,随心所欲做任何事。

  红灯转绿,他换挡,踩油门,车子驶过十字路口。

  群里另外两人还在调侃着,他置若罔闻,只是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电显示是直系领导的名字。

  靳屿按了接听,领导低哑中带着扼腕的声音传来,连安慰带批评地说了好一阵儿。

  他一边开车一边用车载蓝牙连手机,认真地听着,然后敷衍。

  这头电话刚挂断,季航不死心,在群里没讨论出接过来,直接打来电话开大:“哥们儿,你考核也不差这一天两天,晚上先放松一下呗。”

  靳屿抿了抿嘴唇,嗯了一声。

  季航一愣:“怎么这么快就回心转意了?”

  靳屿回答得很快,只是声音有几分冷硬:“被停职调查了。”

  -

  靳屿最近接到了很多举报和投诉。

  民航局那里,有人举报他私生活不检点、在公司账号多次出现吃回扣等等,但都是子虚乌有,当局只是提醒他,并没有对他做出任何处罚。

  只是这次的情况相当特殊。

  有人匿名举报靳屿插足别人恋情,并且证据详实,甚至开始在自媒体平台散播这件事,影响十分恶劣。

  当局开会后决定,给予靳屿停职调查。

  举报人说,在路维和贺星苒谈婚论嫁、筹备婚礼的前期,靳屿主动勾引贺星苒,导致贺、路二人感情破裂。

  举报人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只是抽到了事情中关键的两步,靳屿就成了男小三。

  比如,在他向贺星苒发出结婚邀请前,贺星苒撞破路维出轨,单方面说了分手,即便路维不同意,但分手并不需要两人一致认同协商解决,所以严格意义来讲,那时候贺星苒已经是单身状态。

  只是因为两家都不同意贺星苒取消婚约,她只能先和靳屿领证,因此两人结婚时间在解除婚讯消息之前,造成了靳屿插足他人感情的错觉。

  吊诡的是,举报人故意漏掉的细节,要不是大家都不知道,要不知道但没证据,既知道细节同时有证据的,只有贺星苒一个人。

  本是“庆祝”靳屿离婚的趴体,最后因为他临时被停止调查的事情陷入切实的尴尬和惆怅。

  大家来得都早一些,点好了酒,一个个情绪低落,面面相觑,就连最能拿靳屿开涮的季航都用手搓了搓脸,表示这事儿难办。

  罗亦周心里有话忍不住,直截了当道:“屿哥这是得罪谁了?能把这件事知道的这么细,总是感觉是熟人呢。”

  还得是他们圈子里的人。

  虽然同事之间有升职加薪的矛盾,但靳屿到底是跟同事没有这么近,贺、路、靳三人的恩怨再怎么也传不到他们耳朵里。

  “你屿哥得罪谁?”季航用震惊的语气反问,“就他这个拽的二五八万的性格和不给人留面子的嘴,有谁没被他得罪过吗?”

  “……”

  罗亦周思考了下,点头:“嗯,哥,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季航:“……”

  “不过我也觉得是你们圈子里的人。”

  罗亦周:“为什么呢?”

  季航问他:“你觉得你屿哥是一个情商低的人吗?”

  罗亦周摇头:“他就是单纯讨厌傻逼和不爱伺候别人。”

  季航打了个响指:“所以他也知道自己会得罪人,但是不在乎。”

  罗亦周又问:“这是为什么呢?”

  季航:“……”

  旁边红毛忍不住了,一巴掌拍罗亦周脑袋上:“你是傻逼么,能不能动动脑!”

  罗亦周委屈地捂着脑袋,红毛说:“那是因为以屿哥的家世和人格魅力,不害怕得罪别人会被怎么样,说话时才能肆无忌惮。”

  罗亦周还是不懂:“所以呢。”

  “所以,”季航没忍住叹了口气,“敢出阴招报复靳屿的,也得是个家世跟靳家相当的。”

  罗亦周明白了,惊呼一声:“那他妈是路维啊?”

  红毛白眼一翻:“路维举报屿哥破坏路维的感情?这跟袁立没有偷狗有什么区别?!”

  罗亦周想想,确实,都贼喊捉贼了。

  他问:“那能是谁啊?”

  季航和红毛异口同声:“我怎么知道?!”

  罗亦周:“……”

  话音落下,就见靳屿姗姗来迟。

  他穿了一件驼色羊绒大衣,版型挺阔,很压个子,还好他个子高肩膀也宽阔才撑得起来,里面是白色卫衣牛仔裤,胡乱围了个围巾,头发也有些乱蓬蓬的。

  状态看着仍旧是傲气的,有点目中无人的帅,只是稍微发乱的头发和黑眼圈看着有些颓然。

  这个位置还是上次的,靳屿没用服务员指引,自己就走了过来。

  随着他的靠近,大家纷纷收声,面面相觑。

  直到他坐下,拿起架子上的酒灌了一杯,才稍稍抬眼看大家,问道:“你们怎么不说话?”

  大家:“……”

  难道我们现在应该话很多表现得很开心么?

  靳屿看看大家,最后略带惺忪的桃花眼看向季航,拧着眉嘟囔着:“你们这一张张如丧考妣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对我遗体告别呢。”

  大家:“……”

  季航笑了笑,给他倒了杯酒,自己也举起来,碰杯,以示安慰:“这不是怕你心情不好么。”

  靳屿“嗯”了声:“现在心情也不太好。”

  大家:“……”

  季航打趣道:“心情不好还有心思睡觉?”

  看这个头发就知道是刚睡醒就过来了。

  靳屿掀起眼皮看他,没睡好,眼睛有点肿,皮肉单薄的桃花眼折出三眼皮:“那我要困死么。”

  “……”

  怼天怼地,看来是跟谁都气儿不顺。

  罗亦周这二傻子就没有读空气的情商了,直接问:“那屿哥是因为被停职调查难受还是因为是和嫂子离婚了难受啊?”

  靳屿:“……”

  哪壶不开提哪壶。

  靳屿沉默着,酒吧纷乱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沉默半晌,又拎起一瓶科罗拉,灌了一整瓶。

  这群男生都指望不上,季航沉吟片刻,开口问道:“那你停职调查这事儿,贺星苒知道么?”

  靳屿:“不知道。”

  “不跟她说?”毕竟她是唯一有证据的人了,靳屿就算是知道她已经跟路维提了分手,但无法证明。

  靳屿眼底压着一点冷冽的情绪,反问道:“我谁啊,就跟她说。”

  季航一听就知道是他心里还憋着一股气儿,叹了口气,还想再安慰两句,没想到罗亦周这小子这时候来机灵劲儿了,一拍桌子,大声道:“哥,你别这么悲观,就算是离婚了,嫂子不喜欢你,那你也是她前夫啊!”

  大家:“……”

  他还想整两句词,憋了半天:“买卖不成仁义在呢。”

  “……”

  罗亦周的话音落下,靳屿猛灌了一杯啤酒。

  劝是没办法再劝的,季航也叹了口气:“你们就这么算了?”

  靳屿“嗯”了声:“算了。”

  “不回头了?”他又问。

  靳屿愣了一下,点头道:“不回头了。”

  人家只想要一颗精子,人家要离婚,再回头不就更搞笑了么。

  季航看着两人这些年恋爱分手、靳屿单身这些年又直接结婚,虽然他觉得贺星苒性格有大问题,但同时也觉得,这个结果对靳屿来说,未免太残忍了些。

  舞台上歌手还轻轻吟唱着那首歌。

  季航举杯,敬他。

  靳屿和他轻轻碰了杯,喉结蠕动,一饮而尽。

  看来这是一个供靳屿发泄的局了,罗亦周也跟着举杯,大家开始喝酒,一轮接着一轮。

  季航问:“那你这被举报,不找贺星苒怎么办?”

  靳屿说:“从举报的人下手吧。”

  他是贴了心思不回头了。

  季航笑道:“早知道还是这么个结果,你折腾着了这么久,值得么?”

  别人可能不知道靳屿对贺星苒的筹谋,但季航算是军师,自然全都知道。

  靳屿安静地盯着酒杯,啤酒花在水面上沸腾又破碎。

  驻场歌手在舞台上轻轻吟唱着。

  “爱到哪里都会有人犯错

  希望错的不是我

  其实心中没有退路可守

  跟着你错

  跟着你走”

  这些年,来来回回,最开始他想要一个答案;后来想要一个结果。

  分手的答案令他满意,但仍旧没有好结果。

  恍若一场荒唐大梦。

  半晌,他将酒杯放在桌上,风马牛不相及地问:“这首歌叫什么。”

  罗亦周连忙跑去问了,很快回来,说:“叫《值得》。”

  靳屿看着季航,没有半分动摇地回答:“值得。”

  季航倒是看不懂了。

  跟靳屿认识这么多年,大家似乎都是大相径庭的性格,他把爱情当游戏,纵情情场多年,却没领会到爱到底是什么滋味;

  靳屿用了八年青春和贺星苒死磕,爱到最后没有结果。

  “我瞧着挺不值得的,”季航由衷地说,“你这些年完全可以玩的更开心些。”

  何必拘泥于一个人呢。

  靳屿抿了口啤酒,看着舞台的方向,女歌手深情地唱着歌。

  “我珍爱她,不忍心看她跳火坑。”

  季航欲言又止,因为他看到靳屿那双风流的桃花眼里,隐隐闪着泪光。

  -

  贺星苒那里也并不好过。

  矛盾是从婚礼酒店引发的,酒店负责人来找她沟通想要的细节,她这才想起来还在跟靳屿筹备婚礼。

  但酒店定金都是靳屿付的,贺星苒提了取消酒店的事,然后被钱卫平知道了。

  两家家长轮番攻击,一直在问两人到底是为什么。

  俩人都是什么也没说,无论怎么问,都只有一句性格不合,在一起不合适。

  而贺泽刚最近的生意又有波动,他请先生算了一卦,先生说是因为贺星苒婚姻出问题,没办法继续旺他。

  于是他就三番五次把贺星苒叫回家,批评她和靳屿要离婚的事,喊她给靳屿哄回来。

  贺星苒只淡淡地说:“我们两个没有可能了。”

  在贺泽刚那间按照风水严格布置的书房里,他再次大发雷霆,拍着桌子问她:“靳屿为什么不要你,还不是因为你不够好!不够让男人喜欢。”

  贺星苒不知道说什么好,咬了咬嘴唇,低下头。

  贺泽刚反而不依不饶,拿起手机拨通靳屿的电话,一副和蔼可亲的态度:“阿屿啊,你和苒苒之间,是她错了,你别生气,我让苒苒给你道歉。”

  再转头看向贺星苒,换上了怒不可遏的态度。

  贺星苒死死咬着嘴唇,不肯说一个字,他就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脸按在桌子上,逼她说话。

  丝毫不顾她无声流下的泪水。

  “我不怪她,”电话那头,靳屿的声音仍旧干净清澈,像是被阳光晒过的舒服松软的被子,他说,“我不需要她的道歉,我们过好自己就行了。”

  他挂了电话。

  贺星苒胸口揪在一起似的痛,贺泽刚脸色变了变,松开她。

  等她站稳,抡圆胳膊给她一个巴掌,没有半分感情似的说:“废物东西,当初就不应该培养你。”

  只是贺星苒嗡鸣,没有听清他最后一句到底说了什么。

  等他批评完,静静离开了贺泽刚的别墅。

  回到家,大病了一场,从最开始的发烧发展成最后的肺炎,本来纤秾合度的身材瘦了十斤,看着免不了弱柳扶风。

  贺泽刚全程没有关心过她,在离婚冷静期内,一直在催她赶紧去把靳屿哄回来。

  贺星苒当然不会主动联系靳屿,这次靳屿也消失得干净,无论她病得多严重,都没有出现。

  姜子格终于完成了入职,贺星苒生病这几天都是她在照顾。

  跟靳屿的感情,她向来都是劝和的。

  她说:“其实靳屿挺好的,只是这次气大了,等着你去哄罢了。”

  “他什么时候放弃过你,上次分手是你说的,这次离婚都是你提的。”

  贺星苒反问她:“那我有什么是让他非要坚持的?”

  病了几日,她纤弱了很多,脸上不挂肉,消瘦的骨相看着清苦,这样的神态让姜子格回忆起上次两人分手时,贺星苒就是这样的状态。

  姜子格不懂:“他就不能只喜欢你这个人么?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多理由?”

  贺星苒抿了抿嘴:“如果连喜欢的理由都没有,那拿什么坚持到最后。”

  “喜欢你美貌,你总是会老去;喜欢你忧愁的气质,你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幸福,”姜子格说,“因为一个特质爱人的,最后都分手了,只有好的坏的照单全收,才能走到最后。”

  她顿了顿:“不过说句冒犯的话,我觉得你身上明显是缺点比优点多,靳屿能爱你这么久,很明显不是被某些特点吸引的。”

  贺星苒:“……”

  她很惆怅,同时也很茫然。

  小时候在小心翼翼讨好爸爸妈妈,讨好师父;长大后仍旧生活在他们的阴影下,她按照别人的意志处理问题。

  在亲密关系上处理问题的能力几乎为零。

  “可是,我觉得,离开我,靳屿会解脱很多。”她的声音轻轻的,像一阵烟飘走了,“我希望他解脱。”

  “是么?”姜子格坚定地反问,“那你昨天梦呓,为什么求他别走。”

  贺星苒怔住。

  又过了会儿,姜子格提醒她:“如果你觉得靳屿跟你在一起不那么快乐,那是不是你性格有问题,你想办法改变一些,而不是把他推得更远。”

  贺星苒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隔日姜子格早上要开会,早早地就走了。

  贺星苒生病,白天睡得太多,晚上根本没睡意。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的双腿似乎不受约束,自己站了起来,穿衣服,开车。

  直到已经到了靳屿小区门口,她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因为没有预约,保安不让她开车进去,她下车登记之后,走进茫茫的别墅群。

  山上的温度本就低,江南的冬夜湿冷,冷空气像是藤蔓一般围上她的脖颈和脚腕。

  她一直往前走,路上罕见地停着一些豪车,明显是谁家地下车库停不下了才停在路上的。

  她走得很茫然,因为她并不知道万家灯火,哪栋是靳屿的。

  也不知道,就算是找到了靳屿的房子,她又能说什么。

  只是是麻木地向前走着。

  “苒苒?!”

  身后有人唤她,声音里有震惊。

  居然是祁颂年,穿着宽大的风衣,手里拎着两瓶红酒。

  贺星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祁颂年已经步步逼近:“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里?”

  “找靳屿的么?”

  贺星苒剥了剥手指,没有说话。

  祁颂年笑道:“靳屿约了我去他家,你要是找他,可以和我一起进去。不过我要先给他打个电话,问他想不想见,”她脸上有些为难,“毕竟你是他前妻,我怕他不想见,私自带你过去也不好。”

  一句话,亲疏分明。

  靳屿半夜约她,而祁颂年本该回去上学的时间还留在临宜,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现在去见他岂不是自找不痛快,还白白让人笑话。

  贺星苒抿了抿嘴唇,轻声道:“不是来见他的,你们玩儿的愉快。”

  说完,她转身就走。

  “贺星苒。”祁颂年叫住她。

  贺星苒身形一顿,淡淡回头:“怎么了?”

  祁颂年那双锐利的眼里有些敌意和显而易见的讥诮:“如果可以,请你不要来找靳屿了。”

  “跟你在一起那么久,他很不开心,”她耸了耸肩,故作轻松道,“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不会愿意见到让自己不开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