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话音落下, 他抽出手,转身坐在侧边沙发上,跟几个女生都拉开一点距离。
祁颂年垂在半空的手愈发突兀,她脸上表情僵了一瞬, 缓缓收手。
赵醒醒说:“屿哥, 你迟到了, 可得自罚三杯。”
靳屿心情不好,不搭这个茬, 直接说:“我不知道今天是颂年接风宴。”
“……”
这话一说,倒是让全场的人尴尬起来了。
赵醒醒和陈思晓连忙看向祁颂年,祁颂年小麦色的肤色也掩盖不住脸色的一阵红一阵白。
她气得深吸了两口气:“又不是我叫你来了。”
这话一说,倒是显得罗亦周里外不是人, 他抓了抓脑袋:“颂年姐,不带这样的,你不是也说景哥屿哥都不在怪没有意思的么?”
祁颂年情绪有些激动:“所以我是想乔景琛在!”
罗亦周:“……”
我就说这女的有病吧。
“那你随口跟我提什么,”罗亦周也来气了,“我能给景哥从慕尼黑瞬移回来?”
祁颂年是那种一直被家里人养的很好的独生女,脾气大得很:“我有让你帮忙了?”
罗亦周豁然起身:“真难伺候, 我把你把人喊来给你个惊喜还有错了?”
在一旁看两人吵嘴的靳屿:“……”
他还成一个惊喜了?
这些年他们两个也没怎么联系过,他跟祁颂年的交情远远不如祁颂年跟乔景琛的吧。
他嗤笑了声,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喜欢看人吵架,轻轻动了蛊盅,对俩人说:“成了成了,都消停一会儿, 我自罚三杯。”
还没等大家有反应, 他拿起酒杯,连喝三杯酒。
在大家惊愕的眼神里, 喉结快速滑动,把最后一杯酒的酒杯底朝上翻过来展示。
罗亦周知道今天这事儿自己不占理,惹靳屿不开心。
但他还愿意给自己台阶下,他当然是连滚带爬地下,连忙鼓掌:“我靠,屿哥好酒量。”
听他这么起哄,靳屿更生气了,直接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皱眉嗔道:“闭嘴,你消停点。”
陈思晓瞧了祁颂年一眼,也连忙开始热场。
很快又来了一些人,场子很快热闹起来。
但祁颂年一直心里憋着一口气,靳屿也兴致低迷,始终单手撑着沙发,静静地看大家玩游戏,偶尔参与,不走心的,反而频频看手机。
有人往群里发送了大家聚会的视频,艾特乔景琛看。
正值中午,乔景琛大概也没什么事,飞快回复:【你们这么爽,留我一个人在修拖拉机】
开玩笑而已。
靳屿本就看着手机,晚上九点多,出门两个小时了,贺星苒居然一直没催他回家,甚至连他回家的时间都没过问一下。
他心里有点揣测,也有点好奇:
就算没有人教过贺星苒怎么谈恋爱,那偶像剧看过没?言情小说看过没,不应该操心一下自己老公么?!
他正皱着眉思考如何给贺星苒发个消息,看到乔景琛的消息跳了出来,切换到群。
【@Kentsin,那你来喝酒,我去帮你上学】
乔景琛也立马回复:
【啧,在德国读三年大学,那将是你人生五年中最难忘的七年】
【你舍得你老婆?】
靳屿:【……】
【那你自己读吧】
他们好友之间侃天侃地,自然而然。
祁颂年刚好也看到群里的消息,放下手机,隔着不远的距离,对靳屿说:“这么不想出来喝酒,被叫来还是为难你了。”
“……”
靳屿感觉今天晚上祁颂年特别奇怪,总是在夹枪带棒地讽刺自己。
他也是当了二十几年大少爷的人,脾气在面对贺星苒之外的人时,当然也不好。
沉默了两秒钟,靳屿平静地爆发:“所以今天的为难就到此为止吧。”
他慢悠悠起身,酒吧纷乱的光线落在他身后,令他有种模糊不堪的质感。
不顾祁颂年已经不愿意的脸色,还有大家错愕的眼神,又提起酒杯,自罚三杯,当做早退的惩罚。
靳屿说:“不好意思,你们玩尽兴,今天我买单。”
祁颂年向来是在金尊玉贵里长大的小公主,哪儿受得了这份儿气,冷硬地说:“用不着,不差这点儿钱。”
靳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半晌,手机叮咚一响。
弹窗弹出来消息:
星星:【你还回来吗?我要睡觉了】
潜台词是要是回来晚就别回来了,会影响她睡觉。
有种固执的天真和娇憨。
靳屿那点被勾起来的怒火咽下去了,挑了挑眉,无所谓道:“随你便吧。”
说完,转身就走。
留祁颂年看他的背影。
看到气氛变成这样,罗亦周当机立断,赶紧出门追靳屿,留下一句不好意思就跑出去了。
“屿哥!!!”他大声呼喊。
而前方的靳屿,刚刚回复完贺星苒的消息,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悠悠回身。
立于夜店一条街璀璨的灯光下,身上有点还没消散的戾气,还以为罗亦周是劝他回去的,他要拒绝。
还没开口,就听到罗亦周说:“屿哥,你不是喝酒了么?没找代驾吧,我送你回去。”
靳屿:“?”
“你不跟着他们玩了么。”他问。
罗亦周接过车钥匙,赶紧摇头:“有什么好玩的,跟这群女的本来也就不太好。”
都没敢直接点名说“这群女的”特指祁颂年。
小时候祁颂年在大院里简直横行霸道,谁家小孩儿没被他欺负过?
罗亦周本来就不喜欢太过自我的人,要不是看她回国,没人张罗又不太好,才不能主动攒这个局呢。
上了车,靳屿系上安全带,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
罗亦周缓缓发动车子,想了想,还是道歉道:“屿哥,今天的事儿是我考虑不周,我看景哥跟颂年姐关系很好,还以为你们关系也不错呢,还故意给你叫过来。”
?
靳屿睁开眼纳闷地看他:“你怎么就感觉我俩关系也不错?”
他和乔景琛关系好,乔景琛跟祁颂年关系好,就推到出他和祁颂年关系不错?
罗亦周看他这个反应,也懵了一下:“你帮颂年姐拦过车祸,还,还……”
见他不敢往下说,靳屿用近乎冷笑的语气,慢悠悠补充道:“我还失明了两个月。”
“……”
罗亦周缩了缩脖子,道:“我可没这么说哈。”
靳屿冷笑一声:“大家都这么说。”
罗亦周:“大院里都传遍了,你英雄救美呢。”
靳屿无奈:“我发现你们这群人怎么都想象力丰富,就爱脑补点什么才子佳人英雄救美的无聊戏码呢。”
他彻底不困了,酒精令他的桃花眼折出三眼皮,右眼那颗小痣更明显,整个人看起来也很精神。
“先别说我算不算什么英雄,当时情况紧急,无论是谁我都会救。”靳屿语气低哑坚定。
他有时候都不懂,一个大院的人,大家好歹都是军人子弟,怎么连这点儿事都想不明白。
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去救人,这就是人的本能反应罢了,或者是父亲的血液在他身上一脉相承。
罗亦周脑子卡壳了一会儿:“可是你错过了空军招飞体检……”
提到当时的梦想,靳屿现在想起来也有些耿耿于怀,语气有些柔软:“谁能在救人之前就知道后果呢,这不是可以预判的事情。”
罗亦周想,也对。
“那要是再来一次,屿哥,再来一次,你还救吗?”
靳屿垂下眼帘,那些梦想和遗憾从眼前走马观花而过,沉默良久,他平静道:“救。”
罗亦周也跟着气氛沉默了片刻。
半晌,又说:“所以,屿哥,你跟祁颂年关系真不好啊?”
“……”
这个话题怎么又拐到这里来了。
靳屿无语地看他,心想这孩子小脑萎缩吧。
恰好手机又弹出贺星苒的消息,她嘱咐他进门要小声点。
靳屿轻轻勾了勾嘴角,没理会罗亦周电话话题,催促道:“别废话了,快点儿开。”
罗亦周:“得嘞。”
-
酒吧里。
随着靳屿和罗亦周的离开,气氛愈发低迷。
祁颂年脸上挂不住,借口去卫生间洗把脸,调整情绪。
对镜自照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自己姣好的面容,又忽然想到贺星苒。
她一向是众星捧月长大的,所有人都围着自己打转,只有靳屿不。
因此,她跟靳屿一直在暗地里较着劲儿。
就连靳屿舍命救自己,潜意识里,她都认为这是自己魅力所在,是靳屿应该的。
感激有,但更多的是“征服”靳屿的爽感。
后来他谈恋爱,她还觉得靳屿眼光很差来着,那个贺星苒,就算是不和她比也是条件很一般,恋爱这件事上他显然是落后自己了,祁颂年暗自欣喜。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靳屿还是对她爱理不理,并且还对贺星苒这么好。
她终于开始发现靳屿的好处,觉得可以不和他攀比,反正他救过自己,内心深处肯定也是欣赏自己的。
她不在乎靳屿结没结过婚。
可靳屿居然对自己冷脸相待,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她面子。
大小姐的自尊心过不去。
她很想发疯,让看不起自己的靳屿难受。
-
十点半的光景。
贺星苒本来并没有等靳屿回来,可酝酿睡意时,却被徐敏行一通电话吵醒。
事业狂魔来找她商量工作的事情。
贺星苒无语凝噎,起床,感觉到胃里空空如也,吃晚饭时她不饿就没吃,现在肯定是饿了。
一边听徐敏行交代工作,一边到厨房转了一圈。
冰箱里食材很多,橱柜里调料都是昂贵的精料,但她在做饭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天赋,面对这么多材料无从下手。
最后决定给自己做个酸奶碗。
放点酸奶,切一根香蕉,放几颗草莓,几颗蓝莓,再放点燕麦片,搅拌一下,饱腹感很强。
指纹解锁的门被打开,滴答一声。
靳屿进门,顺着光亮的方向,走到厨房,就看到贺星苒纤秾合度的背影。
入秋,天气凉了起来。
贺星苒怕冷,换了一条稍微厚重的鹅黄色吊带睡裙,外面披着一件羊绒围巾,露出的肌肤干净莹润,像是一副油画。
靳屿看着,忽地有些口干舌燥,生出一种想要破坏的欲望。
美中不足的是,身边播放的手机里传出来男人的声音。
而这声音,靳屿老年痴呆了都能听得出来是谁,平白让人厌烦。
他冷笑一声,静悄悄走到贺星苒身后,将她圈在流理台和自己中间。
从外面回来,他的衣服是凉的,来抱人,布料贴在肌肤上,贺星苒打个冷战,上半身蜷缩了一下。
“吃什么呢?”他将头抵在贺星苒的颈间,解开西装外套,让她贴着自己温热的衬衫和腹肌。
他的身上很热,暖烘烘的。
靠这么近,让人有些肌肤发颤。
贺星苒手抖了一下,不动声色回答:“酸奶碗。”
靳屿勾唇:“给我吃一口。”
贺星苒:“……”
很久没有这么亲密过,贺星苒脸上有些红,想要逃:“我去给你做一碗。”
说着要转身,被靳屿直接顺势压得更紧一些,长腿挤进她的双腿之间,给人架住似的。
“不用,”一直在说话的电话那头安静下来了,但语音通话仍然没有停止,靳屿说,“我吃你的就行。”
贺星苒把勺子给他,想往一边躲,但躲无可躲。
靳屿扬了扬下巴:“你喂我。”
“?”
贺星苒说:“你是没有手吗。”
靳屿:“……”
“喝醉了。”
贺星苒贴在他锁骨处嗅了嗅,并没有什么酒味,将信将疑道:“醉了就应该乖乖睡觉。”
靳屿干脆直接装晕,睡眼惺忪地说:“吃完就睡。”
“……”
完全把她的路给堵死。
贺星苒没有办法,只好舀一口酸奶喂给他。
对面的徐敏行:“……”
看到放在一侧的手机屏幕从微信通话变成聊天框,靳屿满意地扬了扬眉。
一垂眼,看到贺星苒有些撅着的嘴,宜喜宜嗔的眉眼,还有被他分开双腿架住的姿势,忽然感觉酒劲儿上来了,喉咙干涩。
声音也跟着哑了点儿,有些得寸进尺地说:“还想尝一口,带草莓的。”
“……”
不太好的头都已经起了,贺星苒现在再拒绝就有些奇怪。
她抿了抿嘴,又给靳屿舀了一勺。
“今晚玩得开心么?”她垂着眼问。
“不开心,”靳屿吃得囫囵,皱眉道,“祁颂年有病。”
贺星苒:?
居然是祁颂年回国了?
她豁然愣住,舀着酸奶的手停顿在这里。
靳屿倒是不慌不忙,把她手举起来,手动喂自己。
“……”
贺星苒轻声道:“她回国了?”
靳屿“嗯”了声:“我也是到了才知道。”
见他这么坦荡,贺星苒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祁颂年没有什么好关心的,靳屿并不在乎,抬手在他脸上捏了捏: “这个草莓怎么不甜?”
“啊?”贺星苒说,“不会吧,我尝都很甜呢。”
对于此时的贺星苒,他逐渐升起猎人围猎的趣味,痞坏地牵了牵嘴角,慢悠悠道:“你再尝一颗。”
贺星苒捧起酸奶碗,挑了颗草莓,仔细品尝,语气疑惑:“确实很甜啊。”
“是么?”靳屿一用力,将人拦腰抱起,搁在琉璃台上。
骤然变成平视的角度。
贺星苒望着那双桃花眼,仿佛看到了十几岁的他们,微微失神,等反应过来时,靳屿已经捧起她的脸。
动作有些小心翼翼的。
“让我尝尝。”他说。
贺星苒还有些懵,听他的话,要举起酸奶碗。
下一刻,靳屿轻轻俯身,吻在她的嘴唇。
“让我尝尝,是不是很甜。”
贺星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