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被算计
随着距离出征的日子越来越近，唐军的各项准备工作也逐渐就绪。在赵子良这两个多月的强化训练下，拨换城驻军越发精锐。赵子良将拨换城驻军的兵器修补和打造事宜交给铁匠符昆负责，到了七月中旬，拨换城驻军兵甲精良、箭矢充足，将士们精力十足，求战心切。
七月二十二，赵子良接到镇守府的通知赶到疏勒镇参加出征前最后一次军议。
镇守府大堂内，疏勒镇大小城镇的军事主将全部到场，分两侧站在大堂两侧，夫蒙灵察坐在主位上，中使监军边令诚坐在下首。
夫蒙灵察看了看左右两侧将校们，正色道：“今日把诸位找来是要进行最后一次军议。根据大都护府副都护、四镇节度使盖大人的要求，疏勒镇和焉耆两镇驻军各要出兵五千人，龟兹、于阗两地驻军不动，但这两地直接受大都护府统辖的龟兹军和于阗军都要全部出动，在我镇和焉耆镇驻扎并直接受大都护统辖的疏勒军和焉耆军却不动，留下的军队都要负责各镇安全防务，留下这些军队也是为了在我军出征之后防备吐蕃大军来袭。七月二十八，我军五千人就要与于阗军六千人在这里汇合并组成南路军，由本将军出任南路军主将，而于阗军使沙德祖为副将；也是在同一时间，焉耆驻军五千人、龟兹军六千人在龟兹镇集结并组成北路军，由盖大人亲自出任西征元帅，龟兹军使莫荣廷出任北路军主将、焉耆镇镇守使杨泰为北路军副将，不论是南路军还是北路军，都要在七月十二九正式出征，并于八月十五在碎叶城下汇合，但我们南路军却要承担沿途攻打顿多城、冻城、贺猎城、叶支城、裴罗将军城的重任”
赵子良听说过沙德祖、莫荣廷和杨泰这几个名字，但是后世史书上并没有记载这几人，想必这几人也是没有什么大成就的人、否则唐史上不会没有他们的名字。
对于大都护府决定分南北两路出兵的计划，赵子良从内心来说并不十分赞成，因为不论是南路军还是北路军都只有一万一千人，这个兵力数目不算少，但也不算多，与突骑施吐火仙可汗手下四万人的总兵力相比要少数倍，容易被吐火仙各个击破，不过从目前突骑施的处境来看，吐火仙绝对没有胆量集结全部兵力来攻打其中一路，因为他还需要防备北方的莫贺达干和西方的黑姓可汗尔微特勒还有从南方而来的昭武九姓的拔汗那国、石国和史国这三国大军也是重大威胁，吐火仙唯一的办法就是收拢全部兵力与唐军在碎叶城下进行决战，一战而定胜负如果赢，那么他吐火仙的可汗之位就坐稳了，从此突骑施也将在中亚一家独大、称王称霸，如果输了，那就万劫不复
这时葱岭守捉使程千里出班拱手问道：“将军，不知道我疏勒镇都有哪些城镇出兵出兵多少”
夫蒙灵察道：“本将军详细斟酌了很久，决定由疏勒王出兵两千人，剩下三千人分别由拨换城、据瑟德城和遍州城各出兵一千人，这三个城池都在疏勒镇腹地，受到敌袭的机率要比其他城镇小得多，而且这三城驻军战力也相对较高，抽出多数兵力而留下少量兵力完全没问题”。
此次西征乃是立功的大好机会，不去怎么行程千里顿时急了，连忙道：“将军，我葱岭守捉的驻军战力不必任何城镇驻军的战力差，末将请将军允许末将带兵一千随军参战”
夫蒙灵察并没有程千里是他的心腹就特别关照，断然否决道：“不行葱岭守捉乃是吐蕃北上进入我安西之地的交通咽喉之地，本将军让你驻守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你难道不明白本将的良苦用心吗如果抽调葱岭守捉的兵力，万一被吐蕃人发现那里空虚而发大兵来袭如何是好程千里啊程千里，你怎么这么不知轻重，这么不顾全大局本将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啊”
程千里被训斥了，脸上一片通红，一脸的羞愧拱手道：“末将惭愧，请将军息怒，末将再也不提此事了”
程千里退下后，遍州城驻军守捉使高仙芝从左侧将校队列中走了出来，他一身铁甲，铁甲上的甲片随着他走动唰唰作响，他在大堂中间站定，拱手问道：“将军，我军七月二十九出发，半个月的时间内不仅要拿下顿多城、冻城、贺猎城、叶支城、裴罗将军城这五座突骑施人的城池，还要赶到碎叶城下与北路大军、莫贺达干的军队、以及昭武九姓三国大军汇合，时间上是不是太紧了一点就算中途没有攻城略地，大军仅仅从此地前往碎叶镇就要十天时间的行军时间，这还是在天气良好的情况下，如果遇到大雨，肯定会影响行军速度，就算半个月都不一定能赶到碎叶城”
听了高仙芝的话，大堂之上所有将校都议论纷纷起来，因为高仙芝说的是实际存在的问题，那就是时间上太过紧迫。实际上唐军是有足够的时间安排的，只不过由于焉耆镇和于阗镇的出征准备工作迟迟没有到位才会造成现在这种情况。
夫蒙灵察皱起眉头点头道：“高仙芝说的这个情况，本将不是没有想过，奈何盖大人的军令已经下达，想要更改已经不可能，我们只能祈求老天爷这段时间不要下雨，并且任命一名能征惯战的先锋率军先行，拿下沿途突骑施各城池，为我南路大军争取足够的时间有谁愿意为先锋在规定的时间内拿下顿多城、冻城、贺猎城、叶支城、裴罗将军城”
众将校听了夫蒙灵察的话之后都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这个任务是在太难了，十五天之内在天气良好的情况下，南路大军完全可以赶到碎叶城下，但是想要解决沿途五座城池，这个困难不是一般的大，没有哪个将校敢站出来说自己可以在规定的时间内连续快速的拿下那五座城池。
夫蒙灵察板着脸扭头看着左右两侧的将校们，见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当即拍了拍案几沉声道：“怎么，难道我疏勒镇就没有一个人能担次重任”
就在夫蒙灵察想要发怒的时候，坐在下首的监军边令诚突然大笑：“哈哈哈夫蒙将军何必着急、动怒呢依咱家来看，在场之中就有一人足可以担此重任”
夫蒙灵察扭头看向边令诚，心里却是纳闷，忍不住问道：“是谁”
边令诚笑了笑，指着站在左侧最后的赵子良说道：“赵将军神勇无敌，屡次击败突骑施人，战功赫赫他在突骑施人的名声如日中天，如果由赵子良将军担任先锋官，连续拿下那五座城池绝对不是难事咱家相信赵将军有这个能耐，就看赵将军想不想为国出力，想不想为皇帝陛下尽忠了”
堂上众将校听了边令诚这话，心中无不大骂：“这边阉真是好毒啊，这些话简直是逼着赵子良自己站出来说自己愿意担任先锋官，如果赵子良不站出来就是不想为国出力，不想为皇帝尽忠，这要是传扬出去，赵子良就完了”
边令诚说完之后，看着赵子良，心里冷笑不止：“哼，你赵子良不是能打仗吗不是很厉害吗咱家这次就让你打个够，看你怎么死的”
在所有人注视下，赵子良平静地走出来站在中间向夫蒙灵察拱手道：“将军，既然边大人都这么说了，如果末将还不站出来毛遂自荐的话，末将只怕就要背负一个贪生怕死、不忠不孝的罪名了末将请命担任南路大军先锋官，请将军给末将两千精锐骑兵，末将保证在八月十二日之前拿下沿途五座突骑施城池，让南路大军主力能够在八月十五之前赶到碎叶城下”
边令诚立即站起来问道：“如果做不到呢如果大军主力在向碎叶镇行军途中遭到突骑施军队攻击而不能在八月十五之前赶到碎叶镇呢”
赵子良看了边令诚一眼，发现此僚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就知道这阉人肯定是早就想好了这一招挖好了坑逼着自己跳下去。
不过赵子良知道，现在自己绝对不能退缩，也绝对不能示弱，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再想收回来已经不可能。他看向边令诚，冷冷一笑，向夫蒙灵察拱手道：“如果做不到，就请将军斩我头颅，如果南路大军主力在行军途中遭到沿途五座城池的突骑施军队的攻击而不能及时抵达碎叶镇，也请将军斩我头颅，但末将只能保证不会让沿途五座突骑施城池的敌军去攻击大军主力，不能保证其他地方不会有敌军前来攻击”
边令诚马上大声道：“那就怎么定了请赵将军立下军令状吧”
夫蒙灵察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来解决时间不足的问题，再加上边令诚已经发话，而赵子良自己也做出了保证，此时他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赵子良身上，并且为赵子良尽可能的提供一切可以提供的东西。
夫蒙灵察眉头一皱，说道：“军令状就不必了吧”
边令诚当即反对：“不行，军国大事，岂能儿戏难道夫蒙将军有意袒护不成”
夫蒙灵察此时也被逼到了墙角，他咬着牙拍着案几道：“好，既然如此，拿笔墨纸砚来，赵子良”
“末将在”
“你只要两千骑兵，但本将军给你三千骑兵，七月二十八那天南路军组成之后，你立即率三千精锐骑兵先行，本将军给你宽限两天时间，八月十四之前，一定要拿下最后的裴罗将军城，只要我大军主力沿途没有受到这五座城池内的任何敌军攻击，都算你无罪，一旦有这五座城池的敌军攻击我军主力造成我军不能及时赶到碎叶城下，本将军就斩你头颅”
赵子良撩起披风，单膝下拜：“诺”
145章 分兵
赵子良刚刚签完军令状，镇守府一名校尉就匆匆走进大堂，并在夫蒙灵察耳边低声嘀咕几句，夫蒙灵察听后脸色大变，然后对那校尉挥了挥手，校尉便拱手退下。
众将见夫蒙灵察神情有异，都感觉不妙，边令诚直接问道：“夫蒙将军，何事致使将军如此”
夫蒙灵察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他沉吟片刻便深吸一口气说道：“众将，刚刚得到从大都护府传来的消息，局势发生了变化，昭武九姓的拔汗那国、石国和史国正在出兵向突骑施赶去的消息已经被突骑施人得知，受到这三国大军的压力，位于恒罗斯城的突骑施黑姓可汗尔微特勒突然改变了初衷，不再与吐火仙敌对，而是决定与吐火仙联合起来共抗我军”
“啊”众将都颇为吃惊，甚至有人发出惊呼。
尔微特勒倒戈这件事让整个局势发生了完全的变化，在尔微特勒倒戈之前，可以说吐火仙受到四面围攻，从战略上来说，处于绝对的下风，但是现在情况却大为不同，尔微特勒倒戈让吐火仙在西方没有威胁，反而有了支援，吐火仙完全可以与唐军在碎叶城放手一搏，就算不敌，也可以向西撤退到尔微特勒的地盘。
赵子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会发生，这不是因为它是历史，而是局势造成的，唐军、莫贺达干、石国、史国和拔汗那国数个国家和势力分别从各个方向对突骑施造成巨大的军事压力，迫使突骑施内部放弃成见而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赵子良略微一想，出班问道：“将军，之前莫贺达干不是支持尔微特勒吗现在尔微特勒倒戈了，那莫贺达干呢”
夫蒙灵察说道：“莫贺达干倒是没有倒戈，他也无法倒戈，他可是反对吐火仙的，吐火仙会放过他”
赵子良点头道：“这倒是莫贺达干没有倒戈，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在战略上，我们依然对吐火仙有着围攻的优势吐火仙依然只能在碎叶城下与我们决战，只是他现在多了一条向西撤退的后手，我们要做到的就是一旦抵达碎叶城，就立即切断吐火仙与尔微特勒的联系，防止尔微特勒支援吐火仙，也防止吐火仙向西撤退”
夫蒙灵察看向其他将领：“众将以为如何”
众人都纷纷点头，对赵子良的建议表示可肯定。
军议结束后，赵子良火速赶回拨换城，并立即点起一千兵马、带足够的粮草辎重再向疏勒镇出发，其中步兵六百，骑兵四百，剩下两百人留下守城。正规军只有一千人，但实际上却不止，加上他自己的扈从和其他将校的扈从，兵力有一千三百人，将校们的扈从都是骑兵，而那六百步兵也都是用战马做代步工具，这些战马都是从赵子良的牧场庄园内买来的，为的就是加强步兵的行军速度，因此赵子良此次带来的一千三百人全部都是骑兵，真正的骑兵就有七百人。
七月二十八疏勒镇出征的五千人马和沙德祖率领的于阗军六千人全部在疏勒城内校场集结，组成西征南路军，南路军名义上的兵力只有一万一千人，但加上将校们自己的扈从，总兵力接近一万五千。
当天下午，赵子良便率领三千骑兵向托云堡进发，这三千骑兵有他从拨换城带来的四百骑兵，另外二千六百骑兵是夫蒙灵察从南路军其他骑兵当中调拨给他的，加上他带来六百骑马的步兵和将校们的扈从，一共有三千九百人。
王灿作为先锋大军的侦骑校尉，率领自己手下五十名夜不收比先锋军又先出发，赵子良自己率领三千骑兵队伍随后跟上，步兵骑马跟在最后，却是没有辎重部队，先锋大军所需要的粮草和其他辎重都由每个骑兵自己携带，食物都是做成了干粮随声携带，而且携带的食物和其他辎重都只够十天只用，多了带不走，少了不够用。因此，缺少的粮草只能在战争中获取，这主要是为了让先锋大军以最快的速度行军。
当天傍晚，先锋大军在清水湖南岸一处山丘下扎营，探哨队已经将周围方圆五十里范围内搜索了一边，发现了两支商队，没有发现突骑施人的居住点和游骑兵，为了防止大军来到此地的消息走漏，赵子良下令将这两支商队押送至托云堡扣留，半月之内不允许商队内任何人离去，一经发现有人企图逃走，立即格杀。
今晚这草原上无风，营地里到处点着火把，整个营地被照得通亮。将营地设在这里是最好的，不仅靠近湖边比较凉爽，而且还方便取水、方便将士们洗澡，由于背靠山丘，便于防守、即便遭到敌袭也可以从容应对，在这里扎营没有修建任何防御措施，只是搭建帐篷而已，想要拔营启程只需要撤掉帐篷就可以，一刻钟之内就能离开，其实这是托云堡唐军的巡逻范围，基本上没有什么危险。
赵子良正嚼着干牛肉，王灿快马跑过来禀报：“将军，消息传过来了”
“哦坐下具体说说”赵子良说着放下水袋转过身来。
“诺”王灿答应一声，坐下道：“顿多城那边只有两百骑兵，部族人口两千人，城墙都是只有不足一丈高的土围子，而且还是破破烂烂的，有的地方已经坍塌，很容易杀进去；冻城的兵力也只有三百人，城墙一丈高，也是土围子，人口较顿多城多一些，周围部族人口三千多人；贺猎城有人口五千人，兵力六百，城墙由夯土夯实而成，高一丈二，城内守军多弓箭；叶支城和裴罗将军城的情况差不多，城墙由夯土夯实而成，高一丈五，各有兵力八百，多是骑兵，情况就是这样”
听完后，赵子良扭头对一个扈从喊道：“拿地图来”
“诺”
从昭武九姓诸国回来之后，赵子良一边训练部队，一边派人去突骑施之地探查山川河流地形并绘制成地图，耗时两月有余终于完成，这份地图就是赵子良将岑参送给他的地图和手下之人绘制的地图参照结合之后绘制出来的。
地图很快拿来，借着火把的灯光，赵子良仔细查看研究着地图，脑子里进行复杂的计算和各种因素的考虑。
良久，他喊道：“楚歌，派人去把各营将校都叫来商议军情”
“诺”
各营校尉们很快到来，各自找位置坐下，赵子良将地图挂在帐篷壁上，指着地图道：“刚才收到了我们的细作传来的消息，顿多城、冻城、贺猎城、叶支城和裴罗将军城等这五座小城的驻军兵力都不算多，分别是两百、三百、六百、八百和八百。如果我们一座一座攻打，耗时费力，根本不可能在八月十四之前拿下这五座城池，本将军刚才想了很久，决定分兵同时攻打，为何要分兵攻打原因就是我们的时间不足，一座座依次攻打来不及，而且这些城镇的兵力和防御也对我们分兵攻打有利两三百人、城墙只有一丈多高的城镇，就算用骑兵攻城也不是问题，诸位以为如何”
李嗣业起身拱手道：“将军所言极是，为了节省时间，分兵攻打各城成为我们唯一的选择，至于如何分兵，兵力和兵种如何分配就成了最主要的问题，另外城镇攻破之后，对于城内的突骑施人如何处置还需要将军给一个明确的指令”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赵子良看着众人，心里进行了一番筛选，很快下令：“楚歌”
楚歌起身抱拳道：“属下在”
“给你三百骑兵夺取顿多城，顿多城有两百兵，你的三百骑兵并不占优势，所以强攻肯定是不行的，明白吗”
楚歌道：“属下明白”
赵子良又道：“梁琦”
“属下在”
“给你五百人攻打冻城，有没有信心拿下它”
梁琦浑身一震，拱手道：“如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拿下冻城，请将军斩下我的头颅”
“很好”赵子良点点头，继续点将：“魏猛，给你一千攻打贺猎城，这座城有六百人，多有弓箭，防御力比其他城镇都要强”
魏猛大声道：“遵命”
赵子良看着楚歌、魏猛和梁琦，说道：“给你们六天时间，从这里分别赶到顿多城、冻城和贺猎城以现在的天气和我军的行军速度，在昼伏夜行而不被敌军发现的情况下，最多需要三天，所有你们都只有三天时间拿下各自的目标，这些城镇的突骑施人对我大唐都比较亲近，有着善意，因此你们完成任务之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大肆杀戮，分别留下一百人、二百人和三百人驻防顿多城、冻城和贺猎城，再说服或胁迫他们所有战力加入我军，并全部带走跟我先锋主力汇合，本将军会带着剩下兵力在同一时间去攻打叶支城，最后我们在裴罗将军城下集结都听明白了吗”
所有人都站起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