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许泽端着一杯苦咖啡站在世纪影视大楼下，昨天事情爆发后, 他立刻和任竟国约了见面。见面这事许泽是瞒着钟一然的, 因为他还没摸清对方对这个导演的态度到底如何。

任竟国来时，眉头紧皱、脸色苍白, 黑眼圈极其明显。

任导。许泽站直身体打了招呼。

你为什么会找上我？任竟国问完，又觉得现下场景不对，只好又道, 算了，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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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竟国一路带着许泽去了街角一家很不起眼的蛋糕店：这是我女儿开的，不用担心有外人。

嗯。许泽淡淡应了声。

两个人进了店内，刚刚落座，任竟国就垂头道：针对昨天的事, 我要同你说一声对不起！

许泽沉默半晌，道：任导言重了，不知道有何对不起我的呢？

昨天那条官宣微博是我们发的没错，但实际上定下的演员并不是陆立群, 林淼也就是林导，选角回去后就和我商量定了钟一然为男主，林淼也答应我会通知马总和陆立群结果。任竟国长叹一口气, 我太过信任他, 但我没想到他瞒着我直接改了上报的名单。

许泽对此选择沉默, 只是用食指缓慢摩擦着一次性咖啡杯的杯沿。

昨天我也质问过他是不是早就跟人串通好了，但他并不承认。任竟国一脸悔意，现在官宣也发了, 上头也知道了，演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我这个做导演的，要么违约，付大笔的违约金，要么只能沿用现在的人马，演下去。

你选择了演下去。许泽直直看着他。

我没办法！任竟国听到对方的话，情绪有些激动，我虽然得过奖，但都是小众奖，真正拍出的片子虽然口碑好，票房却拼不过同期的一些搞笑电影。比起烧脑的悬疑电影，现在的人更愿意去看能带来欢乐、能产生共鸣的电影。

许泽听他说了这么多，得出的结论便是对方付不起违约金。他也不怪任竟国，毕竟对方不仅完全不知情，还肯定了钟一然的演技。

不过既然是钱的问题，那就简单了。

说来说去就是违约金的问题。

基本上吧。任竟国叹了口气，结果抬起头时莫名觉得许泽虽然没笑，但心情好像不错，许老师有办法？

许泽原本还在思考到底要怎么才能让那群人更难堪一些，现在倒是有个简单又直接的方法。

我违约就好了。许泽勾了下嘴角，轻飘飘地丢下这句话。

直到对方走出蛋糕店，任竟国都没回过神来，什么叫做他违约就好，难道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就在许泽走出去后不到五分钟，编辑部部长华永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许泽：华部长，我慎重考虑过了，我决定收回《暗河》在世纪影视的影视改编权。关于违约金，我会如数打到贵公司账户，烦请您帮忙知会一声，另外，编剧工作我也辞了。

华永看到这条短信时，正和林淼站在马映莲面前，马映莲已经联系了摄影团队来帮陆立群拍摄《暗河》男主的海报。

马马总！华永诧异地喊出声来。

马映莲原本脸上带着笑，这会儿见他慌慌张张的，登时不太高兴：什么事？

刚刚许老师给我发了短信，说要收收回《暗河》的影视改编权。华永颤颤巍巍地把手机举起来，让马映莲清楚地看到上面的短信内容。

正换了衣服出来的陆立群立刻冷下脸来：呵，他疯了吗？一个穷写书的，说收回就收回？

违约金呢？他总得要付违约金才能走吧？马映莲尖着嗓子喊道。

他说会照常付

他怎么可能付得起？陆立群忍不住嗤笑，他以为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可是看他这样，好像不是开玩笑？华永听他们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毕竟当时世纪影视买下《暗河》的电影改编权时，花了整整一千五百万，如果真的要毁约，双倍违约金是整三千万，一个写书的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钱？

真当自己是根葱了！马映莲气得踹了下椅子，复又因为穿的高跟鞋，疼的龇牙咧嘴，去，你先去拍着，随他闹，反正剧本在我们手里。

华永很想出声提醒一句，如果对方真的付得起违约金，那他们公司是没有任何权利再去进行拍摄的，拍了就是侵权，是要上法庭的。但看马映莲的样子，他实在不敢触投资方的痛脚，一部电影，的确是投资方最大。

林淼站在旁边，总觉得心里不怎么踏实，毕竟从前天晚上的微博开始，一直到昨晚，可都是他一个人在做。虽然自己没留下什么证据，但真的出事了，他绝对跑不了。

有些紧张地搓搓手，林淼刚想鼓起勇气提议要不要先缓缓，就被华永的话给打断了。

马总！华永惊恐地捧着手机冲到马映莲面前，您看这个，他说他现在在老板办公室。

马映莲看到上面的短信，一瞬间觉得眼花，差点没站住。

许泽：突然想起转账有延迟，还有限额，那干脆开支票好了，我已经快到你们老板办公室了，所以就不劳烦华部长了。

原本正准备拍摄的陆立群彻底站不住了：妈，要不先去看一下？

看什么看？对方如果真的收回影视改编权，我们还拍什么？哪里没有个好剧本，偏要吊着这个？马映莲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不放心的，说到底整件事情是她一手策划的。

从决定投资这部电影开始，她就做足了准备替陆立群拿下这个角色，毕竟导演任竟国是个踏实人，《暗河》这本小说在读者圈评价也极高。这样一部小说改编的电影看起来难度不高，给陆立群当作偶像歌手转型演员的跳板再好不过了。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从不饰演男主的钟一然竟然出来争这个角色。对方可是演了这么多年戏的，在整个影视圈评价极高，陆立群作为新手，怎么可能比得过对方？

一开始她就联系上了曾经的老员工林淼，让对方提前把给陆立群选角用的那段剧本发了过来，然后找了专业老师针对指导了那部分的戏，经过了好几天的功夫才演出了选角当天的程度。

本以为不看僧面看佛面，任竟国怎么也要给自己一点面子。却没想到他偏要坚持用钟一然这个十八线演员，而不要陆立群现在作为当红偶像的顶级流量。

马映莲没办法，只能串通了林淼和华永，让二人当着任竟国的面同意用钟一然当男主，并且在正式公开前一天，让林淼发了暗示性的微博。紧跟着第二天晚上官宣时，由林淼去通知微博皮下男女主名单，发出正式官宣后没多久，删掉前一天的暗示性微博。这样一连串的动作，完全可以把走后门的帽子扣死在钟一然头上。

你们走了我要怎么办？林淼作为走后门的必备人物，扮了白脸后，现在在微博上可是和钟一然一样是被陆立群的粉丝和不明真相的路人谩骂的对象。

给你的钱还不够多吗？马映莲狠狠瞪了他一眼。

话不是这么说！林淼突然觉得自己上错了船，到时候你们脱身的干干净净，可还有谁敢用我？

马映莲瞥了他一眼，没再理他，而是拉着陆立群就要走。

马总你们这是去哪儿？华永不知所措地看着要出去的两个人。

去你们老板那里。马映莲冷嗤一声，她倒要看看谁跟谁交情更深！

许老师怎么会亲自来这里？坐在皮沙发上的中年男子笑眯眯地看着许泽。

舅舅您就别这么跟我开玩笑了。许泽叹了口气，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还真不会过来找您。

怎么？不是小说改编了，马上准备开拍了吗？世纪影视的大老板名叫宋乔天，是许泽母亲的亲哥哥。

你的侄子初出茅庐，被人坑了一把。许泽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好了金额的支票，所以现在来给舅舅付违约金，《暗河》的影视改编权，我要收回。

宋乔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么爽快？不像你啊。

在宋乔天等一众亲戚眼里，许泽的母亲是个十足十的抠门性格，买个菜都要算清楚哪家的今天打折，哪家的最近搞促销活动，一点也不愿意吃亏，要往外掏钱那绝对是百八十个不愿意。许泽虽然没有完全遗传这样的性格，但也好不到哪去，对待家人自然是不小气的，但绝对不会是随随便便几千万这么大手笔的人。

是吗？许泽反问了句，脑中浮现出钟一然的脸，忍不住笑了下，从今天开始我会很大方的。

宋乔天被自家侄子的迷之微笑吓到了：能跟我说说为什么吗？

嗯许泽长哼一声，说到底我也没什么切实的证据，全凭直觉，这也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吧。

如果是发生在世纪影视里的事，要证据也不是那么难。周郊桥推门走进来，梁成给我打电话请我帮忙，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啊钟一然的男朋友是我们大老板的侄子，您还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儿。

作者有话要说：　　许泽：我真的没什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