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陕西大乱
而这些贼盗所过之处,见钱夺钱,见米掠米,奸淫妇女,杀戮幼儿,可畏无恶不作,寸草不留。大户人家遇了贼人不但钱财俱失,最后又是一把大火,将府院烧为平地,才呼啸而去。这些富户见此情景,又知官府又无力平贼,最后一气之下,竟自己率人落草为寇,一方面打劫其他人,另一方面也与其他盗贼交战,整个陕西境内已是混乱不堪。渐渐的这种小打小闹已满足不了这些盗匪,特别是那些原本的富户,在为匪时尝到了甜头,且颇有头脑,最后他们终于开始占城夺地,打破了县城,一县的官吏自令尹以下,一股脑的杀了个干净。短短三月,陕西大地上已是十室九空,经常是百里无人烟。县衙被盗贼打破,陕西巡抚王有明不敢坐视不理,当即率军剿匪。可此时陕西已成了贼窟,地境上的盗匪竟比官军还要多上几十倍,再加上这些官军十成中有三成被吃空饷,四成为老弱病残,只有三成青壮,又久不训练,更别说参加战事了。一月剿匪,匪盗不见减少,反倒是自号三万大军的官军却仅剩下不到三千,巡抚王有明只好灰溜溜的跑回府衙,不敢再做隐瞒,飞章入告,不过却不敢实事求事,只是说那些灾民得寸进尺,得了口粮竟还要穿衣、住所,自己无力满足,他们便上山落草,而自己虽率军剿匪,却无奈贼势颇大,如今已有十万之众,自己屡战屡败,只得求皇上圣裁。京中崇祯帝接到奏疏,不由得勃然大怒,将奏疏狠狠的摔在地上,怒道:“贼势养得这样猖狂,方行进剿,焉能不败?不知这班食禄的守吏每日除了吃喝玩乐、贪脏枉法,到底为地方做了什么?”第二日早朝,崇祯帝将陕西奏疏命众臣传阅。如今这大明朝虽说即将日落西山,可眼下除了关外后金这个大敌外,国内还算平静,朝中最俱战力的将领、部队大都在关外与后金对峙,朝中实在是少有武将。一闻贼势颇大,这班平日只知勾心斗角的朝臣个个成个哑巴,不敢做声。
只气得龙椅上的崇祯帝大骂下面这班朝臣,“你们这班东西,平日里只知争权夺位,如今真有大事,却都成哑巴,就无一人可为朕分忧,还要尔等何用?今日若是想不出个办法,就全都给我在这里站着,不准下朝。”
说罢他自己已是拂袖而去,回到宫中生气去了。朝中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就是无一人敢站出来说自己愿领军剿匪。过不多时,有神机营统领朱寻采进宫求见,说是有剿匪良策。崇祯帝忙将朱寻采请入宫中。朱寻采虽说是崇祯族兄,可见到崇祯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依足礼数行足了三跪九拜大礼,崇祯帝坐在那里,嘴上虽说:“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可直到朱寻采行完大礼也不见他上前扶一把。朱寻采也不敢怪朱由检,而且因知这朱由检年少登位,又在魏忠贤等人积威下苦了十年之久,心中疑心颇大,最厌有人对他不敬,故道:“万岁乃尧舜再世,诛巨奸国贼而保社禝平安,臣对万岁实是心中叹服,行此大礼也难表心中万一。”崇祯年少,最喜有人将他与古之贤皇相提并论,自是高兴不已,终于开口道:“来人,赐坐。”
有小太监捧来绣墩,朱寻采轻轻坐下,却又不敢坐实,只是搭了个边而已。朱由检这才问道:“到底有何良策,可平陕西叛乱?”朱寻采谨慎的道:“万岁,臣保举神机营左掖军吴三桂赴陕西剿匪。”说完朱寻采他细观察朱由检脸色,只见其脸色忽白忽红,一会不自觉的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看来也是拿不定主意。过了半响,朱由检才抬起头,道:“你到底有何考虑,一并说出来。”
朱寻采面对崇祯不敢再买官子,道:“启禀万岁,如今陕西匪事甚大,仅靠地方官府怕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平息叛乱,若是其他各地见我朝不能迅速平乱,必然效仿,到时这天下可就真得要大乱了。而纵观朝堂之上,因那魏奸暗中控制朝堂十余年,只知提拔亲信,不知人才为何物,虽有老臣官复原职,可必竟已年老力穷,无力担当,只有吴三桂还算得上是得力,若由他领率军进剿,必会旗开得胜。”朱由检听后,久久不语,最终才道:“去年这吴三桂在助我登基时便立下大功,他以十六之龄便已是当朝从二品武将,我已是不敢再升其职,最后只好让他吴家、祖家三人同日封侯,才算封住了天下幽幽众口,此次若再派他去陕西剿匪,以他的本事,及手下官兵的骠捍,再立大功绝非难事,到时我如何封赏?他若是五六十岁也还好说,就算封公也无所谓,可最重要的他实在是太年轻了,若不到二十便封为二品大员,难保他不生异心,加上他吴、祖两家势力,就算将来自立为王,也决非不可能的事。唉,你是不知,当日攻打午门时,我这个王爷说了半天他的手下竟是一动不动,反而是他仅是一句话,那近万官兵便个个不畏生死,为其效力,如此人物怎能不让人心寒?”这番话可以说已经藏在朱由检心中很久了,可一直无人述说,今日对朱寻采个这族兄终于是一吐为快,也不怕朱寻采泄密,必竟他还是朱氏子孙,一切当然要以皇族利益为重。
不想朱寻采听了此话不急反笑,道:“万岁,这吴三桂的种种臣早就有所耳闻,何况他毕竟还在我神机营中,臣对其也是知之甚详,知其有勇有谋,部下又肯效死力,万岁担忧不无道理,可此次派其至陕西剿匪却正是有利契机,恰好可以将万岁的担忧化为飞灰。”
朱由检一听,急道:“此话怎讲?”朱寻采听朱由检相询,笑道:“万岁,您所担心的不过是这吴三桂若再立战功对其封无所封,赏无所赏,怕他日后势力暴长,反客为主,威胁我大明江山。不过微臣认为,他官封得再大还有万岁您大吗?若是手下无直系兵卒,这天下人凭什么听他的?他又凭什么造反?此次派他剿匪,我们却不可再派援军,只令他率本部而去。想来他如今手下不及万人,而陕西却有十万盗匪,就算他吴三桂本事再大,他的这些部下也不可能无一伤亡,就算胜也只能是惨胜。如是败了则可借机将其官降三品。若是陕西这十万盗匪还不能将他的部下伤亡怠尽,我们便让他到天下各处继续剿匪,直他只剩他一个为止,到时就算封他个一品武将的虚位又如何?我们却不给他任何实权,直到再有战事再将其请出,到时他吴三桂不过是万岁手上一枚棋子,您让他如何,他便只能如何。”
“好毒的借刀杀人之计。不过正合朕意。”朱由检听后,原本的一脸乌云终于云开雾散,笑得好不得意,当下令人传旨,让那些在朝上苦思计谋的朝臣们都散了。不过吴三桂又岂是易于之辈。当令其出征的圣旨传到三桂手中时,他只是略一思考便明白了其中奥妙,恨恨的道:“如此小计也想算计到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既然你们要玩,那我奉陪便是,到时演出一场好戏给你们看。”此次出征朱由检还是给足了吴三桂面子,亲自为其送行,而且为了不让三桂心生疑虑,粮草军饷自是一分不少,又令陕西巡抚王有明、臬使赵良臣、副总兵颜炳彪等人全力配合,务必将陕西境内盗匪一举成擒。三桂率左掖军八千余官军出京师过山西,半月后终于来到陕西境内。途经各地,数千里竟荡然一空,城郭村镇少见人烟,房舍只剩四壁,蓬蒿满目,鸡犬不闻,沿途所见田地干裂成块,未曾见人耕种。三桂不禁叹道:“没想到陕西竟已成人间地狱,寻常百姓又怎么不反?”
三桂本想率军至延安府,与留守的陕西副总兵颜炳彪等人会合,再图剿匪大计,没想到大军刚行至绥德,便迎头碰上了陕西境内最大的贼兵王嘉胤及其所率的五万贼兵。这王嘉胤本是黄甫镇小宽坪村人,因年荒乏食,会同吴延贵等组织当地几千灾民揭竿而起,公开打富济贫,与官兵相抗。其他灾民见其日众,官兵不敢进剿,与其饿死不如从贼,还可多活几日。这样以来,短短几月,王嘉胤的部众便由几千之众变做了五万余人,声势更加浩大,也从此揭开了明末农民起义的序幕。
王嘉胤起义后,响应者蜂拥而至,高迎祥、王自用等带领人马主动遵从王嘉胤的号召,共同行动,一时间造反大旗插遍陕西,并蔓延到晋、宁、甘三省。此次王嘉胤也是听说朝庭将有杀神之称的神机营将军派至陕西剿匪,开始他还有些担心,可不久便听暗探回报,说那吴三桂所部不到万人,而吴三桂本人更是一个未到二十的少年,王嘉胤一听顿时又来了精神,他横行陕西几月,打败官军无数,这不到一万人还不是小菜一碟,根本没将三桂等人放在眼里,对属下道:“看来明朝真是无人了,竟派一小儿前来送死,尔等可愿随我与其一战?”王嘉胤所率部下个个磨拳擦掌,信誓旦旦,必取那小儿人头献与首领。王嘉胤集结五万部下迎面而上,务求将三桂及所率官军一战而平。双方在绥德相遇,王嘉胤因瞧不起吴三桂,又仗自己人多势众,加上他本也无多少本事,只是事逢其会,才让他当了这个首领,手下又没有什么谋士,当然使不出什么计谋,只是将五万大军列阵于前。此举虽出三桂意料,可看到对面这些衣裳不整,面黄肌瘦的贼兵,甚至连兵器都不齐全,有的只是削竹为枪,或是手持镰刀、锄头之类,更是冷笑连连,令部下列阵待命。
王嘉胤也没有乘势攻击,他是想堂堂正正的击败这支明军,才能在其余各路义军之中显示自己本事。要知此时各地义军云起,虽然自己是最早举起义旗之人,高迎祥、王自用等人表面上也奉自己号令,可实际上却是各不相属,勾心斗角,他要用这次大胜向其余义军显示实力,以求摄服他们。双方相距里余列好阵势,那王嘉胤命部下中最勇猛之人上前叫阵。只见此人青衣碧裰,黑面红唇,发若乱草,头缠黑布,腰系大红长带,赤足草鞋,袒胸攘臂,那胸前和膊上都生着黑毛,竟有寸把长短。此时正怒睁着铜铃般的大眼,手握钢背金刀,看着吴三桂等人。三桂一看不禁笑出声来,没想到这些贼军竟还有如此古风,还有讨敌叫阵的习惯,不过也不好拒绝,命身边吴阳上前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贼兵。吴阳打马上前,手持马刀,与那大汉相对。那大汉大吼一声,好似暴雷一般,随后才道:“来者何人,爷爷张献忠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三桂一听,暗道:原来你就是毁了大明半壁江山的蜀中之王张献忠,只是不知到底本事如何。
吴阳听张献忠自报名号,回道:“我乃将军近待吴阳,今日便取你性命,以报我家大人。”张献忠一听来人竟只是一名近待,当下火冒三丈,自己好歹也是率了几千人的大将,竟只能与这待卫对敌,日后颜面何在?当下也不再说话,轮起手中大刀向吴阳斩来。三桂在后面听得清楚,对身边吴宇道:“没想到这吴阳竟也长了心眼,也知用计了。”吴宇笑道:“还不是大人教导有方,跟在大人身边何处不是学问,何时不长本事。”三桂笑骂道:“好你个吴宇,没想到竟学会了溜虚拍马。”
此时场上两人已战成一团,吴阳见敌将一刀斩来,迎刀相架,虽觉来势十分沉重,但还不足以威协自己。可那张献忠却气得哇哇大叫,本以为对方不过是一待卫,自己这一刀下去还不是一刀两半,没想到地方竟将自己刀势牢牢架住,而且还反振得自己手臂有些酸麻,不禁咆哮如雷,手中大刀一摆,接二连三的乱斩下来。吴阳见对方只知乱斩却无招数,却仅凭蛮力斩得自己无法反攻,料想对方不过是一蛮人,也不与其纠缠,两腿一用力,战马相错而去。冲出不远,吴阳打马而回,手中马刀带起阵阵风声斩向张献忠。张献忠只得举刀相迎,不想对方刀虽轻,可力道却足,竟将自己手中金刀斩得一沉,吴阳得势不饶人,马刀接二连三斩向张献忠。张献忠只得将一把金刀舞得风雨不透,全无破绽。吴阳也是暗自喝采,没想到这蛮汉竟还有如此本事,可手中马刀却一丝不缓,一刀快似一刀,仿佛连绵细雨一般,无孔不入。
张献忠此时早没了轻敌之心,没想到对方只是一名待卫也有如此本事,竟打得自己毫无还手之力。两人交战转眼便过了几分钟,吴阳已连斩出了几百刀,竟仍未能伤张献忠一根毛发,可张献忠却有苦自知,自己手中金刀平日里握在手上仿佛一根稻草般,任自己挥洒自如,可此时竟好似暴长至千斤,自己竟有些无力挥动,终于张献忠又硬接了吴阳一刀,两臂一麻,反应慢了一瞬,吴阳抓住机会一刀斩向张献忠左肩。以刀相架是来不及了,张献忠只得一侧身,吴阳一刀虽没有斩下其一臂,却也没有走空,在张献忠左肩上留下了一道长有近尺的伤口,只痛得张献忠狂叫一声,虚晃一刀,回身便走。吴阳虽纵马追赶,可却来不及了,片刻功夫,张献忠已回到阵中。吴阳虽然莽撞,可又不傻,当然不会冲到对方几万人的阵中追杀,只得打马回阵,向三桂交令。王嘉胤此时终于知道眼前这伙官军的厉害,自己往日横行于这陕西境内,掠城夺地,官兵见了自己就逃,从未碰到过劲敌,所官兵看得和木偶泥塑一般,不放在心上,此时见到自己手下最勇之人竟被人家一名待卫打得大败而回,不由得心生戒心。不过再看看自己身边这五万部下,心中又一宽,暗道:我就不信你这几千人真的能个个都有这等好本事,我就算有人堆也堆死你了。
不过他却也不敢再叫部下上前叫阵,毕竟连张献忠都败下阵来,自己可再拿不出像样的人了,再斗下去,也不过是徒降士气。当下命身边亲卫一挥令旗,全军五万人竟如同潮水一般一涌而上。只看得三桂一楞,眼看对方五万贼军竟全无阵形,只是如赶集一般冲了上来,这算什么?街头混混打群架吗?只是人多了一些而已。三桂虽知这些贼军大多不过是吃不上饭的普通百姓,加入贼军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杀之可怜。可自己若是再不下令反击,这五万人照样可以将自己这不及万人的队伍冲散,到时吃亏的就是自己,又有谁会可怜自己呢?当下令道:“一司下马上前列枪阵,二司出刀准备近战,三司由吴宇率领,随时准备出击。”一声令下,八千官兵马上行动起来,一司官兵马上下马,在阵前列起三排枪阵,上好弹药,瞄准了眼前这几万乌合之众。二司官兵抽出随身马刀,骑在马上位于一司之后,只等这些贼军冲到近处,便打马迎上,与其近战。三司则在吴宇的率领下,位于最后,随时准备冲锋。眼前这五万贼兵冲到距自己不过百米左右的地方,要是往日三桂必然已下令射击,可今日三桂却是沉默不语,只因这些贼兵竟无远程弓箭,就算有也不过是一些自己用竹枝、细绳私制,有效射程充其量不过三十米,超过五十米就算射在人身上也根造不成任何伤害。
直到贼兵冲到距自己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时,三桂才令道:“射击!”顿时阵前如雷鸣般轰响。这些贼兵本是普通百姓,何时见过如此犀利的武器,往日与官军交战时虽也见过火统,可不过就那么几支,如何与此时千人同时射击相提并论。有些人甚至从来没见过什么叫火枪,还以为这些官兵手里无刀无枪,只拿个木头棒子,如何是自己敌手,还个个争先,生怕落到后面,抢不到好东西。谁知道这木头棒子竟会喷火,眼见自己前面的弟兄竟在火光之下一脸不甘的躺在了地上,以为对方会妖法,不由得个个迟疑了。而位于阵后的王嘉胤总算见多识广,还算认得这便是火器,知道这些火器虽然威力大,但射出一次,便得重装弹药,可想要向属下解释又那是一时半刻讲得明白的,只好道:“对面那些人虽有火枪,可每射一次便得重装弹药,我等乃是顺天而行,有天保佑,必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全军继续冲锋,有后退者立斩不饶!”
那些贼兵一听放心了许多,加之后面督战队明显显的钢刀也不是吃醋的,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冲锋,只希望真能如头领所说,老天保佑自己。可事实却让这些贼兵心寒,眼见前面的兄弟不断的冲锋,却没人能冲到对方三十米之内,便随着阵阵枪响倒在了地上,看来老天并没有保佑自己啊。在阵后的王嘉胤也心生疑惑,怎么敌人的火枪竟是连绵不绝,难道不需装弹药吗?仅是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贼军五万贼兵竟已死伤超过一万,而一司官兵也采取三排轮射的方法,每人将自己枪中弹药射光后立既后退装药,第二排上前继续射击,在这种可以说是世界领先的战法下,这些普通贼兵如何能是对手。
王嘉胤一见不好,没想到这些官军火枪竟如此厉害,而且这不过是对方三分之一战力,自己便已损伤惨重,如此下去最后恐怕自己也是性命难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看来今日只能先行撤退,以后再谋良策,报此大仇。只是他想得倒好,三桂又怎么能让他如意。三桂早看出了贼军已是气势被夺,怕是再放几轮火枪便会作鸟兽散,到时这四万余贼兵四散而逃如何追赶,用不了几日,这些人便会再聚到一起,重新打家劫舍,为祸陕西。当下令道:“一司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向前逼进,二司随我从左,三司随吴宇从右,左右夹击,包围敌军,务求一战立功,全歼贼兵。”二司、三司的官兵早就急了,眼见一司已经打死一万多人,可自己手中马刀却是滴血未沾,就连一司的也有些不满,虽然打死这许多贼兵,可也实在是太简单,甚至比平时练习还要容易,一大群人如同蚂蚁般冲上来,想打不到也难,总算发动总攻了,所有人都憋足了劲,准备拿眼前这些贼兵开刀。三桂却又道:“贼军有投降者不得乱杀,不过俘虏贼军与斩敌功勋相同,都有重赏。”
官兵们听后极为高兴,本来他们也是灾民出身,自然知道灾民的苦,若不是有三桂招军,他们此时怕也是在这些贼军当中,那里还能有今日,所以对这些贼兵也不想赶尽杀绝。
随着一声响亮的号角,掌旗官挥动战旗,拉开了全军冲锋的序幕。三桂及吴宇分率二司三司从左右分头出击,中央的一司也不再固守,而是徐徐向前压上。三桂账下士卒数量虽然不及贼兵,可毕竟训练有素,仅从气势上便胜了不止一筹,几千骑兵驱动战马冲向贼军,贼军本是乌合之众,仅听这如雷的马蹄声便已魂丧胆落,索索发抖,未等三桂等人冲到近前,贼兵已弃械而逃。王喜胤的督战队站在队后,眼见几万一心逃命的贼军向自己冲来,根本不敢阻拦,不然极可能激起兵变,只能被他们裹在其中,顺着大路一同逃命。可这些本就没什么力气的贼军如何跑得过三桂所率的几千骑兵。三桂见敌军已经逃散,也不急于追赶,怕他们做困兽之斗,令自己徒增伤亡,所以只派出传令兵,命一司上马在后面跟进,自己却和吴宇在贼兵左右追赶,让他们不能停下修整,也防止他们逃入路边林中,继续为害一方。
这些贼兵只顾逃命,无力反抗,双方一追一逃,不过一个时辰竟走了五六十里之远。时间长了,终有体力不支掉队之人,三桂便命人上前将其俘虏,送往一司,交与一司看管后,这些人再快马赶上大队,继续俘虏贼军,如此反复。整个大路上便出现了一幕奇怪的景像,前面几万衣裳不整的贼军拼命的逃跑,而官兵却不急于追赶,只是在贼军左右“护送”,当贼军速度减缓时,才挥舞战刀冲上前去,仿佛赶鸭子一般赶上几步。那些贼军面对官兵的闪亮马刀只能加快速度,继续逃命。而在这大队之后,却更加有趣,路边躺满了因体力不支而倒下的贼军,官兵上前将其俘虏,也只能等他们喘上几口气后,才能将他们押往后方,交与一司官兵。往往三两名官兵便押着几百贼军沿着大路前行,那些贼军却不敢反抗。好在王嘉胤还骑着战马,跑在最前面,不然怕是早被三桂俘虏。不过眼见部下越来越少,他却是无可奈何,根本不敢停下脚步,不然下一个被俘的便是他自己。而且王嘉胤知道若再不能突围,自己早晚也会被人家俘虏,再也顾不得部下如何,只带了近千有马的亲信,快马加鞭,冲出了三桂的包围,一路狂奔而去。
三桂也不敢派人拦击,在王嘉胤的身后还有近万贼兵掩护,再加上后面已经俘虏的贼军,若是兵力分散,这些贼兵闹起事来,可就无力镇压了。未被俘的这近万贼兵一见首领都跑了,自己又实在是无力继续逃命,也只得弃械投降。三桂初入陕西的这场遭遇战大胜而终,共歼灭贼军一万左右,俘虏贼军三万四千多,而自己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战果虽然辉煌,可善后工作却是愁坏了吴三桂,死的好办,挖个大坑一埋了事,可俘虏的这三万余人怎么办?若是如实报与朝庭,就凭朝庭上那帮猪油蒙了心智的家伙,对这些造反叛乱之人肯定只有一个字“杀”,以此警告世人。
可三桂却知道,这些人造反之人,除了为首之人或是别有所图外,大多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不被饿死罢了,同为炎黄子孙,自己手中的屠刀如何斩得下去?若是不报,自己此行虽说粮草充足,足够大军三月之用,就算加上这些俘虏也可支撑一月以上,到时后续粮草必能交到自己手,可也不能白白养着这些贼军啊,再说自己以后还要打仗平乱,也不能走到那里都带着这么大个战俘营。而且这些俘虏中大多都是青壮年,一旦管理不好,这三万人难免会再闹出什么事来,若是其中再有两个奸细,与那些贼军来个里应外合,自己想不败也难了。想将这些贼兵收编到自己队伍中,又知不太可能,三桂心知那朱由检让自己出兵讨匪本来是要削弱自己实力,若是任由自己收编贼军,等这陕西平乱结束,收编的贼军恐怕要超过十万之数,朱由检晚上怕是连觉也睡不安稳了。三桂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打扫完战场天色已暗,三桂见部下个个辛苦,干脆命部下原地扎营,明日再行赶路,他自己也要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两全其美之策。
第31-3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