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默剧
“兔子问, 为什么我这么痛......”
他扭动着身体，瘦削的肋骨随着他向上伸腰的动作看上去有些外突的样子。
“为什么呢，明明没有皮毛更像人类啊，为什么会痛～”
他的双手模仿者做出了兔子耳朵一样的动作。
“狼说, 因为你被拔掉了皮, 被薅去了毛, 当然会痛啊......”
演出喜剧的人因为剧情过于好笑而忍不住笑场了。
“砰砰！”
敲门声响起。
演出者停止了自己随着并不存在的音乐而扭动着的动作。
小丑看着房间正对面镜子纸中自己的倒影, 红色油彩绘出的嘴角实际是压低着。
他将手放下，用手指扯着唇部的皮肤，向上拉起，鲜血顺着他唇部的裂口处缓缓流下, 他却像是根本感受不到痛一般。
“Why am I unhappy(为什么我不开心)?”
门把手被扭动而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因为你没有吃药。”
抬着一个遮着黑布的药盘的护士走进了关押着阿卡姆最穷凶极恶罪犯的房间。
小丑看着镜中的自己, 没有转过头去看护士, 而是发出了仿佛破损了的风箱般刺耳的声音。
护士, 或者说穿着护士服的艾希对于他的表演无动于衷。
小丑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他看着镜中的女人, “你不会欣赏艺术。”
他啧了啧嘴，红色的油彩也被他吃进去了一点，但他看上去毫不在意。
“去看过马戏团的表演吗？孩子。”
小丑的语气温和的不像话，就好像他不是手上有几千条人命的反派，而是巡回马戏团会递给可爱小朋友气球的小丑演员。
艾希用手拨弄着盖在托盘上的黑布, “看过。哪个哥谭人没有看过飞翔的格雷森演出呢。”
小丑的表情有些失望，他缓慢地把自己突出来的肋骨按回去, “哦......令人失望。我还以为你看过我的表演呢。”
他站起身来, 橙色的囚服下四肢极其消瘦, 仿佛一阵风吹过去他就会倒地不起一样。
小丑注视着艾希手中的托盘, 啧了两下, “医生，我要吃什么药呢。”
他那双绿色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艾希。
艾希用手揭开了黑布，那上面只有两个东西，一个是一把打磨的极其锋利的小刀，一个是一板锡纸包裹的巧克力。
小丑看了她一眼，从托盘上拿起了锡纸包裹着的巧克力，翘着手指慢条斯理的剥下了那层银色的外表皮。
“哦，哦......”
他意义不明的发出叹息声。
他抬起眼皮，“医生，这就是我的药吗？”
艾希则是用手拿起了托盘上的小刀，然后一抬手放任托盘掉在地上，发出了啪啦的一声脆响。
“你觉得呢？”
小丑用手指掰下了一块巧克力，放在嘴里尝了一下。
“甜的。”
他知道面前这个小疯子的目的并不在于此，也不担心她会在巧克力里下毒。
那种手段他们都看不上。
就算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但是小丑的心中却充满了惊喜与愉悦。
艾希看着他一点点的吃完巧克力，表情始终是冷漠至极的。
但是，只要你看到她的眼睛，你就不会觉得她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
小丑将吃完巧克力后剩下的锡纸团成了一个团，一边注视着艾希，一边松开了手。
任由锡纸团吧嗒一声落在地上，就像艾希刚刚松手把托盘扔在地上一样。
“医生，我吃完了药，但为什么我还是开心不起来?”
小丑的双手抓住自己的衣服，巧克力化掉的液体在衣服上蹭出了棕色的痕迹。
他模仿着不好意思说话的人，动作十分之忸怩，但在他做出来所表现的却极为滑稽。
艾希伸出手，用手掌拍了拍他翘起来的领子，“为什么不开心呢，Happy。你为什么吃了药也不开心?”
她的眼神看上去极为悲怆，然而深层却是隐藏于海面下极不平静的、将要爆发的火山。
“Happy，Why you unhappy?”
小丑不笑了，他的眸光阴沉。
他歪了歪头，“你知道我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吗？”
他抓住了艾希的手掌，“我的母亲看到我不笑，她很难过，于是她问我‘Happy，Why you unhappy?’，最后用刀划开了我的嘴巴，看到我笑了，她也很开心。”
假话。
艾希心想。
“你想变得快乐起来吗？”她问道。
小丑挑了挑眉，“你想让我吃药吗？”
艾希摇了摇头，用手把小丑抓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
“吃药并不会让你开心，我们都已经见到了的。”
阳光透过布满尘埃的玻璃窗透了过来，照亮了艾希那双漂亮的像琥珀一样的褐色眼睛。
“你喜欢看喜剧吗？”
小丑拍了拍手，诡异的绿色卷发随着他的动作也窜出来了几缕，“我喜欢喜剧。”
他发出了一声快乐的叹息。
他脸上用劣质油彩所绘成的妆容正在扑簌簌的向下掉落着。
“你想怎么安排这场喜剧?”
艾希拍了拍手，屋外走进了几个拿着黑色丝带的黑袍人。
“一场会戏弄全哥谭的人的喜剧，比烟花要好看、有意思得多。”
小丑任由黑袍人用黑丝带遮住自己的眼睛，他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捧腹大笑。
“能够戏弄全哥谭的人......?那已经不是喜剧了，那是多么有意思的笑料啊！”
艾希与推着小丑往前走的黑袍人平齐往前走，“笑料比喜剧更有意思吗？”
小丑仰着头，红色的裂口处不断的涌出鲜血。
“当然了！笑料，笑料可比只有一次演出的喜剧要有趣一百倍！”
艾希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淡淡的说道：“那么，那确实可以称得上笑料了。”
他们往前走着，被收押在这条走廊的房间中的病人，或者说超级反派们拍着玻璃，大声嚷嚷着为何不将他们也放出去。
艾希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用手拨弄着指间的金色硬币。
“那不是双面人的金币吗？！”
罪犯一边拍着玻璃一边大声说道。
金币被她用大拇指轻轻弹起，在空气中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黑袍人们跟在她的身后，静默不语，只有小丑一直在说些什么话，可惜却根本听不清。
她走的步伐越来越大，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走廊尽头的光最终吞没了她的身影。
“今日新闻，原被收押于阿卡姆疯人院中的Joker，于今日上午10时18分确认越狱。请诸位市民做好防护准备。”
新闻播报员严肃的声音从大街小巷的收音机、手机、电视机中传出。
“裁决协会成员代表，现任哥谭市长辛西娅·格林，将于今日下午14时进行述职报告。”
身穿棕色机车夹克的男人坐在自己最喜欢的一只滴水兽雕像上，静静的聆听着大街小巷中人们的讨论声。
他面无表情地嚼着刚刚买到的辣热狗，绿色的眼中静静的燃烧着火焰。
“小丑越狱了啊。”
杰森咬了一口辣热狗，心里有些遗憾为什么之前自己最喜欢的那家店竟然关门了。
滴水兽静默不语，而在雕像下不远处，一队全副武装的黑袍人像幽魂一般走过。
“嘿，你们这群黑袍怪胎，快点滚出哥谭吧！”
一个臭鸡蛋被猛地打开窗户的路人扔到了裁决协会的人身上。
金黄色的蛋黄在他那一身黑袍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你......！”
被扔了臭鸡蛋的黑袍人看上去格外的愤怒，却被身边的同伴拽住了。
裁决协会不拒绝任何想要维护正义的人加入，唯一的原则是不要对平民和好人出手。
不知是不是黑袍人不再追究的态度给了同样对他们不满的人勇气。
一扇扇窗户在这个不大的小巷子中接二连三的打开。
“滚出哥谭，你们这帮黑袍怪胎！”
“你们这群自以为正义的刽子手，杀人犯！哥谭不欢迎你们！”
“裁决协会才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这群罪犯都应该被抓进阿卡姆！”
……
在那一扇扇开开的窗户中飞出了各种各样的臭鸡蛋和烂菜叶烂西红柿。
裁决协会的人们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
“你们......！”
刚刚被砸了一头臭鸡蛋的人想要说什么，却被同样顶着一头烂蔬菜的领头人给拉住了。
他对着他摇了摇头。
杰森看着这荒诞又现实的一幕像剧作家的小说一样发生在他的眼前。
被保护者将尖刀朝向了保护自己的人。
这就是哥谭，这就是他们付出了性命也要保护的人。
多么可笑。
他将装着辣热狗外包装的塑料袋团成了一个团子，默默地塞到了自己的口袋中。
做社会调查的人发现，这几年中乐于助人和为他人出头的人越来越少，便将其归于了人心冷漠。
却忘了，那些愿意帮助他人的人有不少都不是被自己帮助的人所害死的。
比如曾经的他。
比如沉眠于地下的韦恩夫妇。
他用手拍了拍自己最喜欢的滴水兽的头，以此来表示道别。
然后就按动头罩一旁的按钮，随着金属对接而发出的咔吧声，他刚刚为了吃饭而露出的嘴部被头罩完全覆盖。
红头罩举着枪，从滴水兽雕像的背部一跃而下，直直的跳进了裁决协会的黑袍人群中。
“砰！”
隐藏于头罩后的脸上面无表情。
他抬起手，向着天上开了一枪，紧接着抬头环视着那一扇扇开开的窗户和呆滞住的人。
“红，红头罩！！”
没有人不认得这位市政区，不，整个哥谭里世界的龙头老大。
红头罩的枪缓慢的移动到了刚刚惊呼出声的人的方向。
“回答正确，可惜没有奖励。”
被他用枪指着的那人吓得浑身瘫软，险些从窗户边上仰下去。
“别，别杀我......”
他哭着说道。
红头罩环视了四周，“你们如果谁还敢往他们身上扔一个臭鸡蛋，你们的头就会像那个臭鸡蛋一样炸开。我从不开玩笑，希望你们不要成为第一个尝试的。”
刚刚还大义凛然指责着裁决协会的人们此时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只敢胡乱的点着头。
红头罩对于现状很满意，他看了一眼正警惕的注视着自己的裁决协会部员们，感觉没什么意思，于是转身离开了现场。
刚刚差点冒出头的人看着他离去，“......红头罩为什么要帮我们？”
领头人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别想了，还有下一个街区没有巡视呢，走吧。”
小丑又一次越狱了。
骑在摩托车上的杰森冷静的想到。
随着摩托车前行而刮起的风将他的机车夹克吹得鼓了起来。
突然，他的后视镜出现了一抹熟悉的红色摩托车的影子。
紧接着，联通在他的头罩中的通讯通道也响起了对方的声音。
【红罗宾：嗨？】
杰森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
他一点都不想在这个时候遇见红罗宾，遇见了这一个，基本上就证明后面那一串人都在来的路上了。
【红头罩：有话就快说，没话找话就滚。】
他的语气相当之恶劣，足够反映出他此时的心情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红罗宾：没什么，就是正好看到了你而已.....】
杰森嗤笑了一声。
正好？怕不是在听到了小丑消息之后就一直在寻找他吧。
【红头罩：如果你要问小丑的事情的话，我会找到他，然后杀了他，就这么简单。哦，顺便还要炸个阿卡姆。】
【红头罩：告诉老蝙蝠，如果他来阻碍我，我就练他的蝙蝠洞一起炸。】
他拧紧摩托车把手，率先切断了通讯通道，紧接着，猛地一个加速消失在了车流中。
红罗宾摇了摇头，慢慢地减缓了行车速度。
【红罗宾：你们都听到我们刚刚的对话了吗？】
【夜翼：我会阻止他的。】
【搅局者：我和蝠翼还在任务过程中，希望你们能成功，我可不想回去看到蝙蝠洞没了。】
【罗宾：tt】
【夜翼：等一下，你们快看突然出现的电子直播画面！】
听到夜翼的声音，红罗宾下意识地找到下一个路口直接驶下了高速路口。
然后一抬起头，正好看见大屏幕上原本应该播放的哥谭市长述职报告的直播场景被切换成了一片黑屏。
或者说，就像是被人用镜盖盖住了本应该展露出来的画面。
“......”
红罗宾面具下的眉毛皱了起来。
混乱成一锅粥的市长述职报告直播现场中，今天唯一的主角反而成了最不紧张的人。
辛西娅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发言稿。
连一段话的发言时间都不给她，真是个任性的神啊。
她点开手机中的页面。
不出所料的发现全部平台中的直播场景都变成了那个被遮挡的黑屏。
“嗨！屏幕前的各位先生和女士们，你们好！”
被盖在摄像头前的镜盖被取走，一张画着滑稽的小丑妆的人从旁边蹦了出来。
“我是今天的哥谭喜剧评选大会的主持人！很高兴能够遇到你们！”
主持人手握话筒，脸上是一抹诡异至极的笑容。
他向前鞠了一躬，背后的空地上缓缓的升起了两个蒙着黑布，被绳索绑在椅子上的人。
“众所周知，喜剧只能笑一时，而笑料却能持续更长的时间！”
他缓步走到了右边的椅子上。
“我们的节目请到了两位嘉宾，其中一位......”
主持人伸手抓住了右边椅子上人头上的黑布，猛地一拉。
“当当当！！是我们哥谭喜剧届的巨星，小丑先生！”
黑布下所露出的脸，赫然是那位哥谭的犯罪帝王，传说中的噩梦，Joker.
他看上去一点都不紧张，甚至还微笑着向摄像头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说“Hi.”
主持人又慢慢走到了左手边椅子旁边。
“而另一位嘉宾，相信大家都不认识她。”
他猛地一把摘下了那人头上的黑布。
女人因为一直处于黑暗中，突然见到了光明，眼睛有些不适的眨动了几下，泪水模糊了她的视野。
等到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恐惧了起来。
“呜呜！”
她拼命地摇着头，想要向后退，却被主持人粗鲁的摆正了脸的方向，直直的对准了摄像头。
超人半浮在空中看着正在播放这一幕的大银幕，眉头紧锁。
热爱地球上生灵的人间之神对于眼前一幕感到气愤。
【超人：B，哥谭现在是什么状况？听到请回话。】
【神奇女侠：需要支援吗？】
【闪电侠：那个女孩都哭了！那个人的动作太过分了！我从这里赶过去很快，有确定救援地址吗？】
【钢骨：我还在寻找中......对方也有善用网络的帮手，最新地址显示离哥谭太远了，一看就是假的。】
【超人：我无法听到那个主持人的真实声音，他们现在应该正处于有隔音铅块的房间中。】
超人想起了自己的老对手，卢瑟确实拥有强大的网络技术，也会建有隔音铅块的房间。
可是对方并不是一个会干涉这种事的人。
他注视着哭泣的女孩，觉得她的脸看上去有些陌生，又有些微妙的眼熟。
超人在自己的超级大脑中快速的翻找着，最后翻出了不久前的记忆。
是那个拿着花来大都会旅游的女生！
为什么她会被和小丑一起抓在这个直播节目里？
【超人：B，是否需要支援，听到请回答。】
蝙蝠侠蹭的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的目光紧紧的盯在女人的身上。
那张脸他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为什么裁决者会出现在那里，还是和小丑一起出现的？！
她不仅仅是裁决者，还是他那个刚用200亿美元买了足够轰平哥谭武器的养子的未婚妻。
这一重又一重的buff叠在一块，就算是蝙蝠侠，此时也觉得头疼了。
她到底想干什么？她是被小丑抓住了？
不，小丑越狱的时间和她行动的时间存在巧合点，那么是她协助小丑越狱的？
她到底想要利用小丑做什么？
蝙蝠侠想起了自己的养子，对方与这两人同时存在关系，前者是爱而后者是恨。
他都能想象到他看到这场直播时的表情了。
【蝙蝠侠：看好红头罩！】
他在通讯频道中吼道。
【夜翼：收到。】
几乎是在下一秒，夜翼的回复就到了。
蝙蝠侠紧紧地盯着正在说话的主持人，他现在还无法分析出裁决者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可恶，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他狠狠地锤了一下桌面。
另一边，主持人并不知道这群超英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毕竟他就只是个被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罢了。
机器什么偏向都不会有，只会忠实的执行主人预先设定好的任务罢了。
他用手摆正了仍在挣扎的女人的脸庞，让摄像机能够记录上她脸上的恐惧。
“她的名字是艾希，只是我们随机从路上抓到的路人而已，姑且是个普通的好人。哦，她的父母原来还是哥谭法学界极为有名的律师搭档，可惜早就死了。”
主持人介绍完后就放下了抓着艾希头发的手。
“关于两位嘉宾的介绍就这么到此结束，现在让我们进入正题。”
他仍然带着一脸的微笑，让人不由有一种直面了恐怖谷效应的恐惧。
“笑料比喜剧要高级一百倍，越有趣的笑料能够让人开心的时间就越长！”
“而我们节目为大家准备的笑料就是关于这两位嘉宾的。”
他向前摊了摊手，像是把什么无形的东西递给了观众一般。
“是选择我们的哥谭喜剧届巨星小丑先生，还是选择我们的普通路人艾希小姐，他们的命运此时就握在你们的手上。”
主持人向后走了一步，用手指向小丑，“选择让我们的小丑先生死，请拨打xxxx1。”
他面不改色的用另一只手指向艾希，“选择让我们的艾希小姐死，请拨打xxxx2。”
主持人微笑着看向摄像头，拿出了一个计时器，“倒计时1小时，投票数最多的人死亡。”
他轻轻按下了计时器。
“现在，计时开始！”
作者有话说：
我再也不在客户端存稿了！！！重新打稿子我真的快气死了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