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骗你的
乌云遮住了太阳, 阴雨天的潮湿感如附骨之蛆般缠绕而上。
哥谭的艳阳天总是短暂的另人难过。
蝙蝠侠半趴在地上看着对峙的两人。
就算是世界第一侦探，他的脑子这一会儿也有点转不过来了。
所以说，眼前的【裁决者狄琪】其实是杰森的女朋友【艾希·布莱克】？
仔细一看，好像确实长得挺像, 她只使用了一些特殊技巧模糊了面部识别度而已。
裁决者的眼睛是上挑且充满威严的, 冰蓝色的眼睛中一片漠然。
而艾希的眼睛是微微下压的狗狗眼, 褐色的眼睛像流动的琥珀。
他早就说过她很危险。
蝙蝠侠永远不会犯错！
杰森紧紧地盯着还在整理衣服的艾希。
他无法相信, 面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是他的未婚妻。
他记得他们之间相处时的一切。
她是脆弱的、柔软的，眼神湿漉漉的像被雨打湿的小毛绒球。
是他要用尽全力去克制自己狂热的欢喜，生怕一不留神就折断她的骨头的存在。
【“我喜欢鲜花，喜欢音乐, 喜欢文学, 喜欢你。”
阳光洒在站在窗边的棕发女孩纤细的手臂上, 白纱制的窗帘在她的背后缓慢的飘动着, 她看着他，浓密的睫毛洒下了小扇子一样的阴影。
让他想要刻进灵魂中, 一辈子不要忘记。】
【“我的爸爸和妈妈都死了，死在了双面人的手中。他让我亲眼看着他们死去，而我因为懦弱不敢开枪报仇。”
噩梦惊醒后，她蜷缩在他的怀中，暖烘烘的放着狠话。
“我想亲手杀了他。你会觉得我是个坏孩子吗？”】
【“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从没有像现在一样的紧张过, 心脏跳动的速度超出了他控制，仿佛随时要跳出胸膛。
正如迪克所说, 他思考过无数遍到底要不要去做这个决定。
那不是一个单纯的问题, 而是一个承诺, 来自杰森·陶德的承诺。
那一个个难度的夜晚, 只要看着她安详恬淡的睡脸, 暴躁的心就会沉静下来。
他想给她安稳的生活，每天能够开怀的大笑，不必担心明日的安危和温饱，。
他是那么认真的想要和她组建一个家。
一个属于杰森·陶德和艾希·布莱克的家。】
“你......过去的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吗？”
他握紧了拳头，眼中是无意识展露出的祈求。
如果已经知道了答案，为何又要让自己难过呢？
人总是抱有侥幸心理。
艾希闭上了眼睛。
泪珠在她的眼眶中打着转，又被她生生的憋了回去。
小骗子说过无数次的假话，骗人无数，习惯用谎言去伪装成坚不可破的外壳。
她最初也对着杰森说过假话。
她以为他失忆了，就说：“那你一定忘了，我是你相恋了三年的女朋友。”
那是她对他说过的唯一一句假话。
【“我喜欢你。”“我爱你。”】
这些从来都不是谎话啊。
也许是这种默认的态度使杰森确认了什么。
他垂着头冷笑了几声。
“好吧，那你图我什么呢？你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还要欺骗我呢？”
杰森看着她，说出来的话还带着些哭腔。
“这才是真实的你吗？那与我相处的艾希是谁？她是我的幻想，还是你故意捏造出来欺骗我的？”
就算在这时，就算心中极度的愤怒，他也不曾对她说重话。
艾希睁开了眼睛。
她的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被罗宾砍伤的手仍在手套中冒着鲜血，静脉血管中流动着刚刚被注射的□□激素。
使她感到浑身如坠冰窟一般的寒冷。
她攥紧了黑剑，仿佛这样就能有一点力量。
“是，都是骗你的。”
艾希微笑着，眼睛深处却好像要哭出来了。
“为什么骗你？因为很有趣不是吗？”
“你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矛盾又和谐，是剧作家绝不会放过的宠儿。”
她随意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黑剑，
“并且你不会真的觉得，任何一个有警惕心的哥谭人会往家里捡来历不明还满身是伤的男人吧？”
艾希嗤笑道：“红头罩也会这么天真吗？”
她微微地撇过头，好像这样就不会看到他的表情，不会看到那双会让她心软的眼睛。
一切都是为了计划。
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心软。
“我啊......”
就在她向前走出一步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队穿着黑袍的人闯了进来。
“裁决者大人，外面已经布置好了，只等您亲自降下审判之火！”
为首的黑袍人虔诚地单膝跪在地上，垂着头将双面金币递给了艾希。
艾希看着一脸警惕的挡在了仍不能自然动作的蝙蝠侠身前的杰森，默默收回了刚刚伸出的手。
她随意的嗯了一声，面甲自动的覆盖遮住了她的脸庞。
“你们快些离开吧，这里一会就会被销毁了。”
她转过身，黑袍人们默默地走在她的身前先行离开。
“我会阻止你的。”
杰森抬着头凝视着她。
红发神明停住了向前的步伐，黑袍人们也跟着停住。
天光破开了乌云，透过会展中心顶部的玻璃窗，照在了她的身上。
像是一副美丽的画卷。
她没有回头，隐藏于面甲后的唇角微不可闻地上挑了一下。
神明对着她唯一眷顾的人类轻声说道：
“那就来吧。”
她向前走去，不再停留。
“头罩......”
蝙蝠侠看着仍然凝视着裁决者离去背影的儿子，欲言又止。
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背叛，甚至他曾被背叛的程度远超于杰森。
无论是塔利亚还是猫女，她们都亦正亦邪，算不上纯粹的好人，也算不上纯粹的坏人。
然而，他好像一直没有吸取过教训，更别说将这些教训教给儿子了。
“闭嘴吧，old man。”
杰森收回了目光，半蹲下身，将老父亲的胳膊搭到自己的肩膀上，接着一个使劲站起身来。
那双浓绿如绿宝石的眸子中闪动着坚定的光。
“我会阻止她，并不是因为我认同你，而是因为她那样做是不对的。”
他不相信她刚刚嘴里说的任何一句话。
说他傻也好，说他自信也好，总之他就是觉得她哪里不对劲。
人为何总要相信那些口头上说过就会忘掉的话？
明明在日常的行为中，每一分每一秒都诉说着彼此的爱意。
他可以理解她为何向双面人出手，任何一个子女都会想要对弑亲凶手亲自复仇的。
换作是他也亦然。
但是他无法理解她为何要搅动整个哥谭的里世界，大张旗鼓的审判稻草人和毒藤女。
如果她早就可以那么做的话，她为何这么多年以来都默默无闻？
像这样的‘人才’，黑面具那些帮派会很高兴能够吸收她为自己的组织成员的。
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看，她都不是那样张扬的人才对，也没有去做那些事情的动机。
“......”
蝙蝠侠沉默着。
他为这位叛逆养子的成长感到开心，又为自己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难过。
滚滚浓烟从窗外传来，罗宾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B！你没事吧！”他焦急的喊着，向着他们奔跑过来。
药效一过罗宾就奔过来了，看着满地的残花落叶，心里也越来越凉。
达米安在心中不停的责怪着自己，并决定之后要加强抗毒的训练。
看到互相搀扶着走出来的红头罩和蝙蝠侠，他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快速跑过去，搀扶住蝙蝠侠的另一只手。
“外面火势很大，我们必须立刻离开！”他严肃的说道。
杰森放下了手，对着他们说道：“你们先离开吧，我走另一条道。”
罗宾对着他点了一下头，接着说：“我拿到了裁决者的血样，回去之后就能解析她的真实身份了。”
迎着蝙蝠侠复杂的眼神，杰森摇了摇头。
“不用，我已经知道了。”
他没有再说话，跌跌撞撞的走向了通往暗门的道路。
“呀，小哥，你要取消之前预定的座位？”
餐厅经理的表情看上去相当为难。
杰森没有看他，只是凝视着远处被笼罩在了火光中的会展中心。
“嗯。”
未婚妻都跑了，还办什么订婚仪式啊。
餐厅经理搓了搓手，“可是，距离您原定的时间还有2小时，我们规定的是24小时内取消不会退钱的。”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什么时候分手不好，非要在都要订婚的时候分手！
就算要分，等订完婚再分也行啊。
餐厅经理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可以先帮你保留着这个订婚仪式，等到你再需要时可以重新启用......”
“你要不要试着哄一下你的女朋友？既然都走到订婚这一步了，想必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他打量着眼前还带着些烟熏火燎痕迹的男人，觉得人家小姑娘甩了他估计是因为他长得太凶了。
不过虽然长得凶，但是他很帅啊，属于现在女孩子都喜欢的又酷又帅的类型。
杰森收回了远视的目光，看着面前的餐厅经理。
这家餐厅是他在吸取了艾希之前在那家餐厅吃得不愉快的经验后，特意找到的既精致又接地气的餐厅。
预定的菜也是她平常喜欢吃的。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在订婚之前未婚妻跑了这种事情会真实存在啊！
他还以为只有老蝙蝠会遇到呢，啧。
餐厅经理还在说些什么，试图劝一下眼前长得很凶的年轻人。
杰森不耐烦地打断了经理再说下去就没完没了的话语，说道：“那就保留吧。”
餐厅经理这才呼出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一分钱是保住了。
“是啊，你哄哄她嘛，哄哄就不会生你的气了，我都是这么哄我老婆的......”
杰森不可置否的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餐厅。
他蹲在自己最喜欢的那只滴水兽上，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热狗。
不好吃。
他还欠她一场正式的求婚仪式，他不会忘记的。
那她呢？
她会记得吗。
艾希站在高楼的天台上，注视着红色的火焰吞没了会展中心，这下子直接斩草除根，连一粒植物的籽都不会剩下。
生物金属缓慢地流动着，露出了覆盖在下面的她鲜血淋漓的右手。
罗宾的那一刀砍的很准，如果没有手甲的保护，这只手估计刚刚就被剁下来了。
就算有手甲的保护，她现在这只手也几乎失去了知觉，能举起黑剑全靠手甲能够支撑住。
鲜血顺着她的手指滴在地面上，她却毫不在意。
ai还在她耳旁不停的提醒她失血状况的更新，以及已经通过静脉注射了补血剂。
艾希低头从胸甲后拿出了戒指，黏腻的血液沾在了戒指上，被她小心翼翼的用没有血的那只手擦干净。
【J&A】
戒指的环内铭刻着他们名字的首字母。
这有可能是他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
她不想弄脏它。
艾希将戒指戴在了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正正好。
她抬起头，将手举过头顶，钻石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了耀眼的光，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女神的红发被吹散在了风中，白裙上沾染着的绿色被风吹干，从远方看去就像一朵枯萎的烟熏玫瑰。
“吾神。”
辛西娅对着她弯下了腰，眼镜镜片后的眼中满是狂热与尊敬。
生物金属重新覆盖上了她的手，将流血的伤口重新遮住，好像那道伤从未出现过。
裁决者转过身，用手抬起了辛西娅的头，冰蓝色的眼睛中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走吧。”
辛西娅一边汇报着目前已经进行完的工作进度，一边抬着眼去看她的神明。
裁决者的面甲挡住了她的下半张脸，仅仅露出了那双眼睛。
“......目前的主要问题是法律修改的提案被扣下，哥谭顶层的那些人不愿意。”
她垂下眼睛，等待着裁决者的问话。
辛西娅与裁决协会中的其他人不同，她既是最早一批被归为裁决者麾下的下属，也是平日里干活最卖力的人。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获得更大的权利。
谁说女人不爱权利？权利这个好东西，怎么可能有人不爱它呢？
她在加入双面人的势力前，已经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了。
而在加入之后，她拼了命的努力，想要混个出头，当不了最高层也要混个分队队长当。
可他们看不起女人，看不起她，宁愿让那群废物尸位素餐也不愿意给她更高的权利。
辛西娅穷怕了，那噩梦般的前半生是她永远不愿回想的过去。
所以她在裁决者第一次现身的时候会主动投靠她。
而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裁决者看到了她的闪光点，教给了她以前并不知道的知识，一步步的给予她权利。
她引领着他们这些被世人所不齿的、阴沟里的老鼠光明正大的站到阳光下，告诉他们人生而平等。
辛西娅不相信上帝，如果真的有上帝的话，为什么她无数次的祈祷却没有作用？如果上帝是慈悲的，那他为何能够看着他的信徒受苦？
她不是不努力，只是人们都因偏见无视了她的努力。
辛西娅只相信裁决者狄琪，裁决者大人的降临将她救出了苦难，所以她信奉祂为神，为祂献上自己的忠诚。
这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
沐浴在信徒隐含着狂热的目光下，艾希用手撑着头，接着问道：
“毒藤女的那件事进展如何？”
辛西娅立刻将平板上显示的哥谭各处的演说和游行视频出示给艾希看。
“我们安排的人已经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各区居民的情绪即将达到峰值。”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他们一次次的镇压游行，但这只会适得其反。”
辛西娅扶了扶眼镜镜框，“越压抑，越会叛逆。”
艾希点了点头，“你们上交的法案采用的具体是哪一项？”
辛西娅犹豫了一下，“吾神，并不是我质疑，但是这种处死一切具有杀人记录的犯人，无论是精神病患者或是正常人的法案，太过于激进了，通过的概率几乎等于零。”
艾希淡淡的说道：“人都是喜欢折中的性格，如果不一上来就开最激进的条件，他们就不会同意咱们真正需要通过的条件。”
她讽刺地笑了笑，“如果不反抗，人只会一辈子都跪在地上，中低层和底层人的诉求是不会被看到的，他们只会说那是上不台面的阴沟里的老鼠。”
辛西娅点了点头，“您说得对。”
她看了一眼平板，用手拨到了下一道会议记录里，继续说道：“协会里反映，有几个之前被派出去的人被替换了。之所以会被发现是因为就算装得再像，没有对您的信仰也会露馅。”
“不过，目前还没有惊动他们，让他们以为一切正常。”
“还有几个人反映，从事演说项目的人自杀了。”
辛西娅攥紧了拳头，那些‘自杀’的人中也有她的好姐妹苏珊，一个就算拼尽全力也想活下去的人，她是不可能自杀的。
艾希的手指轻轻地在扶手上点了几下，“还记得那首曾经穿遍哥谭街头的童谣吗？”
辛西娅几乎一下子就会想了起来，她吃惊地睁大了双眼，“......猫头鹰法庭是真的？”
艾希闭上眼睛，一套完备的计划逐渐在她的脑中成型。
“他们也不过是那些腐朽的、想要维持哥谭现状以浑水摸鱼的老家伙们手下的狗而已。”
“之前收缴的恐惧毒气浓缩版解析出来研制方法了吗？批量生产之后投入使用。”
辛西娅收紧了手指，突然知道古老童谣也许并不是假的而是真实的这件事，让她感到有些喉咙发紧。
而现在，看裁决者的意思是要对他们直接动手。
她颤抖着，却不是为了恐惧。
不愧是裁决者大人！没想到她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现在！
艾希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兴奋起来的辛西娅，“不要惊动他们，先抓住被替换的那几人，发放抚恤金给那几个人的家庭。”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以及自杀的那几个人的家庭。”
猫头鹰法庭的利爪本就是死人，他们操控着进行着行动，是哥谭高层手下最听话的狗。
“把抓住的人用恐惧毒气麻醉后直接挂到市政区的路灯上。”
“路，路灯？”
辛西娅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艾希看了她一眼，由于心情实在不好的原因，她也不想解释什么。
“你照做就是。”
利爪是杀不死的，稻草人的恐惧毒气也只能起到短暂的麻痹作用而已。
她要辛西娅派人把他们挂到路灯上，是为了引起猫头鹰法庭背后的那群人的注意。
算是一个警告，也是一种示威。
就算不上钩也无所谓，反正她的布局里也有备用计划在同步进行。
总有办法把他们拉下水的。
辛西娅低着头将她所说的话用关键词速记了下来，接着下意识的叹了一口气。
糟糕，她刚刚干了什么啊！她竟然在神的面前叹气！
艾希看着她，揭下了面甲。
“为什么要叹气？”
辛西娅知道瞒不过去，只好和盘托出。
“我只是从没想过，想要做到这些事情竟然会有这么多阻力。”
她不禁思考，如果不是因为裁决者大人在这里的话，是不是哥谭的这些阴暗面将会一直存在下去？让这个本就千疮百孔的城市继续下沉？
艾希站起身，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必为此担心，一切都在按我们希望的方向进行着。”
神明微笑着，“你的市长选举准备的如何了？”
辛西娅下意识的答道：“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民众的支持率已经远超过了另一位竞争者。”
“哥谭现在的普通民众中，每十个人就有7个人是信仰您的，所以他们知道我是您选定的代行者之后，非常狂热的推动着我们工作的进行。”
“前方的阻碍已经几乎都清理干净了，只需要最后的一个引爆点就足够了。”
艾希拉开了窗户，高层的天空倒映在了她的眼中。
辛西娅看着她，眼中满是狂热。
她的神明将会带领他们走向美好而光明的未来，她无比的相信着这一点，从未怀疑。
艾希喃喃道：“是啊，只需要一个引爆点就够了。”
那将是一场盛大的死亡。
关于【裁决者】的死亡。
很快了，马上就要结束了。
等一切都终结，如果她还能活下去……
可不可以再抱抱她？
作者有话说：
回答杰森的问题：她不光会记得，她还会流泪猫猫头呢。
今天提前更新了，因为明天上夹子！啊，我好紧张呜哇哇！明天更新23点发！因为孩子做梦都想要个好一点的夹子排名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