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况冲是周访的副将, 脾气和上峰周访虽不能说是如出一辙,却也是个一点就着的火爆性子,与他上峰一起人称兖州军大小爆竹。
徐州那边早就打听清楚且有了准备。
邹山的木堡一被探查出?来?, 徐州就感觉要坏了, 这木堡看样子在邹山山林中不少年头了,无论他们徐州知道不知道, 朝廷和木堡背后之人都不会让徐州好过。
徐州黄进急得那叫一个热锅上的蚂蚁。
先是柳氏郎君死?在邹山, 后又来?了个一看就很诡异的木堡, 这?难道是天要亡他?
哪知峰回路转,兖州打着小?神童的旗号出?兵了。
黄进听了消息连声大笑,真的是做梦都?能笑醒。
太好?了!
太好?了!!!
将难题丢给兖州, 他们徐州可?以跟在后面摘桃。
徐州治中从?事何庆元主动请缨:“兖州周访脾气爆, 看起来?不好?惹,实际上周访心思简单不跟人搞弯弯绕绕, 下官激他几句,不定木堡就交与我们了。”
黄进觉得行, 并打心眼儿里感谢兖州席豫派了周访领军。
何庆元信心满满地出?发了,在兖州军营得知周访带兵上山了,看着来?接待他的周访副将, 他更有信心了。
周访是四品将军, 他是七品治中从?事, 品阶上差太多,说话就得仔细斟酌。可?对上同是七品的副将况冲,他就不用太多顾虑了。且他何庆元大小?也算是个士族子弟, 况冲不过一个寒门泥腿子, 何庆元天然就有优越感。
事实也是,他坐下后两句话就把况冲气得暴跳如雷, 又拿他没办法。
何庆元就要乘胜追击,却不料帐帘一掀,进来?大小?三个孩子,最小?的那个孩子不紧不慢地对他说有三问,还望他解答。
他是不想理一个垂髫小?儿的,可?最大的那个孩子是兖州席豫家的三郎君,态度倨傲地要他不愿回答就滚出?去。他再自负也不敢不给襄阳席面子,哪怕对方只是一个总角孩童。
何庆元忍了,态度敷衍地问:“小?郎君要问什么?”
骆意可?可?爱爱一笑。
第?一问:“你们徐州为什么来?得这?么慢?”
第?二问:“你们徐州为什么来?得这?么快?”
第?三问:“你们徐州为什么来??”
何庆元听完,冷汗都?出?来?了。
况冲立刻打蛇随棍上,朝何庆元喷道:“对啊!叫你们徐州一道攻山,你们支支吾吾不肯出?兵,我们这?里打完了你们来?得倒是快,你们徐州那么不要脸呐!”
然而骆意这?三问,重点不是前两问,而是第?三问——徐州为什么来??
邹山木堡,徐州是参与者还是知情?者,还是真一无所知。
柳氏郎君,是杀人灭口还是死?于非命,是徐州还是健康。
何庆元答不上来?,他也不敢答。
这?三问,回答的不是一个垂髫小?儿,是回答兖州,回答的襄阳席,并还牵扯到河东柳。至于他们刺史在其中参与得有多深,又岂是他一个治中从?事能知道的。
“何从?事。”帐帘再度被掀开,骆衡在何庆元惊骇的目光中走进来?,做到了主位上。
“骆、骆、骆将军?!”何庆元惊骇得都?结巴了。
没说骆衡也来?了啊!
骆衡与周访不同,此人虽然同周访一样有“猛将”之称,可?此人性格却与周访相反,别说暴脾气了,不管你怎么挑衅他都?冷静得可?怕,似乎永远在自己的节奏里,永远不会被人带节奏。
也是,在成国公府那样的环境中长?大,要是个冲动易怒的,早就剥皮拆骨了,哪还能为自己挣得一条出?路。
“何从?事别来?无恙?”骆衡淡淡一笑:“当年彭城郡一别,还以为经年难见?,不想才?短短三年又见?到了。何从?事来?得很快。”
何庆元额上冷汗滑下,赔着笑脸,想问却不敢问“你骆季平怎么在这?里”,心中大骂徐州军斥候都?是废物。
徐州那边得的情?况没说骆衡也来?了倒也不算失误,骆衡这?次来?纯粹就是来?带孩子的,领兵之事归周访。
“想必,何从?事是听说了我们周将军大破邹山木堡,才?特地这?么快赶来?的吧。”骆衡关切问道:“跑死?了几匹马?”
“哈哈哈。”况冲很不客气地就是一顿嘲笑。姓何的刚才?气煞他也。
“没有,没有,下官奉我们黄使君之命,早两天就出?发来?见?周将军,这?不是赶巧了么。”何庆元笑得喜庆,“这?邹山木堡就破了啊,兖州军果然勇猛,周将军神勇无匹,当世?战神。”
况冲拆何庆元的台:“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可?是说我们兖州军冲动无脑。”
何庆元飞快地剐了况冲一眼,然后冲骆衡笑:“没有,没有。误会,都?是误会。”
“那你说说,我们兖州误会了什么呢?”骆衡道:“是误会了施象观来?得太慢?还是误会了你何庆元来?得太快?”
“这?真是赶巧……”
骆衡不等何庆元说完,又道:“柳禹骥死?在了邹山上,与这?邹山木堡有什么关系。他是去我们兖州监军的,何从?事觉得我们兖州要不要过问一二?”
“这?……”何庆元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骆将军,柳禹骥是死?在邹山上,可?他已?经翻过邹山,再走上几里路可?就到你们高平郡了。他究竟是因何而死?,还没定论呢。”
是因为邹山木堡,还是因为监军兖州,没有定论,就任何可?能都?有。
你兖州是厉害,我们徐州也不是吃素的。
骆衡道:“所以徐州为什么着急?明明邹山从?未有过山匪传闻,柳禹骥一死?,你们不是叫兰陵郡守查明真凶,而是着急忙慌地陈兵邹山之下,你们在还怕什么?”
“骆将军,你这?是欲加之罪!”何庆元硬声道:“当时各地传来?山贼作乱,你们席刺史的大公子不也在荆州遭到山贼劫道么。何况,是你们兖州小?神童先说要平山匪的。”
骆衡道:“你这?么说,也就是你们徐州的确在邹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各地山贼作乱,怎么偏你们徐州传出?要小?神童平山匪的传闻?”
“一派胡言!”何庆元大声道:“那传言分明是从?建康传出?来?的!”
骆衡淡淡一笑:“看来?你们黄刺史知道得不少。”
何庆元惊觉自己说错话了,不由大骇,挣扎找补:“传闻天下皆知,我们徐州又不是蛮荒之地……”
“何从?事不必着急,慢慢说。”骆衡对帐内守卫的小?兵道:“怎么没给何从?事倒水,不像话。来?者是客。”
小?兵立刻认错,麻溜地跑出?营帐,又飞快地端了一杯水进来?塞何庆元手里。
这?杯水就真的是杯水,纯的水,啥玩意儿没有,还是凉的。
被打断节奏的何庆元捧着凉水,想把水泼兖州人的脸上。
“骆将军……”
骆衡笑道:“何从?事不必着急,有什么话等周将军回营了跟周将军说。我此次来?是为了看管几个孩子,并非领兵。”
何庆元:“……”
大中小?三个孩子按高矮顺序排列站好?,冲何庆元笑。
何庆元:“…………”
骆衡又道:“何从?事如不急着现在就回去跟黄刺史复命,就先等等吧,我不管事,有事找周将军。”
何庆元:“………………”
你不管事!你不管事先头跟我说那么多干嘛?!
还有,谁会信你来?邹山是看管孩子的,你当我傻?!
何庆元真是无比怀念半个时辰前,况冲那个爆竹几句话就被他点着了。而现在,快被点着的换成了他自己。
就憋屈。就怄火。
“周将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营,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先不等周将军了。”何庆元放下凉水,就想起身告辞。
骆衡说:“何从?事有什么要事,能比邹山木堡更重要呢?”
何庆元坚决不上当:“那敢问骆将军,邹山木堡究竟有什么,会让您觉得它比下官的要事更重要呢?”
骆衡道:“我都?说了,我不管是,这?得问周将军。”
何庆元在心里冷笑两声,站起身来?:“那下官改日再来?请教周将军。”说罢朝骆衡行了个礼,转身要走。
说时迟那时快,帐帘一掀,周访一脸“老子不好?惹”的模样大步走进来?,声如洪钟:“要请教我什么?徐州的?”
周访是连人家的姓名或官职都?懒得称呼,黑着一张脸,生动诠释什么是凶神恶煞,何庆元看到他迎面走来?,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单一个周访,何庆元不怕。就算周访脾气爆,顶多就是让他吼几句骂几句。可?旁边再加一个骆衡,就不好?办了。文不行武不行,他要吃大亏的。
“下官正要告辞,不想周将军就回营了。”何庆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喜庆,“下官奉黄使君之名办事,还有他处要去,今日就……”
“你要去哪儿?”
从?周访身后冒出?一个小?脑袋,何庆元定睛一看。
此人模样玉雪可?爱,与主位上的骆衡长?得七分像,还有刚刚三问把他问倒的垂髫小?儿,则三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兖州小?神童,看起来?平平无奇,果然传闻常有夸大。何庆元刻薄地想。
“你是想去找你们的施将军吗?”小?神童问:“或者是去找,想坐享其成的你们徐州的两队士兵。”
“在下不知道骆姑娘你在说什么。”何庆元装傻。
骆乔呵呵一笑:“不用找了,你们徐州兵被我用滚木礌石给撵了。”
何庆元大惊:“碾、碾了?”
骆乔点头:“山上木堡匪贼的滚木礌石,被我夺了下来?,你们徐州兵冒犯我,只是撵他们算轻的。”
何庆元惊恐万状——碾了还算轻的?什么才?算重?碾成肉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