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074(1 / 1)

男主和反派的作精妹妹 慕丝丝 8050 汉字|13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74章 074

  萧随替时白荔把两只鞋都穿好, 却没有放下她的脚。

  只是搁在他的膝头。

  再抬头看向她。

  仿佛还在等待时白荔刚才问题的回答。

  时白荔眨了下眼。

  她闭门不出几天,脸颊白得透明,更衬得脸颊柔软, 小小一只。

  让人莫名激起某种保护欲。

  时白荔软软开口。

  “哥哥,记得洗手。”

  萧随:“……”

  时白荔慈爱地看着他:“要不我给你唱下洗手歌?”

  萧随缓缓放下时白荔的脚。

  默默走进洗手间。

  里面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再走出来时,萧随依然是面无表情,仿佛无事发生。

  时白荔很贴心地掠过了这个话题,大发慈悲。

  “那咱们就出门, 遛个五分钟的吧!”

  好歹也来这一周了,不出门转悠转悠确实说不过去。

  毕竟这也是她的安眠之地了。

  看看也好。

  萧随当然不会真听时白荔的就转悠五分钟敷衍了事。

  他是带着时白荔彻底走了一遍这个地方。

  时白荔这才知道,这里也是萧随投资的医疗实验园区之一。只不过和之前在国外看见的那家不同,这里还兼具一些疗养修养性质。

  说是疗养院也没什么错。

  只是这里目前没对外开放。

  如果说萧随是老板的话,她应该就算是这里唯一的……客户了。

  不知不觉又享受了一把VIP待遇呢。

  这边的实验室研究的都是目前很难治愈的疾病项目,投资数额巨大, 花费心血无数。

  倒也难怪设置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周围都有层层把手。

  萧随又带着时白荔做了一些熟悉的检查项目, 和一些眼熟又陌生的医生聊了几句。

  结果她都快听腻了——

  “时小姐很健康。目前没有什么意外状况。”

  所以说,她就是没问题的啦。

  原小说里她就是猝死,要是真的能检查出来, “时白荔”就不会是这个下场了。

  时白荔对这个结果接受良好, 甚至有些麻木。

  倒是萧随, 似乎情绪又会波动一会儿。

  时白荔很怀疑。

  萧随是不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激素紊乱失调?

  看他整天这副忙这忙那的样子, 身体出问题的几率可比她大多了。

  因此今天, 时白荔便让萧随也去做个检查。

  萧随很莫名:“?我做这干什么?”

  时白荔理直气壮:“因为我看到了,我想让你做, 你就必须做。”

  没错,就是这么毫无道理。

  萧随:“……”

  时白荔放狠话:“你去不去?”

  萧随呵呵一声, 抱起双臂微微眯眼:“荔荔是这种态度?你要是求我我大概——”

  时白荔已经迅速扯住他的衣角:“求你~”

  萧随:“……”

  最终还是去了。

  正如时白荔所料,萧随就没有她健康了。虽然只是些缺乏维生素、心率微高、睡眠不足之类的小问题。

  “但你要记住,因小失大,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不忍则乱大谋……”

  萧随听着时白荔的胡说八道,看似无意地摆弄着手里的文件,把那份心理报告放在了最下面。

  他稍微藏了藏,没让时白荔看到。

  他知道自己的心理状况有问题。

  “萧随”从来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只是……

  随着那个日期的临近,他的问题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死亡的钟声仿佛随时可能敲响,他却妄图和不知是否存在的敌人对抗。

  表面上依然是冷静自持的人,心底却压抑着自虐般的鲜血淋漓。

  情绪已经崩到了极致。

  医生建议他离开现在的环境,吃药休息调养一段时间。

  但萧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他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时白荔?

  哪怕前方是狱火滔天,他也要走到最后一步。

  这么四处一转。

  等两人再回到顶楼住处时,已经是深夜了。

  萧随心里还想着再和刚刚见过的医生碰个面,便只把时白荔送到了电梯开门。

  却冷不防时白荔转身,热情邀请。

  “哥哥,你一起进来啊。”

  萧随略微一顿,还未多想,腿已经迈步跟着她走了进去。

  佣人们都在隔壁的房间里,没有贸然出来,只留了一站客厅的小灯。

  萧随便跟着时白荔,踏着这盏昏黄的灯光,走到了她的卧室门口。

  她的影子在地面上隐隐绰绰。某几个角度看起来,像是被萧随拥在了怀里。

  直到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晃了晃,萧随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停了脚步。

  他看向面前的卧室,平静道:“我就不进去了。你早点——”

  “别呀。”

  时白荔很迅速地拒绝。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露出一点狡黠的微笑来。

  看到这笑容,萧随已直觉般地提高警惕。

  “哥哥,你不是想知道还有什么变态玩法吗?来呀~”

  萧随:“。”

  他沉默。

  面前的时白荔笑得十分灿烂,倚靠在卧室门框上。

  她背后的卧室温暖而充实,带着特属于时白荔的柔软味道。

  像是某种甜蜜的糖果。

  引诱着人踏入其中。

  萧随的眸色渐深,微微垂下眼帘:“……你确定?”

  他们已经不是兄妹了。

  无论是在两人之间,还是在世俗意义上的认知里。

  在这样暧昧的氛围和时间里邀请他,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萧随不认为时白荔明白。

  但——

  “当然啊。”

  她一如既往地理所当然。

  萧随微微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

  他淡淡:“行啊。那就试试。”

  时白荔微微瞪大双眼,还有些不信似的:“那说好了,今晚不许逃?谁跑谁是小狗?”

  萧随哼了一声:“当然。”

  不管是时白荔什么所谓的变态。

  他都可以照单全收。

  萧随踏入了那片温馨的光域。

  时白荔笑嘻嘻地带着萧随走到了桌前。

  萧随漫不经心地扫过,忽然发现这桌子和早上自己过来时,有哪里不一样了——

  不等他细想。

  时白荔已经走到萧随身后,直接把他摁在了座位上。

  “OK。那么,开始我们的战斗之夜!”

  萧随:“……?”

  他眼看着时白荔给自己面前的电脑开了机,终于意识到是哪里不对了。

  这桌上,分明多了一台游戏本……

  时白荔已经熟练地启动了游戏,坐在了他的身边,满脸写着快乐。

  “来来来,今晚战个痛快!最近一直找不到人跟我一起玩,总算让我捉到你了嘿嘿嘿嘿。”

  萧随冷漠开口:“你说的变态,就这?”

  “一晚上不睡打游戏还不够变态?”

  时白荔抬头,仿佛已经洞悉了什么。

  “不会吧不会吧,哥哥不会是反悔了想要逃跑吧?”

  萧随微微叹息,闭上双眼。

  明明提高了警惕,为什么还会中这种简单的圈套?

  ……还能为什么。

  因为时白荔。

  也就她,总能让自己防不胜防。

  时白荔还在煽风点火:“别忘了逃跑的是小狗哦。哥哥,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其实是小狗吧?”

  萧随:“……行了,来吧。”

  时白荔得意地笑了起来,像只偷了腥的小猫。

  萧随的嘴角,便也不自觉地噙了点笑意。

  算了。

  她想做什么,他陪她就是了。

  ---

  清晨的光爬上了床。

  萧随醒来时有些头痛,好一会儿才勉强睁眼。

  下一秒,就看见了自己面前一个铺满黑发的后脑勺。

  萧随:“……”

  他立刻清醒了。

  顶着剧烈的头痛,萧随终于想起来,昨天熬夜陪时白荔战了一宿。两个人都支撑不住,最后双双倒在了床上。

  当时都说是暂时休息一下,没想到下一秒就昏死过去。

  幸好这床够大。

  时白荔躺在床的正中间,身子歪着,上半身背对着他,下半身的两只脚却一只支在床外,一只搭在他的腿上。

  她的发丝尾端洒在了萧随的颈窝。

  他勾起一缕来,竟下意识放在唇边。

  时白荔动了动。

  萧随手一松,那没能成功的吻也就烟消云散了。

  时白荔揉了揉眼睛,转过头,看到了萧随。

  她也花了一分钟才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哥哥,早上好。”

  萧随嗯了一声:“少折磨我,我可能会更好。”

  他的声音带着点早晨起来特有的低哑。

  时白荔收起搭在他腿上的那条腿。

  萧随微微低头。

  “哥哥你放心,我死了就没人折磨你啦。”

  萧随立刻抬头,看向了时白荔。

  他冷冷开口。

  “你死不了。”

  “你会非常健康。”

  “你很好。”

  时白荔:“……?不是。明明是好话,怎么听着那么像诅咒三连呢?”

  哥哥你有什么头绪吗?

  萧随只是看了她一眼,轻轻勾了勾唇。

  便支起身子,揉了揉腿,下床去了。

  ---

  “孟钧阳?我们查的事有结果了,你现在有空的话赶紧过来一趟。”

  一大清早,孟钧阳接到电话时还有些茫然。

  他这段时间十分忙碌,一方面要处理工作上的事,另一方面也在全力查找当年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孟钧阳的朋友多,大家都愿意帮忙,但他也有些招架不住。

  这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很多东西追查起来太有难度。

  直到前几天,明娇忽然找到了孟钧阳,问起了关于时白荔的事。

  明娇并不身处局中,却敏锐地意识到时白荔大概是发生了些什么。

  孟钧阳对明娇的情绪相当复杂。

  但涉及到时白荔的隐私,他也不好多说。

  明娇却很聪明地换了个方法:“看你很忙的样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这样一来,孟钧阳的确就无法拒绝了。

  他便告知了明娇,想要查一下二十三年前妇幼医院的新生儿有没有抱错了的问题。

  孟钧阳没说名字,明娇也没有多问。

  但某些默契却让两人心知肚明。

  直到今天一早,明娇忽然打了电话过来。他才恍然大悟地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赶了过去。

  明娇正在市图书馆,她找了一间小讨论室,拉着焦急的孟钧阳走了进去。

  她虽然脸色也有些严肃,却还稳得下来。

  只是冷静地一条条和孟钧阳解释起来。

  “我先查了查这家妇幼医院以前的妇产科情况,发现在二十二年前,这家医院都是新生儿集中喂养的模式。”

  看孟钧阳有些茫然,明娇便细致解释起来。

  “就是新生儿出生后,会抱离母亲身边,在婴幼儿监护室统一人工喂养、看护。一般会等到产妇出院,再把孩子交给母亲带走。”

  孟钧阳经过她这么一提,也想起来了。

  “是。我记得那时候在医院里,母亲住在一层楼,妹妹是在另一层楼,和很多其他孩子一起……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妹妹出生就身体不好,所以要单独住监护病房的原因。”

  明娇摇摇头:“那时候无论新生儿出生情况如何,都是一样的处理。所以,你看见的那间病房里住着所有同时段出生的婴儿。且病房里仅有两位护士看护护理,不允许任何婴幼儿亲属进入协助。”

  刚出生小婴儿的长相其实差距并没有那么大。再加上仅有两人,万一忙中出错……

  后面的话,明娇没有说出来。

  但这种方案显然弊病太多,因此不到一年就被取缔,转为现在的新生儿跟着母亲的方式。

  所以从前这样的管理模式,很多人并不知情。

  孟钧阳呼吸微微急促。

  是了。

  他那时候毕竟年纪小,并不了解自己亲眼看见的画面到底代表着什么。等长大后也只知道新的医院管理模式,并没有深入了解过。

  他居然一直都没有意识到问题。

  但,这毕竟都只是可能存在的猜测。

  就算他不懂,父母也是明白的。

  父母却一直不提,显然是没有意识到存在疑虑的地方——

  孟钧阳看向明娇,语气笃定:“你还找到了什么,是不是?”

  明娇微微一顿,才点了点头。

  她拿出放在旁边座位上的报刊。

  这是一张陈年的报刊记录。

  现在连报纸这种东西都几乎不存在了,也只有在图书馆这样的地方,才能查到这些陈年的资料。

  明娇翻开到其中一页。

  孟钧阳敏锐地注意到,那上方的日期,正是妹妹的出生日期后一天。

  这一页的最下方,有一个小豆腐块。

  标题写着《孟氏大亨喜得一女,儿女双全羡煞旁人》。

  底下是一张像素很低的照片,黑白的。

  拍的正是从孟伯清透过监护室的玻璃看向婴幼儿监护室的场景。孟伯清那时非常年轻,站在右侧,喜笑颜开,确实是十分高兴。

  照片左侧,则是两排整齐的婴儿床摆在监护室中间。

  那时候还没有这么明显的版权意识,这样的照片登出来,也没多少人会觉得有问题。

  明娇径直指着那张照片的左侧,声音浅浅,却直指问题。

  “你看,新生儿出生后都是用医院统一的包被。乍一看没有任何不同,只有每个孩子的床头和手腕这里,会有标记。”

  接下来的话,不必明娇说孟钧阳也能看到了。

  正对着玻璃窗的那个孩子被护士半举着抱在怀里,朝着窗外伸出一只手。和窗外的孟伯清形成互动。

  正是他曾经以为早逝的妹妹。

  她的床尾标牌上写着很清楚的父亲母亲的名字,还有一个序号36。

  手腕上环绕的纸随着伸手的动作露了出来。

  还是空白的,像是还没填上。

  但照片的左侧,另一个护士抱着一个孩子在后方的操作台清洗,像是不小心入了一半的镜。

  这孩子也挥舞着一条胳膊。

  那胳膊上的腕带,却写着两个数字。

  孟钧阳茫然地抬起头,看向了明娇。

  他的眼睛在阳光下似有水光。

  好一会儿,孟钧阳才哑然出声。

  “……这数字,你看得清是什么吗?”

  明娇微微叹了口气,温柔道:“像素不清楚。但可以辨认出来,不是86,就是……36。”

  “这个编号,是根据那段时间的新生儿出生顺序编号的。”

  “我……查过了。并没有到86的序号,那时的妇幼医院,也无法在短时间接待这么多的产妇和婴儿。”

  ……

  仿佛一记重锤落在了心底。

  真到了这个时刻,孟钧阳感觉自己反而镇定了下来。

  长久以来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

  他曾经以为的妹妹,早在最初,就弄错了。

  一切都是错的。

  “……谢谢。”

  孟钧阳只来得及和明娇说这句话。

  他不知道明娇是怎么查到这张照片,又是怎样找到了相关信息。

  必然很艰难。

  但此刻,他只能说得出这两个字了。

  “我必须得走了。”

  孟钧阳霍然起身。

  明娇点了点头,显然理解他的情绪:“还有需要我的地方吗?”

  “不用了。真的,非常谢谢。”

  孟钧阳深吸一口气。

  “但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

  他已经在前几天带着母亲去萧家的体检中心抽了一次血液,预计鉴定结果很快就会出来了。

  孟钧阳很清楚,以萧随对于时白荔的看重程度,这些事必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萧随从未有过任何行动。

  既没有质问和怀疑,也没有询问或帮忙。

  萧随的态度是什么?

  作为曾经的好友,作为多年的敌人。

  孟钧阳在此刻十分轻松地就理解了萧随的想法。

  ——他绝对、绝对不想让时白荔回到孟家。

  在萧随短暂的人生中,他没有得到过爱,也无法理解爱。

  他只明白占有,因而不懂得放手。

  在失去了时白荔“兄妹”的连接之后,萧随不会想要看到另一个人、另一个家庭,把时白荔从他的身边夺走。

  无论是以什么方式。

  这就是为什么萧随至今装作对整件事不知情的原因。

  孟钧阳非常清楚,哪怕自己此刻去找时白荔,也会被萧随以各种方式阻止。

  上一次他这么做,结果就是萧随带着时白荔直接离开,消失踪迹。

  他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这次,他会闯入萧随设下的层层禁锢。

  亲手把自己的妹妹带回家。

  “之前让你查的萧随还有他手下投资的那些产业,我记得有几个是在市郊,还有邻市的?”

  “把详细资料都找出来发给我一份。”

  “越是查不到详细信息的,就越是要重点关注。因为——肯定有鬼。”

  孟钧阳的眼睛从来不似萧随那样冰凉。

  此刻,却阳光不再。

  只有宛如深海坚冰一样的冷硬。

  ---

  另一边,疗养院。

  堕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时白荔花了几天时间,打通关了自己特别喜欢的几个游戏。又在《黎明之战》新赛季打到了王者。

  她上传了最后一个游戏剪辑视频,直播完了最后一次。

  然后,卸载了所有的这些社交软件、游戏平台。

  是时候说再见啦。

  上一次她是临时被车撞死,突如其来,猝不及防。

  所以非常不甘心,哀怨很重。

  但这一次,时白荔准备了整整一年。

  发现自己对这事还挺接受良好的。

  一旦学会摆烂,死亡面前世界都豁然开朗。

  时白荔这几天吃了睡睡了吃,每天就点餐吃香喝辣,奔的就是过了这村没这店的思路。

  说来也怪,这几天萧随也不见踪影。

  时白荔对朋友们敬而远之,对萧随是避无可避,想着随他去了。

  没想到萧随自己反倒是躲起来了。

  是的,她觉得萧随就是躲起来了。

  之前看见她时总是一副做了亏心事心虚的样子。

  多看她一眼都要爆炸。

  再凑近点,就要呼吸急促,眼神绝望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死的是萧随呢。

  不过这样也好。

  萧随避开,她正好一个人美美死亡,免得之后尸斑都被看光——

  “诶?哥哥?”

  时白荔的狂想被骤然中断,一脸惊讶:“你怎么来了?”

  从电梯里走过来的,正是萧随。

  他看上去……不大好。

  总是矜贵冷漠的贵公子如今颇有几分颓废,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草草松开,头发微微凌乱,胡茬大概是几天没打理过了,露出了一点青茬。

  这个造型——

  “哇,你要转人设了吗哥?”

  萧随看了时白荔一眼,没有接这句玩笑话。

  他只是漠然走了过来,坐在了时白荔身边。

  好一会儿的沉默后。

  萧随才开口:“怎么叫他们走了?”

  他说的是佣人。

  时白荔今天一起来,就说要体验自己生活的一天,让佣人们都下班了。

  当然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回家,无非就是报告萧随,然后换了个住处休息了。

  时白荔撑着脑袋,看着萧随,嘴里念念有词,却没有任何声音。

  仿佛在演无声默剧。

  萧随:“……?”

  他面无表情地伸手,试探了一下时白荔的额头。

  在思考是不是自己终于疯了。

  幸好时白荔终于成功发声:“我只是以为我们之间信号接触不良呢。”

  萧随:“怎么?”

  时白荔:“你每次讲话之前都要沉默三分钟,难道不是在等信号缓冲?”

  萧随:“……”

  他又想沉默了,但这无形中又成为了时白荔刚刚说的话的证据。

  萧随只能接着之前的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那当然因为,明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呀。”

  时白荔笑了起来,连脚都在餐桌下晃了晃。

  她看向萧随,发出了灵魂提问。

  “哥哥,你知道是什么日子吗?”

  萧随呼吸一窒。

  他当然知道。

  那是不知何时起就自动在心底倒计时的结点。

  是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的时刻。

  也是他……

  他终于要面对的时刻。

  然而这次,不等萧随回答,时白荔就笑嘻嘻地开了口。

  “哥哥,是我的生日哟。”

  “所以,开心点。”

  她蹦蹦跳跳地跑去了厨房,声音从里面传来:“今天我下厨,提前过个生日!”

  萧随一顿。

  他忙着去解决任何可能发生的问题,只期盼着时白荔能活下来。

  却忘了这天是她的生日。

  他还来不及感受心底更多的情绪,便看见时白荔从厨房里端出了两个大海碗。

  “当当当,长寿面!”

  听见这面的名字,萧随心底忽然泛起无法言说的绞痛。

  他掩饰情绪般地低头。

  随即看见的,就是一碗浅黑色的面汤,夹杂着零星几根灰色的面。

  散发着极为不详的气息。

  萧随:“?”

  此刻,他不禁灵魂发问:“吃这面,真能长寿?”

  时白荔直接递过来一双筷子:“爱吃不吃。反正我要先许愿。”

  “等等。”

  萧随忽然止住了她闭眼的动作:“许什么愿?”

  时白荔:“告诉你就不灵啰。”

  她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在胸前,似乎真的在许愿。

  萧随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

  没人给他庆祝过生日,他自然也从未吃过面、许过愿。

  萧随并不羡慕。

  他一向认为这行为愚蠢,且毫无逻辑。

  但这一秒,看着时白荔柔软的侧脸。看着她浅浅露出的笑容。

  他忽然在心底漠然开口——

  如果愿望真的有灵,那么他愿意分出自己所有寿命。

  只要她能活下来。

  如果他重来一世是极致的幸运,那么他愿意收回这份幸运,哪怕他输掉一切也无所谓。

  只要还有她。

  如果说从小到大上天从未眷顾于他,幸运与他无缘,命运却总是玩弄他于鼓掌。

  那么他愿为命运低头俯首。

  只要能留下她。

  时白荔,远比萧随所想的更重要。

  “哥哥?”

  不知不觉,时白荔已经重新睁开了眼。

  她捧起碗:“我先开吃了哈。”

  说完便装模作样地挑了几筷子。

  不吃,只是等着看萧随的反应。

  萧随看了她一眼,低头毫不犹豫地吃了一大口面。

  出乎意料的,这面并不难吃。

  看着怪模怪样的,只是因为这里面加了……墨鱼。

  都是墨鱼的味道而已。

  但萧随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一擦嘴,纸上就是一片黑。

  时白荔:“哈哈哈哈!”

  萧随:“……”

  时白荔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萧随简直拿她没办法。

  只是她这么一打岔,那沉重的气氛又荡然无存。

  等萧随吃完了面,漱完了口。便看见时白荔站在卧室门口,朝着他挥手。

  “哥哥,今天我想早点睡。就不留你了昂。”

  萧随:“今天不打游戏?”

  “不啦。我要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明天!”

  萧随点了点头。

  他替时白荔关上了门,按了电梯。却并没有下楼。

  而是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顶楼的客厅,在黑暗的沙发里坐了下来。

  时白荔不需要人陪。

  那么他就会在这里,守着她到明天。

  萧随听见房间里传来洗澡的声音。

  只是今晚注定不会让他这么平静。

  手机里传来了新的消息,是门口的警卫传来的,说是有位姓孟的人,自称是时小姐的朋友,要硬闯。

  孟钧阳。

  萧随微微皱眉。

  没想到他居然能找到这里。

  如果是平时,萧随还愿意下去嘲讽两句,痛打落水狗。

  只是今天他没有这个心情。

  “让他滚。”

  他发完这三个字,便摁灭了手机。

  很快,孟钧阳的电话就来了。

  萧随直接拉黑了。

  只是他想到了什么,看向了卧室的方向。

  孟钧阳会让时白荔去开门吗?

  ……绝对不行。

  这样的时刻,他不能容许任何不稳定因素的出现。

  萧随很清楚姚欣也一直在寻找时白荔和自己的下落。

  不能放任何一个人进来。

  这是他的铁则。

  萧随悄无声息地站起身。卧室的灯已经关了,时白荔大约是早早睡下了。

  他的动作非常轻,如同幽灵一样打开了卧室的房门。

  黑暗中,床上有个鼓鼓的人型,手机在床头柜上充电,发出微弱的光。

  萧随走了过来,直接把手机关机,反扣起来。

  他转过头打算出去时,月光却照在了床上。

  一切无从遁形。

  萧随被镇住了。

  床上。

  时白荔穿着一条很眼熟的高定裙子,繁复花纹的裙摆几乎铺满了整个大床。她的脖子上戴着那条萧随送给她的红宝石项链。

  整个人直挺挺地躺着。

  双手合在胸前,眼睛闭着。

  就像是神明面前被花团锦簇献祭的圣女。

  就像是……

  已经死了。

  萧随有好几秒钟,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甚至无法有任何动作。

  直到他茫然地转过头,看到了墙上即将到达十二点的指针。

  他才本能一般地,几乎是扑了过去。

  ---

  时白荔:“……啊!”

  她被压醒了!!!

  本来穿着这高定摆好POSE躺着就够折磨了,她为了让自己漂漂亮亮的死一动都不动。

  结果好不容易迷瞪着了,就被直接鬼压床给压醒了!

  ……这死法也太折磨了吧?!

  时白荔感觉到这鬼温热的呼吸就喷在自己脖颈之间,热热的。

  等等。

  热热的?

  她努力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一张熟悉的脸。

  “……哥哥,你转生成鬼了吗?”

  萧随怔怔地看着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又像是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时白荔这才意识到,萧随紧紧地抱着她,一只手扣在她的脖子后,好像这样就能抓住她。

  时白荔眨了眨眼。

  “哥哥。我今天真的很开心……不,这一年我都很开心,很快乐。这都是因为遇见了你,我亲爱的哥哥。”

  所以,变成了鬼了也别和我算账,好吗?

  萧随的神情,也随着她的话逐渐冷静了下来。

  时白荔再接再厉:“所以,回去好好睡觉吧。明天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快还给她超绝死亡拍摄POSE。

  萧随真的放开了手。

  他缓缓站起身,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只是错觉。

  他依然还是那个矜持的、冷漠的反派大魔王。

  他忽然开口:“荔荔。”

  “嗯?”

  时白荔抬头。

  云刚好飘过,一缕月光照在了萧随的脸上。

  时白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萧随……并没有冷静下来。

  他只是再一次地、又一次地,把所有的一切,都压抑在了心底。

  双眸里沸反盈天,如墨如渊。

  声音里,却是只有在她面前才有的低哑。

  “……别走。”

  熟悉的感觉。

  是恐慌。是害怕。

  幼年时,萧随记事比其他人早很多。

  所以很早很早,他就记得姚欣毅然决然离家的身影。她抛弃了家庭,抛弃了丈夫,抛弃了孩子。

  后来,萧伟奇花天酒地,留在萧随印象里的,也永远是醉醺醺的丑态。

  他也抛弃了自己的血脉。

  家里的保姆、亲戚、长辈……一个一个,都视他为异类,为恶种。

  他们一边传播着关于他的传言,一边远远离开。

  ……

  直到他终于长成,拥有了成年人的自由、手段和心智,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他认定的朋友。

  那个始终如朝阳开朗大笑的青年。

  那个跟他说要做一辈子兄弟的人。

  却怒吼着萧随的冷血淡漠。

  然后决然离开。

  孟钧阳抛弃了萧随和他们的公司。

  自那之后,萧随便明白,没什么不可改变。他再不会站在原地,成为那个被人选择,被人抛弃的存在。

  萧随做到了。

  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直到此刻。

  贯穿生命每一刻的子弹,又一次的来到了他的眉心。

  ——荔荔。

  ——别抛弃他。

  床上。

  时白荔坐了起来,她支起身子,跪坐在床上。

  她仰起脸,扣住萧随的肩膀,注视着他。

  然后,在萧随的双眸里,在他的脸颊印下了一个吻。

  “哥哥。别怕。”

  陈年的伤痛不会被治愈,却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刻被温柔包裹。

  如同血液浸润四肢百骸,让他的一切轰然倒塌,却又立起新的铠甲。

  他忽然想起那一天,和孟钧阳的争执。

  ——萧随,爱一个人,不是你这样的。

  不是偏执,不是占有,不是疯狂。

  是柔软却坚定,宽和而温暖。

  是一个飘然如风的吻。

  萧随迈步走出了卧室。

  他拿出了手机。

  如果这真的是时白荔的最后一天。

  他也不应该把她可能最后的亲人锁在门外。

  只因那可能存在的心魔。

  她说了。

  所以,他不会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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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白荔安然躺在床上,美美地重新摆好姿势。

  一脸安详。

  这次,一定不会再有人来打扰——

  “荔荔!”

  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声音响彻整个顶楼。

  时白荔睁开眼,就看见孟钧阳一身狼狈,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又哭又笑地再一次扑到了她的身上。

  不等她开口。

  孟钧阳已经抬起头,热切地看着她,喉咙嘶哑着嚎。

  “荔荔!鉴定结果出来了,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时白荔:“……”

  她一定是还在做梦。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