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心底的情绪很陌生。
萧随厌恶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 大部分事。
他同样厌恶孟钧阳。
但听到孟钧阳说的那句话，他的第一反应却是不受控制的暴戾。
源于恐慌。
有那么一瞬间。
他居然在担心时白荔真的会答应孟钧阳。
所以他明明可以站在门口，安静地听完时白荔的答案。
却还是在第一时间推开了门。
打断了室内原本欢乐的气氛。
萧随的目光掠过孟钧阳, 像是根本没看见他一样。
落在了时白荔身上。
“出来。”
他的语气非常生硬冰冷。
孟钧阳微微一愣，倒是没有被抓包的不好意思。
反而是略带担心地看了一眼时白荔。
时白荔却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这里面的暗潮汹涌。
她朝着孟钧阳挥挥手：“那我回家啰，下次记得给我带辣椒酱啊！”
然后就跟着萧随走了。
临走时，还不忘抄起一份盒饭。
后台人很多，纷纷扰扰的。
萧随却非常沉默, 步子迈得很大，走在前面。
时白荔不得不开口：“等等等等！”
萧随蓦地停下。
时白荔差点儿一头撞上他的后背。
不过她抬起头才发现，萧随并不是因为她的话才停下的。
走廊的另一端，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愣愣地看着萧随，白胖的脸上不受控制地滑下了几滴汗珠。
那完全是下意识的生理反应。
“萧……萧随……”
他看起来像是随时准备要拔腿就跑，却又被吓得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人好像就是刚才进休息室的、现在跟着孟钧阳的手下吧？
好像是叫……罗蒙来着？
听孟钧阳的意思, 就是因为他，孟萧两个人才会差点儿打起来的。
时白荔看了一眼自己前方的萧随。
他嘴唇抿紧, 眼睛微微眯起，仿佛深不见底的漩涡，几乎能将人溺死在里面。
原本就冷淡的周身更是如同挂上了冰霜。
整个人都写着, 危险两个字。
萧随是生气, 但还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他稍微一联想, 便明白了前因后果。
“你现在跟着孟钧阳了？”
萧随嘲讽地勾起嘴角, 往前走了一步。
罗蒙下意识地后退。
“呵呵。他还真是会选狗。”
罗蒙一个中年男人, 看起来像是快被吓哭了。
就连后台的其他人，也隐约意识到了这里的不对劲, 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
气氛凝滞时。
一只手忽然拉住了萧随。
时白荔从他背后探出头，一脸好奇：“哥哥, 这人就是你和孟钧阳的祸国妖姬吗？”
萧随：“？”
原本一触即发的现场，忽然滑向了奇怪的方向……
萧随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时白荔：“你俩打起来不就是因为他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冲冠一怒为红颜’？我懂，我都懂。”
萧随：“……”
她到底懂什么了。
所有的愤怒好像突然之间被打在了棉花上。
忽然就泄气了。
也气不起来了。
萧随低头看了一眼时白荔拽住自己的手，没再管罗蒙。
“走了。”
这次，语气温和到，只有时白荔能听见。
……
当然。在回家路上，时白荔还是发挥自己出色的好奇心，再度询问那位“祸国妖姬”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竟孟钧阳不愿意告诉她。
她就只能找萧随吃瓜了嘛。
萧随淡淡道：“他以前跟我做事。弄错数据，业绩造假。我就把他开了。”
时白荔奇道：“那不是很正常嘛？”
萧随嘲讽地勾起嘴角：“然后，我派了最好的律师告了他，放话让所有人抵制他，让他全家都在这个城市混不下去。”
时白荔：“……哇。”
萧随冷冷看她：“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时白荔诚实点头：“是有点。”
萧随的心仿佛被一只手忽然攥住。
他手指微微一蜷。
果然啊——
他低下头，继续去看手机里的文件。
萧随既没有继续和时白荔的这个话题，也没有深想此刻的情绪。
他只是沉浸在工作中。
然后，感觉今天的工作格外烦人。
……
第二天，就是明娇的展览开始的日子。
时白荔接受了邀请，早早就起来开始打扮。
展览的时间从中午才开始，她今天就没蹭车。
而是打了个车过去。
——看来学开车这事，还真得提上日程了。
不然出门都不方便啊。
明娇是首都大学的研究生，读的是建筑设计。
无论是学校还是专业，在全国都是排第一的。
名副其实的美女学霸女主角！
展览位于学校的一个宽大展厅里，此刻墙上已经贴满了学生们的设计稿。展厅中间，则摆着各式各样的城市建筑模型和概念装置。
看起来很像是现代艺术展览。
明娇听说时白荔来了，便亲自跑出来接她，一看见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荔荔你来了。昨天我看了直播，你很厉害。”
时白荔要上电视，那当然不会只发给萧随一个人。
她给自己朋友圈里熟悉的人都发了一遍直播间链接。
这种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必须宣传！
明娇虽然看不懂游戏，却能看出来现场的欢呼都是为了时白荔而发出的。
而且……
光是时白荔来的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有人跑过来问她是不是白色季节了。
“我也超爱玩狙击手的！但是之前女玩家总受歧视，谢谢你给我们正名了！能、能给我签个名吗？”
女大学生本来只是来看看学姐的展览，没想到却偶遇了昨天在直播间里才看见的时白荔。
近距离看，时白荔真的好白、好精致啊……
呜呜呜，真的是人美枪帅的电竞女神！
时白荔大手一挥：“没问题！给你签十个！”
她也是有小迷妹的人了！
大学生里玩《黎明之战》的人不少，时白荔身边很快聚集了一大批人。
等这批人都差不多签完，明娇便赶紧把时白荔拉到一边，拿出自己的帽子和口罩给她戴上。
“我怕再等一会儿，你都要出不去了。”
时白荔惋惜：“原来这就是人红的烦恼啊。”
明娇忍不住捂嘴笑了笑，温柔道：“我还要再去找一下同学。你先自己逛一逛，好吗？”
时白荔便自己先随意闲逛了一番。
当然，她还是看不懂的。
但这不妨碍她拍拍照。
逛着逛着，时白荔就走到了纪念品贩售区。
这是学生们的期末设计展览，所以纪念品也都是一些小型的设计周边，以钥匙扣之类的东西为主。
不靠这个赚钱，纯粹是成本价，卖个情怀和纪念。
时白荔一眼就看到了明娇的周边。
她设计的是一栋现代化的简约风住宅。
周边就是这栋住宅的外立面剪影，黑白分明的线条，流畅地勾勒出设计的思路。
属于看上去很精致的小东西。
时白荔问了一句，这个小钥匙扣两个才卖五块钱。
——这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时白荔当场重金拿下了俩。
旁边有人在叽叽喳喳地讨论。
“快点快点，买完了咱们去楼上，孟学长的演讲要开始了！”
“没关系来得及，还有半小时呢……”
孟学长？
时白荔后知后觉地看向了旁边的海报。
除了“建筑设计展”之外，还有一张大幅海报在飘扬。
上面的人看着特别眼熟。
眼熟到昨天，时白荔才刚刚见过。
——杰出校友孟钧阳回校演讲。
……啊。
时白荔这才想起来，孟钧阳也是首都大学毕业的优等生。
原小说里，他和女主角明娇，就是在母校重逢。
从而回忆起小时候青梅竹马的情谊，从此开始了一段旷世之恋。
不会这段剧情就是今天吧？
时白荔苦思冥想，怎么都想不到原小说里到底有没有讲重逢那天，明娇是不是在办展览。孟钧阳是不是在演讲了。
毕竟爱情线只是调味品。这本龙傲天小说主要还是讲孟钧阳的狂拽酷炫霸。
但现在俩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
这的确给重逢提供了有利条件。
时白荔想了想，把手机调出相机模式，然后走到了一楼和二楼的楼梯口。
这里是两层楼唯一的交界处。
明娇和孟钧阳如果会见面，必然离不开这个位置。
她一定要随时准备着，记录下男女主重逢这珍贵的一幕！
孟钧阳跟着校领导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楼梯口坐着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
这个点，大部分听演讲的学生都上去抢位置了。
因此这个全副武装的人就显得格外显眼。
尤其是她还鬼鬼祟祟的样子，四处探头探脑。
校领导：“……这是学生吗？这怎么回事？”
大热天的如此形迹可疑，领导瞬间就脑补了一大堆可能出现的问题。
要知道，最近暑假要到了，校内经常混迹进来社会人士，搞些什么小偷小摸的……
这人该不会？
就在校领导准备让人驱赶盘查的时候。
孟钧阳却从那诡异的举动中，略微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他犹豫地问道：“时白荔？”
可疑分子立刻一个蹦跶，凑了过来：“是我是我！”
孟钧阳：“……”
校领导：“……”
“呵呵呵呵呵，原来是小孟你认识的人啊？”
校领导虽然无语，却也放松下来了。
孟钧阳低咳一声：“呃，这位是……萧随的妹妹，时白荔。”
时白荔眼睁睁地看着校领导忽然眼神漂移了一下，整个人不着痕迹地离她远了一步。
仿佛她已经不是可疑分子了。
而是一个随时引爆的炸弹。
“那你们先聊啊我先上去帮你看看你聊完就上来。”
领导火速离开。
生怕她当场引爆，血溅三尺。
孟钧阳略微有些无奈：“你别当回事哈。萧随他……嗯，上学的时候比较特立独行而已。”
时白荔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
“所以我哥也是你们学校的。你俩是不是上大学就认识了啊？”
打游戏那天，孟钧阳好像还说漏嘴过。
只是当时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游戏上，没怎么在意。
现在想想，他们俩果然早就认识了。
话说原小说里好像没提到这一段啊……
时白荔记得，萧随一出场便直接给了他的设定。
是孟钧阳的死对头，是死活看孟钧阳不爽的商场大佬。
但为什么看他不爽，又是怎么成为死对头的。却压根没解释。
孟钧阳耸耸肩：“是啊。我俩是一个宿舍的。不过萧随估计很不愿意跟人提起这段，你别问他哈……对了，你昨天没事吧？他后来有没有迁怒你？”
孟钧阳虽然不认为自己找时白荔认妹妹有什么问题。
可他看得出来，萧随是不爽的。
一般萧随不爽了，他身边的人就要遭殃了。
罗蒙后来还跟他说了遇到萧随的事。
听那意思，萧随差点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罗蒙给揍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离开了。
孟钧阳便有些担心，萧随的这股火会发到时白荔的身上。
时白荔忽然捂住脸，一脸忧伤：“他生了好大的气，对我又打又骂，欺负得我哭了一晚上。”
孟钧阳一瞬间站直了，不可置信：“哈？！真的？？？”
时白荔用力点头：“所以为了安慰我，你快讲讲你们一个宿舍的事吧！”
孟钧阳：“……”
他一瞬间反应过来，又想笑又有点生气，忍不住戳了戳时白荔的脑门。
不过仔细想想，他的担心其实大概是多余的。
看时白荔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再看之前几次萧随对时白荔的态度……
或许。
他要担心的不是时白荔，而是他曾经的好室友，萧随？
“我俩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再说我马上也要上去了。对了，你今天怎么在这？”
孟钧阳忽然意识到什么，忍不住勾起嘴角。
“我说咱俩有缘，你看是不是？今天又遇到了。怎么样，之前说的认我当你哥哥的事，同意吗？放心好了，以后有什么事，我罩着你！”
孟钧阳豪气十足地拍了拍胸。
他一向是喜欢交朋友的。
也经常和人称兄道弟，结拜把子。
虽然和女孩子认兄妹还是第一次……但他觉得时白荔跟他这么投缘，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为什么。
每次看见时白荔，他都觉得很亲切。
有种想和她亲近的感觉。
孟钧阳正大力推销自己。
一道女声却忽然温柔而强势地插了进来。
“荔荔，你让我找了好久哦。”
时白荔一转头，便看见明娇站在不远处，对着自己微笑。
相机！
拍照！
她火速掏出手机来。
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明娇已经走了过来。
明娇其实是个瘦弱的女孩，甚至有种弱柳扶风的感觉。
但此刻，却站在时白荔身边、又往前一点点的位置上。
刚刚好，阻隔了孟钧阳和时白荔。
竟然让人感觉到了某种强势的危险。
孟钧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明娇温柔的视线看向孟钧阳，像是刚刚才看见这还有个人似的。
“啊，这位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带我朋友走了？”
明明是在笑。
但孟钧阳却感觉背后发寒，心跳加速，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开口：“呃，好……好？”
明娇便微笑着拉着时白荔离开了。
直到她离开了视线，孟钧阳还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是竖着的。
像是进入了高级警惕状态。
孟钧阳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却忽然发现，刚刚时白荔站着的地方，掉了一个小小的钥匙扣。
黑白配色，建筑立面。
很有自己的风格。
他捡起来，正打算叫住时白荔还回去。
可那两个女孩子早没影了。
……下次吧。
孟钧阳把钥匙扣装起来，朝着楼上走去。
另一边。
时白荔：“……T.T”
就这？
就这？！
男女主的重逢，她都准备好了一切。结果两个主角没入戏，说了三句话不到就结束了！
但时白荔沮丧的面容，却被明娇理解为了另外一种意思。
她看了一会儿时白荔，小心措辞道。
“荔荔，刚才那个人说的事，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你太单纯了，有些事情可能不太了解。这些认妹妹认哥哥的撩妹手段，已经过时很久了。”
明娇已经没了刚才那强势凌厉的气质。
还是温婉的样子。
只是面容里隐约带着不屑。
“这么老土，实在不配你。而且这种手段，多半都是些不爱负责的男人爱用的。只想着耍耍嘴皮子，却不想认真追求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值得更好的。你明白吗？”
时白荔：“……嗯。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认哥哥妹妹呢？就是特别纯洁的那种关系？”
她倒不是对自己没有自信。
只是已经对孟钧阳的直男性格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时白荔觉得，自己是能get到孟钧阳的思路的。
明娇有些惊讶：“这年头真的有这么傻的男人吗？荔荔，你不要被骗了。男人都很会装的。”
明娇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即将堕入泥潭的小白兔。
时白荔：“娇娇，你这么担心我我是很感动啦。”
但是——
剧情呢？
男女主说了三句话就算了。女主角还觉得男主是个撩妹中央空调。
好家伙。
重逢了，但没完全重逢。
不过，这样也挺有趣的，不是吗？
时白荔抱住明娇：“我听你哒，不会答应他的！放心吧！”
明娇柔柔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好呀。走吧，我再带你逛逛。”
明娇很耐心。
教时白荔做蛋糕的时候很耐心，讲解自己的设计时也是如此。
她不疾不徐，语气温柔。可是说到自己的设计，眼睛里却闪闪发光。
就算不怎么懂的时白荔，也都听进去了。
两个人看了一下午展，又去首大的食堂吃了一顿学生餐。
临走时，明娇送时白荔出了校园。
交给她一副素描。
“这个，算是回礼。我知道价格不太相等，不过这也是我用心准备的。以后等我有更多的资金，再送你更好的。”
明娇认真地说。
素描画上，时白荔靠在咖啡馆窗边，懒洋洋地端着咖啡。
她眉目如画，窗外的阳光洒在脸上。
漂亮得仿佛是坠入人间的天使。
时白荔惊喜极了：“我很喜欢！谢谢娇娇！”
……
萧随今天的工作延迟了许久。
大概是因为工作太多处理不完。
也大概是因为，他今天并不想回家。
回家，就会看见时白荔。
就会想起那天她在车上，漫不经心的话。
——是有点。
是有点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这一向都是别人对他的评价，萧随已经习惯了。
他从不在意，甚至觉得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称赞。
但从时白荔的口中说出来。
却让他始终在意。
一直到了十一点。
萧随看着窗外的点点灯光，终究还是没了继续工作的心思。
他上了车，扯了扯领带。
“走吧。”
目光落在挂起来的平安扣上，觉得十分碍眼。
萧随手指动了动，下意识想把这玩意扯掉。
但碰到那冰凉白透的平安扣时，他又顿住了。
“她呢？”
萧随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司机却听懂了。
他眼观鼻鼻观心，小心回答：“小姐今天去看了朋友的展。三个小时前已经回家了。另外，她好像定了一副照片……”
半小时后。
萧随眼角抽搐地看着自己房间里的照片。
准确地说，这已经不是照片了。
而是一张长1.5米的超大立幅海报。
海报正是那天在网红餐厅里，他被时白荔偷拍下来的照片。
时白荔眉眼弯弯，笑容甜美，俏皮可爱。
总之十分完美。
而他……
萧随忍耐着自己的怒气值：“扔掉。”
时白荔抱住海报，摇头：“我不。”
她开始给萧随分析这张海报的优异之处：“哥哥你看，你这半闭半睁的眼，有种上位者的慵懒。你这翘起来的一缕头发，代表了你天生的狂放不羁。你这扭曲的下巴，仿佛刻入灵魂的印记——”
别的萧随都忍了。
抓拍么，表情乱飞也是正常的。
“我下巴为什么成了这样？”
这都不是乱飞，这是完全扭曲变形了！
时白荔理直气壮：“因为我把我的眼睛P大了一点，你的下巴刚好在旁边，就被拉变形了。”
萧随：“……”
时白荔振振有词：“哥哥，女孩子都是要P图的，你要理解。”
萧随：“……”
他可能再来十辈子都无法理解。
萧随揉了揉太阳穴，低着声音开口：“你不扔，我就自己扔了。”
时白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她忽然问。
“哥哥，你是在闹别扭吗？”
萧随一顿。
他低着头，视线里只有面前的地板。
这一小段视线范围内，忽然出现了时白荔的拖鞋。
她穿着一双毛绒绒的米白色拖鞋，看上去很软。
她的声音也是软的。
“哥哥，你是有点心狠，还有点恶毒，还有点小心眼，还有那么一丢丢欠揍。”
萧随：“？”
时白荔死了。
真的。
“不过，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在我这里，你还是我全世界最喜欢的哥哥呀~”
时白荔笑嘻嘻地俯身，从下往上看着萧随。
她都只有一年可活了，还关心别人做什么？
不如关心关心她自己呢。
要知道，萧随可是给了她一千万！
有这笔钱，萧随就是她的好哥哥，没毛病！
萧随又有了那种感觉。
像吃到了糖一样。
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四肢百骸都沉浸在了温暖之中。
视线里，时白荔的眼睛眨呀眨，正好奇地盯着他。
她无疑是好看的。
但她的眼神并不是外貌里表现出来的那种破碎和柔软，而是灵动的，鲜活的。
鲜活到，总是不自觉地影响到周围的一切。
萧随忽然发现，时白荔的睫毛很长。
像一只翩翩飞舞的小蝴蝶。
萧随没有出声。
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像是默认。
空气渐渐松弛了下来。
月光洒在地板上，仿佛一层淡淡的纱。
气氛正好。
柔软的小蝴蝶就在此时，狡黠一笑，忽然露出了本性。
“所以，这海报就挂在你的房间里，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时白荔霸道一拍掌。
萧随：“……？”
谁决定了？什么时候决定的？
时白荔已经又拉住了他的胳膊，摇晃起来。
“哥哥我看这照片上的松饼饿了，你给我做Pancake吃吧？”
萧随觉得，时白荔跳跃话题的速度，堪比光速。
人类要是能捕捉她的速度，估计早能飞跃黑洞了。
他冷淡地开口：“我不会做。”
却没有甩开时白荔的胳膊。
时白荔：“你不做我就自己做，明天的早饭我就给你吃这个，还有晚饭，还有后天的早饭，还有……”
想到那个场面，萧随感觉到了灵魂深处的拒绝。
“停。”
萧随黑着脸站起来。
“……我去。”
时白荔：“嘻嘻，哥哥你真好！”
真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