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1)

听说师父灭过世 江枫愁眠 3959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6章

  恒乞儿眼睛一闭, 软倒了下去,司樾伸手,抓住了恒乞儿的肩膀。

  他昏了过去, 另一边紫竹哭着喊道, “真人、真人!救救我家小姐!”

  司樾弯腰, 把恒乞儿放在地上,朝着浑身是血的蓝瑚走去。

  蓝瑚的嘴唇已经发灰,肩膀被?獠牙刮掉了半截,没了肉, 连骨头都被?撞碎半根。

  司樾蹲在蓝瑚身前?, 隔着衣服看?了眼她伤处,蓝瑚虚弱地唤了声,“真人……”

  “别别别。”司樾抬手,让她别动,那手掌覆在了蓝瑚的伤处, 淡淡的紫芒散发而出。

  “一副柔弱的样子,性?格倒是厉害。”她一边给蓝瑚治疗, 一边笑道, “痛可忍, 苦也要会咽才好。”

  蓝瑚外柔内刚, 看?似世故圆滑, 可前?世却?因丈夫被?杀、宗门被?屠而在地牢里吞金自杀。

  她到底是名门大家出身,读过书, 是有脾气的。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调侃小姐。”紫竹哭道, “小姐她如何,这手还能好吗?以后还能弹琴吗?”

  “你自己?看?, ”司樾收手,“还痛么。”

  说话间,蓝瑚的血已然?止住,她动了动肩膀,竟已没有半分痛苦。

  她坐了起身,另只手隔着衣服摸了摸,衣服下面已光滑一片,和原来并?无差别。

  蓝瑚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这才顾上害怕,湿着眼睛对着司樾道,“多谢真人。”

  司樾摆手,又去看?被?撞晕的宁楟枫和受伤的山长。

  这一趟踏青,本是为了放松高兴,却?把孩子和老师都折腾得受了伤。

  门主和几位长老赶到后,紧忙安顿了山长和甲堂的学生,停了第二天的课,门里的气氛都有些紧张。

  “鸿蒙玄域里怎么会有妖魔?”

  大长老眉头紧皱,对着白笙道,“去年山下出现?水鬼,还能说是偶然?,可鸿蒙玄域一直存放在我?峰内……这件事不寻常,白笙啊,让各峰严查自身,找几位长老来和我?一起制作护身符箓,发给所有弟子和山下百姓,再派人手到附近巡查,一日两?巡。”

  白笙领命,“是。”

  接连两?件祸事,裴玉门的管事们不得不提高重视。

  该做的都吩咐下去后,大长老又对门主道,“所幸这一次有司樾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是否备礼去停云峰?”

  傅洛山的脸色十分复杂,往常这些命令应该是他下的,可今日他迟迟没有说话。

  “大哥?”二长老看?出了些端倪,“莫非您知道这妖魔的来历?”

  傅洛山长叹一声,“我?怎会知晓。”

  “我?想也是。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停云峰,一面感谢司樾出手,一面向她打听那妖魔的来头。”

  几人纷纷称是,独门主傅洛山一拍扶手,“谢什么,她既是裴玉门的峰主,做这些难道不是理所应当?还要什么谢礼。”

  二三长老都惊讶地看?着他,“大哥?”

  傅洛山挥手,“好了好了,你们先去吧,不必去谢她,这件事我?会查。”

  几位峰主只得离开,白笙送走?他们后,迟疑地看?了向皱眉不展的傅洛山。

  白笙眸光微移,片刻后又垂下了视线,只拱手道,“师父,那弟子就去了。”

  傅洛山嗯了一声,随即抬眸看?向他,“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对司樾如此刻薄?”

  白笙低头达到,“一年前?,门里有一十万灵叶的进项。我?问您怎么填,您说,是司樾师叔斩杀魔狼所得。”

  “你果然?聪明。”

  门主仰头,长叹一声,“无功不受禄啊……水鬼那次,我?还道是偶然?,如今看?来……唉,她那时向我?立下保证,眼下也的确没出什么大乱子,可到底愧对山长和学生。尤其是宁蓝两?家,这、这该如何向他们家里交代?”

  “左不过赔礼道歉。”白笙对他躬身拱手,“师父,就由我?去两?家走?一趟,向他们负荆请罪。”

  “你?”傅洛山看?向他,“唉,只怕是要受些委屈了。”

  白笙一笑,“和十万灵叶相比,算不得委屈。”

  这一厢议事,另一边的停云峰上,几个孩子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纱羊听说后,震惊地追问司樾,“那到底是个什么怪物?怎么会出现?在裴玉门的秘境里?命簿上可没有记载这样的事啊!”

  司樾的出现?是一场意外,如果没有她在,山长和恒乞儿不死也是重伤,如此就一定?会被?命簿记下。

  司樾没有说话,屋子里只有蓝瑚低低的啜泣。

  炕上躺着宁楟枫和恒乞儿,宁楟枫被?撅飞出去后,后脑撞了地,昏迷不醒。

  恒乞儿虽没有大碍,可一直也没醒来。

  蓝瑚坐在炕边,挽着帕子捂着嘴,眼眶通红地守着宁楟枫,低着头哭泣。

  当初入学,宁楟枫和恒乞儿争夺司樾。

  那时她还在心里埋怨宁楟枫,觉得他心浮气躁、不堪重用,不曾想是她误会了他。

  今日面对那穷凶极恶的妖魔,宁楟枫本已跑远了,却?在看?见她受伤时,毫不犹豫地折返回?来,为她冲上去搏命。

  她原还在为不能拜司樾为师而遗憾,可这一遭后,她是再难舍下宁楟枫了。

  “不用担心,”司樾被?这细细的哭声弄得耳朵发痒,“他的伤可比你轻多了,我?已化开了他头里的瘀血,第二天准醒。”

  “是啊,蓝瑚。”纱羊也暂且放下自己?的惊诧,先去安慰蓝瑚,“你们也都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们呢。”

  天色已晚,蓝瑚也不能一直待在司樾的房里。

  她揩了揩眼睛,站起身来,和紫竹对着两?人一拜,“有劳,若是他们醒了,还请来叫我?。”

  “你放心。”纱羊送她们出去,也推了推隐忍泪意的凌五,“你也回?去休息罢,明天你主人才要你服侍呢。”

  凌五摇头,求道,“让我?留下吧。”

  纱羊看?了眼司樾,司樾摆手,“多一个不多。”

  “好吧,”纱羊道,“那你就留下吧。”

  安顿了几个孩子,到了后半夜,凌五也靠着炕,在地上睡着了。

  纱羊给他拿了条被?子盖上,飞到在司樾身边,轻声问:“你真的不知道?”

  司樾在摇椅上打盹,纱羊推了推她,“司樾,醒醒,和我?说话。”

  “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妖魔出世了?”她在司樾耳边问:“或者是哪个门派起了野心、练了邪术,在骚.扰别的门派?”

  司樾还是闭着眼,睡得昏昏沉沉,没有回?话。

  “司樾、司樾——”纱羊又推了推她,却?引得凌五在睡梦中?皱了皱眉。

  顾忌着几个孩子,纱羊不敢闹出大的动静,只得作罢。

  眼下这屋里就她一个人醒着,实在没什么意思。

  纱羊飞了两?圈,无事可做,便?飞到了司樾腿上,蜷成一团,也睡去了。

  这屋里彻底安静下来,唯有一根红烛流着蜡泪。

  在纱羊沉睡后,摇椅上的司樾缓缓睁眸。

  她抬手覆住了腿上的小虫,另只手一翻,掌心里躺着一块紫黑色的晶石。

  这晶石小小一枚,乍一眼漆黑如墨,可在烛火的照耀下又透出两?分紫意,和一年前?从水鬼体内取出的那枚同出一脉,十分相像。

  司樾盯着晶石看?了一会儿,末了,收紧五指,将这晶石捏成齑粉,随手撒去。

  那只覆盖着纱羊的手抬起,食指摸了摸纱羊的脑袋。

  她仰头靠着摇椅,双眼放空望着屋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这一晚各人都睡得不安稳,翌日一早,蓝瑚和紫竹便?又去司樾房里探病。

  如司樾所说,太阳甫一升起,宁楟枫果然?醒来了。

  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对上蓝瑚一双泪意楚楚、欲哭还休的眼睛后,猛地回?想起了一切,急忙抓住了蓝瑚的手,“你怎么样?”

  紫竹在后面瞪大了眼睛,蓝瑚也是指尖一颤。

  可她没有挣开,只是低下头,避开宁楟枫过于直白的眼神,轻声道,“我?没事,多亏了司樾真人及时赶到,救了我?们。”

  宁楟枫上下打量了一番蓝瑚,目光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见那里果然?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主人,”凌五趴在炕边,又哭又笑地看?着他,“您可有哪里不适?”

  “我?没事。”宁楟枫透过他,看?见了后面的司樾,脸上一喜,感激道,“多谢真人相救。”

  “不客气不客气。”司樾挑眉,“先把人姑娘松开。”

  宁楟枫一愣,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还紧抓着蓝瑚的手不放。

  蓝瑚的头已低到不能再低,而紫竹也急得踮了脚,就差上前?把宁楟枫的手撕开了。

  “啊,”宁楟枫如梦初醒地急急松手,对着蓝瑚道歉,“我?不是有意的,只是着急你的身子。”

  紫竹本就大睁的眼睛睁得愈加大了,“二爷!您说什么呢!”

  什么叫“着急你的身子”!

  宁楟枫也发觉过来,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是着急,是担心、是担心!”

  蓝瑚起身,再不敢待在炕上。

  她去了紫竹身边,和宁楟枫隔了半丈远。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既然?你已大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她便?提裙和紫竹离开,再不看?宁楟枫一眼,唯有转身时,才露出了一对赤红的耳尖。

  纱羊看?着这一幕,心里满足。

  月老的线果然?不错,这一次即便?两?人的经历变了,可感情还是在的。

  这一次秘境之行虽然?凶险,可也加深了几人的羁绊。

  不止是宁楟枫和蓝瑚,纱羊听说,危机关头还是小魔头站出来保护的他们。

  这一世,小魔头大抵是不会再抓蓝瑚放血了。

  没了小魔头作梗,这对亡命鸳鸯必能善始善终,和和美美地过完这一世。她和司樾也算是功德一件。

  只是凌五和紫竹……他们的命和小魔头无关,纱羊便?也不能干涉他们的死局。

  多少有些遗憾。

  眼下,受伤的宁楟枫醒了,可恒乞儿依旧昏睡。

  到了中?午,纱羊有点急了,“他也没有受伤,怎么还不醒呢?”

  “可是要用什么药吗?”宁楟枫问。

  昨天是蓝瑚守他,今天轮到了宁楟枫守恒乞儿。

  如果不是恒乞儿机敏,他们恐怕在竹林就要被?魔猪咬死了。

  宁楟枫记着恒乞儿用弹弓帮他的情,心中?十分感念。

  司樾吃完饭回?来,听他们这么问,扭头瞥了眼炕上的恒乞儿。

  恒乞儿的呼吸还算平稳,可眉间微皱着。

  “他好像很痛苦。”宁楟枫回?头看?向司樾。

  司樾摆手,“八成只是做的梦不如意。”

  “你真的确定?他无事?”纱羊焦虑地在恒乞儿上面乱飞,“会不会是和邪物近距离接触后邪气入体了?”

  司樾睨她一眼,“那他早该入体了。”

  纱羊一顿,看?了眼司樾。

  “那倒也是。”

  门外响起了轻柔的脚步,蓝瑚入了门,一眼就看?见了炕上昏睡的恒乞儿。

  她蹙了蹙眉,“还是没醒么……”

  宁楟枫摇头。

  “紫竹。”她侧过身,示意紫竹把食盒放在桌上,“我?给他带了点参汤,一会儿要是醒了,就喝一点吧。”

  “嗳。”纱羊点头,接了汤,“谢谢你了。”

  几个孩子聚在屋里,担忧地看?着炕上的恒乞儿。

  他们心中?都有些不安,觉得如纱羊所说,是邪气入了体,否则好好的人,怎么会昏睡那么久。

  恒乞儿到底为何不醒尚不可知,但?他正如司樾所说,此时正深陷梦境,不可自拔。

  这场景熟悉而陌生。

  恒乞儿皱着眉,四周皆是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到心脏和丹田传来阵阵刺痛。

  只因身在梦中?,这痛楚似强似弱,说不上来到底痛还是不痛。

  他的肉.体在司樾的炕上完好无损,并?无伤痛,可他心里却?觉得,自己?应当是极痛的。

  这似痛非痛的感觉持续了很久,久到恒乞儿放弃了感知时,眼前?倏地一亮,出现?了光影。

  他睁开眼,打量四周,自己?正处于一间简朴的寝室内。

  一低头,自己?原来是在床上盘腿入定?。

  这张床他从未见过,却?莫名地眼熟。

  还在打量周边环境时,恒乞儿忽而心头一热,紧接着嘴角溢出了一道黑色的血。

  他伸手一揩,茫然?地看?着手上的黑血。

  怎么回?事,他受伤了吗?

  为什么他的血是黑色的?

  还不等他理清思绪,嘴巴便?自己?动了起来,低低地念了句,“黒麟。”

  这声音比他要成熟许多,恒乞儿似乎在哪听过。

  片刻,他想了起来,他是在一年前?那次发热时的梦里听过!

  难道他又梦见了长大后的自己??

  思索之时,眼前?落下了一道黑烟。

  紧接着,那黑烟下幻出人影,一身黑衣的男人低头跪在他身前?,似在等待他的指令。

  恒乞儿一阵错愕,这人是谁?

  好在不需要他想,身体便?自己?开了口,“拿来。”

  黑衣男人双手上捧,献出了一支玉制的药瓶。

  恒乞儿一抬手,那药瓶便?飞到了他手中?。

  长大后的他,手指比现?在长很多,可肤色却?好像更加苍白。

  恒乞儿握着这玉瓶,心中?疑惑。

  这是什么?

  他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直觉是自己?吐血后要吃的东西。

  自己?要吃什么呢……

  打开瓶塞,恒乞儿把瓶口对着手掌一倒。

  一颗米色的小硬块从瓶口滚出,恒乞儿盯着看?了一会儿,放入口中?——

  是饧糖!

  是师父常给他买的饧糖。

  看?着这玉瓶,他心中?有点违和,总觉得里面装的不该是饧,而是别的什么苦极了的东西。

  但?熟悉的甜味在口中?化开,他便?不计较什么了。

  随着糖在口中?融化,身上那股似痛非痛的感觉也渐渐消失。

  “主人,”跪在他身前?的男人抬眸,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还是少吃……”

  恒乞儿皱眉,他从没多吃,每次都是十分珍惜地吃的,连师父都叫他快点吃、别藏那么久,这人怎么还让他少吃。

  见恒乞儿皱眉,男人猛地低头,“属下多嘴,请主人恕罪。”

  他的反应让恒乞儿愈发觉得奇怪,正要开口询问,房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急报。

  “主上!”

  有人在门外喊道,“昇昊宗宗主宁楟枫带人来攻,要我?们交出蓝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