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恒子箫瞳孔微缩, 又往后退了一步。
这绝不是师父。
出生以来?,从没有人这么叫过恒子?箫,可不知为何, 他竟觉得这语气有些耳熟, 似乎从前曾被人这般叫过。
“箫儿, ”那?司樾靠近了他,口中道,“炼制得如何了?”
一句“箫儿”让恒子箫头皮发麻。
诚然,他幼时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师父能温柔慈爱地?对他, 可如今看着司樾脸上的微笑, 他只觉得胸口发堵,欺师灭祖般的难受。
这幻象实在不像话,连他都看不过眼,要是师父知道了,还不知要作上几日的呕。
恒子?箫打定主意, 出去以后绝不能把?这事告诉师父。
随着‘司樾’的靠近,恒子?箫握着剑柄的手?指愈紧, 双目紧盯着她的动作。
他暗暗扫视那?‘司樾’, 在她身上寻找此阵的窍门。
‘司樾’走至恒子?箫身旁的冰床前, 她掀开一张白布, 恒子?箫随她的目光一并望去——
自己先前的猜测果然不错, 这一张张白布下皆是尸体?。
因?‘司樾’那?超乎寻常的言行,恒子?箫倒把?这些尸体?忘在了一旁。
“炼制?”他谨慎地?顺着她话往下试探。
“怎么?”‘司樾’回头, 松了白布,“可有难处?”
恒子?箫看向那?露出的尸体?, 尸体?保存得极好,脸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
他在书里见过类似的咒纹, 隐约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你这是在炼制傀儡?”恒子?箫问。
“又不是头一次了,何必惊讶。”‘司樾’却是笑了,“箫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她顿了顿,明?白了什么,悠悠一叹。
“我是无甚所谓,可你怎么办呢。岳景天禛武宗都要你的命,以你现在的功力,如何跟他们对抗?”
“就因?为这个,要炼制傀儡?”恒子?箫双眉紧皱,“好生荒唐!”
‘司樾’一愣,像是完全没想到恒子?箫会这么说。
“那?你又有什么办法去抵抗偌大的禛武宗呢?”她问。
“此乃邪道——”恒子?箫冷硬地?盯着她。
她却激动起来?,“我不管邪道正道,只要保住你的性命,管它是什么道!”
“人终有一死,苟且这二三百年又有何用?”恒子?箫不为所动,“天网恢恢,生前所做,早晚有一结算。”
‘司樾’垂眸,沉默了下来?。
半晌,她低低开口,“箫儿,你这是不听为师的话了么……”
恒子?箫眯眸,“你不是我师父。”
许多?年前,纱羊也曾问过他:如果有一天,司樾让他去伤天害理之事,他也要一昧盲从么?
“我怎么不是你师父。”
那?‘司樾’抬起头来?,两边嘴角向外裂开,露出一抹极其扭曲的笑来?,“这傀儡术可是我亲自授于你的,你看看这上面的咒纹,除了你师父,这修真界还有谁如此精通邪法咒术!”
“不错,我师父的确是魔,可她不是邪道!更?没有教过我杀人偷生之法——”剑光一闪,恒子?箫再不废话,抽剑前扫!
冷厉地?剑气直冲幻象斩去,这一剑十年如一日,正如当?年他回答纱羊所问——
所谓师父,乃学生之楷模。
是仙是魔又如何,若他不认同她,何必拜她为师;若他拜她为师,那?必是认同她的道。
司樾身上谜团重重,唯有一点恒子?箫能够确定:
那?便?是司樾的道,绝非邪道!
一剑扫出,那?幻影纵身起跃,升至空中避开了剑气。
恒子?箫踏气腾空,手?中长剑斜削,紧追而上。
‘司樾’一脚踏在他的剑上,绷脚将剑踢偏。
恒子?箫顺势转身,回身再扫,一剑削下她颈旁两缕发梢。
那?‘司樾’不耐地?轻啧一声,后跃开去。
她落在大殿的柱上,双手?结印,卸下了温柔的假面后,五官狰狞扭曲,“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你自找的!”
说罢,她双臂大张,底下数十张白布同时扬起。
那?冰床上的几十傀儡同时睁眼,从床上迟缓地?爬下。
待落了地?,晃晃悠悠地?站稳身形之后,数十双眼睛一齐望向了恒子?箫。
这样的眼睛无疑是悚然的。
数十张面孔同时挤进恒子?箫一人的眼中。他们没有生命,动作神态如老旧褪色的皮影人一般,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死气。
恒子?箫心脏一抽。
这些年行走在外,他见过的妖魔鬼怪不在少?数,可没有一种邪祟,让他像此时这般惊心。
这说不通。
和活刮菜人、剥皮血尸这等邪物不同,这些傀儡的模样并不可怕,称得上干净整洁。
但他看着这些傀儡的脸庞,却没来?由地?心生恐惧。
“杀了他!”柱上的‘司樾’一声令下,数十头傀儡不知从哪提起了长枪短刀朝着恒子?箫冲去。
恒子?箫抬剑欲挡,截下一把?太刀后,正要反杀身前的傀儡,出剑之时,手?腕却突然一抖,使剑错了两分,避开了傀儡的身体?。
他大脑一懵,刀光又来?,容不得恒子?箫多?想,急忙格挡。
他一剑架着三把?大刀,抬脚往出刀的傀儡踹去,然脚抬起,又蓦地?落下,再也抬不起来?。
怎么回事——
身后又有傀儡包抄而来?,恒子?箫低喝一声,剑上雷光暴涌。
他动用了十成?的力,欲一剑清出一片空地?。
然数道落雷砸下,却只在恒子?箫身周方寸之间,那?十成?功力只发挥出了半成?已矣,连一头傀儡都没有伤到!
恒子?箫一惊,果然不是巧合。
不知为何,他始终无法对这些傀儡下杀手?。
他手?软,傀儡可不。
在水泄不通的包围之下,恒子?箫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终使得有傀儡一爪抓开了他的后肩。
鲜血渗处,他动作一顿,其余的傀儡顿如鬣狗般撕咬上来?,一棍敲在了他的膝窝。
恒子?箫一个踉跄跪在地?上,眼见头顶又苗刀砍来?,连忙抬剑架住了刀刃。
他这狼狈的模样令‘司樾’大笑出声,“你看你,这是何苦呢。乖乖听话不好么?只要你听我的安排,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权势佳人,这世上的一切都能唾手?可得。”
“你不是嫉妒那?岳景天么,只要按我说的做,百年之内我就能让你超过他,成?为新一代的第一剑修!”
恒子?箫没空回嘴,他架刀之时,身前露出空档,立刻有傀儡对着他心窝踹来?。
喉头泛出一股腥甜,恒子?箫咬牙吞下,拼出全力弹开剑上的苗刀,暴喝一声跪地?而扫,强劲的剑气将蜜蜂般围来?的傀儡尽数清退。
甫有空隙,他立刻起身,拖着被打碎的膝盖往唯一的大门跑去。
一股莫名?的怯意如绳索般束缚住了恒子?箫的手?脚。
不知为何,只要他一看见这些傀儡的脸,便?不由得泄劲,连正视他们都做不到。
仿佛…仿佛他已经?亏欠他们许多?,再不能伤害他们了一般……
他拼命往那?扇门跑去,身后是傀儡们杂乱的脚步和‘司樾’那?止不住的大笑。
“装什么正人君子?!事到如今,你当?真以为自己还能全身而退?你我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你比我更?蠢而已——”
她的声音伴随着猖狂的大笑,回荡在恒子?箫耳边,魔音灌耳般挥之不去。
“回来?罢,回来?罢!天网恢恢,早晚有一结算,不如苟且偷生,尚享一时安逸!”
恒子?箫压着烧灼般疼痛的心脏,不听不想,只管往大门跑去。
他冲出大门,回身将门关上。
数十傀儡跟着奔到门后,眼见一只青灰色的手?就要插入门中,恒子?箫使出全力,在最后一刻合上了大门。
至此,那?些傀儡终于不见,那?魔音般的笑声也被隔绝在门后。
恒子?箫靠着门喘息良久。
心脏突突狂跳,不止是因?为方才被傀儡踹了一脚,更?是因?为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和惶恐。
他不知道他在逃避些什么,可再也不敢留在那?黑暗的大殿之中了。
平复了许久,恒子?箫才转头看向身后。
他没有多?想就跑出了门,也不知门外是什么模样。
这一转头,眼前的景象令恒子?箫一愣。
门外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廊内四壁都贴着镜子?。
他往前走去,一路上,头顶、脚下、两旁的镜子?倒映出千万个他来?。
在恒子?箫扭头打量镜子?的时候,镜中千万个恒子?箫也扭过头来?,沉默无言地?盯着他。
这感觉不比被傀儡们盯着好受,仿佛在被千万人审视一般。
恒子?箫收回视线,可不论他低头还是抬头,四面镜子?总能照出他来?。
那?些视线无可回避,只能硬着头皮在万人注视下步步前行。
恒子?箫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想要尽快摆脱这令人窒息的镜廊。
约莫一刻钟的工夫,他终于看到了走廊的尽头。
又一扇门出现在他眼前,他受够了被无数双自己的眼睛盯着看,立即推门。
门一打开,恒子?箫僵在了原地?。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门内没有别的,只有一根横躺着的铜柱。
铜柱横拦整个房间,柱身宽十丈,被烧得通红滚烫,正缓缓转动。
整个房间无一出口,唯有铜柱另一侧的一扇小门可以离开。
想要到达小门,便?必须越过这方烧红了的铜柱。
恒子?箫扭头,想另寻道路,可一回头,上下左右四方镜子?里一齐照出他的脸来?。
百千亿的恒子?箫冰冷地?凝望他,那?视线万箭诛心一般朝他射来?。
恒子?箫下意识往后退去。
后脚一动,顿时踏空,掉入了铜柱所在的房间之内。
滚烫的火气冲天而上,恒子?箫呼吸一禀立即提气。
他想要飞回回到走廊之中,可房门却在他眼前霍然关闭,绝了他一切后路!
“呃啊——”
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上了铜柱,身体?贴到铜壁的瞬间,恒子?箫便?爆出凄厉的惨叫。
滚烫、剧痛、焦灼味……
他很快便?分不清这些了。
烧红的铜粘着皮肉,犹如火炉内的烙饼,恒子?箫被烫化在了铜壁上。
他本该痛昏过去,可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明?,时刻感受着血肉被烤焦的滋味。
贴着铜柱,恒子?箫随其徐徐地?旋转一周,一周之后,落在了对面的那?扇小门前。
他趴在地?上,半死不活,隐约间有微风拂过。
本以为必死无疑,可低头一看,自己竟然完好无损,无一处烧伤!
恒子?箫愣怔地?望着自己的双手?,继而抬眸,看向前了面前这道小门。
身后是炙热的铜柱,他没有退路,只能将它推开。
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呈现在恒子?箫面前。
山上林立的不是怪石、不是树木,而是一把?把?锋利的长刀。刀光晃晃,刺人双目。
想要离开,唯有翻越这座刀山。
眼前刀山,身后火海,面前的景象犹如阿鼻地?狱一般。
恒子?箫陡然一惊——这不是宛如,这正是地?狱之景!
自己经?过的这三处密室,正一一对应孽镜地?狱、铜柱地?狱和刀山地?狱。
据他所知,罪鬼生前犯罪过多?,令冥王不能一一查明?,便?会打入十八层地?狱之第四层孽镜地?狱,狱中镜子?会显出罪鬼所犯一切罪行。
方才那?条走廊,正和孽镜地?狱的描述一致!难怪自己有被审视之感!
身后的铜柱,乃是生前纵火害人者所要前往的第六层地?狱——铜柱地?狱。
至于身前这座刀山,则是亵神者、滥杀无辜者所要去往的第七层地?狱——刀山地?狱。
恒子?箫愣在原地?。
自己到底犯了何罪,为何要受地?狱之刑!
从小到大,他从没有放火害人,更?没有滥杀无辜!难道只是因?为擅闯佛塔就要受如此重罪么?
恒子?箫回头,已望不见最初的大殿。
猛然间,他想起了‘司樾’最后大笑着说出的那?句话:
「天网恢恢,早晚有一结算,不如苟且偷生,尚享一时安逸!」
这话正是他一开始回拒‘司樾’时所说的——
「天网恢恢,生前所做,早晚有一结算。」
“唔…”大脑忽然撕裂般生疼,恒子?箫抱着头弯下了脊背。
在这痛苦之中,他恍惚想起了自己从小做的那?几个荒唐的梦。
梦里的他修了邪法,杀人如麻、冷酷无情。
但那?不过是梦而已!梦而已!怎能当?真!
他想要嘶吼、想要为自己鸣不平,可头颅内斧锯一般的疼痛令他无力开口。
那?些傀儡的脸又出现在他眼前。
冷灰色的皮肤、空洞的眼神在他脑中交替闪现。
他们明?明?不会说话,恒子?箫却隐约听见了一声声微弱的呼喊。
有人在喊:“救命!”
有人在喊:“别杀我……”
有人在喊:“我还有妻儿老小,求求您放了我!”
这些声音如蚊吟般微弱,可汇聚到一处后,层层叠叠密不透风,要将他溺死其中。
恒子?箫甩头,却甩不开脑内这些乱麻般的声音。
他们是谁……他们在向谁求饶……
不管是谁,走开,快走开!他不认识他们!他从来?没有杀过人!
恒子?箫抱着疼痛欲裂的头,重心一倾,骤然往前栽去。
他一头栽倒了刀山脚下,密密麻麻的刀尖顿时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厉啸出声,痛得打滚,却滚向更?多?的利刃。
很快,连脖子?也被扎穿,再喊不出声来?。
这不是结束,只是刚刚开始。
刀山之后还有油锅、还有火山、还有刀锯。
一轮之后,从头开始,又是一轮。
交替轮换,酷刑不休。
当?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利刀锯成?两半之后,恒子?箫倒在地?上,眼前又出现了一扇小门。
他五体?投地?地?趴着,阴风吹过,身体?烂了又好,好了又烂。
他一次次被撕碎,又一次次被拼上,恍惚已在这无边地?狱中待了亿万年,从头到脚,无处不被施刑上万次有余。
他无罪……他无罪……
起初,恒子?箫冤屈不平,可在一轮又一轮的烈刑之中,他耗尽了精力,疲惫萎靡,迷惘间,似乎自己真的成?了十恶不赦之人。
浑浑噩噩之中,在无穷无尽的刑海里,恒子?箫忽然听见一苍老沙哑的声音。
“你,想出去么。”
他迷蒙地?回头,见一黑瘦老人正立在刑架旁,负手?望着地?上的自己。
这老人个子?矮小,精干细瘦,可精神矍铄,一对小眼目光炯炯,和弘慈那?般慈眉善目者有所不同,一看便?不好相与。
恒子?箫动了动嘴唇,艰涩地?开口:“你…是谁……”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只管回答我,想出去么。”
恒子?箫动了动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支起上身。
他望着老人,黑眸中尚存坚毅,“要……我要出去,师父还被关在塔里……”
老人却是一叹,继而抬手?。
两道小门出现在恒子?箫面前。
他指向他左侧的门,“推开此门,再走百轮刑房,即可回去。”
恒子?箫一颤。
只是听着一句话,他的身体?便?本能地?为那?些酷刑而颤栗起来?。
“又或者,”老人一笑,指向右侧的门,“从这扇门走,你能回到最初大殿,那?里不也有你的师父么。”
“它不是师父……”恒子?箫撑着地?,慢慢爬了起来?。
他踉跄,往前走去,每一步都痛得喘息。
“又有什么不同呢。”老人在他身后道,“那?里的‘她’不仅更?加温柔,你也好免受皮肉之苦。”
恒子?箫抬手?,覆在了左手?把?手?之上。
他没有回答,只是喃喃地?重复道,“它不是师父……不是……”
说完这句,他一把?拉开大门。
眼前金光一闪,下一刻,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恒子?箫面前。
一方小室内,司樾口中啃着半颗黄杏,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恒子?箫。
恒子?箫亦是一愣,自己开的不是左门之刑门么,怎么会…他随即眸色狠戾,立刻拔剑刺向司樾。
“干什么干什么!”司樾两指架住他刺来?的剑,晃了晃,“三天不见你小子?要弑师了?”
恒子?箫望着她,来?来?回回地?打量她脸上的神情。
司樾被他看得恶心,弹开剑尖,“谁带你来?的?”
恒子?箫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她。
“哑巴了?”司樾问完,就见眼前的青年倏地?红了眼。
他脱手?松了剑,一把?抱住了她,埋在她颈侧喘息啜泣。
“师父……”他沙哑地?唤着,身体?紧绷,微微颤栗。
司樾抬眸望向恒子?箫身后。
关她的房门上刻有百道封印,可恒子?箫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直到他出现的那?一刻为止,司樾没有察觉到半点恒子?箫的气息。
她抬手?拍了拍怀里啜泣的青年,不由一哂。
她还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缘还没有尽。
她搂着抽泣的恒子?箫,抬眸望着顶上的佛印砖块。
这就是她非结不可的缘么——
在她要送走恒子?箫之时,佛门竟来?亲自给他们作引介。
这场缘就如此不可解,如此不可避?
司樾暗叹一声。
“好了好了,”她拍了拍恒子?箫的肩,“起来?,出去了。别把?鼻涕擦我身上。”
恒子?箫起身,委屈地?看了她一眼,“师父,我没有……”
他眼睛还是通红着的,恒子?箫从小就倔,极难看见这柔软的面孔。
司樾叹了口气,从他衣摆上撕下一块布来?。
“给,擦擦罢。”
恒子?箫低头,看着自己被撕坏的衣服,心中一片安泰。
这才是师父温柔时的模样。
“师父,”恒子?箫倏地?想起了来?时听见的消息,“赵尘瑄正往这边来?,我们快走!”
他说着便?打量起可以逃走的地?方,一回头,却见关押司樾的房门正大咧咧地?敞开着。
这门所在的方向,正是他来?时的方向。
如此说来?,他推开的最后一扇门不是地?狱,而是师父的牢房!
恒子?箫一怔,那?位老人到底是谁,为何要帮他破阵,又为何要帮他解开师父的牢门?
他心中疑云密布,可眼下时间紧迫来?不及叙话,只拉着司樾的手?带她出了塔。
塔外纱羊一见到两人便?扑了过来?。
“司樾!你总算出来?了!还有子?箫!你刚才去哪里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你,都快急疯了。”
“我被吸入幻阵之中了。”恒子?箫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再说。”
“好!”纱羊飞在两人身后,沿小路从寺院后门离开。
出了这道门,司樾回头,又往那?高耸的转业塔处望了一眼。
她眯了眯眼眸。
塔顶最高处,身披袈裟的弘慈正伫立其上。
在司樾回望之时,他对着她双手?合掌,低头致意,仿佛一早就等候在那?儿,专为她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