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农资市场(二)
◎农资市场(二)◎
“自然是要种的。”
其他都是有枣无枣打一杆的“小道”, 种辣椒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魏檗笑呵呵同样揽过纪大姐的肩膀,回头对温荣说:“复合肥的事情不急,咱晚上卧谈的时候再细聊。”
“就是。”纪春兰指指前面, “看见了吗,到了,先干正事儿。”
魏檗抬眼一看, 发现终于到了她熟悉的“农资市场”。
外面的地摊, 估计算是“外围”。进到这里, 道路尽头, 有一个圆形的水泥场地,围着水泥场地, 一家挨着一家,全是卖农资的门店。
到了这里, 人也没有外面多了。
有些门店已经关了门,有的门店里似乎没有几个人, 整体显得有些冷清。
纪春兰在最外面一家关了门, 招牌剥落,门框斑驳的店铺外面驻足。里面黑洞洞的,正门横梁上,荡悠悠垂下一只蜘蛛。
“唉。”
纪春兰叹了口气,跟魏檗说:“不瞒你们说,原来这里是我们单位驻省城的销售门店。”
“啊,这……”
魏檗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
纪春兰并不需要她的安慰, 出来做生意,要知己知彼, 她只是提前给魏檗介绍一下里面的门道。只不过, 谈到自己单位在市场浪潮中被淘汰, 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愧和赧然。
“种子市场放开之后,我们单位争不过人家,年年亏本。省城这家店,人员工资发不出来,别说房租,水电费都交不起了。现在单位要改制,打算把这些划成企业,剥离出来。”纪春兰摇摇头,“哪那么容易。”
她给魏檗指指其他门店:“你看,这是桐市的驻省城门店,也半死不活。现在好的越好,差的越差。”
她领着三个人往里走,“只有咱省农科院里的门店挣钱,他们已经改制,从省院出来了。”
“已经完成改制了?”魏檗有些惊讶,这个年代,让你放弃稳定的编制,并不十分容易。
“他们效益好呗。”纪春兰说道:“他们成立了个什么公司。如果不改制,每个人拿几十块钱死工资,改了制,按效益拿钱,都能拿到一千。”
“所以人家盼着改制,抢着改制,跟我们不一样。”
说白了还是利益。魏檗心念一动,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进门之前,纪春兰和魏檗对好了“台词”。
二人相视一笑,联手推开农资门店透明的玻璃大门。
纪春兰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进了门,环视一周,问柜台后的姑娘:“你们陈老板呢?”
“在后面点货呢。”姑娘转头,朝后喊了一句,“陈哥,有人找。”
魏檗环顾四周,打量这这间农资门店。
门店里用高高的大柜子做了个隔断,分成里间和外间。里间多大她看不到,单单外间,就要比山水镇上的供销社、农资店大了近三倍。
除了门口一侧,其他三面都立着柜子或者货架。
北边的货架用油漆刷成黄色,架子上摆的全是各类化肥;东边的柜子是绿色,上面堆满各类种子;西边的货架是红色,卖的是各种农药。
除了李静进门时问的柜台后姑娘,每个货架前还有一个人,对进来的顾客推销售卖。
看起来是一人负责一个货架的样子。
这老板有点东西。魏檗不由暗暗点头。
正想着,从柜子后转出来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见着纪春兰,说道:“纪院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纪春兰不顾老板陈浩手上还没有擦干净的灰,主动握手,“陈老板发财。”
“还好,算不上发财。”陈浩笑呵呵的说:“省院刚送来批种子,说是新品种,让我们代卖。纪院长也是专家,正好能帮我掌掌眼。”
边说边热情的带纪春兰和魏檗几个人到里间。
转过柜子,魏檗看到仓库一样大的里间,整整齐齐马着用编织袋装的种子,几乎占了整一面墙。
TMD!魏檗眉梢狠狠一跳,好一个下马威。
她认真打量起这个,看起来像农民一样,似乎没有任何精明商人特质的陈老板。能在同行纷纷倒下的浪潮冲击中逆势而起,这个陈老板,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他必定是知道纪春兰找他卖种子,所以先给纪春兰看,我们不缺种子。现在是你求着我,价格自然我说了算。——可以肆无忌惮的压价。
带有计划经济时代深刻烙印的纪大姐,商场上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魏檗想着进门前纪大姐和她商定的办法,对好的台词。纪大姐让魏檗进门之后狠夸油山西村的自然条件,要魏檗拍胸脯保证,南常市的技术加上油山西村的水土,一定可以生产出全省最好的辣椒种子。
纪大姐实在啊。
魏檗揉揉眉心,在市场经济下,不能只依靠品质取胜。
还要——出奇制胜!
她上前一步,暗暗揪了揪已经被带沟里,完全跟着陈老板节奏走的纪大姐的衣襟。
怎么了?
纪春兰回头看向魏檗。
那边陈浩还在“凡尔赛”,状似无奈道:“哎呀,都说我种子卖的好卖的快,各家农科院都找我来卖种子。你说,都是关系这么好的兄弟姐妹,我能不收吗。我也难啊,先卖谁的后卖谁的,啧啧,难啊。你看看墙角里这些,刚收了……”
“闹呢。”魏檗跟陈浩说:“陈大哥愁啥,这都是玉米种,割完麦子就能卖空。我们跟这些玉米种争不着啊。”
“对啊!”
纪春兰也反应过来了,粮食谁家不买当年新种,小麦、玉米、大豆种子当年卖不出去,第二年就不能用了。我们蔬菜种子又不一样,最长的茄子种子能放五、六年,短的辣椒种子也能放两年。
你刚刚吧啦吧啦说这么多,说各家农科院求着你们卖粮食种子,跟我们不搭噶啊。
“是吧。”——魏檗向纪春兰挑挑眉,他跟咱说这些,根本说不着。
“小魏,真有你的。我不行,你上。”——纪春兰和魏檗打眉眼官司,示意魏檗上前。
当仁,不让。
魏檗上前,还是先把进门前和纪春兰对好的台词儿说了一遍。她也不是坑蒙拐骗为了赚钱不长良心的奸商,所有的花活儿,还是得建立在自家产品质量过硬的基础上。
不过,陈浩对此果然反应平平。
魏檗拉开自己的斜挎包,把辣椒种子拿出来,跟陈浩说:“我这里有两斤辣椒种子,送给陈大哥怎么样?”
此言一出,别说陈浩,连纪春兰都大吃一惊,变了脸色。
两斤辣椒种子,按最低最低的成本价算,也有400块钱!
“玩笑了,玩笑了。”
陈浩脸色回过神来,脸色恢复正常,笑呵呵跟魏檗打马虎眼,“小妹妹你随口许诺,回家会挨批的。”
魏檗轻笑一声,道:“我是油山西村村支书,辣椒是我带着大家种的。陈大哥,我一个吐沫一个钉,看你和纪大姐关系好,才要把种子送给你。不然,咱这市场里这么多农资店,我随便送给谁不行。”
说完便把辣椒种子重新放回包里,作势要往外走。
陈浩脸上露出明显的纠结。
看看纪春兰,看看魏檗。
纪春兰一脸“你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以陈浩对纪春兰的了解,她或许真的不知道,说不上话。
平白得四百块钱,陈浩真不舍得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
但是吧……
他一脸便秘一样纠结的问魏檗:“真白送?我可听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白送!”
魏檗斩钉截铁,笑吟吟跟他说:“我们的辣椒种子,在我们县卖得很好,可在省城,根本没有人知道。陈大哥你安心收下这二斤,它相当于我们在省城打广告的广告费。”
“怎么说?”
“你卖的时候。”魏檗带着一行人又来到外间,指着柜子的一角,说:“单独给我们列个柜。”
她又指了指柜子前面的一块空地比划:“在这里单独给我们立个牌子,喷上\'\'油山西村辣椒\'\'的字样,打个广告,怎样?”
陈浩咂摸了一下,摸着下巴道:“有意思。”
灵敏的商业嗅觉,让他感觉到,对面这个丫头说的这三言两语,只是浅浅的表层,深挖下去,里面蕴含着的巨大商机。
他重新把人招呼到里间,从仓库里翻出来五个小马扎,几个人在里间围成圈坐下。又让人找了五个搪瓷缸子,给魏檗和纪春兰几个都倒上茶。搪瓷缸子放在脚边的地上。
陈浩搓搓手,跟魏檗说:“条件简陋,待客不周。之前你说的打广告,仔细说说?”
面对陈浩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纪春兰惊喜的望向魏檗。
魏檗略微朝纪春兰点头,加深了些许笑意。
在商言商,现在是三方谈合作,既要争取己方的利益,又要拿出诚意。
所以魏檗并没有藏私——至少在陈浩和纪春兰看来,魏檗没有藏私,坦诚以待。
因为魏檗把自己当前面临的困难和问题,毫不避讳的告诉了陈浩和纪春兰。
她告诉陈浩,自己之所以要白送给他二斤辣椒种子打广告,是因为油山西村现在地里已经种下了一批辣椒,她要为这一批收上来的辣椒种子找销路。
对此陈浩不置可否。他对北山省内农资经销,特别是种子经销的现状摸得透彻,不然也不会隐隐成为北山省种子经营的“总经销”。以他在体制内混了大半辈子的经验,和对各地种子公司的了解,油山西村种的辣椒,一个镇的种子公司就能吃下。
魏檗身为村支书,为什么会舍近求远?这里面的门道,可太值得琢磨了。
只不过没让陈浩自己瞎琢磨,魏檗主动告诉他。
“之前我的打算,是跟我们镇种子公司合作,让他代销。那边确实也代销了一批。”魏檗摇头苦笑:“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现在镇上换了个镇书记,认为我和种子公司的经理老钱,都是前任书记的人,拿着放大镜找我们的茬。”
“所以你看,他拿掉了我镇里的职位。”
魏檗双手一摊,玩笑道:“我到省城来学习,也是为了避避风头。我来的时候,老钱正在被他查账,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不下本,重新找销路能行么。”
这番话说完,陈浩立马信了十成。
他在机关待了小二十年,类似的破烂事儿见了太多。连带着,那二斤辣椒种子,他收起来也不那么烫手了。
在他看来,魏檗的处境确实十分不妙。镇里一把手要拿她开刀,她当然向外寻求帮助。从人的心态来讲,这时候,是不会在意寻求帮助付出的代价,和收到帮助的性价比的。
陈浩脑补了一个狗急跳墙,不是,被逼到墙角的人,下血本向外求助。所求不多,拿出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
雪中送炭才会让人记一辈子。
陈浩故作豪气,跟魏檗说:“妹子,你二斤辣椒种哥收了,按你说的,给你打广告。”
魏檗哪里知道陈浩脑补的这些弯弯绕绕。她只是经历过经销商卷成狗的年代,用常见的手段提前“铺货”而已啊……
所以陈浩的“豪气干云”,她一点儿也没感受到,十分平静的拿出挎包里的两斤辣椒种子递给陈浩。
她装的,她肯定是装平静,她心里肯定感动坏了——陈浩暗想。
魏檗跟陈浩说:“这是我们村自己种的种子,没版权,这二斤你卖卖看。如果卖的好,其他的我都按成本价,二百一十块钱一斤。”
她愣了愣,咬咬牙,看似艰难,似乎又下定决心,说道:“大哥,我每斤再让你一块钱,二百零九块钱一斤!”
她果然是装的吧,露馅了。感动坏了吧,都要按成本价,又低了一块给我了!陈浩被让的一块钱感动得不行,他奇异的觉得已经没有降价空间了,心理上获得极大满足感,拍拍胸脯跟魏檗说:“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我把话撂这里,不管你前头二斤卖的怎么样,现在种的这一批,拿来我全收。”
听了陈浩的话,魏檗喝了口茶,润了润干燥的嗓子。现在眼看钱茂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借纪大姐的关系搭上省城这条线,让油山西村的第一批辣椒种子不愁销路,她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说没有压力,是假的。
现在村里人愿意服她,听她的,不就是眼巴巴盼着她带着大家挣钱么。只要挣上第一笔钱,踢腾开局面,以后哪怕利润有浮动,也不会影响她的威望。
每斤二百块钱是魏檗心里的底线价,油山西村自己种的辣椒,没研发成本,没人工成本,二百一斤也是赚的,只不过赚得少。她开始要价二百一,是给陈浩留下了降价的空间的。
只是她要完价之后,突然想起后世9.99,99.9,1999之类的价格标签,她看过一个分析,说标“9”会给人心理上暗示,让买家觉得再无降价空间。
她一直是个理智的消费者,当时看的时候,还疑惑了下,自己从来没觉得“9”标签有什么特殊?
现在身份转换,作为卖家,她主动降了一块钱,变成二百零九。没想到真的看到陈浩一脸“赚到了”的表情,根本没有还价,一口答应下来。
“赚到了!”小魏内心欢呼。
她露出真心实意的笑,继续跟陈浩谈生意。
“地里这一批辣椒出来之后,我们就要和纪大姐的南常市农科院合作了。”她对陈浩说:“南常农科院那边研发的种子质量有多好,大家都是知道的。”
“加上我们前期的宣传造势,打上南常农科院和油山西村的标签,肯定会卖很好。”
“好是好。”陈浩说:“纪大姐,我也给您说过。您那边种子质量没得说,但是周期长,数量少,经常断货。”
他看向魏檗,说:“你们不知道,我们做经销的,不怕价格高,就怕没货卖。来买货的来一回没有,来二回没有,慢慢的就不来了。”
“之前是之前,现在不会了。”魏檗笑道:“之前南常那边没有地,现在我们给纪大姐代种,俺西河市,在省内主打一个人穷地多。再说,万一周期长,好货上不来,你可以先用我们\'\'成本价种子\'\'顶着嘛,管够。”
陈浩哈哈大笑。
纪春兰终于听出点味道来,跟陈浩说:“小魏说得一点儿不错,我们之前二百六十块钱一斤的种子,成本降下来之后准备卖二百五十块钱斤。”
“什么二百五十块。”
魏檗用脚尖踢踢纪春兰鞋帮,看起来像站在陈浩那边,“倒戈”了一样,跟纪春兰说:“二百五十太难听了,我们再让一块,249一斤。”
说完给纪春兰眨眨眼。
纪春兰还没跟魏檗培养出默契,没看懂。
心里寻思,小魏这意思,是让我让呢,还是不让呢?
她这一犹豫,落在陈浩眼里,便是,真的真的到了成本价,再让一块钱就要伤筋动骨肉疼了。
做生意讲究细水长流。南常农科院的种子质量是真好,就是价格贵,比其他家研发的种子一斤贵近二十块钱。现在能直接降十块,跟其他农科院相比,价格差不多,质量好一大截。自己收了,哪怕再加点价卖出去,也不愁卖。
再说,南常农科院的种子价格降下来,可太有竞争力了。不在自己这里卖,找别的经销商,虽然出货量少,回款时间更长,但卖出去一点儿不愁。
陈浩思量,看起来再降也难了。已经占了魏檗的一次便宜,这一次不如痛快一点儿,结个善缘。
想到这里,陈浩说:“二百五确实难听,这样,我加一块。纪院长,你的种子,我二百五十一收下。但我有一个要求,你们的种子只能卖给我,不能再卖给其他家。”
陈浩给纪春兰吃下定心丸:“下一季油山西村那边能产多少,我就收多少,你不用担心压货。并且咱们现款现结,绝对不压账。”
“有多少吃多少?你说真的?!”
“当然,我这里收全省卖全国。”陈浩忍不住有点小得意:“几十吨辣椒种子,还能能吃下的。”
有钱不可貌相。纪春兰是早就知道陈浩挣了大钱,魏檗是之前见过太多这种人,穿得破破烂烂像地里干活的农民,一问身家几个亿。她俩没什么反应,两个“旁听生”谢英和温荣心里略略算了算,吃惊的长大嘴巴。
口说无凭,谈得差不多了,魏檗、纪春兰和陈浩,三方一起正式签了合同。
签的时候,陈浩作为“北山发展农贸公司”法人,纪春兰作为“南常市农科院副院长”,签上自己名字。轮到魏檗,落款的时候,她略略愣了一下。
油山西村村委会?按理说,要召开村民大会,张贴公告之后,自己才能作为代表签字。
并且,这是纯商业行为,如果和作为服务村民的一级行政机构村委会混在一起,用油山西村的土话来说,只会越来越“搅毛”。挣了钱,村民会觉得自己贪污了集体财产,不挣钱,更是十恶不赦浪费集体资产。
她见过很多村支书、村主任带着村里发家致富,结果却落得一身骚。
要把这些商业行为,和村委单纯的“为人民服务”行为区分开。
于是她前面没写其他的,只是单纯签了自己的名字:魏檗。
“我想了想,以村委会的名义签不合适。”魏檗对陈浩和纪春兰说:“我准备回去成立一家村办企业,以后商业行为都以公司企业的名义做。这次我暂时先只签名。”
魏檗说着,在自己名字下面写上自己身份证号,“暂时先代表我自己。”
“应该的。”陈浩点头认同:“注册个公司,行事方便,是个好办法。”
陈浩还主动表示,“注册公司事情不少,我趟过一遍路,踩了不少坑。你如果遇到难点,尽管来找我。”
签好合同,陈浩要到外间去点账,借着陈浩的地儿,魏檗和纪春兰也签了份合同。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油山西村给南常农科院代种辣椒,不能白种。合同规定,每年南常农科院给油山西村提供当年要种的辣椒种子种苗,并且提供种植需要的技术、肥料和农药,可以提供实物,也可以按市价折算成现金。
辣椒种子收获后,油山西村把种子交给南常农科院,农科院经过一个种植检测周期,检测种子合格后,按当年产量给钱。这个合同上,她用力油山西村村委的名义。
这份合同签好,已经快到晚饭的时间点。陈浩要留她们吃饭,被纪春兰拒绝了。
四个人告别陈浩,出了农资店大门,纪春兰在农资店的严肃脸再也绷不住,高兴得直拍魏檗肩膀!她之前在陈浩这里卖种子,那次不是舍了老脸软磨硬泡,全仗一些从前的情分才能卖出去。
每次来,她都打心眼里不想来。可院里“发工资”的紧箍咒套在她头上,大家伙儿全指望着卖了种子发工资养活一家老小,由不得她不来。
什么时候这么顺利过。
“知道为什么不在陈浩那里吃饭吗?”纪春兰大手一挥:“有外人多不自在,姐姐请你们下馆子,咱们姊妹几个高兴高兴!”
纪春兰带着她们在农资市场附近找了家火爆的馆子,一口气点了八个菜,两个汤。魏檗、温荣和谢英三个人,谁都拦不住纪春兰,还生生让她开了两瓶白酒。
刚开始魏檗还记得校规,但慢慢的,从坚决不喝酒,到浅浅抿一口,吃到最后,气氛热闹欢腾,酒逢知己,一杯杯下肚开怀畅饮,根本不记得喝了多少。
四个人全都醉醺醺的。回去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纪春兰又拦了辆黄色的“面的”出租车。
到了学校,校园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亮起一排排路灯下,不时走过三三两两拿着书本的学生。
经过操场附近,学生更加稀稀落落。见四下里无人,纪春兰唱起了家乡的滩簧小调。
“一匹布纱万根,根根均匀才能织成上等品;一花独放难成景,万紫千红满园春;高墙块块砖头砌,百川归海水才深~”*
声音在空旷的操场显得格外空灵。
暖风拂面,熏熏然的另外三个人,全被纪春兰带起了情绪,一个接一个开嗓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