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怕你半途而废
“嘿嘿。”
秋冉将手撑在餐桌上, 双掌托着下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嘴角快要翘到天上去。
邓昭和易臻臻对视一眼, 易臻臻拿起秋冉餐盘上的筷子递给她,催促道:“快吃快吃, 你已经傻笑了一个上午了。”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都没有秋冉此刻的快乐沸天震地。
“所以你们昨晚那顿螃蟹吃了吗?”邓昭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个清新脱俗的庆祝方式, 颇为好奇。
“昨晚突发情况, 没来得及,今晚吃。”秋冉接过易臻臻递来的筷子,终于去动放凉的饭菜,“你们喜欢吃螃蟹吗?一起啊。”
两个人连连摆手。
狗粮偶尔吃一下,才会津津有味。
*
秋冉下午四点下课, 走到校门口, 意外看见是郁琛来接她。
“你今天这么早离开公司?”秋冉钻上车,还未落座,敏锐的嗅觉便闻到了一股淡雅的香味。
不是汽车的车载香氛, 是女人的香水味, 苦橙和栀子花香的结合。
郁琛注意到她嗅鼻子的动作, 主动坦白:“我今天去见了薛书楠。”
“嗷。”秋冉淡然应下,上了车吹到热风才觉得热, 便脱下外套, 郁琛倾身过来,帮她系上安全带。
他眼帘掀开, 眼眸幽幽转过来, 观察了秋冉两秒, 见她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图, 开口:“你不问点什么?”
“没什么好问的呀。”秋冉终于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坐得舒坦,“你找她肯定有自己的事,你们这么多年都没成,总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看对眼了。”
说完,似乎还觉得自己说得特别有道理,小表情洋洋得意。
郁琛被她的情绪所感染,眉眼变柔,唇边的笑意荡开。
回到家,郁琛开始清理还生龙活虎的螃蟹,只见他捏住背壳,用刷子刷螃蟹的背部和腹部,螃蟹的爪子不安地乱舞,秋冉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生怕那虎虎生威的大钳子往他漂亮的手指夹一下,事情还未发生,她的牙齿就先嗞了起来。
郁琛面色淡定,倒是秋冉的表情让他感到肉疼,他忍俊不禁,往客厅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去那边等我。”
秋冉并不打算让他一个人做饭,她踱到岛台的另一边,打开另一个盥洗盆的水龙头:“我洗秋葵。”
两个人忙活好一阵,菜终于上了桌,秋冉准备大快朵颐,却见郁琛掏出了吃蟹八件套,将拆下的蟹肉全都装进了秋冉的碗里。
“你不吃吗?”秋冉不好意思吃独食,虽然八只螃蟹的肉于她而言只能吃个半饱。
“这蟹能被当做生日礼物,想必挺重要的。”郁琛脸上挂着笑意,手里操纵着镊子取下蟹棒肉,又放进她碗里,“你先吃。”
秋冉怀着愧疚的心情吃下了一大碗的蟹肉,虽然不是秋季的阳澄湖大闸蟹,但这家店养得还不错,肉质肥美,只要伸了筷子就停不下来。
郁琛拆完最后一只螃蟹,将工具搁在桌上,抽桌上的湿巾象征性地擦了擦手,实际上他的手什么也没沾上。
秋冉的视线不由被那双手给吸引过去,盯了半晌,直到郁琛感知到视线,抬眼看了过来,秋冉这才撇开视线,将面前的碗朝他的方向推过去。
“学长,我吃饱了。”
碗里,还剩大概一只蟹的份量。
郁琛抿着唇笑:“你倒是嘴下留情了。”
秋冉大窘,虽然心里告诫自己多给郁琛留点,但对方太过纵容,让她不自觉开始心安理得。
郁琛毫不芥蒂地将筷子伸进了秋冉吃过的碗里,把蟹肉夹走。
吃过饭,懒洋洋泡了个澡之后,秋冉打开电脑,把老师几天前布置的作业画完,本来只剩一些细节刻画,没想到一沉进去,几个小时飞速跑过,等到郁琛来敲门提醒,她一看时间,已经晚上11点。
“该睡觉了。”他站在门旁,高大的身影挺立,恰在此时,窗外的天空劈下一道春雷,雷声尖锐,震耳欲聋,吓了秋冉一跳。
她闻声看向窗外,天际乌云滚滚,夹杂着气势骇人的闪电,春天的第一场雨轰轰烈烈地来了。
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今晚的雷声估计有点大,怕吗?”
“怕。”秋冉仰起头,一双秋水剪瞳慢悠悠抬起,睇向已经走到身边的郁琛,眸光里跳跃着某种期待。
“我有耳塞。”郁琛垂眼看她的视线骤然变得沉静,不解风情地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我不要。”秋冉孩子气地甩飞视线。
郁琛妥协地叹口气:“那你说怎么办?”
秋冉立刻双手环上了他的腰,脸贴着他肚脐的位置,略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但意思很明显。
恰在此刻,天际又劈下一道惊雷,比刚才那道还要巨大,撼天震地。
秋冉的肩膀颤了颤,吊带设计的上衣,露出她纤瘦精致的肩胛骨,她在家里一向穿得清凉,在此刻显得她单薄无依,楚楚可怜。
郁琛明知她至少有一半是故意的,依旧是上了她的当,他弯下腰,手还没完全绕到她的后背,秋冉的手已经勾住了他的脖子,主动往他怀里跳。
重量在他身上一落,郁琛的心蓦然一沉,预感今晚不会好过。
温香体暖确实逍遥,遗憾的是时机未到,于是良宵变成了梦魇。
起初,秋冉的睡姿是很规矩的,在又一个雷声之后,她突然在黑暗中开口:“学长,你今天怎么没抱着我睡?”
郁琛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她身体主动捱了上来,用额头抵住他背对着的后背,软软叫他:“学长~”
不能再装作没听见,郁琛翻身平躺,一只手绕到秋冉的脑后,让她枕着胳膊。
秋冉身朝郁琛的方向一翻,一条腿搭了上来,像往常夹被子一样,郁琛俨然成了一个人形抱枕。
郁琛的呼吸骤然急促一瞬,他轻轻唤了她一声:“冉冉。”
“嗯?”
“把腿放下去。”
“不嘛。”秋冉撒娇,“这样睡舒服。”
他不舒服,浑身血液都在亢奋,他拼命压着身体里那股邪火。
郁琛悄然深吸了一口气,又开口:“我体温高,你会热醒的。”
“我耐热。”秋冉把手也搭了上来,就放在郁琛的胸口。
不到两秒,秋冉语气颇为惊讶:“学长,你心跳好快。”
她的手找准心脏的位置,更贴切地摸到了郁琛的心跳,扑通扑通,像是极限运动之后才会有的频率。
秋冉用胳膊肘撑着上身,半边身子压在了郁琛身上,声音脆脆甜甜,像是故意的:“像心脏长了一只小兔子。”
郁琛忍无可忍,起身将她压住,双手分别摁住她的手腕,夜色漆黑,他的身影笼罩在上头,只能看见彼此波光粼粼的眼睛。
他的声音极度克制:“今晚乖乖的。”
秋冉声音无害:“我一直都很乖呀。”
郁琛用右手摸过秋冉的嘴唇,想确认她此刻是不是在笑。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郁琛逮到了她上翘的嘴角。
“我是因为今天有话想说,才会睡不着的。”秋冉声音无辜极了。
“你想说什么?”
“你附耳朵过来呀。”
郁琛动作一顿,轻笑:“这招我用过了。”
心思被看破,秋冉泄气地哼了一声。
后半夜总算消停,雷声也停了,只是没有听见雨声。
郁琛听着身侧浅浅均匀的呼吸声,他仰躺在床上,用手背压着额头,望着黑黢黢的天花板。
光打雷不下雨,不知道老天憋不憋的慌。
*
万桥发现,郁琛最近的精神似乎有点萎靡,连办公桌旁都备着一盒蒸汽眼罩,急需一副缓解疲劳的状态。
“你晚上去当贼啦?”万桥打趣他。他自然想不到秋冉身上去,毕竟这两人同居也有段时间了,总不至于最近才放纵过度。
一向端正如松柏的郁琛反常地将身体重量全压在椅背上,整个身躯都写着疲惫,他用指尖捏了捏眼窝,酸胀感袭来,他深呼了一口气。他刚接手大鱼娱乐的时候都没有憔悴过。
自那天的春雷夜后,秋冉总能找各种理由钻进他被窝,换着花样折腾他,他不亲她难忍,亲了更难忍,一宿接一宿地难熬。
这些天上班都让老宅的司机过来接送,怕精神恍惚撞到人。
窗外明媚的天光刺激着视网膜,郁琛望着远处的白云许久,幽幽问出一句:“19岁可以结婚了吧?”
万桥在旁边嘀咕半天都不被搭理,骤然听到这样一句石破天惊的话,醒悟过来他在说秋冉,讶异:“女方要20才行。”
“在渝州不都看虚岁吗?”
万桥语塞,多瞅了他两眼,确认他是不是被夺舍了:“官方就认实岁,说破天了,她今年也才19。”
郁琛垂下眼睑,沉默。
万桥觉得有趣,观察他一阵,揶揄道:“有什么事是需要结了婚才能办吗?我看你着急得恨不得跟老天干上一架。”
郁琛用指骨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没搭腔。
*
4月来临之后,天气逐渐转暖,虽然风依旧料峭,但至少不用再穿臃肿的羽绒服。
秋冉今晚陪着易臻臻去逛商城□□装,晚上接近十点才到家,推开门,室内的灯光明亮,却静悄悄地,郁琛仰躺在单人沙发椅上闭目养神,在她进屋了,都还没有睁开眼睛。
她静悄悄走到他跟前,发现他呼吸绵长,竟是睡着了。
他白天穿的烟灰色衬衫未换,没有领带,扣子解开最上面一颗,因为仰着的关系,喉结线明显,性张力呼之欲出,白天定型的发丝软了一些,零星刘海落在额前,眼窝之下有浅浅的疲惫,眼下的泪痣暗淡,一向叱咤风云的上位者陡然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她心里生出了浓郁的愧疚感,她知道这些天他都在忍耐,可她就是忍不住去试探他,期待稳重自持的他无法自控的刹那,想要与他亲密无间。
果然太过分了呀,以后还是不要干这种事了,顺其自然。
秋冉心里默默忏悔了几秒,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眼窝。
手腕蓦然被攥住,郁琛缓缓睁开眼睛,雾蒙蒙的眼神,像是还没从睡眠状态苏醒过来,手上力气却大,把秋冉往他身上拽。
她刚坐到他腿上,头因为坐力朝上仰了一下,郁琛的吻不打招呼落下,濡湿的深吻极具侵略性,顷刻间将欲.念勾了出来,秋冉毫无征兆地开始颤栗,如同电流爬过全身。
郁琛的双掌从秋冉的衣服下摆探了进去,轻拢慢捻,唤醒感知,迫不及待地想要被安抚,曾经深缠过的记忆让身体极度渴求,秋冉仿佛是在一瞬间就被推到浪尖,想要尖叫,嘴却被堵着,温柔地吸允,她难以自控地在郁琛的怀里颤抖。
两人的纠缠深情且炽烈,但秋冉莫名觉得郁琛此刻是不清醒的,他前段时间一直都在压抑自己,而此刻的他毫无顾忌,仿佛她的出现是打断了他的一个梦,他短暂地从梦中睁开眼睛,然后将她一起拉入梦中。
没过多久,秋冉感知到了他的变化,比以往来得更加强烈,且毫不掩饰。
她虽并不介意他这么做,但毕竟已经很久没有实践过,羞赧无比,忍不住叫他:“学、学长!”
郁琛陡然睁开了眼睛,一向清朗的眼神有一刹那的怔然,他看着跨坐在他身上的秋冉,似乎是在回想她是什么时候坐上来的。
“学长,你刚才是做梦了吗?”秋冉羞红了脸。
郁琛的呼吸急促,是刚才的热烈之下的喘.息,他的手还在秋冉的衣服里,只是动作僵住了,他随即将人揽了过来搂紧,下巴沉沉地落在秋冉的右肩上,声音疲惫地应她:“嗯,睡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秋冉被咯到的地方高度敏感,但因为被搂紧的关系,不得不将重量压上去,别别扭扭地,她不安地动了一下。
“别乱动。”郁琛的声音就在耳边,气音拂过耳边的发丝,让她全身上下都在发痒。
郁琛的声音还染着未消弭的欲:“压着,再一会儿。”
秋冉不敢再动,乖巧地缩在他怀里,忐忑地等了片刻,却发现不仅没消,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她哭唧唧:“学长,好像……好像压不住……”
耳侧,郁琛的呼吸越来越重,气息越发滚烫。
“冉冉。”郁琛的唇缓慢厮磨着她的耳侧,像是野兽在寻觅诱人的果实,声音微哑,含着让人悸动的颤音,“我可能,忍不了了。”
秋冉还未回应,郁琛就将她抱了起来,往主卧的方向走。
背部陷入温凉的锦被当中,郁琛高大的身影压了上来,撑在枕头旁边的手臂因为极度忍耐而青筋暴起,漂亮的肌肉线条多了几分性感的张力。
郁琛细细打量她,眼尾泛着点点赤红,眸子里染着无法开解的情.欲:“可以吗?冉冉。”
秋冉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这双眼睛,她在那晚的时候见过,比这世上任何闪耀的东西还要漂亮,将人拉入漩涡,无法自拔。
她主动贴近,侧歪着头,吻住他的喉结。
这是点燃郁琛的导火索,她知道。
郁琛的颈部搏动,她听见他低低地沉吟一声,是他外溢出来的欲.念,浸骸酥骨,她的整个耳廓最先酥麻,然后迅速蔓延全身。
后脑勺被他的手掌托住,指尖深深陷入她的发丝之间,随着接吻的呼吸起伏,缓慢而情动地抚摸着,被唤醒的感官像是被浸入浓度不低的美酒当中,秋冉甚至闻到了发酵的味道。
意乱情迷之时,郁琛突然停了下来,手臂一伸,去够床头柜的抽屉。
秋冉眼神迷糊,不解地看着他。
然后看见郁琛手里拿着个小物件,撕开。
房间只开了角落的一处朦胧的落地灯,光线并不明朗,男人立着上身,头微低,动作并不太熟练,场面却令人血脉喷张。
这个,上次还没有。
秋冉脸上绯红,声音绵软:“学长,你戴这个会不舒服吗?”
他上次就没用,而且秋冉不记得在哪个互联网角落冲浪的时候见到有人讨论,说男生戴这个,体验如同隔靴挠痒,不能到达极致。
她想让他开心。
郁琛动作一顿,望过来的眼神复杂,他怜惜地抱着她,亲了亲她的脸颊:“对不起,上次家里没有才会让你吃药,以后不会了。”
秋冉心下一荡。
她对避孕药了解不多,高考那会儿,有些来月经会痛得死去活来的女生,会选择吃药避开高考那两天。那晚之后百度了一下,知道那药吃一两次问题不大,吃多了会影响身体。
而郁琛居然也知道,并且一直心有愧疚。
海浪翻涌,小船摇晃。
莹白光滑的小腿因为颤抖往让旁边一抻,突然踢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毛茸茸的,她下意识歪着身子去看,郁琛用滚烫潮湿的手掌将她的脸带了回来。
“是小猫。”他呼吸很重,有汗滴落在秋冉的锁骨上,“蹲在我身后很久了。”
正在进行的事没能让她窘迫,反而被一只年幼无知的纯洁小猫观摩让她无地自容,她抽回脚,小腿立刻被郁琛的手掌捏住。
被撞得不平稳,在这种旖旎时刻,秋冉竟然还有空发现一件事,她的声音在起伏中打颤:“学长……我发现你好像从来不叫朵朵的名字。”
郁琛抱着她翻了个身,热浪滚滚,根本没精力去回答她的问题。
秋冉忍不住想,他该不会是不喜欢叫叠词吧。
可是,这个从来不叫叠词的人,此刻却与她缠绵厮磨,情到深处之时,情难自禁地在她耳边像念诗一样地喊她,冉冉。
*
今夜悠长,不知疲倦。
秋冉摊在郁琛怀里,吻如细雨,像是在回味那场酣畅淋漓的雨季,手掌被郁琛攥着,满溢出来的爱意让摩挲的动作都醉人。
一个圆形的东西突然套入她的无名指。
秋冉有一瞬间的错愕,指缝里的触感陌生,潜意识第一时间告诫她不要多想,可当她抬手,看见了右手无名指上套着钻石戒指,尺寸合适,钻石璀璨,折射着室内温暖的橘光。
她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像电影才演到跌宕起伏的高潮,观众都知道后面还会有需要男女主角去经历的磨难,而就在这个时刻,进度条突然一个猛蹿,拉到了临近结尾的婚礼,男女主的脸上喜气洋洋,预兆着大团圆结局就要上演。
她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去看他:“学长?”
郁琛垂眸看着她无名指上的钻戒,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眼睛还浸在醇厚的情意里,缓缓开口:“冉冉,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早了,如果你不喜欢这样,要告诉我。”
秋冉抿了抿唇。
一贯矜贵自持的人小心翼翼地等待她的回答,她的眼眶里翻涌着潮湿的泪意。
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如果可以,她想趁着郁琛此刻头脑貌似不太清醒的状态,趁火打劫!原地结婚!
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个弯:“可我今年才大一哎。”
郁琛拢了拢她的腰身:“那等你毕业。”
拼命压制的笑意就要压不住,秋冉故意撅起嘴掩盖:“那你明天反悔了怎么办?”
“不会。”郁琛声音笃定,“我倒怕你睡一觉就不承认了。”
“那我们写保证书!”
郁琛表情错愕,对于这个稍显幼稚的举动表达质疑。
“写不写嘛?”秋冉催他。
郁琛无奈叹口气,笑得纵容:“写,我待会儿就去拿笔和纸。”
秋冉哼哼:“还要待会儿,待会儿就忘了。”
郁琛掐了掐她故作恼怒的脸:“不先洗澡吗?”
这么一说,秋冉才觉得浑身不够舒坦,马上顺着他的话题跑:“洗。”
郁琛的手臂往她身后和膝弯一伸,将她抱了起来,走向浴室。
浴缸很大,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秋冉的长发有一半浸在水中,场面过于冶丽,莫名让她想到青白双蛇沐浴的电影画面,蛇尾在若隐若现的水中荡来荡去,让人浮想联翩。
如果有人摸摸蛇尾,会不会更加……
她瞄向双手架在浴缸上闭目休憩的郁琛。
袅袅热雾萦绕,他上身的肌肉线条薄实漂亮,冷白的肤质在热水的浸泡中变得红润,左眼下的泪痣颜色被擦亮,像春雨中妖冶的桃花。
眼下没有蛇尾,但是她有郁琛。
她胆大包天地伸出手。
郁琛陡然睁开眼睛,黑漆漆的眼睛望过来,似笑非笑:“冉冉,一会儿别喊疼。”
浴缸里的水突然激荡,溅了出来。
秋冉的双膝跪在浴缸里,嘤嘤哭泣:“学长,膝盖好疼。”
郁琛将她翻身过来。
膝盖不疼了,就是在水里的感觉好奇怪。
在浴室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偌大的空间水渍粼粼,蔓延到大理石砌成的盥洗台上,光洁的镜子雾气蒙蒙,却有一个斑驳的掌印。
再出来的时候,秋冉的腿是软的,郁琛给她穿好睡衣,吹好头发,拿来纸笔,看着她软绵绵趴在床上,一头吹得蓬松的长发耷拉在肩背,整个人显得困恹恹。
“来写保证书。”郁琛坐上床,摸了摸她的脑袋。
明明是她提议的,最后还是由他来督促。
秋冉慢吞吞伸出一只手,雪白的手臂上有明显的红痕,像桃花开在上面。
她看都没看他,接过他手中的纸张和钢笔,侧脸枕着床,碎发落了几缕在她的侧脸上,她懒洋洋地捏着钢笔,发出有气无力的思考声。
郁琛瞧她迟迟未下笔,用手指缠住她一缕发丝,捻在指尖逗弄:“怎么了?”
他的精神倒好,一脸餍足。
郁琛必须得承认,在这件事上,没办法讲究斯文。
秋冉翻身过来,一张小脸写满委屈:“学长,我还能后悔吗?”
照刚才这么折腾,她已经没有勇气再进浴室了,再看浴缸不是浴缸,盥洗台上的镜子不是镜子,只剩羞到天际的记忆。
郁琛轻轻哼笑,单手撑在她身侧,身影笼罩下来,垂眸看她:“凡事总有因果,光打雷不下雨,憋慌的积雨云会泛滥成灾,形成洪水,你觉得呢?”
秋冉侧过身,掀起被子,把自己藏起来。
郁琛伸手进去,将人揪出,反抱在身前,抓着她的手,写下一行字:
郁琛非秋冉不娶,今生今世,至死不渝。
他签上名字,字迹清隽刚劲,势要穿透纸背,敬告上苍。
秋冉将上面的字来回看了好几遍,用纸挡住偷笑的唇角。
郁琛从后侧方就看见了她的小动作,眉眼柔了下来,松开了她的手:“好了。”
“嗯?”秋冉疑惑,“我还没有写呀。”
郁琛收回钢笔:“你不必承诺,规则只需要规诫我,你永远都是自由的。”
秋冉猛然间被会心一击,心被这句温柔的话撩拨,瞬间就原谅了他刚才对她做的事。
她转身抱住他,心房暖胀。
半晌,她挪腿下了床,将那张纸宝贝地捂在心口处,到处东张西望。
“你在找什么?”郁琛饶有兴致看她这幅模样。
“学长,家里有没有能藏宝贝的地方。”秋冉的视线乱飞,猛然想到,“啊,保险箱,你这有没有保险箱?”
郁琛表情一动:“你要放保险箱里?”
“嗯!”秋冉满眼期待,“有吗?”
“有。”郁琛忽然在床上坐正,用秋冉看不太明白的眼神看着她,“拿开书桌旁边那幅装饰画,就能看到。”
这藏保险箱的方式,确实挺符合想象的。
秋冉来不及去琢磨郁琛的表情,兴致勃勃地跑向书桌旁边,装饰画挂的位置并不高,不算重,她轻松将画框取了下来,放靠在墙角,果然看见一个颇大的正方形凹槽,保险箱就藏在这里。
柜子有9键数字的密码锁,秋冉迟疑片刻,看向郁琛:“学长,要不你来开吧。”
直接问保险柜密码不太好,搞得她准备入室抢劫一样。
“040215。”郁琛径直告诉了她。
“哎?”秋冉怔了一下,她对这串数字很敏感,这是她的出生年月日。
她感动地看着他:“学长,你改密码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居然这么快就换上了她的生日,又悄悄心动了一下。
郁琛看着她微笑。
秋冉依言按下那六个数字,保险柜响起开锁的声音,她打开了柜门,被里面放着的黄金闪瞎了眼,虽然知道保险柜无非就是放这些东西,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
她感叹了几秒,忽而被一个侧放的画框吸引了注意力,不知道是哪个名家的画,需要特意放在保险柜里锁起来。
从侧面只能看见画框,她有点好奇是什么画。
她指着保险柜的内里,看向郁琛:“学长,我可以看看那幅画吗?”
郁琛眼帘撩起,眼尾上扬,眼眸里的情绪意味不明,说:“可以。”
秋冉被他这副神神秘秘的表情弄得好奇心爆棚,她小心翼翼将画作取出,待看清上面的画,明显一愣。
这不是什么名师的画,只是一束干花,运用了特殊的办法,将花朵绽放时最娇艳的姿态和颜色保存了下来,标在画框里,不仔细看,仿佛花朵还未衰败,生机盎然。
脑海里蓦然闪现书房里那一方框区别于周边墙壁颜色的白,四四方方,那里本应该放着一幅画,但是自从她进入书房之后,便只能看见那片规整的空白。
大小正好与手中这幅画的尺寸吻合。
她莫名觉得这束花有点眼熟。
“这束花……”秋冉喃喃自语,记忆飞快回溯,回到了初见见到郁琛的那天。
她抱着这束花,脚步匆忙跑过转角,撞进一个人怀里。
有花瓣从枝头掉落,她抬头看见了郁琛。
原来,他说记得她,是在真的。
他说在等她长大,是真的。
证据被锁在了这束已经被风干的花上。
少女暗恋的悸动,男人铭记在心里的沉默,这段从未与人言语的时光。
*
郁琛心里有一个秘密,从三年前的春天开始。
那年的2月,渝州罕见下了场小雪,雪花落在地上便化。
他受渝州中学校长之邀回母校做演讲,演讲地点在能够容纳三个年级的大礼堂,各个班级已组织落座,他在预备上台前的十分钟去了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他绕着大礼堂的长廊往后台的方向走,临近拐角的时候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白色身影猝不及防撞上了上来。
软软的,伴随着一阵花香。
他猛然站定,撞上的女孩平白无故捱上一堵肉墙,头还伏在他的胸前,哎呀叫了一声,声音脆甜,随即抬头,他看见了一双灵动漂亮的眼睛。
一刹那间,雪好像停了,她如冬季枝头上的云雀,抖落一身春雪。
两人视线交接,一时间都忘了说话,直到大礼堂前门匆忙走出一个老师,冲着女孩喊道:“秋冉!花到了吗?”
女孩这才如梦初醒,看向老师的方向,招呼:“到了到了,我这就来!”
她抱着花束跑开,奶白色的小短靴踩在地上哒哒地响,扎起的马尾在身后一荡一荡。
郁琛杵在原地,恍惚一阵,才动了下脖子,像误闯了某个幻境。
演讲结束,他再次见到那女孩,她的手里捧着那束颇为眼熟的花,代表校方送给他。
花朵依旧娇艳,看不出来曾被两个胸膛挤压过。
女孩双手递来捧花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似乎不太敢看他,娇羞灵动,过目难忘。
从后台走出来,助理崔河见他手上还拿着那束花,便伸手来接:“郁总,把花给我吧。”
郁琛不知是哪根弦被拨动,特意交代:“放我车上,小心看护。”
崔河表情有一刹那间的不理解,一束校方送来的普通花束而已,还需要小心看护吗?
不过老板这么交代,崔河也只会照做。
礼堂散场之后,郁琛前往校长室做最后的寒暄和告别。从办公室出来,听见几个学生在角落说话,本不甚在意,却被一个名字抓住了耳朵。
“哎,这周六是秋冉生日哎,我见好多男生都悄悄准备礼物了。”
“不过是个生日,会不会太夸张了啊。”
“别人的16岁才叫16岁吧,好羡慕。”
“那没办法,校花的生日就是大事,我听说校草也准备追她呢,正在联合7班那群男生策划表白。”
呵,还挺受欢迎。
郁琛心里莫名划过这个念头,不知为何会在意这个点。
他按亮手机屏幕,点开日历,这周六,2月15日。
才16岁啊,太小了。
郁琛乘坐私人飞机回到京市,破天荒地,那束花也一同带了回来。
只是经过几个小时的奔波,纵使花枝底下有吸满水份的海绵,有一两朵的花瓣有衰败的趋势。
他立马找了专业人士,要求将这束花做成干花,并裱在了一个画框里。
郁琛并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看着花朵衰败,仿佛那女孩的身影也逐渐暗淡下去,他产生了想要挽留的想法。
花朵保存了下来,女孩偶尔会进入他的梦中。
梦境模糊不连贯,不断重复她撞上来的刹那,她抬眸的瞬间,她献上花束时刻意躲开的视线。
他以为自己魔怔了,甚至一向崇尚科学的他去见了京市远近闻名的大师,大师听闻他的讲述,迟疑地看着他,缓缓道:“施主许是动了心。”
郁琛眉头微蹙:“太荒谬了,她才16岁。”
“一见钟情,无关年龄。”
郁琛仍是不能接受,但梦境不是他能操控的,久而久之,只能放任自流。
新年回到渝州,因为地理关系的拉进,他会想知道她在做什么,但也仅是想想,她年少单纯,正在全力以赴为未来奋斗。
她总会长大的。
等她长大了就好了。
或许他在等她长大的过程中,会渐渐忘掉她的。
时间一晃两年,他没能如愿遗忘,反而等来了小姑娘18岁的生日。
她生日那天,天际一轮圆月高挂天际,月光姣姣,他抬头望去,自嘲一笑,或许这个时刻,有无数青春洋溢的男生前赴后继向她表白,她会选择其中一个作为男朋友吗?
不行吧?高中还没毕业,就算成年了,也算早恋。
她看着这么乖,不太像是有勇气叛逆的人。
临近高考,他计划着,等她高考完的夏天,他回渝州一趟,到时候找校长问问,她考去了哪个学校。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因为公事出了趟长差,回来的当天晚上又有一场宴会。
他万万没想到,秋冉会在他身体出现差错的时候来到他面前。
因为药效关系,脑袋混沌,视线模糊,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他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家的,直到女孩温凉的嘴唇亲了他一下。
在药效的催动下,极度克制忍耐的身体因为这个亲密的接触击溃,他把人按在身下,荒唐了一夜。
翌日清醒,他看着睡在身侧的女孩,思绪百转千回。
他自问对她的心思从未对身边任何一个人说过,也没有任何行为被人察觉,可她就是在如此敏感的节点上出现在他面前,太巧合了。
巧合到像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陷阱,有人企图利用她来达成某种目的。
唯一有可能泄露秘密的,便是那位大师。
他不太相信她有能对他下药的本事,于是他派人调查她的行踪,想知道她背后有何人指使,同时调查大师这两年的人际关系,网铺得极大,却什么鱼都没有捞到。
她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甚至,在那天差戈菡将她送走之后,她再也没有找过他。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自先按捺不住,挑了她准备来京报道的时间接机。
他对她的怀疑没有消除,但他也做不到伤害。
海市的交流会,他有无数方式可以伤害她,逼她自行露出马脚。
可到最后,他为她挑了礼裙,让万桥的团队随行,鞍前马后,一切妥帖,甚至看她睡懒觉,不忍心将她叫醒。
从海市回来后,他给了她一张副卡,却在说密码的时候卡了一下。
密码是她生日,这个密码他已经用了两年。
后来,她因战神周年庆与储淮同队玩游戏,被粉丝网暴,他将人接回家里,同样匆忙改了门锁密码。
书房墙上挂着的画,被他收进了保险箱。
他将隐晦的心思藏了起来,并不希望她找到。
他拿她毫无办法,像是一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见到她的眼泪就缴械投降。
他甚至在想,她就算别有用心也没什么不好的,正好他也有所图。
只要留在他身边,他不在乎真相。
他不再试探,相信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姑娘,直到真凶自己跳了出来。
*
秋冉手里捧着那幅画,呆愣愣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望向郁琛,见男人的下眼睑微微泛红,坐在床边,他对她伸出右手,声音温柔:“过来。”
她依言走过来,被他抱住腰身。
“怕吗?”郁琛的脖颈贴着她的腰际,脊梁弯了下来,秋冉看不见他的神态,只听见他声音低暗,“被人惦记了这么久。”
秋冉咬了咬下唇,一字一顿回复:“怕、呀。”
郁琛手臂力量收紧,呼吸变得沉重。
秋冉又说:“怕你惦记到一半,就半途而废了。”
作者有话说:
嘿嘿,明天的大肥章就正文完结啦,明天更新时间晚上八点(因为作者还没有写完呜呜),大家有想看的番外可以在评论区提,我看合适的话就安排~
这章写得憔悴,需要营养液吨吨吨T-T感谢在2023-06-16 11:01:48~2023-06-17 10:2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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