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离开黄金笼的第三十三天(1 / 1)

寡妇峰前是非多 快乐土狗 3207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33章 离开黄金笼的第三十三天

  许娇河的提议, 让强颜欢笑的叶流裳面上,终于绽放出一丝真切的喜悦。

  她起身客套几句,见许娇河的想法不似作伪, 颔首答应了下来。

  又朝着表情不变的明澹假意说道:“繁阁毕竟是悬灵老祖亲手开创的基业, 自然娇河君继承最为妥帖。待娇河君彻底掌握阁中事务,如梦世之人便在旁尽一些辅佐之责, 断不会横加干涉。”

  明澹笑了笑, 不置可否。

  叶流裳只当他是默认, 便喜气洋洋地定下此事。

  她的话音落地, 赴宴众人不管真正心情如何, 均表明了支持顺从的态度。

  唯有游闻羽不同。

  许娇河偷偷朝他坐着的那头打量一眼, 观他唇畔笑意犹存,目光却映出寒霜般的冷冽。

  心里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

  该借的东西借到了。

  该办的事情也办妥了。

  明澹顺势在仪式结束后提出明日告辞,叶流裳也没有过多挽留。

  她正身抱拳,道如梦世派出共同管理繁阁的人选, 自己回去还要仔细考虑一下, 等确定完毕,届时会排遣对方前往云衔宗拜访,与许娇河正式商议划分各自接掌的事务。

  明澹还礼, 二人言笑晏晏, 宴会尽兴至子时方才罢休。

  ……

  许娇河睡得晚, 却被露华叫醒的早。

  她半眯双眼, 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 任凭露华将她收拾齐整后, 再次踏上了明澹的神风空行舫。

  这次明澹将她的房间安置在了第二层, 相隔一层船板的三层顶端,正是娲皇像的存放之地。

  许娇河褪了外袍, 裹着燧狐皮制成的薄毯趴在窗边的矮榻上,又嫌弃深秋寒冷,没有支开叉竿。

  距离抵达云衔宗尚有几个时辰,露华在她脚边的香案上侍弄着助眠的安息香,室内静谧阒然。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发出吱嘎的轻响。

  她撩起半侧眼皮去看,见游闻羽不等自己说进,便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师母。”

  游闻羽躬身作揖,散在鬓边的发丝伴随弯腰的动作,划过一道漆黑的弧影,“小徒有事相商。”

  若是寻常事,有露华在旁也无妨。

  眼下他如此做派,显然不打算让第三人听见。

  许娇河踌躇一瞬,咽下满心的不情愿,对露华说道:“你先去门口守着,等会儿再进来。”

  露华放下手上的熏香,低头应是。

  许娇河用目光尾随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想了想,又看着游闻羽小声道,“其实我也有事要同你提,只是昨天没睡好,上船的时候一直在打盹,便想着回云衔宗再说。”

  游闻羽随手撑起一道隔音结界,又揽下露华未做完的活计,坐在许娇河的榻旁,用香拂轻轻扫去散落博山炉旁的香灰碎屑,口中不辨喜怒地问道:“哦?师母也有事找我?那就请师母先说吧。”

  “你清楚的,我对于打理店铺钱庄的事务实在一窍不通,所以,我想把繁阁交由你和如梦世的人一同管理。”这是许娇河昨夜就想好的说辞,奈何当时游闻羽散发的气息实在可怕,她也不敢多提半句。

  游闻羽手上的动作不停,却不接话,只问起不相干的东西:“纪云相那厮害得师母落水受惊,又冷言冷语讥讽于您,师母怎的不将四十鞭刑执行完毕,打到一半便放过了他?”

  许娇河没好意思把纪云相皮糙肉厚,还没把他打趴下,自己倒快要累趴下的丢脸事迹说出口。

  她盯着窗棂上浮色流丹的重明鸟图样,找了个自以为很合理的借口:“纪云相毕竟是夫君的晚辈,况且容貌又与夫君生得几分相似……我总觉得下手打他,仿佛是夫君在接受惩罚,显眼于人前。”

  “然后您就心软了,下不了手鞭打他了是吗?”

  游闻羽话音平静,其中的语义却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

  许娇河自觉毕竟是自己失言在先,听从了纪若昙的建议,又没事先告知于他,害得他失望落空。

  于是怀揣着一点莫须有的心虚,她容忍了游闻羽的脾气,耐着性子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他也没有真的害我受伤,若我与他纠缠到底,宗主那头还怎么向叶尊主出口求借娲皇像?”

  “师母竟也听过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

  游闻羽将香拂搁在旁边的托架上,讶异的表情活像是发现了一本不传于世的顶级功法。

  许娇河被他的目光和言语一起刺激得脸颊发热,咬着下唇别过头去,只当做没听到。

  青年偏偏不依不饶,“想师母嫁于师尊的第二年,明镜堂的内门弟子张乙真因背后偷说坏话被您发现,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叫我出手教训那名外门弟子,又罚他在登临怀渊峰的必经道路上跪了三日三夜,执法长老知晓后亲自登门向您求情,却被您不冷不热地驳了回去。”

  “那时候师母要是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料想执法长老后来也不会专程与您过不去。”

  “哦,还有第三年,师尊带您和小徒共赴羲日宗的琼花春宴,宴上羲日宗主的小女儿洛繁夕爱慕师尊多年,不忿师尊一朵鲜花插在师母这坨牛粪上,便出言讥讽您是靠皮相惑人的狐狸精。”

  “结果您又叫我暗地里把繁夕小姐哄骗出去,将其倒挂在人迹罕至的树林中,还放符篆封住了她的嘴,直到春宴结束,才被侍女发现她披头散发地挂在树上,哭得死去活来。”

  游闻羽用最温声细语的嗓音,不紧不慢地揭露出许娇河这些年叫自己惩治的人和事。

  直把埋头装死的许娇河,说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这些还不够,他索性合起手掌,微微仰起俊雅的面孔,半真半假地感叹道:“真奇怪,在惩罚纪云相这件事上,师母竟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学会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别再说了!”

  许娇河猛地坐了起来,转身恼怒地瞪他,“不就是把繁阁的掌事权分了一半给如梦世吗?那翡翠貔貅还在我的手里,我仍旧是繁阁的主人,也说好了要把另一半的权力托付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而且这一切究竟跟纪云相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话里话外总是提起他?”

  “师母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

  游闻羽被她瞪着,却不曾像往日里那般服软,“叶流裳说回去考虑人选,可是个长耳朵的人都知道,她早就想把繁阁交托给自己的得意弟子纪云相管理,师母问我为什么总提起他,难道您不清楚只要开了这个先河,以后一个月一次的对账之日,您少不了要跟纪云相碰面吗?”

  他趁着许娇河还没有想出话来对付自己,又在末尾添了一句:“莫非是小徒想错了,您并不厌恶纪云相,反倒因为他与师尊相似的面孔,起了爱屋及乌之心?”

  游闻羽的话越说越离谱,也越说越诛心。

  许娇河一口气堵在喉咙深处,上不来也下不去,脑子里却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纪若昙是这样,游闻羽也是这样。

  为什么自己和旁人有点交集,或是多说了几句话,他们就开始脑补莫名其妙地自己喜欢谁。

  纪若昙好歹是她的结契道侣,是有着婚嫁关系的夫君。

  ……可游闻羽又是谁,他又算得了什么,居然管到了自己的头上来?

  许娇河抿着唇瓣,目光透出冰冷之色,她用手指着门外:“你出去,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她鲜少如此疾言厉色,往日就算生气,也带着几分娇蛮可怜的意味。

  游闻羽坐在椅子上,与她对视,瞧着那双清澄的瞳孔中闪过愠怒和不解交织的情绪。

  他想,自己可以理解许娇河的愠怒。

  毕竟她被纪若昙庇护在羽翼之下七年,早就养成了不容他人拂逆自己的性格。

  可当游闻羽触及那点和愤恼相比格外不起眼的不解,内心压抑的念头便如滚油遇上了火焰。

  哗啦一声。

  在游闻羽的大脑还未回过神来的间隔里,他已然站了起来,倾身朝许娇河所在的矮榻压去。

  他撑起双手,将被气愤染红眼睑的许娇河困在墙壁和臂弯的缝隙中,一字一顿道:“这么多年了,师母哪次遇到麻烦,闻羽没有尽心尽力帮您解决?您哪次说讨厌某人,闻羽没有旗帜鲜明站在您这边?”

  “……我待师母的心意如何,师母便是一点也不懂吗?”

  许娇河瞪大双眼。

  游闻羽说的话,每个字拆分开来,她都能够明白。

  可组合在一起,却变成了叫她听不懂也不敢听的背德之言。

  他是纪若昙的徒弟,纪若昙还在柳夭剑里面听着。

  ……这到底在干什么?

  她思及纪若昙的存在,连忙用手捂住了游闻羽的唇。

  气息却是发虚,仿佛与情人偷情,被夫君捉奸在床的出墙红杏。

  “你、你不要说胡话了,快点闭上嘴……今天的话,我会当成从来没有听到过的。”

  游闻羽不肯放过,反手握住她的小臂,将这只阻挠自己的手从唇上挪来:“为什么不能说?师尊在时,我恪守本分,与师母保持着应有的距离——如今师尊死了,难道我还是不可以吗?”

  “不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许娇河用舌尖压住差点脱口而出的、“你师尊没死”的真相,又怕两人争执的动静太大,被路过的宗主阁主听去,于是压低了声线颤抖着说道,“我一日是你师母,便永远是师母,你乱想些什么!”

  游闻羽却误把她软下的音调,当做内心摇摆的欲拒还迎。

  他捏着她许娇河的手腕,另手绕到了她的脑后,强迫她抬起下颌将花朵般的唇瓣献上,嗓音逐渐变得低沉而旖旎:“若您喜欢师母这个称谓,我依着您就是……”

  游闻羽线条优美的薄唇悬在上方,似乎下一瞬就要俯落。

  许娇河只觉有纪若昙这个第三人在,自己几欲羞愤至死。

  她慌不择路地在二人即将吻在一起前,屈起膝盖狠狠顶向了游闻羽的小腹。

  “唔——”

  青年的闷哼声响起,炙热呼吸倾吐在许娇河的唇珠之上。

  游闻羽清醒过来,一点流逝得太快,许娇河顾不得捕捉的情绪,转眼被他掩藏在低垂的睫羽之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亲吻终是差了一步,没有落下。

  许娇河的心烦意乱却半分都没有减少。

  她用嘴急促地呼吸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如迅速涨潮的海水,淹没了整片世界中所有的声响。

  两人寸步不让地相望,直到游闻羽目光深处最后一点意乱情迷褪去。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房门却忽然被守在外的露华砰砰拍响:

  “夫人,观渺君,你们的事情说完了吗?外面魔族打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