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深夜无眠(1 / 1)

我们医院都穿了 流云南 2629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60章 深夜无眠

  司农寺少卿田进一下山就向司农寺在卿申请了夜禁令牌, 带着治下的农户能手和仆从,骑着马四处奔走寻找农家好手,登记造册, 安排上山等事宜。

  好不容易事情告一个段落, 田进回到自己租的房子已经过子时, 家中老仆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馎饦,三两口吃完,沐浴更衣后躺在床榻上,倒头就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田进被一阵阵地腹痛惊醒,出恭以后就觉得舒服多了。

  但是再次躺倒后,田进因为太兴奋根本睡不着,又爬起来, 点了蜡烛在案上写各种分派和种植记录……越写越兴奋,连之后隐隐的腹痛都没搭理。

  破晓时分, 钟鼓声响彻国都城,田进洗漱后揣了两块胡饼就上马出发。

  ……

  事实上,没睡好的不止田进和要上山的农户们。

  员工宿舍里,为了照顾方便, 郑院长、刘秋江和金老三个人住。

  金老早睡早起,已经睡熟了。

  郑院长和刘秋江主任两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虽然医院最常见到的就是无常, 与行善作恶没有半点关系。

  有人认真学习、努力半生,一场车祸就没了。

  有人年纪轻轻就得了恶性肿瘤,自此以后就成了医院的常客, 徘徊在每张复查的报告单里。

  还有先天性疾病的婴儿,什么都懵懂, 连话都不会说,就饱受病痛的折磨。

  倒是有些十足恶人,身体健康,该吃吃该喝喝,啥都不往心里搁。

  医护工作者面对这些,通常都会“抽离”和旁观,保证自己工作时始终冷静自制,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可是,当这些没有道理的事情,发生在自己或挚亲好友的身上时,会加倍难受。

  因为自己是医生,救了无数病人,却救不了自己的好友。这种难过、愤怒、不甘和悲伤纠缠成一根无形的尖刺扎进心里,连呼吸和心跳都觉得疼痛难当。

  金老不抽烟,也不允许旁人在自己睡觉的地方抽烟。

  刘秋江翻了第八个身,又一骨噜坐起来,可宿舍里既没冰箱也没酒,想消愁都没办法,只能独自坐在阳台仰望夜空,偏偏漫天乌云,连月亮都不知哪去了。

  郑院长一样睡不着,走到客厅,就被阳台的孤独背影吓了一大跳,无声走到阳台。

  刘秋江陷在自己的思绪里,被忽然出现的郑院长吓一跳,掏出手机又塞了回去。

  郑院长再也维持不住笑脸:“想打给谁?”

  “女儿,”刘秋江停顿许久,“她主攻基因病,我想让她回国。”

  郑院长刚要开口,就被隔壁阳台的一束光照亮,转头看到拿着小手电的前妇产科苏主任,没错,他们是邻居。

  刘秋江捂着胸口:“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苏主任收了小手电:“你俩半夜三更不睡觉在阳台坐着就不吓人了?”

  郑院长和刘秋江都无言以对。

  苏主任从花窗格子里招了招手:“我这儿有青梅酒,喝不喝?”

  十分钟后,苏主任家的客厅里,三人围坐在一起,每人一盏青梅酒,半透明的锤纹杯里满满的琥珀色酒液。

  刘秋江尝了一口,有些嫌弃:“甜滋滋的,一点劲儿都没有。”

  郑院长浅啜一口,意思意思,然后问:“你怎么有这些?”

  苏主任微笑:“朋友来医院看我送的,还有两支葡萄酒,开酒器也有。还有人送了坚果,我去拿来给你们下酒。”

  正在这时,门铃响。

  郑院长和刘秋江看着电子挂钟显示02:15,都有些不知所措,这么晚了,还有谁来?

  “安主任,我去给他开门。”苏主任是妥妥的古典美人,优雅刻在骨子里,从来都不大笑,说话声音不高不低,却能让人放松下来。

  于是,四个锤纹杯装着青梅酒,还多一碟综合坚果。

  安主任是出了名的健康作息,珍爱生命的大主任,见面第一句就是:“你们知道金老的事吗?”问完观察三人的脸色,嗯,应该都知道了。

  “打算怎么治?”

  没人回答。

  得,又多了一个束手无策的医生。

  安主任想了想:“要不,明天一早找神经内科主任?”

  刘秋江托着下巴:“这病谁还不知道?”人类能治疗的疾病越来越多,但也发现了更多的疾病,尤其是基因病,通常没什么好办法。

  金老既好面子又要强,是个很难搞的病人。

  门铃再次响起,离门最近的安主任在猫眼看了一下才打开门。

  神经内科邵主任,女,四十七岁,背着双肩包走进来,看到一客厅的人吃惊不小:“郑院长,你们都不睡觉的吗?”

  “小邵,你也没睡。”苏主任又取出一个锤纹杯,倒了青梅酒。

  邵主任是特别干净利落的人,顺势坐下,从双肩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和资料复印件:“能查的能找的,都在这儿了。”

  在医学院学习的时候,大家是通学,什么都要考试,什么都要会。

  进入临床以后,学习和不断地操作训练,会在单科领域越来越深入,而渐渐忘记其他学科和分科的知识。

  所以,才有叫会诊的流程和各种规定。

  毕竟他们这些人的年龄加起来,超过三百五十岁了,让已经退休的医生们再重新学习神经 内科,非常不现实。

  “能治吗?”刘一刀问得特别直白。

  邵主任摇头:“只能让金老以后不那么痛苦,比较庆幸的是,金老的病程发展很慢。”

  约等于什么方法都没有。

  苏主任开口,语速仍然挺快:“我可以找国内一线的神经内科主任问一下,嗯,我有同学在主攻这个方面。”

  郑院长一怔:“苏主任,您今年七十三岁了,同学还没退休吗?”

  苏主任笑:“闲不下来。”

  又是一阵沉默。

  苏主任举起锤纹杯:“来,先干为敬,你们喝完一杯都回去休息,明天农户们上山,你们要忙的事情很多。”

  刘秋江将青梅酒一饮而尽,上午踢纸箱的脚趾仍然很疼。

  明天一早普外科监护室大查房,之后还要去抢救大厅联合查房,事情非常多,没时间让他在这里伤春悲秋。

  刘秋江又倒了一杯,连喝了三杯才放下走人。

  其他人也都喝了一杯,走人。

  每个人走的时候都很沮丧,人来了这么多个,半点作用都不起。

  身为各科精英医生、甚至于相关领域专家的他们,内心比阴雨天更黯然。

  苏主任收拾好其他人的锤纹杯拿去洗干净,倒置在客厅里,再给自己倒一杯,端在手里坐在阳台,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

  医院穿越,改变了大郢许多人的命运,再推广农作物种值,经大郢国子监学生授课,会不会加快社会科技和医疗技术的发展?

  就像“蝴蝶效应”,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在其他地方引起风暴。

  飞来医馆这么多蝴蝶一起不停地扇动翅膀,是不是有可能引发更多变化甚至变革?

  苏主任望着云层很厚的夜空,灰蒙蒙的,忽然月亮从云层挤出来,月光洒满整个飞来峰。

  “希望能有好的变化。”苏主任默念。

  ……

  已经是夏初时节,天亮得越来越早。

  医院门卫保安老李,刚一睁眼,就看到旅贲军士的脸贴在小屋玻璃窗上,吓得瞬间清醒。

  搭档值夜的译语人也醒了,赶紧起身问:“什么事?”

  旅贲军士恭敬回答:“第一批农户已经抵达桃庄,牛车农具草木灰等用物,也已经运到。”

  “司农寺少卿田进问,什么时候可以送农户们上山?”

  老李一想,对了,大郢人没有“天梯”的卡,随便抹了一下脸,就带着卡进“天梯”下山接人;译语人搭档紧随其后。

  等老李到达山下平台时,望着桃庄满满当当的农户、牛马车辆、以及略略伛背的司农寺少卿,摁了一下“开门”键,招呼道:“诸位上山吧。”

  译语人大声招呼着。

  田进领着农户们走进“天梯”,因为上山前就刻意嘱咐过,不要大惊小怪,不能吵到医仙守门仙和农仙。

  所以,农户们望着前所未见的“天梯”,也只是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清楚,这样贯通山顶山下的建筑是怎么修建的?又是如何拔地而起、飞快建成的?

  天梯缓慢上升非常平稳,而且四壁透明,农户们还能欣赏山景,不断发出赞叹声,打定主义到了飞来医馆要更加恭敬。

  天梯门打开,农户们望着平坦的柏油路面、路灯和人行道,以及周遭未曾见过的一切,拘紧又激动,跟在司农寺少卿田进的身后,一步又一步,走得非常整齐。

  保安老李早就通知了郑院长和金老,农户们上山的事情。

  为了尽快完成第十一项任务,整个门诊大厅七点已经准备就绪。

  田进在保安老李的引领下,走进门诊大厅的瞬间,明亮、厚重、金光银光闪闪的一切所吸引。

  偏偏正在这时,田进觉得腹痛袭卷而来,因为昨天已经出过丑,今天绝对不能再丢失颜面,所以咬紧牙关硬忍,没走几步,额头后背就满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