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辽东一直就是让明朝『政府』、尤其是让张居正最为担心的边疆。这次的胜利,着实让张居正高兴了一阵子。然而,他很快就陷入了郁闷之中。怎么回事?原来,按照规定应该由辽东巡抚张学颜进行的奏报,却被巡按御史刘台捷足先登,抢先报了喜。有人会觉得奇怪:捷报到来,张居正还有什么好郁闷的呢?这样想的人其实并不明白明朝的官职制度。按照明朝的官职制度,巡按和巡抚的职权是根本不同的。明英宗正统四年的时候,对于巡按御史的出巡事宜曾经作过如下的规定:“总兵、镇守官受朝廷委任以防『奸』御侮,凡调度军马,区划边务,风宪官皆无得干预。”
这里说到的总兵、镇守官就是巡抚,而风宪官则是巡按,这个规定的意思就是巡按没有过问军事的职权。具体到辽东来说,这里巡抚的全衔叫做“巡抚辽东地方,赞理军务”。换句话说,军事上的事情,都属于巡抚职权的管辖范围内。虽然在法律上有了明确的规定,但是一方面随着时代的久远,某些规定容易失去原先的约束力,另一方面这个规定本身也容易让人混淆,因此深明政治制度的张居正早就意识到,对于这一点必须严加要求。他在万历九年(公元1581年)的一封信中曾经提到过这件事情:“窃谓抚、按职掌不同,政体亦异。振举纲维,察举『奸』弊,摘发幽隐,绳纠贪残,如疾风迅雷,一过而不留者,巡按之职也。措处钱粮,调停赋役,整伤武备,抚安军民,如高山大河,奠润一方而无壅者,巡抚之职也。近来抚、按诸君,不思各举其职,每致混杂,下司观望,不知所守,以故实惠不流。至于直指使者,往往舍其本职,而侵越巡抚之事,违道以干誉,徇情以养交,此大谬也。”(《张文忠公全集·答苏松巡按曾公士楚言抚按职掌不同》)张居正的意思是:巡抚和巡按的职权是不同的,巡按的职权是振作纲纪、检查『奸』邪、提拔贤哲和处置贪官,而巡抚则是负责准备钱粮、征收赋税、训练军备和安抚百姓的。但是,现在却存在巡抚和巡按的职权混『乱』,相互侵权的事情,这是极大的错误。
很明显,张居正最担心的就是巡按侵越巡抚的职权。在他看来,巡按的这种行为是在“违道以干誉,徇情以养交”,因此是“大谬”。为了纠正这种错误,他在这封信中,明确地列举了巡按和巡抚的不同职权:巡按的职权是“振举纲维,察举『奸』弊,摘发幽隐,绳纠贪残”,而巡抚的职权则是“措处钱粮,调停赋役,整伤武备,抚安军民”。大致说来,前者就是负责监察,后者就是负责军务,绝对不能够“舍其本职”,侵越对方的职权。
张居正的这种严格要求是有他的道理的。从历史上的战例来看,很多时候都是由于巡按太多干涉巡抚的职权行为,而导致军事上的失败。比如就在取得辽东大捷的万历三年(公元1575年),三边总督石茂华就因为御史过于着急地督促作战,只好轻率冒进,结果导致作战的失败,损失惨重!在这次失败后,张居正平息掉心中的怒火,给石茂华写了一封信进行告戒:“今之时政,与先年异。公受分陕之寄,凡事当守便宜,谋定而后发,亦不必汲汲求解于群议也。”(《张文忠公全集·答陕西督抚石毅庵》)在这里,张居正明确地要求边疆的督、抚在军务上要自主,不要受到御史的干扰和牵制。
另外一个例子是在张居正已经去世很久之后才发生的。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杨镐镇守那时已经岌岌可危的辽东,由于受到兵科给事中赵兴邦一阵紧似一阵的督战,只好贸然进兵,结果造成了辽东战场的空前大败。如果说这个时候的失败,跟明朝急剧衰落的大局脱不开关系,即便是没有督战也难以取得胜利,那么万历三年的军事失败就完全是巡按侵越巡抚职权的结果了,因为那时的明朝经过张居正大力地开源节流后,国力已经得到了增强,应付局部战事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如此看来,张居正对巡按和巡抚之职权进行明确分工的要求是既有法律规定,也有事实依据的,不能不说是正确的决策。
在了解了明朝官职制度和现实的情况之后,大家就应该能够明白张居正的郁闷了。按照规定,军务上的事情是归属巡抚管的,而报军功同样是军务,因此也属于巡抚的职权管辖范围之内。刘台既然是一个巡按御使,自然也就没有权力报军功了。可是,他却捷足先登,虽然是一件好事,却同样犯了大忌!
有人可能还是会觉得张居正的郁闷没有必要,因为在这些人看来,人家不就是来报喜吗,就算是侵权抢了正式报喜人的先,也是出于好心,何必揪住一点儿小错不放呢?这样想的人其实是不懂得管理的。管理上最需要严格要求的就是职责明确,谁有什么样的职权,谁又该负什么样的责任,都是必须明确规定并得到严格执行的。不然的话,一个人侵越另一个人的职权,不仅会出现能力不胜任的错误,而且还会使被侵越职权的人得到推脱责任的借口。无论哪种情形,对于需要负责的事务来说,都不是让其得到妥善解决的好事。
从这个角度讲,作为首辅的张居正是非常懂得管理的,他的郁闷也正是由于自己的手下(并且是学生)违背了自己三令五申的规定。在他看来,刘台抢先报喜的行为,就不再是一点小错那么简单,而是一种侵越他人职权的行为,因而是一个严重的错误。这样一来,张居正就决定对刘台进行严厉的斥责,甚至处罚。
张居正心中肯定这样想: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大力整治一下侵越职权的行为,今后官员们就会更加忘乎所以了,自己对之负责的可是一个泱泱大国呀!出了纰漏谁担当得起?狠狠地处罚自己的学生,官员们见自己不徇私情,说不定就会换来他们的恪尽职守呢!
另一方面,刘台同样觉得很郁闷:自己不就是抢先报了个喜吗?老师犯得着把自己拿来严厉地斥责一番?老师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况且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刘台的道理是这样的:我们大明朝的监察权是很大的一种权力,这种权力就掌握在我们御史的手中。按照规定,地方长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