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寂静潮湿的夜晚, 南夏记得他低沉的嗓音透过胸膛传过来,震得她心口发麻。
那样的姿势极深,她甚至逃离不了他掌控, 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被?他扣住十指, 任由细微的颤动透过敏感的皮肤抵达深处。
经过漫长?的一夜,南夏已经没了去滑雪的心思, 只是和温聿秋去附近观光。
她没什么精神,坐在?他旁边打着哈欠, 长?睫上染着潮湿的露水。
温聿秋想让她靠着自己, 南夏只是掀开眼看他, 没动, 他便是假模假样地问她怎么了。
“昨天按得不舒服吗?还在?生我的气。”
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他是什么受害者。
南夏想到后来在?落地窗前, 热气模糊窗户,留下暧昧的指印。一面冰凉一面灼热, 刺激得人浑身发颤。
她懒得跟他辩驳, 闭上眼睛睡觉。
那次出行南夏唯一的收获是换取了温聿秋一条奖励, 只是一直到过年?的时候,她也没能?想起那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时候南夏回家过年?,温聿秋则留在?京市。老宅聚会多, 温聿秋自然要离不开同?亲戚朋友交际。
温老爷子见着了温聿秋把他叫到书房,说是要好好跟他谈一谈。
他走了进去, 看见桌子上有?一副有?瑕疵的书法,看来老爷子的心不静,刚写?了一副毁了的毛笔字。
温聿秋向来从容不迫,自信老爷子说什么他也会解决, 因而神情淡然。
直到温华儒缓缓开口:“我们?京越和郑氏合作了那么多年?,怎么突然就得罪了人家?”
他垂着眼, 心中了然老爷子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室内厚重的窗帘拉着,只透过一缕光线落在?他身侧,温聿秋长?身而立:“是我的疏忽,合作的时候出点儿意外。”
“是吗?”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一双眼仍旧很有?神,落到人身上的时候似乎能?看清一切,“怎么我知道的情况不是这样,倒是还有?些别的缘由?”
温聿秋笑了笑:“爷爷是听别人说了什么吗?外面的话大?多是捕风捉影,没什么可信度。”
温华儒抬眼看他,心里不由感慨这个孙子也确实?长?大?了,即便是站在?自己这个长?辈跟前,也很有?独当一面的气势。
可惜了……
他了解温聿秋,知道他话术高明?,嘴里没几句实?话,所以?不太相信。
可又正因为了解温聿秋,知道他自小承担着家族的责任,向来不把儿女情长?放在?眼里,这样又显得那些谣言可信度不高。
他点了点头,神色透着几分无奈:“最好是像是你?说的那样,这些都只是捕风捉影。”
温聿秋温和一笑,身上满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淡漠气质,这样的上位者又怎么会深陷温柔乡,他说:“您最了解我,自然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不用明?说,老爷子已然了解温聿秋的意思。也不必追问,既然温聿秋已经这么说了,他也愿意暂时相信他。
原想结束这场对话,温华儒最后还是没忍住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阿聿,你?弟弟靠不住,你?也知道担子都在?你?身上,别一时糊涂才好。”
“自然不会。”
那个年?过得有?些乏味,也只有?南夏发来的烟花能?让他心里生出点儿乐趣。
他点开视频,听见烟花绽放之中她细微的笑声,虽然没回复什么却将视频又看了一遍。
进度条拉到最后那点儿,屏幕上出现她半张模糊的脸,笑得很好看。
好像那样深沉的夜色,也掩盖不住她眼底反射出微弱的光亮。
家宴时,老爷子将何老也请来吃了饭。
何老不仅做过温聿秋的秘书,也是老爷子以?前的秘书,几乎算是看着温聿秋长?大?,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同?他关系很是密切。
温聿秋许久没见他,同?他寒暄了一会儿。
他想起温聿秋现在?身边的人,于是顺道提起了南夏:“你?上次同?我说南秘书进步很快,能?力出众,我听着很欣慰,现在?怎么样了?”
老爷子听到这个名字显然怔了一下,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温聿秋。
温聿秋察觉到眸光,神色如常:“还能?怎么样,是您看好的人,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温聿秋没多提南夏,似乎在?他那儿南夏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属。
但外面的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这不由让老爷子还是对南夏多留了一个心眼。
到年?后的时候,他通过何老那边把南夏叫了过去,说是要让她帮忙。
她疑惑,问何老要做什么,对方只是告诉她:“别紧张,了解了解公司情况而已。”
因着工作的关系,南夏还是应了下来。
那天温聿秋刚好出差没回来,她坐车到温家老宅后,看着那明?显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别墅,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那还是南夏第一次来温聿秋的老家,他回去参加家宴不会带着她,她也从来不会主动要求前往。
她知道那个地方是另一个世界,她不应该去踏足。
可是现在?,她却站在?气派的别墅门口,站在?那个自小温聿秋长?大?的地方。
南夏有?些犹豫,但片刻后还是按了门铃。她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却不觉得自己会在?这里吃亏。
保姆看见她让她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许久后将她请了进来。
南夏穿过长?廊,她看见一个老人坐在?窗边,正和一个女人在?下棋,那人倒是有?些眼熟,南夏回想了许久之后才想起她的名字叫许心慈。
“您好,请问您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儿吗?”
她问了一遍,但对方似乎没有?理?她的意思。
南夏几乎明?白?了这人的意思,明?显着故意给她下马威看。
她眼底的笑容褪去几分,看在?他是温聿秋爷爷的面子上给他几分尊重,不过这并不代表她能?任由被?欺负。
南夏抬高了一点儿音量,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态度不卑不亢。
这下温华儒终于舍得抬起眼看向南夏,身形修长?的女人站在?那儿,墨黑的头发利落地用夹子别在?脑后,高领毛衣裹着纤细的脖颈,气质清冷出众。
他显然有?些意外,还以?为这人会小家子气,没想到给人第一印象气质就不一般。
温华儒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威严,但能?感觉得到他的语气在?尽量和善:“找个地儿坐一下,我找你?来想聊聊工作上的事儿。”
“好。”
许心慈笑着抬起眼,语气听起来平常却仍旧能?让人感受到刻薄:“你?先等一下,等我先和爷爷下完这盘棋。”
南夏感受得出来,这两人今天就非要晾着自己不可。
她忍不住想,若非对方是公司的股东,即便是温聿秋的长?辈她也不会像这般忍让。
也是跟在?温聿秋身边这一年?,她成长?许多,腰杆子越来越硬,不似从前那般怯懦。
她忍了一会儿,听着这两人谈笑风生,说起温聿秋时女人笑得开心,对面的人又说什么你?们?从小感情就好,听起来像是在?一唱一和讲相声自己听。
南夏看破不戳破,静静地等待。
毕竟她也知道这两人没什么交情,真要是熟人怎么从来没听温聿秋提起。
墙上的时钟一点一点地转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华儒才站了起来,他看了南夏一眼:“你?进来,我想问你?点儿事。”
南夏应下,跟着老爷子到了书房。
“坐,”他招呼着,接着坐在?了另一边的沙发上,“当阿聿秘书还辛苦吗?”
“不辛苦,温总很体恤下属,平时也会在?工作方面指导我。”她说说得官方,听不出什么私情,口吻却有?几分像温聿秋。
“是吗,”老爷子笑了一声,意有?所指道,“他很照顾你?吧。”
她模棱两可:“温总对下属都很照顾。”
“听说上次他为了你?谈好的合同?都不要了,看来确实?是个好上司。”
南夏面上神色微变,知道这才是正题:“虽然不知道您是在?哪儿听来的,但我相信您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不需要我多解释。”
温华儒发现自己小瞧她了,这张嘴比温聿秋还会说,他爽朗地笑了一声:“别多想,我请你?过来简单吃个饭。虽然你?只是公司的员工,但我们?家从来不把秘书当成外人。”
她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只是仍旧维持着礼貌的模样:“您抬举我了,今天实?在?有?些晚了,改日我再来拜访您。”
“有?什么抬举不抬举的,你?在?阿聿身边就是自己人,也正好给你?介绍一下刚刚那个姑娘,我挺喜欢她的,想把她介绍给阿聿,您觉得怎么样?”
南夏听了这话也不意外:“这话您应该问温总,我虽然是他的秘书,却不能?事事知道得那样详细。”
温华儒眸光里带着洞悉:“是吗,我还以?为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
“这事只有?温总自己清楚,但刚刚那位小姐看起来也很优秀,兴许您可以?撮合试试。”
老爷子笑:“我也觉得她不错,最重要的是家世和眼见。说起来两个人结婚最重要的还是门当户对,婚姻不是恋爱,总归是不一样的。”
南夏听了这番话已经什么都清楚了:“您说得很对,只是恋爱也不一定都要结婚。”
温华儒看向她,明?显有?些意外。
那顿饭,南夏还是被?强留了下来。她全程安静,不去打扰这两个人演戏。
吃到一半,许心慈突然让她去倒酒,她坐着没动,挑着眉看她。
“我记得你?是京越的秘书,温聿秋的秘书。”
“我是他的秘书,不是他的保姆,”南夏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一针见血,“更何况,你?和温聿秋有?什么关系?”
许心慈自然是是觉得京越是温家的,那么南夏是京越的员工,也就是温家的员工,她是客人可以?随便使?唤。
她指望温华儒替自己说话,老爷子却笑了一声,没开口。他竟然觉得阿聿会喜欢这样的性格一点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门口传来声响。
温聿秋裹着一身浓重的夜色从外面走了进来,背着光的缘故,只看得清他宽肩窄腰的身形。
男人肩膀上搭着黑色外套,以?往都会将外套递给阿姨,今天却没动,只顾着投过深邃的眸光来。
阿姨主动过来接过:“阿聿回来了。”
他的视线落在?南夏身上,确定她没什么事儿之后才缓缓移开:“嗯。”
温聿秋自然地走到南夏身边,不动声色地将她和其?他人隔绝开。
许心慈忍不住看向他,意有?所指:“阿聿,你?怎么找了这么个没有?眼力见的秘书。”
温聿秋眼神只落在?南夏裙摆上,嗓音淡漠却又不容人反驳——
“我的秘书,也不需要对旁人有?眼力见。”
长?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瓷器,在?水晶吊灯下折射出淡淡的光。
安静的氛围下,两人的身影有?几分重叠,绅士的马甲修饰着温聿秋的肩背线条,身旁的人穿着同?色的毛衣裙,看上去像极了一对。
阴影下,他修长?的骨节搭在?身旁人的椅子的扶手上,若有?若无地靠着南夏的腰。
老爷子爽朗地笑了一声,他原本还不确定孙子有?多喜欢这个女人,看他一副生怕旁人欺负南夏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了数:“这么急着回来是谁给你?通风报信了吗?我就请人家过来吃个饭,你?还怕我把她吃了?”
“瞧您说的,我只不过是顺路来蹭个饭,怎么变成了别人给我通风报信?”
温聿秋仍旧一副温和做派,眼神平静不起波澜,让人难以?抓到错处。
这顿饭早已经索然无味,各自的心思都不在?精美的菜肴上。
吃过饭,温聿秋绅士地跟他告别,说是顺路送南夏回去。老爷子看到了便说:“那也顺路把许小姐送回去吧。”
温华儒发话了,温聿秋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出来后,温聿秋打开副驾驶的门,让南夏坐上去,他手搭在?车顶,举动绅士。
许心慈还以?为自己也会有?一样的待遇,没想到他坐到驾驶位上,等了会儿没见她上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许小姐,不上车吗?”
“……”
许心慈在?外面站了会儿,然后坐上车。三个人,气氛自然不会融洽到哪儿去。
南夏不说话,许心慈故意说些她插不上的话,但温聿秋也只是敷衍地应上两声。
把人送到后,温聿秋找了个能?停车的地儿,他指尖放在?领带上,轻轻往下拉了拉,声音柔和不少:“被?欺负了没有??”
南夏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但是那迟疑的一眼,已经让温聿秋知道了答案。
“爷爷说什么了?”他深邃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南夏只是说:“给了点儿脸色看,不过我也尽量没让自己看他的脸色。”
她这话术,让他有?些好笑。
“不知道拒绝?”
“我怕工作丢了。”南夏说得实?诚,一副向恶势力低头的表情。
她耳环有?些歪,温聿秋伸手帮她整理?:“有?我在?,谁会让你?丢工作?”
车厢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温聿秋嘱咐她下次给自己打电话,不需要一个人应对。他解决了这件事也稍稍安心了一些,疲惫感袭了上来,喉结滚动后敛下眼睑。
南夏突然意识到温聿秋原本今天该在?外省:“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工作提前结束了,所以?买了早一天的航班。”
南夏意识到他旅途劳累,没休息好就到了这儿来:“我来开车,你?去休息会儿。”
他睁开眼有?些迟疑地看着她,南夏没觉得哪儿不合适,催他:“快点儿。”
路上全程很安静,南夏开得不快,她知道温聿秋睡眠浅,没有?打开电台。
外面的灯红酒绿在?窗户上掠过,光影打在?她的脸上。
到了家,她稳稳地将车停好后,透过镜子看见温聿秋已经睡着了。
他睡着的模样温和不少,五官少了几分攻击性。
南夏回头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今天温老爷子跟她说的话。
其?实?要说一点不在?意也是不可能?的。
她可以?问温聿秋他们?有?没有?未来,可以?问他喜不喜欢许心慈,可是她什么都没有?问。她知道没有?什么意义。
本来也没想过和他过一辈子,男女之间互相吸引,发展一段关系,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看到光影落在?他脸上,她心口还是有?轻微的波澜掀起。
南夏坐在?车里没下车,借着镜子看了他很久,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着也睡了过去。
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光线柔和的卧室里了,腰上横着一只手,南夏微微动了一下,那只手收得更紧了一些。
温聿秋的声音很闷,带着浓浓的疲倦:“睡会儿。”
南夏也跟着有?些困,但实?在?是想去卫生间,就同?他说了,让他松开自己。
温聿秋没听清。
“温聿秋。”
“嗯?”
南夏语气里带着点儿娇嗔:“你?怎么……怎么老不让我去卫生间?”
他睁开眼,微微清醒了一点儿,好半晌才松开手。
“刚刚没听见,”等南夏回来,温聿秋眯着眼看她:“你?给我扣了个什么罪名?说得好像我有?什么怪癖。”
“我说的是事实?。”
“什么事实??情况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温聿秋眼尾染着欲色,轻笑了一声:“宝宝,需要我明?确告诉你?那天的失禁感代表着什么吗?”
“……”
南夏缓了好一会儿,想到那天晚上后来的感受腿根发着颤。
又被?他这罕有?的称呼和下流的话语刺激,眼尾染上一层薄红,看向他的时候像是娇嫩的玫瑰,想让人揉出汁水。
这么一出之后,两人倒是都清醒了不少。
温聿秋想起什么:“上次不是说答应你?一个要求吗,还没想好吗?”
“没想好,”南夏暂时也没什么想要的,她说,“你?就当欠我一张心愿卡吧。”
她没能?再睡着,索性起来去煮点泡面。
南夏披着睡衣,头发松散地用鲨鱼夹夹着,整个人很松弛。刚想开火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我来吧。”
她有?些意外他也起来了:“只是煮个泡面而已。”
话虽这么说,温聿秋也没让她动手。
他烧开了水,煮好面以?后放了个鸡蛋进去。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南夏跟前的时候,她觉得很温暖。
温聿秋知道她喜欢吃这些,垂眼看了她一会儿。
吃到一半,南夏喝了口汤,她抬眼看向窗外,透过落地窗看见外面微弱的灯光下映照的雪花:“温聿秋,下雪了。”
她随便吃了两口,突然想去外面看雪。温聿秋怕她着凉,拿着外套跟了出去。
外面飘着雪花,南夏安静地看着,难以?形容那样的美好。
北方的雪和南方不一样,南方鲜有?暴雪,即便下雪也像是走个形式,轻飘飘地就融化了,而北方的雪是那样磅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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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夏伸出手接住雪花,眼里映着淡淡的光。他也只是一句话不说,陪在?她身边。
她看见这样的雪,想到当初初到他身边时也是这样的雪。
南夏心里飘过淡淡的悲哀,这样的雪,她还能?陪他看几年?呢。
“冷不冷?”
他想哄着她回去看雪,南夏明?明?怕冷,却无端地想再看一会儿。温聿秋笑她小孩子气,从身后抱着她。
很多年?后再回想,那时候温聿秋对她的好是没话说的。她想要什么他都给,有?时候疑心他连天上的月亮都会摘给她。
可即便是为她摘星摘月,或许也就这样了。
南夏想到那张心愿卡,同?温聿秋提起:“我想明?年?你?也陪我看雪。”
他不觉得那是一件难以?实?现的事儿,觉得她在?浪费愿望:“不需要换一个?”
她摇头:“不需要。”
雪粒儿飘进脖颈,传来微微的凉意,良久她听见身侧的人轻声说了两个字——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