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变化
慕流云一句话, 震得对面几人哑口无言。
偏偏她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凤掌令和程护法面色绛紫，一时无言反驳, 加上他们几人之前跟柳秀那档子丢脸的事传遍了修真界, 站在慕流云面前, 多少有些?心虚。
慕流云也没管这几人, 她先是?看了看儿子, 见他周身?龙气缠绕，吞吐雄浑, 境界果然已突破元婴，赞道, “好?，好?啊。”
扶风远耳根微红, 他看着慕流云，难以掩饰眼神中?的濡慕，又被她夸奖得有些害羞。
慕流云只是?静静看着他, 眼波微澜。
记忆中?，那高大挺拔的男子有着和扶风远相似的眉眼，“阿云, 咱们的孩子也能继承我的血脉, 晖龙之力一旦觉醒, 所向?披靡，日?后一定能超越你我, 守护流云宗。”
少年的肩背虽还显单薄, 但已有了扛起?山岳的气魄。
清霜, 你看见了吗？
咱们的孩子，他真的……很好?。
能找回扶风远, 慕流云心中?无比庆幸，她看向?乔乔，乔乔正弯着眉眼看着她。
【宗主真好?看呀，不愧是?修真界第一大美人！】
【不过……总觉得师父比宗主更好?看一点?呢。】
沈霁：？
这……
慕流云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看到乔乔，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流云宗主如此辱我三宗，未免欺人太甚！”凤掌令怒道，“论实力，天机阁才是?四大仙门之首，不过拿了个大比第一，就能——”
“就能如何？”
凤掌令噎了一下，“就能大放厥词吗！”
慕流云眸光微沉，杀意一闪而过。
“你……”
“各位，不必争执。”凤鸣声响，红衣人影自半空降下，“此事确是?天机阁办事不力，吾身?为阁主，难辞其?咎。”
“宋阁主！”
“阁主！”
宋无涯现身?，人群起?了一阵骚动。
慕流云抬起?头，见到此人，神色复杂，“宋无涯。”
“慕宗主。”宋无涯面含浅笑，态度亲和。
“相信宗主已听闻琉璃海之乱，玄天宗宗主又因?其?凝玄一事大受打击，不能理事。如今四宗剩下你我二宗，吾正欲邀请慕宗主共同主持大局——”
“阁主。”凤掌令急切道，“我——”
“凤卿。”宋无涯温言道，“你等?与玄天宗柳堂主之事，乃私德不检，难为众弟子表率，此事吾不能坐视不管，慕宗主以为……如何处罚为好?？”
他面含微笑看着慕流云，这位流云宗主是?出了名的甩手掌柜，流云宗在她手里延续数百年的颓势，险些?要掉出四大仙门之列，她一直毫无作为……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连这种与流云宗事都要管起?来了？
莫非……
有意思。
在他打量的视线中?，慕流云若无其?事挑了挑眉。
凤掌令急了，阁主竟然让慕流云处置他！
“依我看，这掌令当得太不称职，就该换人来当。”慕流云道，“若按流云宗宗规，少不得要上思过峰思过几年。”
“慕——”
“住口。”
宋无涯压低语气一句，凤掌令顿时黯然，“属下领命。”
宋无涯一声令下，与柳秀有关的几位长老当场受到了同样处置。
正当众人以为此事要收场时，乔乔再次站了出来，“宋阁主，南宫掌令和冰长老合谋，残害羡鱼城百姓，你身?为天机阁主，难道没有失察之罪吗？”
她的声音清甜，像是?饮下了一口甘泉，说出的话却是?掷地千钧，所有人都静默了。
这好?像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人敢质疑宋阁主。
乔乔，她胆子也太大了！
这一句话沉默了所有人，心中?的震撼更是?难以言喻。
哪怕他们觉得乔乔确实有些?本事，这样质疑阁主，未免也太胆大包天了。
谁也没见过宋无涯发怒，但他一怒，三界谁能担得起?？
众人不免为乔乔捏了一把汗。
气氛仿佛结了冰，直到宋无涯发出了一声轻笑，“乔乔说的是?，本阁主确有失察之过。”
众人：？？？
他们没听错吧？
仙门第一人、神算天机阁主，竟然对一个小姑娘低头！
乔乔到底是?什?么来历！
“吾亦会反思此事，对天机阁上下进行一番彻查，绝不容南宫之流。”
他肩头的火凤跟着叫了一声，跃跃欲 试想飞到乔乔身?边，但乔乔甚至没分一个眼神给它，它这样一只可怜弱小无助的小凤凰，乔乔怎么就不能多看它一眼呢！
可惜乔乔确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它，反而是?走到了如水夫人面前。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这只画皮妖在重伤了南宫呱后就不久晕了过去，这时才幽幽醒转过来，她恢复了人形，艰难从地上爬起?来，一旁有人伸手扶了她一把。
画皮妖缓缓抬起?头，对上一张含笑的脸，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南宫死了，你的仇已经报了。”
如水点?了点?头。
她能感觉到，金蟾妖的妖气已散，他确实已经死了。
但她没有一点?大仇得报的快意，南宫死了，但她的嗓子也回不来了，在这个世界上，已没有能挽回她嗓子的灵丹妙药了。
哪怕是?南宫的妖丹，也救不了她。
“我可以帮你恢复嗓音。”
“？”
“我三师姐是?全天下最?好?的炼丹师，如果?还有谁能让你恢复，那一定是?我师姐。”
如水夫人将期盼的目光投向?闻芷。
闻芷眼睛微亮，点?头道：“我会尽力。”
她还从未炼制过这种丹药，对一个炼丹师来说，这非常有挑战性，她已经跃跃欲试了。
“不过。”乔乔顿了一下，道，“我还有一个条件。”
“就你所知，这些?年南宫呱都做过些?什?么，还有哪些?人为他办事？你为他做过些?什?么，你必须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如水夫人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她知道的事说出来，她也逃不了人族的制裁，但只要能恢复声音，她愿意付出一切。
随着如水夫人跟着慕流云离开，天光已然乍亮，刺激的一夜悄然过去。
谁也没想到，在宗门大比结束后，还能吃到这么精彩的一口瓜。
天机阁竟然让一只金蟾妖当了这么多年的掌令，这妖物还和琉璃海的冰长老有一腿，而冰琰又是?柳秀的老情人……
只能说，贵圈真乱。
更妙的是?，在两人幽会时，有人悄然在玉简论坛上发贴揭穿了这事，所以他们早早就赶到现场围观，不仅看到了南宫和冰琰深情款款的告白，更亲眼见证南宫化?为金蟾的那一幕，这口瓜，吃得叫一个爽。
不用?想，大家也猜到了这人是?谁。
至于乔乔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众说纷纭。鉴于她之前揭穿卜卦子的真面目，很多人都觉得，乔师妹大概是?在算卦方面有些?异于常人的天赋。
虚假的神算：天机阁卜卦子。
真正的神算：流云宗乔师妹。
而乔乔又在大比上拿下第一，不仅修为突破到金丹，还展现了纯熟的上古三剑，于是?有种说法悄然在修真界流传，一度成了热梗，那就是?——不会练剑的卦师不是?好?剑修。
甚至一度在修真界掀起?了剑修学卦的热潮，“流云宗的乔师妹”更成了众修士口中?的传奇人物。
乔乔一战成名，连带着流云宗的风评也跟着水涨船高，想加入流云宗的修士越来越多，长老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乔乔真是?他们流云宗的宝贝啊！
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弟子呢？
就连慕流云这个宗主都靠谱了起?来，有了如水夫人的配合，没过几天，流云宗便将不死丹事件查得明明白白，事件起?因?是?南宫偶然得到了一张上古丹方，它发现了丹方的价值，便伙同凝玄、冰琰秘密控制了一批丹师，想要炼制出真正的圣丹，可惜一直效果?不佳，直到凝玄提出用?人来炼丹，才捣鼓了“不死丹”这东西。
南宫用?不死丹控制手下柳秀、刘长老这些?棋子，据如水夫人所说，南宫自己留下了两颗品相最?好?的丹药，但它也无法分辨，那到底是?不是?圣丹。
这样一想，他让冰琰吃下丹药的行为，很可能就是?想让她试药而已。
啧啧，这两人还真是?“感情深厚”。
简直不能细想。
事情查清后，慕流云还拿到了服下不死丹的名单，这些?人都是?羡鱼城事件的参与者，也是?南宫的走狗，都是?死有余辜的恶人。只是?这些?人若是?一个处理不慎全部?魔化?，恐将带来不小的混乱。
就在慕流云头疼时，她突然收到消息——名单上的人连同冰琰一夜间死了个精光，这些?人连同魔体都灭了个干净，一场隐患就此被消弭于无形。
“宗主，这……”
“不必多问?。”慕流云道，“此事就到此结束吧。”
“是?。”
她看向?天边一轮清月，轻声叹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月光漫过窗洞，南宫掌令洞府之内一片死寂。
自南宫呱死后，此处便被封印，无人踏足，今夜却多了两位不速之客。
“这家伙都死了，为何还要来此？”
白衣人不语，庞然灵识扫过洞府每一寸。
“白浮……”说话之人修为极高，穿着一身?道袍，外罩一件围裙式的外衫，这奇特的装扮，正是?有着食神之誉的长云仙尊。
他有些?担忧的看着白衣仙客，“这段时间，你杀气动用?太过，杀戮剑心怕是?要压制不住了。”
“我有分寸。”
“说起?来，还要多亏了乔乔……”
长云叹了口气，一般修士都低估了不死丹的危害，事实上，服下不死丹的并不是?‘不死’，而是?相当于被魔物寄体，那寄体的魔物一旦释放出来，将会导致更多修士入魔，那就是?灾厄的开端，世间唯有晖龙之焰和极致的杀戮剑气能将之彻底杀死。
以扶风远现在的修为，还不是?其?中?一些?老家伙的对手。
这正是?白浮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说来还要多亏了乔乔，如果?不是?她催波助澜，刺激冰琰动手杀了南宫，白浮还得对上这老妖怪。
身?为挚交好?友，长云难免担心，他的杀戮剑心是?否还能遏制得住。
提起?小徒弟，白浮神色不再冰冷，“她一向?机灵。”
“乔姑娘确实很不一样。”就算是?没有刻意去打听，这些?天他也一再听到乔乔的名字，更别说乔乔还给他介绍了一个天赋卓绝的好?弟子。
长云仙尊对乔乔的印象相当不错。
“走吧。”
“看来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白浮眼神转利，那时在山洞中?，那只骨手所夺走的，才是?那群人苦苦寻求的“圣丹”，他本以为这里能找到骨手的“痕迹”，却是?一无所获。
上一世，南宫是?那人的左膀右臂，为那人做了不少事。这一世的南宫，却似变成了弃子，死的毫无价值。
这更印证了他的猜想——
拥有前世记忆的，不止是?他一人。
“拿去。”长云将一瓶丹药塞进他手中?，“你的杀意勉强还能压一压，但你心中?要有数，压不了多久了。”
他以守护剑道入杀戮剑道，获得极致杀戮剑意，代价便是?杀心日?渐炽盛，凡走这一道的天才剑者，最?后无一不被杀念所控制，继而疯癫造杀，最?后入魔惨死。
长云不忍见好?友落得如此下场。
“白浮，你做事总有自己的理由……别忘了我还等?着你来吃仙灵鸭肉，记得带上你小徒弟一起?。”
白浮抬起?头，窗外月色溶溶，睹月思人，不知小姑娘是?否已睡下了？
夜虽深了，乔乔却有些?睡不着。
她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任谁睁开眼睛就有三个小人在面前舞剑，想来也是?有些?难以入睡的。
这三个虚影小人宛如她自己的缩小版，就在视线范围内反复演练“斩星河”“降花雨”“问?天极”这三招。
乔乔一手托着腮，耷拉着眼皮，被迫反复观看，看着看着，那剑式中?玄妙的剑意丝丝缕缕透入识海，不知不觉间，她的剑道修为正在悄然提升。
此时乔乔还没领悟这“半自动填鸭式升级”的妙处，她打着哈欠，快要睡着了。
“小师妹。”
“三师姐？”
闻芷脚步踏入院中?，“怎么还没睡？”
“……有点?睡不着。”她托着腮，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星眸半睁，要睡不睡。
闻芷挨着她坐下，似很有谈兴，“既然睡不着，就陪师姐聊聊天如何？”
“嗯。师姐想聊什?么？”
闻芷打量着她，月色下，少女的肌肤细如白瓷，浓俏的睫毛如蝶翼轻垂，花朵般娇艳的脸庞，清新又动人。仔细一想，小师妹虚岁已二十有二，情窦已开的年纪，却从未听过她喜欢谁。这样宁静的夜晚，她不禁好?奇一问?。
“小师妹，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那你可想过，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没想过。”乔乔托着下巴想了想，其?实她并不觉得自己一定要去喜欢什? 么人，就像三师姐，她之前对柳秀动过心，发现柳秀的真面目后，就一心只想丹道，成为厉害的炼丹师才是?她的追求，情爱之事对三师姐而言，便不再重要。
“我想……”
“我喜欢的人，一定要长得好?看。”
【像慕宗主或者是?师父那么好?看！】
闻芷：？
虽然师父确实是?修真界闻名的美人，但以师尊人人敬仰的地位，实则很少人敢谈论他的容貌……
“其?次，还要对我好?。”
【要像师父那样对我好?！】
闻芷听得心头一跳，也许……小师妹只是?打个比方？
但这比方的对象实在是?……
她想起?自己是?为正事而来，暂时先压下这异样感，取出一支蝶簪，“小师妹，你瞧这簪子好?看吗？”
趁着递簪子的机会，她巧妙的按上了乔乔的脉门，灵气悄然覆上指尖。
乔乔浑然不查。
闻芷为她切了一回脉，片刻后，冲着角落处轻轻摇了摇头。
那日?在乔乔头顶看到那行黑字后，闻芷就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她查阅了不少医书，却是?一无所获，于是?她决定来探探乔乔的脉象。
结果?脉象显示，她丹田的灵气充盈，剑意还在提升，状态简直不要太好?。
角落的沈霁见此情形，略松了一口气，目前来看，小师妹并未被这行奇怪的字影响，但以后呢？
也许，他该将此事告知师父，跟师父商量一下？
他不知道，不远处树林中?，赶回来的白衣人站在树梢，将风送来的轻语都听得清清楚楚，入耳入心。
……
三日?后，流云宗弟子启程回宗门。
乔乔和师兄师姐聚集在院子里，沈霁两日?前已提前动身?，这一次宗门大比，他虽然名次不理想，但也积累了许多经验，目睹扶风远突破，对他亦是?不小的启发，他心境提升，突破在即，提前赶回飘渺峰闭关去了。
“奇怪，怎么没看见二师姐？”乔乔脑袋转来转去，觉得今天的人尤其?的少。
“你二师姐昨夜接到萧家来信，说是?家中?有事要她处理，连夜赶回萧家去了。”闻芷道。
乔乔愣了一下，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小师妹，怎么了？”扶风远关切问?。
梦境画面闪现，乔乔一惊。
【哎呀，不好?了！】
【二师姐要出事了！】
闻芷和扶风远齐齐一惊。
【回去路上，二师姐捡到了一只受伤的白狐，那其?实是?妖界的狐王。】
【狐王说自己是?一只小妖，受了重伤，恳求二师姐送它回去，二师姐被它所骗，一路送它回妖界……却不知狐王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而且盯上了萧家的家产。
回到妖界后，狐王就向?她求婚，之后伙同一家子算计她，在和二师姐定下婚约后，对二师姐虐身?又虐心，搞垮了二师姐的家族，还霸占了她的家产！】
闻芷和扶风远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凉气。
竟然有这种事！
这么说来，二师姐并未回到萧家，而是?在路上遇到一只白狐，改道去了妖界？！
【更过分的是?，二师姐一路上渐渐被狐王给洗脑了，家产被占后，还选择了原谅他！】
【靠，气死我了！！】
乔乔气得撸起?袖子，二师姐明明是?这么开朗一个人，若不是?狐王使了什?么下作手段控制了她，她怎么会被欺负得这么惨！
“三师姐、四师兄，我们得去救二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