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药端来时郑喆还歇着,若黛在门口还遇见了同样被拒的郑序。(1 / 1)

扣额呼宫神 TGIF 3323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一回 药端来时郑喆还歇着,若黛在门口还遇见了同样被拒的郑序。

早些时候来找过公子,说是有事相商。

郑喆点点头,又咳嗽几声,眉宇间有疲态。

因心气不足,长期神疲体倦,夜里一点响动都能把他惊醒。

出门时,姬疏和生不易正坐在院里那棵枣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郑喆带着远山穿过庭院到郑序房里去,靠近时发现姬疏果真换了衣服。虽然仍是一身玄黑,但衣缘茜红的山字纹没有了,衣料也不像缎面一样光泽,同他师兄的布衣一般有明显的纺织榺纹。是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麻衣葛服的纹路。

姬疏看见他,点头打了个招呼。生不易的反应却要慢一拍,自从偶遇又错失他师父后,这老人家就一直有些心事重重。

郑喆道:想不到殿下愿意穿这种衣服。

姬疏打量他的脸色,道:你看上去状况不太好。

不提还好,一提郑喆就又觉得一阵心悸,连带喉咙发痒,忍不住想咳嗽。早该不好了,万幸才能撑到皋京,这不还得多亏殿下嘛。

郑喆进入郑序房间后,远山被留在外面看门。

生不易闷声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就是很突然啊,姬疏背靠石桌,目光无着落似地向郑序房门飘去,道看见师父受了点刺激吧可能。

哦。生不易又闷闷应声。半晌突然想起,问:那当年你说能借树灵温养体魄,究竟是什么方法?

嗯?姬疏一时记不得。

就是师父刚收你做弟子时,你翻遍我们带来的藏书,说是找到了借先天灵物治病的方法。我一直怀疑师父是因此受到启发,想到为你引灵入体的。你当时说,若能居住在灵物附近,或许能沾染天地汇聚之灵气,从而脱胎换骨。所以你后来离开老宅,我以为是住到神木谷去了。当年为你引灵,师父没让我去,我也不知道神木谷的所在。后来为了给二公子治病,费心找到神木,才发现你早就不见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只好拿你的方法姑且一试,掘了神木给二公子建造与山齐。可惜好像没什么效果,唉。生不易无比遗憾。

姬疏一愣:是么?我还以为你也准备给郑二引灵来着。

生不易道:怎么可能!神木只有一灵,不是在你身上吗?我和二公子也就拣点儿边角料罢了。说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生不易跟着一愣,小心道:这不是你一直的设想么,怎么自己反而忘了?难道......

是啊,姬疏瞥了生不易一眼,颇有些当年看少年师兄犯蠢的嘲讽,不然师父当年怎么没用我的方法?□□凡胎再怎么温养也承受不了禀赋之疾。

生不易一下怔住,反应不过来似的盯着地面,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话都说不利索:那、那二公子不是......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半天没听见回应,生不易侧头看去,姬疏正半扬着头发呆。

姜虞和驿丞都在郑序房里。郑喆从客堂走进起居室,姜虞斜靠窗棂的脊背立马挺直了,毫不掩饰地手扶剑柄走到郑序床榻边站定。

郑喆假装没看见,朝被疡医强行拘在榻上的郑序行晨礼。

郑序一巴掌拍在姜虞手肘上,打得他剑柄脱手:郁良夫的事你比较清楚,之后都由你和驿丞对接罢。

驿丞正惶惑地缩在几案旁的席上。屏风被挪开,静室与卧榻相通,驿丞抬眼就能看见对面那位在他地盘上惨受重伤的贵人,时时遭到良心与事业的双重折磨。郑喆一坐到对面,视线被遮挡的驿丞终于松了口气:二公子晨安。郑都半月前来过信件告知此事,臣已暗中调查皋京各家食客,只待郁良夫此人的信息补全,想必会有所收获。

郑喆原本请郑序帮忙调查郁良夫,就是因为猜到郑序会告诉国君。他自己那阵儿心里有疙瘩,和君父单方面怄气,不好开口。只是没想到国君会从王都入手。在郑都时,有个自称吕缜的燕国行商给我递了书简,指明郁良夫原为吕岫座下一个叫贾潜的谋士,曾参与谋划血洗揽雀楼一案。郁良夫原本就是两年前燕都动荡后转投到鹿鸣馆,也交代自己做过揽雀楼谋士。几天前在燕都查出此人确是原揽雀楼首席贾潜。

说到贾潜二字,郑喆明显感觉背后投来两道目光。驿丞也面色凝重起来:若原是揽雀楼的谋士,却要在皋京追查,看来燕都两年前的血案和王室也脱不了干系。此事牵涉如此之广,势必要小心为上。

郁良夫同生不易师兄弟一起住在西厢房。据赵四汇报,此人在北上途中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马车和房间,甚少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到达王都后则更甚,吃睡全在房里。加上郑序被刺杀,一行人都有些手忙脚乱,郑喆有种很久都没见着郁良夫的感觉。

生不易的两个小徒弟不知什么时候也坐在枣树下的石凳上,正专心致志地听师父讲话。姬疏撑着下巴看上去有些无聊,见郑喆同姜虞、驿丞三人从对面房里走出来,眼神一亮,好像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朝郑喆招招手。

姜虞要同驿丞去递铺,就刺杀一事给国君去信。三人便在廊下分开,远山寸步不离地跟上主子。

郑喆慢吞吞走到枣树下,发现没有空凳子了。

姬疏伸腿一踹徒弟坐的石凳,道:师父讲课你俩还能坐着听啊?

两小徒弟连忙站起来朝郑喆躬身见礼,老老实实挪了位置,站在生不易面前听习。生不易瞪了姬疏一眼,摸着胡须继续讲:今日讲的这个匿影术,与障眼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空出来两石凳,郑喆坐了一个,远山规规矩矩站在他身后。

姬疏正要开口,郑喆打断他:兄长问我还需不需要向王上请旨进窦窖。

原本就是因为姬疏想翻找窦窖文献,回忆当年的治病方法,郑喆才偕同北上。

太史寮不是设在太庙么,姬疏道,想见我师父还是得进到太庙。窦窖就埋在太庙底下。

郑喆点点头。

姬疏紧接着问:你们准备从何处入手追查刺杀?这人真是有一颗无处安放的济世救民心。

郑喆反问:你是闲得没事干么?

难道我还有什么事可以做吗?姬疏反应很快。

怎么没有?郑喆挑眉,不是请您想办法治治我的病吗?见到令师之前,您就不能提前琢磨琢磨?

大概方士都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能,生不易讲课之余,眼珠抽空朝姬疏转了一下所以匿影术之关窍在于障人之耳目,幻化外形,事物本身并未发生变化......

徒弟小心翼翼:师父,这是障眼法吧。

生不易:......

姬疏有一瞬不易察觉的停顿:你怎么就知道我没琢磨呢?得了吧郑二,你就是不想告诉我。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郑喆扶额,人都抓到了,当然是连夜审讯。

姬疏道:我以为你是要将此事连着那个谋士一起查来着。

不得不承认,这人真的很敏锐。

郑喆看着他:我倒还没发现两者有什么关联,你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姬疏兴致勃勃,其实吧,那个姜虞说的也有些道理......郑喆面无表情看着他。

你理智一点。如果那个吕缜说的切实可考,郁良夫意图在郑国重演燕都惨案,正好郑国两位公子兄弟阋墙人所周知,不加以利用简直可惜。郑侯指派郑序宗见,本就有立储之意,你无缘无故非要同往,难道不令人想入非非吗?此时再来一场刺杀,不管成功与否,矛头都很容易指向你。

郑喆道:你也知道没有证据容易想入非非,就别乱说话。

姬疏啧了一声,一脸嫌弃:得,那我给你一个思路。既然你已查清郁良夫原是贾潜,又知此人向来行事神秘,揽雀楼里都没几人见过他。吕缜既能认出他,就一定不是局外人,很有可能也是当年揽雀楼里幸存者之一。

有道理。郑喆一时拿不准此时究竟应该是技不如人甘败下风还是虽然知道你能但没想到你敢,只好用一种不痛不痒的责备语气道:您是监听了整座驿馆吗?

错了,姬疏摇摇食指,不是我想监听,实在是过于耳聪目明,四面八方的絮语全要自己灌进我耳朵里。唉,我也很苦恼的么,说到这里突然露出笑容,朝郑喆挑挑眉,这种感觉,你不也体会过吗?

郑喆一愣,待要斥他胡说,猛地想起自从姬疏擅自施展术法后就莫名其妙变得格外灵敏的五感,额角青筋一跳,心道:看在你对我兄长有救命之恩的份上,且不与你计较。

郑喆不想谈论这些事,姬疏就更无聊了,只能逗逗他师兄的两个徒弟寻点乐子。

那两小徒弟据说是打小就跟着生不易,同师父有父子之谊。和当年的山无鬼与生不易很像。姬疏从前就有些看不惯,如今生不易早到了从心耳顺的年纪,脾气好了不少,不与他一般见识,他就变得格外嚣张匿影术嘛,书简里没有记载吗?什么都要问你们师父,自己学不会走路?

两徒弟唯唯诺诺不敢反抗。

生不易充耳不闻:修习匿影之术以藏匿身形,四方皆可来去自如,其诀窍就在于大象无形四字之中。你们来品一品,可有什么见地?

徒弟茫然。

生不易解释:至形之物包罗万象,与自然浑为一体,方能化有形为无形。

郑喆安静旁听,觉得这解释和没说一样。两徒弟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无比真诚地表达赞同、崇敬与惭愧。

姬疏讥嘲一笑。

生不易淡淡道:匿影术虽则难学,但好处良多,你们日后便会懂得。像你们师父我,昨天早晨便是以此匿去行踪。又比如你们师叔,之所以能进出二公子府邸如入无人之境,也是仰仗此术。

姬疏:......

郑喆:......

傍晚时分,赵四和若黛一同来了。

若黛送来一个香囊,加了柏子仁、远志、白芍、桂枝等药材,给郑喆随身佩戴以安神养息。郑喆这时才意识到,腰间还挂着那块遭姬疏嫌弃的劾鬼符。正人无故,玉不去身,他从前佩惯了玉璜连珠,这次北上服饰用具一切从简,腰间一空就很别扭,竟也忘了把劾鬼符取下来。

给公子收起来么?远山拿着劾鬼符问。

郑喆略一思索,道:挂篷车上头罢。原本还指望生不易的这块符箓能牵制姬疏,奈何客卿先生这个师弟比他还要深不可测。

牵制么......郑喆又想道,现在或许并没有必要了。

赵四则是来送关于吕缜的消息。离开燕国整整两日,留在后方收集信息的属下终于赶上了队伍。

吕缜此人竟比那屠夫与贾潜还要难查,翻遍整座燕都城也找不出一点线索,仿佛是个凭空捏造的人物一般。在郑都时,属下还能查出他的来路,可在燕都真是连个影子也摸不着!赵四忿然。

自燕都而来却又不存在于燕都,除了也曾改头换面不做他想。

竟又给姬疏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