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殿前欢(1 / 1)

咸鱼在古代的继母日常 江辞渔 6372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6章 殿前欢

  沈兰棠到家里时还不算太晚, 不过她还没回自己院子,就先被人叫住了。

  “兰棠啊,你过来一下母亲这里。”

  沈兰棠进了谢母的屋子, 谢母屋里亮着?数盏灯,才?吃过饭不久, 里头有股熏香和饭菜香味混合的气息,不难闻, 反而让人觉得舒心。

  谢夫人见?到她, 便笑呵呵地招她进来:

  “兰棠, 你进来,我有一事拜托你。”

  “母亲但说无?妨, 何必用?拜托这?两个字。”

  “好,我就说了,你可知道瑾儿要被调入城内训练的事?”

  “听?郎君说起过。”

  “我也是你父亲说了才?知道,从昨日起他就进城里来了, 如今住在兵部安排的军营里面和众将?士一同训练, 我本不该因家中身份特殊对待,只是快过节了,连陛下都法外开恩允许城内的士兵家人前去看望, 有什么要交托的都可放下, 我想着?他人有家人慰藉,我儿也该有。”

  “军营中伙食不好, 家里做些膳食补汤, 你明日给?他带去,顺带问问他, 中秋之日能不能回来一起吃团圆饭。”

  谢夫人所为,意有两种?。一是找个由 头促进他夫妻二人感情, 二也是真希望儿子中秋夜能回来。

  沈兰棠想到自家那天能一家团圆,谢父谢母就一个儿子还见?不到,是有点可怜,当即拍胸脯道:

  “母亲放心,我明天就去趟军营。”

  “好好。”谢夫人喜笑颜开:“那我晚上就要厨房准备起来。”

  母亲为子女之心也是真切,谢夫人很快就真情实意为儿子明日的膳食打算了起来,沈兰棠陪了一会就回了院子。

  第?二日,沈兰棠稍早吃了午饭,到了主院,因军营正午不训练,要抽空说话喝汤也就那会。

  谢夫人准备的汤和吃食早已妥善装入了饭盒里,沈兰棠拎着?就行,她告别谢夫人,就上了车子。军营在城内,离兵部不远,平日也是内城司的官兵训练场所,谢家有谢氏徽章作为特殊通行牌,一路畅通无?阻,很快进了军所里。

  “小的去通传谢指挥使。”

  “劳烦这?位兄弟。”

  一个小兵模样的人匆匆离去,沈兰棠坐在屋内看着?两旁,这?还是她头一回进军营,虽然只是个小军所,却也颇为好奇。

  她正打量,一个身影自院子入口出现,他显然是更衣过后再过来的,身上穿了一件样式简单的袍子,一身浅蓝毫无?花样,腰带也是白布一条,唯腰上还系了一块玉,可见?古人对玉的看重。

  他自见?到沈兰棠后脸上就露出浅浅温色,气?势稍有收敛,径直走到她面前。

  “怎么来了?”

  “母亲让我带汤药给?你。”

  里头的兰心很有眼力劲地将?饭盒一层层拆了下,总共有三层,一层装了刚出锅的白馒头点心,一层是甜食糕点,最底下的是有用?别的容器装盛好的汤。

  沈兰棠将?盘子取出,放到桌上,再拿出筷子和汤勺,温婉道:“郎君过来吃吧,这?都是母亲的心意。”

  像谢瑾这?样每日体力消耗甚大的年轻男人,是怎么吃都吃不够的,他虽用?了午饭,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坐了下来,开动前还道:

  “多谢母亲体谅,也谢谢娘子特意送来。”

  沈兰棠笑了笑,坐在边上看着?他吃。

  谢瑾吃饭动作其实很快,毕竟是在军营,总不能一筷子米饭咀嚼一炷香的慢悠悠,但他快归快,姿势仍然优雅,动作有条不紊,如绣娘织锦般流畅雅观,仿佛优雅两个字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沈兰棠近距离观察他吃饭,看着?他稍显锋利的眉眼,和一双带着?寒气?的眼睛,心说这?男人别的不说,长得真不错,就穿着?这?么一身算不得富丽堂皇的衣服也是贵气?和俊美十足,单就这?一点,嫁给?他好像就不错了。

  沈兰棠看着?美色在发呆,等到他吃的差不多才?想起来正事。

  “郎君,母亲让我问你,你十五那日能回去吃饭么?”

  谢瑾动作顿了顿,脸上露出歉意神色:

  “十五当夜城里有许多活动,需增派人手参与巡逻,恐怕不能回去。”

  “这?样啊。”

  沈兰棠心说父亲母亲得失望了,不过这?也没有办法,这?男人看起来就是个一心为公的。

  她想了想,道:“我会安抚母亲的,十五那日,我家里人也会过去吃饭,一家子人热热闹闹,想来母亲也不会寂寞。”

  谢瑾握住沈兰棠的手,深情道:“辛苦你了。”

  “这?都是我该做的。”

  沈兰棠反握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夫妻这?些心照不宣的话语,无?需多说。

  喝完汤后,沈兰棠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像是军营每日训练之类的,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沈兰棠才?起身收拾了饭盒回去。

  谢瑾送她到门口,两人才?出门,就见?到一少女匆匆忙忙地从房间前面的小路上跑出去,像是刚刚站在门口听?似的。

  “和熙郡主?”谢瑾惊讶道。

  沈兰棠目光从她一旁侍女手上拎着?的饭盒扫过。

  和熙郡主脸色一红,立刻掩饰般地挡住饭盒,磕磕绊绊道:“我,我来给?哥哥送饭!”

  小梁王也在殿前表演人员当中,这?几天也在军所接受训练。

  嗯……

  沈兰棠若有所思。

  “既是如此,我让人叫小王爷出来。”

  “不,不,不用?了,我自己会叫他的,谢瑾哥哥你们忙吧,不用?管我!”

  看着?这?冒冒失失的姑娘,谢瑾眼中也有一丝疑惑,不过他不是爱打探究竟的人,她既如此说了,他也就没再继续纠缠。

  “既如此,兰棠,我送你出去吧。”

  “好。”

  沈兰棠朝着?和熙郡主行了个礼,与谢瑾一道经过她身边。

  沈兰棠到家之后将?谢瑾不能回来这?件事告诉了谢夫人,谢夫人果然失望,但她也不是没有预料到,很快恢复过来道:

  “回不来也就算了,对了,兰棠还有一事,宫里来消息,十四晚上皇帝与太后将?邀请百官及其家眷,正五品以上官员可携女眷,十岁以下孩子参加,当日男女分席,女眷由太后皇后安置,百官与陛下另外在一处。”

  那可是好大阵仗了。

  “那我当日该做什么准备?”

  “兰棠不必准备,陛下宴请百官,那么多夫人小姐在,该是顾不得兰棠的,当日吃着?喝着?就行。”

  有了谢夫人这?句话,沈兰棠心里也有了底。

  “兰棠明白了。”

  沈兰棠送汤就是农历八月十号了,转眼就是十四,不说晚上,单是下午开始府里就忙碌了起来,备着?所有要进宫的主子们的衣裳打扮。

  除谢家两位在朝为官的男主人外,家里要进宫的一共有五个,谢家两房夫人加少夫人,再加一个谢瑛,拢共五个,几个孩子不去,还太小,也不是皇帝单独宴请的家属宴,没必要去。

  五个主子各带一个仆人,就是十个,虽说人多不显眼,但皇帝跟前无?小事,众人还是忙着?给?主子们调配服装首饰。

  到了下午申时末刻,总算是都准备妥帖了。

  沈兰棠按着?约定时间走到主院,只见?谢夫人穿着?一身诰命夫人服装,谢夫人也是有正经夫人品阶,她的夫人绶号名为“典淑”,若以相对应的官方等级来看,是个正儿八经的二品夫人。

  谢夫人一身紫色夫人服装,只头冠从简,却也是高贵典雅,不愧夫人之名。

  再看其他三人,无?不端庄优雅,就是沈兰棠自己,也是在对襟窄袖短衫外还套了一件深蓝色绸缎面料的长褙子,着?色花样都往端庄的挑。

  见?到沈兰棠,谢夫人也是满意,只是道:“兰棠年轻,若是穿红色外衣,就更好看了。”

  “兰棠容色普通,穿了红色不免浪费,还是留给?其他姐姐们。”

  “你呀,来来,准备好了就出发吧。”

  谢夫人也是随口一说,众人上了马车朝着?皇城赶去。

  今日皇城内车流如织,纵使调了许多内侍禁军疏通,也不免堵塞,谢家还是有地位的,很快就被疏通进了皇宫。

  晚间宴会在御花园进行,御花园内建筑物多而繁杂,且集中,早些时间宫里就将?琐碎花盆移到别处,以芳和殿为中心开辟了一处宽阔安静场所。如今此处早已布上矮桌座席垫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玉碟碗筷。

  来客中女眷众多而官员人数固定,因此百官另安排了一处,也在离芳和殿不远的水榭楼阁旁。

  谢家被安排在离中央太后皇后凤座最近的左第?三排位置,皇帝下令,除非在朝中有正职,否则单有爵位的皇亲贵族此次不必前来,因此筛选掉了一批闲散皇亲国?戚,也使得谢家只排在仍有正职的几位王爷以下。

  时间慢慢过去,空着?的位置也渐渐坐满了人,等到座无?虚席,一道长长的声?音响起:

  “太后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齐齐起身:“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愿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福寿永康。”

  只见?一个身着?华贵宫装的老妇人在宫女和皇后的搀扶下缓缓向着?众人走来,她身后是三位已婚皇子的正妻,连同两位受宠的公主。一行人缓缓走到正上方主位,各自归位后,太后才?道:

  “众卿免礼。”

  “谢太后,谢皇后娘娘。”

  太后娘娘年逾七十,看着?和蔼可亲,是位慈祥的老太太,皇后娘娘也五十有余,纵然保养得宜,脸上也已见?岁月痕迹。

  她后面三位皇子妃却是年轻美貌,沈兰棠行礼完成,抬首之时偷瞄了眼上方几位世间最尊贵的女子,这?一眼望过去,她不由稍怔了下。

  原来三位皇子妃中有一位是汉克族人,其实四皇子妃是汉克族人一事兆京皆知,她的父亲是汉克族一族族长,汉克族是整个塔得尔地区最大的民族,亦是部落,据闻他拥有一支十万人的军队,是靖朝管理塔得尔最大的盟友。

  话 说如此,但沈兰棠此前没有见?到过她,也没有想到这?位异族的四皇子妃竟然如此美丽。

  与汉人女子的柔美不同,这?位汉克族人皇子妃浑身充斥着?一股冰雪般冷肃的气?息,就好像皑皑雪山上一只盛开的冰莲,高傲不可攀。还有美丽纯粹的瞳孔中映出的倨傲的气?息,让沈兰棠想起了上辈子在野生?保护动物自然馆里播放的宣传视频中看到过的,一种?叫做黑鸢的鸟。

  安静的时候乖巧文静,却拥有极其敏锐的视力和警觉性,狩猎时毫不迟疑。

  这?位来自塔得尔的美人公主同样敏锐,沈兰棠才?多看了一眼,就差点被她捕捉到了,沈兰棠心尖一颤,连忙收回目光在心中默念:

  阿弥陀佛,漫天神佛三清天尊在上,四皇子妃虽然美丽,但我心中一心一意只有戚姐姐。

  不说美貌吧,首先这?位是四皇子妃,那皇子妃那就不行,不管是大皇子妃还是太子妃,四皇子妃,都是她不配接触的存在!

  沈兰棠向漫天神佛祷告了一遍,内心获得了安宁,正好今日戚桐君也在,她是陪伴她婆婆来的,座位在右侧中间位置,沈兰棠向她偷偷撇去一眼。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戚桐君也正巧望过来,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两个新交好的女孩儿在那儿“浓情蜜意”,仿佛上课时背着?老师扔纸条,享受得就是这?种?禁忌感,完全没注意到她们二人动作尽数被上方女子收在眼底。

  自入场开始,上坐上那个美丽,冷艳,高傲的女子就关注着?右中坐席里美的出众,仿若夜空中的启明星般耀眼的女子。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她的目光循着?视线看向左三一位妙龄女子,但很快无?趣地收回了视线,看着?那张巧笑倩颜,她眸中微光闪烁。

  如谢夫人所言,来的宾客这?么多,太后果然没空理睬她,宫人一碟一碟上菜,撤菜,有条不紊循规蹈矩。

  期间有歌舞表演,还有众臣女自告奋勇表演才?艺,多是待字闺中的少女,机会难得,众人纷纷主动请缨,在太后,也在诸位夫人面前露个脸面。

  此类活动,已经跟相亲有点挂钩了,自然与已为人妇的沈兰棠绝缘,她只安心坐在位置上观赏便可。

  “兰棠是吧?兰棠是三月份嫁过去的,初为人妇,可还习惯?”

  沈兰棠正一边神游天外一边欣赏歌舞,冷不丁听?到有人叫到她的名字,慌忙回神。

  “回禀太后。”

  她学?着?其他人起身,欠身后恭恭敬敬地地回答:

  “父亲母亲为人慈爱,对我宛若亲女,连叔叔婶婶都待我甚好,我在家中一切都好,多谢太后娘娘关怀。”

  “如此便好,瑾儿是我外甥孙,你便是我的孙媳妇,若是受到欺负你尽管与我说,外舅母给?你做主!”

  “谢太后娘娘,兰棠记住了。”

  “哎。”

  随着?太后点头,沈兰棠这?才?坐下。

  经过这?突如其来的点名,沈兰棠不觉后怕反而安心了,这?就跟上课点名的“雨露均沾”一样,属于官方流程,既然她已经被关怀过了,那之后就没她事了。

  果然,如她所想,之后太后又关切了其他人,再没特意关注过她。

  众人入座时还未天黑,眨眼一个时辰过去了,上来的饭食虽然都是小碟,但胜在品种?繁多,吃着?吃着?也就饱了,这?饭也吃了,酒也喝了,歌舞表演都看了,眼看着?天上的月亮越来越明亮皎洁,宫人上前撤掉了矮桌。

  太后起身:“皓月如镜,星辰似斗,大家也不要拘在殿中,且去花园赏月。”

  正好此时一湖之隔的水榭处也传来众人笑声?,太后道:“看来皇帝也也吃完饭了,众夫人随我来吧。”

  众人这?才?一一起身,跟随宫人走出宫殿。

  御花园分左右两园,中间有一人工湖相隔,湖中亭台水榭,两岸莲花盛开,在月色下如梦似幻。

  靖朝虽无?男女大防,但今日邀请五品官员以上,多是早已成家有子嗣的中年男人,而女眷这?边来了许多新媳妇和未婚少女,不只靖朝,历来数朝都视已婚有子的男子与年轻女子单独相处为不伦,为防嫌隙,百官和女眷中间依旧隔着?一线水榭。

  要说这?御花园,还是有很多好东西的,毕竟是皇家花园,这?大晚上的,竟然也是满园盛开,姹紫嫣红,芬芳一点不输白昼。

  沈兰棠还见?到了一种?呈斗状,披针形,花托为绿色的花,在月光下它仿若一个绝世美人,圣洁不染尘埃,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月下美人,昙花?

  沈兰棠对自己不认识的花草感兴趣,走得慢了些,再一看前头,由太后皇后组成的小分队被团团簇拥着?,根本看不到人,正所谓里三层外三层,一点间隙也不留给?他人。

  沈兰棠自觉自己没有本事挤进核心层,干脆落在后头闲散逛了起来。

  一个柔美得融入月光中的声?音自幽香中响起: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沈兰棠快速扭过头,露出雪白牙齿:

  “我才?疏学?浅,就算过去了也和不进姐妹们的话题,只好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后头赏花了。”

  “倒是姐姐,怎么也过来了?”

  戚桐君细咬着?唇,银月般的脸庞上莫名有几分娇憨和狡黠:

  “我与妹妹正好相反,我是怕我过去了,其他姐妹无?从发挥,岂不是招人厌恨,要留得一丝善心才?好。”

  说罢,她快速左右看了眼,羞粉色的脸庞露出心悸,拍着?胸口道:“幸好没人听?见?。”

  沈兰棠和宝珠都被她逗笑。

  “既如此,走,姐姐,我们姐妹赏花去。”

  “好。”

  两人一道走在石阶上看花赏月,晚风拂面,恣意浪漫,隔着?几处花丛,能闻见?少女们无?忧无?虑的笑声?,好似水中倒映的杨柳枝条,细嫩的柳叶在夜风的浮动中随着?水波涤荡开……

  沈兰棠和走到一处池塘边,坐在岸边大石头上逗弄水下的鱼,沈兰棠说了几句什么,女子掩嘴笑了起来。

  “这?是在聊什么?”

  一道清朗男声?突兀响起,沈兰棠怔怔回过头,就见?戚桐君快速站起了身,朝着?男子行礼:

  “臣女见?过四皇子殿下。”

  这?竟是四皇子?!

  沈兰棠被拉着?,也连忙行礼:“臣女谢沈氏见?过四皇子殿下。”

  “两位免礼。”

  四皇子五官算不得格外出色,只是一身气?势矜贵非同寻常,加上华衣美服,称得上一位美男子。

  此时柔柔月色里,他目光凝视着?戚桐君,语气?温柔似水。

  “我与桐君妹妹许久不见?,倒是生?疏了。”

  戚桐君语气?尊敬而疏离:“殿下说笑,桐君已作人妻,自然不能同幼时般粗鲁无?礼。”

  “妹妹何须自谦,妹妹哪里是粗鲁无?礼,分明是天真可爱,而且我看你和小时候也没怎么变,连着?不爱热闹的性子,也和从前一样。”

  听?到这?话,沈兰棠蹙了蹙眉,大着?胆子看了眼面前的四皇子。

  在此之前,她对四皇子只有他与玄心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印象,虽然不满却也觉得是与自己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人,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现在,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她能清晰看到他的脸庞,他身上犹如夜晚的荧光般流动的松木的味道,沾染在锦服上淡淡的熏香气?味,白玉发冠上璀璨夺目的蓝色宝石,衣服上金丝暗纹绘制的巨大狮形,以及,他脸上看似温柔似玉实则虚伪的笑容。

  沈兰棠眼底流过一道暗光,忽然轻轻扯了扯戚桐君的衣服。

  黑夜里,一道怯怯的嗓音忽地响起。

  “戚姐姐,这?儿太黑了,我有些怕,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四皇子仿佛这?才?看到她般地转向她,戚桐君忙道:

  “好啊,这?儿是偏僻了些,母亲该担心了。”

  她福了福身,道:“殿下,民女和妹妹先行告辞了。”

  说罢,就拉着?沈兰棠转身离去。

  四皇子眸中冷光闪过,却也没有阻止。

  沈兰棠和戚桐君快步走出,直到绕过一座假山才?慢下了脚步,沈兰棠往后看了看,确认没人跟上来。

  “吓死我了。”

  戚桐君咬着?嘴唇,神色惶惶:

  “兰棠,方才?……”

  她脸色发红,神情顿涩,仿佛难以启齿,半晌后,她才?轻声?说道:

  “四皇子殿下,曾于我倾诉过心意,但我……”

  她话还没说完,一双柔软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手掌,沈兰棠嗓音郎朗道:

  “姐姐果真好眼光,依我看来,谈公子比四皇子俊俏百倍。”

  戚桐君一个怔忡,抬眼对上她眼中促狭光芒,她心中因为见?到四皇子而 生?出的不安和羞耻如流水般缓缓消逝,胸口被一团热气?充斥。

  “连皇子殿下都敢打趣,你也真够大胆。”

  “嘘,慎言慎言。”

  “好了,姐姐,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得赶上大队伍了。”

  “好。”

  经过这?遭,两人也怕了,不远不近地跟在大部队身后,再不单独离开了。

  ……

  御花园中欢声?笑语正浓,这?种?团圆和谐时刻,即使少了个人也无?人察觉。

  四皇子的王府在皇宫不远的地方,远远的,仿佛还能听?到那座璀璨宫殿里的轻歌声?,和那里的热闹不同,这?座巨大的王府冰冷,冷清,连带着?屋内的装饰,都仿佛波澜不起的一摊死水。

  四皇妃的宫装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来到兆京快一年,她始终不习惯汉人的装扮,尤其是宫装,这?样的服饰,上了马还能打架么,还能在每年一度的赛马场上赢得荣耀么?

  “参见?王妃。”

  站在门口的宫女见?到她,连忙行礼,她们的脸上带着?看到怪异生?物般的惧色和排斥。四皇妃一如既往仿佛没有看到她们,高傲地跨入她的寝宫。

  她的寝宫以深沉的红棕色为基础色,连同殿内四根顶梁柱都由红漆漆成,若是善于管理内务的女子,在房间里布置些许花草,屏风绘制鸳鸯,再加上窗帷床纱,夏日阳光透进的时候,柔软的纱帐随风舞动,自然显得温柔多情,然而这?个房间里,除了最基础的箱子桌椅和梳妆柜镜,什么都没有。

  “公主。”

  一个五官同样充满异族特质的中年妇人从内屋走出。

  四皇妃安静地坐在梳妆柜前,像是一尊没有灵魂的塑像,半晌后,她提起梳妆盒里的一只眉笔画眉,灯火撩拨,平面镜里映出她对于汉人来说过于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还有与众不同的眸色。

  绿色瞳孔宛若静夜中的鹰隼,冰冷地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

  “怎么又没点灯,说了多少遍了,人不在也要点灯,把?所有灯都亮起来,我堂堂齐王府还承担不起油灯费用?么?!”

  男人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一声?重响后,他发出一声?沉闷的斥骂。

  “王妃也在……”

  他喝了些酒,进来时身形晃晃荡荡,见?到坐在镜子前的女子,他的动作顿了顿,辱骂声?稍歇。

  “王妃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天太后也在,怎么不多陪一会?”

  四皇妃的嗓音和她的气?质一样冷淡:

  “花园里那么多人,不多我一个。”

  “你,算了,不想去就不去吧,你说得对,这?么多人,的确也顾不上你。”

  “你早点休息吧,本王今天喝了酒,就睡在偏殿了。”

  说罢,他就径直进了屋内,还再与他的妻子多倾诉片刻衷情,皇子妃握着?眉笔的手紧了紧,木质的眉笔发出嘎吱的声?响。

  候在皇子妃身边的乳娘脸色冰冷,俯下头颅道:

  “殿下的心果然在那个女人身上,果然应该杀了她,才?能防止她继续勾引殿下。”

  皇子妃慢慢放下眉笔,她的眉色太冷,即使用?黑色墨笔涂画,依旧冷傲如霜,她慢条斯理地说:

  “杀是可以杀,但你这?话是错怪她了,明明是四殿下主动凑到人家跟前。”

  “不管怎么样,只要杀了她,殿下才?会对您全心全意。”

  皇子妃沉默不语,仿佛也认同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