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直播来练胆

我去盛饭。苏祁寒拿了两个空碗回来，你吃多少？

姚暑雨伸手接过来一个碗，说：

暂时不用。你点了这么多，一会儿不够我再自己添。

苏祁寒乖巧地点点头，转身去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米饭，饭里还有玉米碴。

姚暑雨看着面前的面条、蘸水饺子、抄手、凉粉、红糖粽子和糍粑，还有老板送的两碗银耳汤，又看了一眼苏祁寒碗里的饭，慢慢挑起了眉。

苏祁寒小脸红红，有些局促：我、我应该还在长身体吧

咳，姚暑雨一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掩住笑意，我又没说什么。吃吧，不够再去点。

苏祁寒把筷子放在碗上架好，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又从他的双肩包里拿了一个手机固定夹出来，犹豫地看向姚暑雨，问：

我、我看了你的乐厨号，都没、没有露面。跟我一起直播会、会影响你吗？

何止是没露面，根本就没分享过。

姚暑雨本来还想找个机会问问他为什么邀请自己一起探店。

现在他也不用问了。

只要不是抱着蹭热度的心思就行。

而且上九以为他是个没露过脸的大厨，考虑到粉丝不认识真人，这才约了他。

当然。姚暑雨伸手接过支架，帮他固定在桌边，今天出来的主要目的不就是直播么？

苏祁寒把手机放上去，调整了一下位置，让摄像头从上往下对准了桌上的碗，小声说：

不、不，主要目的是来吃、吃东西和和见你。

虽然地位被排在了吃东西后面，但姚总仍是心花怒放。

然后无比热心地跟苏祁寒讲起了一会儿的直播：

你选的这个地方很不错，不是什么会引起食客关注的场合。而且有我在，你就当是跟我聊天，不会尴尬，你不要太紧张。还是只有手出镜？

苏祁寒点了点头。

姚暑雨心里松了口气：那就好，他不用在这大热天里表演戴口罩吃饭了。

行。不用我过多参与吧？

你能多跟我聊聊天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我还是有点紧张。

姚暑雨轻轻地皱了皱眉，觉得苏祁寒的肢体似乎特别紧绷，于是关心说：

没事，你调整一下，时间还早。先趁热吃点吧，一会儿面糊了。

同时心里无奈地想，不要那么乖地答应水友出来探店不就没事了么。

在家直播是一回事，在外面就另当别论了。

好，那就等、等等吧？苏祁寒松了口气似的点了点头，似乎还没做好心理建设，但又害怕姚暑雨不耐烦，有点局促地解释说，不好意思，我不太擅长这些方面，但是马上就开学了，我必须得先适应一下。

姚暑雨倒完全没有不耐烦，只是没太听懂他话里的逻辑，下意识问：

开学？适应什么？

苏祁寒垂下眼，轻轻抿起了嘴。

姚暑雨立马反应过来人家这是不愿意说，赶忙道：

不想说就不说，我们聊点别的。

苏祁寒却是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来：

我我以前没怎么去过学校。

姚暑雨愣了愣：嗯？

苏祁寒也不知为什么忽然打开了话匣子，把闷在心里从没机会对人讲起的回忆娓娓道来：

我是单亲家庭，没有见过妈妈，我刚出生，她只来得及看我一眼，就过世了。

姚暑雨低声：对不起，不该说这个。

苏祁寒摇了摇头，冲他笑了笑，笑容里不带一丝阴霾，只是有些紧张：

我出生在三九天，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妈妈姓祁，所以我爸爸给我起名祁寒，算是对妈妈的纪念。

但我爸爸他失去妈妈之后，一、一直过得不太好，有点神经质，特别是关于我的事情，精神非常紧张。他不肯让别人带我，非要自己带。他又有工作，奶奶和外婆没办法，只好轮着上门帮忙照看我。

等我到了学龄，他又不顾家里老人反对，说什么都要自己教，不、不要我去上学，说害怕别人教得不用心，不、不能让天上的妈妈放心。外公外婆开始不答应，最后也拗不过他，毕竟爸爸是大学老师，所以后来也都妥协了。

姚暑雨觉得荒唐，皱眉说：一直自己教？教到现在？

他心里估计苏祁寒至少也有个十七八岁，天天闷在家里除了家人谁都见不到，那怎么行？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没、没有。苏祁寒连忙摆摆手，我爸爸后来心态好些，也意识到这样对我不好，所以高中的时候还、还是把我送去了学校。

姚暑雨眉头皱得更深：到了高中才去的学校？

嗯。苏祁寒点点头，有些难为情地说，但、但是我不适应待了不到一年就办了休学，只、只是学籍还挂在学校，可以跟他们一起高考。

姚暑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么个适应法。

不说其他的，这孩子没长歪都是个奇迹。

还没学会跟老师同学打交道的大龄自闭少年，在高中度过了一年想想就愉快不到哪去的生活之后持续自闭，抠破脑袋瓜子，就想了直播练胆这么一个馊主意出来。

怪不得还想挑战探店。

姚暑雨脑子里蹦出了一个画面练习演讲的人，在人堆里大声朗诵海燕。

高尔基在苍茫的大海上

感觉有异曲同工之妙。

苏祁寒听不见姚暑雨心里的吐槽，只见他面色沉重不知在想什么，于是赶紧补充说：

不、不是被关在家里！我小时候也、也会去爸爸的学校里等他的可、可以出门的我

着什么急？姚暑雨叹了口气，把一碗香喷喷的臊子面拌好，递到他面前，先吃，边吃边说。

苏祁寒接过面，有些怔：说完了

行。姚暑雨轻笑，现在这不是挺好的么？我是指跟人交流。

苏祁寒愣了愣，旋即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来，使劲眨了眨眼：

嗯嗯！我还是第一次跟人讲这些还讲了这么多话。

也不知道是因为本身涉世不深习惯对人坦然，还是姚总的好人形象深入人心，总之苏祁寒跟姚暑雨讲起这些私事来竟意外的自然。

第一次跟人以前都跟动物讲？姚暑雨感到自己被信任，心里舒坦，就更照顾他一些，把话题岔开，比如你家的小金毛？

苏祁寒挑了一筷子面放到自己碗里，惊讶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有只小金毛？

嗯，可以，一惊讶起来说话都顺畅多了。

照片。姚暑雨笑了一声，微博上的，我看了。

苏祁寒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地哦了一下，然后说：

还是播吧，我怕一会儿就不好看了。

姚暑雨没所谓地舀了几个饺子和几个抄手在自己的空碗里：

好吃就行，要那么好看做什么，不急。

没关系，苏祁寒看着姚暑雨，我没关系了，谢谢你。

姚暑雨放下筷子：真的？

苏祁寒赶紧点头。

行。姚暑雨拿出了他姚总的架势来，一手撑着下巴，口头上占起了人家的便宜，那一会儿聊起来，我叫你什么？小上九、小九、小阿九，你喜欢哪个？

苏祁寒耳朵尖冒红：都、都行。

那我可就按我喜欢的叫了。姚暑雨勾唇，你上播吧。对了，记得别跟水友们说你跟我在一起，让他们自己猜去，热闹一点。

苏祁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手机的位置在桌边的正中间，摄像头能照到的范围只有桌上的几个碗，即使他们俩低头吃饭，也出不了镜。

趁着苏祁寒偏着脑袋鼓捣手机的时候，姚暑雨上微博瞄了一眼。

他的微博粉丝不如F站上那么多，但还是有小五百万活人。

果然刚才发的那条微博下面已经热热闹闹地讨论了起来。

几条热评一如既往十分欢乐：

【姚总您顶着一个不吃外卖的ID发这样的微博合适吗】

【没有人能够逃过真香定律，即使是姚总也不行。】

【卧槽我发现了什么姚总这几家餐馆是在我们C大外面吗！】

【这是C大吧！】

这些显微镜女孩热烈地讨论起了姚总的行踪，在C大读书的几个纷纷懊悔自己放假就不该回家，吵吵着现在来偶遇还来得及吗之类的。

姚暑雨回复她：不你来不及。

然后又挑了几条好玩的评论回复了一下。

他以前跟粉丝讲过自己现实生活里的一些情况，有不少人知道他是C大出身考去的A大，所以回母校看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有一拨人却过上了年。

没错，磕姚九CP的那群粉。

有人后知后觉地想起小上九之前抽奖带水友探店直播，但中奖的那位去不成，大家还遗憾了一阵。

现在姚总闪现C市是个什么情况？

【卧槽我发现了什么】

【我有种预感姚九一定在面基】

【啊啊啊啊啊妈妈姚九is rio】

【CP粉能不能自重一点我姚总回去母校怎么就变成去找小主播了？】

【233暑假空无一人的母校？】

【不行我要去小上九直播间蹲一蹲】

【等等姐妹一起一起】

姚暑雨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如果没有人在他微博底下使劲@三九他就更满意了。

我弄好了。苏祁寒深吸一口气，我们开、开始吧？

姚暑雨点点头，放下手机，拿起了筷子。

两秒后。

苏祁寒无比呆滞地陷入了自言自语模式：

为什么会有、有三千多人在直播间啊

咳，暗箱操作了一把的姚总本人心虚地给苏祁寒夹了一个红糖糍粑，放在他碗里，吃吧。

这一夹，手就出了镜。

虽然就只出现了一瞬间，弹幕还是炸了。

什么大场面都见过的姚暑雨偏头瞟了一眼，十分淡定地出言提醒：

小阿九，还愣着？跟他们打个招呼吧。

苏祁寒抖了个机灵，听到小阿九来不及害羞，赶忙说：

大、大家好，我们今天在外面播。

谢谢你们来得这么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小上九果然还是去探店了吗】

【233为什么开播就已经吃上了店名都不介绍的吗】

【我们！小上九说了我们！】

【告诉妈妈是谁！你和哪个野男人在一起！】

【小阿九是什么鬼233】

【啊啊啊啊解锁一个萌萌的新昵称】

【这个野男人不会是我姚总吧？】

【我赌五毛巨款那绝对就是姚总的声音！！！】

【我今天起码赌十个瓶盖绝对是姚总不是我吔屎】

【233姐妹网警劝你文明一点人家吃饭呢】

【我看姚总的视频长大的我拿姚总人格担保绝对是他本人】

【本显微镜女孩好像看见姚总手上的痣了】

【今天姚九CP粉过年了！】

【姚九is rio！！！】

【我锁了！！！】

姚暑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右手手腕凸起骨头旁边的痣，还没有芝麻大。

心想：这特么都能看见，我信你个鬼。

苏祁寒被弹幕晃得眼花缭乱，只能随缘看见什么答什么，饭都来不及吃：

是、是的，今天还是来探店了。

因为一直想来这里试试，也、也想给大家看看。

抱歉，开始没有介绍点餐的时候就拍，我、我还是不太好意思，一会儿吃完了出去给大家补上行吗？

点、点的很多吗？也没有很多啦可以吃完的。

不是分量不足，我都点的小份，唔，是的，小份就有这么大。

小、小阿九吗？今、今天第一次被这样叫，你们喜欢就、就这样叫吧。

正在吃饭的姚暑雨不乐意了，把嘴里的东西吞咽干净，口齿清晰地说：

刚才还说只让我一个人这样叫你，怎么现在他们都可以叫了？

苏祁寒没反应过来，愣愣地说：什、什么时候

姚大好人总没让他把话说完：

别光跟他们扯淡，吃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位霸总你谁】

【还能有谁这不就是我老公吗】

【还好我过来蹲了一下这是暗戳戳地发了糖吗】

【姐妹这是明晃晃地发糖啊】

【姚总自己不上播跑去蹭人家的直播间出息了】

【我枯辽姚九是真的了】

【这是我老公吗你为什么背着我宠爱别人】

【太宠了吧】

【这个语气就是姚总吧我狗头担保】

苏祁寒有些为难地看向姚暑雨，远离手机压低了声音求救说：

大、大家在问是不是姚总为、为什么他们都认识你？我、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