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 / 1)

第二十二条军规 约瑟夫·海勒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自信。

“后来,约塞连,终于出了事儿——也就是结局的开始。他们走到前面跟着我们转。他们会想法子猜测,接下来我们在哪里歇息,于是,趁我们还没赶到,他们便开始钻井,结果,我们就无法停下来歇息。我们刚想铺开毯子,他们就赶我们走。他们很信任我们。他们甚至等不及把我们赶走,就急不可耐地挖井钻油。我们给折腾得精疲力竭,即便是死,也毫不畏惧。一天早晨,我们发现四周给钻井工人团团围住,他们都等着我们朝他们各自的方向走去,然后把我们赶走。我们环顾四周,见到每一处山脊上都有一个钻井工人守候着,犹如印第安人随时准备发起进攻。我们的未日到来了。我们无法在原地停留,因为他们才把我们赶走。我们走投无路。最终,倒是军队救了我。正当紧要关头,战争爆发了。征兵局把我救了出来,又把我安全送到了科罗拉多州的洛厄里基地。我们全家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约塞连知道他是在撤谎,但没有打断他,因为一级准尉怀特·哈尔福特接着又说了下去。他说,此后他再也没有父母的任何消息。不过,他不怎么担心,因为他只是听他们说,他是他们的儿子。

以前有不少事他们都没跟他说实话,那么,至于这件事,他们也完全可能是在说假话;他倒是很清楚自己一帮表堂兄弟的命运。他们曾分散了目标,往北走,因一时大意,竟闯入了加拿大境内。就在他们想法子返回时,美国移民局把他们挡在了边界上,不允许他们回国。他们回不了国,就因为他们是红种人。

这笑话实在是骇人听闻。丹尼卡医生没有笑。直到后来,约塞连执行一次飞行任务返回,又一次恳请丹尼卡医生准许他停飞——自然,他去见丹尼卡医生,实在是不抱任何希望的,这时,丹尼卡医生才窃笑了一下,但没一会儿,他便沉思起自己的种种棘手事来。其中就有与一级准尉怀特·哈尔福特之间的纠葛。那天整整一个上午,一级准尉怀特·哈尔福特一直向他挑战,要跟他角力,决一雌雄。此外,还有约塞连,这家伙竟当即拿定主意,要装疯卖傻。

“你是在浪费时间,”丹尼卡医生不得不跟他这么说。

“难道你就不能让一个疯子停飞?”

“哦,当然可以。再说,我必须那么做。有一条军规明文规定,我必须禁止任何一个疯子执行飞行任务。”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停飞?我真是疯了。不信,你去问克莱文杰。”

“克莱文杰?克莱文杰在哪儿?你把克莱文杰找来,我来问他。”

“那你去问问其他什么人。他们会告诉你,我究竟疯到了什么程度。”

“他们一个个都是疯子。”

“那你干吗不让他们停飞?”

“他们干吗不来找我提这个要求?”

“因为他们都是疯子,原因就在这里。”

“他们当然都是疯子,”丹尼卡医生回答道。

“我刚跟你说过,他们一个个都是疯子,是不是?

你总不至于让疯子来判定,你究竟是不是疯子,对不?”

约塞连极严肃地看着他,想用另一种方式试试。“奥尔是不是疯子?”

“他当然是疯子,”丹尼卡医生说。

“你能让他停飞吗?”

“当然可以。不过,先得由他自己来向我提这个要求。规定中有这一条。”

“那他干吗不来找你?”

“因为他是疯子,”丹尼卡医生说,“他好多次死里逃生,可还是一个劲地上天执行作战任务,他要不是疯子,那才怪呢。当然,我可以让奥尔停飞。但,他首先得自己来找我提这个要求。”

“难道他只要跟你提出要求,就可以停飞?”

“没错。让他来找我。”

“这样你就能让他停飞?”约塞连问。

“不能。这样我就不能让他停飞。”

“你是说这其中有个圈套?”

“那当然,”丹尼卡医生答道,“这就是第二十二条军规。凡是想逃脱作战任务的人,绝对不会是真正的疯子。”

这其中只有一个圈套,那便是第二十二条军规。军规规定,凡在面对迫在眉睫的、实实在在的危险时,对自身的安危所表现出的关切,是大脑的理性活动过程。奥尔是疯了,可以获准停止飞行。他必须做的事,就是提出要求,然而,一旦他提出要求,他便不再是疯子,必须继续执行飞行任务。如果奥尔继续执行飞行任务,他便是疯子,但假如他就此停止飞行,那说明他神志完全正常,然而,要是他神志正常,那么他就必须去执行飞行任务。假如他执行飞行任务,他便是疯子,所以就不必去飞行;但如果他不想去飞行,那么他就不是疯子,于是便不得不去。第二十二条军规这一条款,实在是再简洁不过,约塞连深受感动,于是,很肃然地吹了声口哨。

“这第二十二条军规,实在是个了不起的圈套,”他说。

“绝妙无比。”丹尼卡医生表示赞同。

约塞连很清楚,第二十二条军规用的是螺旋式的诡辩。其中各个组成部分,配合得相当完美。这种配合极是简洁精确——优雅得体却又令人惊异,与优秀的现代艺术相仿。但有时,约塞连又没什么把握,究竟自己是否通晓这第二十二条军规,就像他从来没有真正理解优秀的现代艺术一样,也如同他从来就不怎么相信奥尔在阿普尔比的眼睛里见到苍蝇一般。他听了奥尔说的话,竟信了阿普尔比的眼睛里有苍蝇。

“噢,他的眼睛里的确有苍蝇,”一次,约塞连和阿普尔比在军官俱乐部打架之后,奥尔深信不疑地对约塞连说,“或许连他自己还不知道。他之所以总不识事物的真面目,其原因也就在这里。”

“他怎么会不知道?”约塞连问。

“因为他眼睛里有了苍蝇,”奥尔异常耐心地解释道,“假如他眼睛里有苍蝇,他又怎么能看见自己眼睛里有苍蝇呢?”

这话没太多的道理,但在没有取得相反的论据之前,约塞连倒是愿意暂且相信奥尔说得挺在理的,因为奥尔来自纽约市外的荒郊,对野生生物的了解,无疑要比他约塞连深得多。再者,奥尔以前从未在关键性问题上跟他说过假话,这一点便不同于约塞连的父母亲、兄弟姊妹、伯父伯母、姻亲、师长、宗教领袖、议员、邻居和报纸。约塞连曾用了一两天的时间,独自反复考虑了新近听到的这件关于阿普尔比的事,于是,决定做桩好事,把传闻告诉阿普尔比本人。

“阿普尔比,你眼睛里有苍蝇,”约塞连好心地跟阿普尔比低语道。那天,他俩恰巧在降落伞室门口碰面,正准备去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