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梦醒(1 / 1)

穿成炮灰皇子的男妻[穿书] 初七见喜 3768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02章 梦醒

  回到知?州府, 柳于智把?贺池两人带到院中,留下伺候的人后便识趣告退。

  房中只剩贺池和云清两人,贺池阻拦不成, 由着云清帮他解下了身?上?的战甲。

  战甲下的衣袍已?经被汗与血渗透, 又被风吹得半干, 味道自然不会好闻,贺池往后退了退想和云清拉开距离,却被云清一把?拉着手臂止住动作。

  云清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右边手臂上?,那里的衣服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整条右臂全是?血迹。

  透过被划破的衣服可以?看到皮肉翻卷的伤口,边缘都已?经被捂得发白, 云清眼神一颤,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将目光扫向了贺池身?上?别的地方。

  待看到贺池身?上?各处都染着血迹之后,他连呼吸都不自觉地顿了顿。

  贺池见状,当即反应过来?伸手握住他的手,只觉触手一片冰凉。

  他连忙解释道:“只有这一处伤,别处都是?染的敌人的血, 别担心, 我没事。”

  他一动作,右臂上?的伤口又有血渗出,云清眉间一凝,下意识抽手按住他:“别动!”

  苏木恰在此时背着药箱匆匆赶来?,云清回过神, 将贺池按坐榻上?, 方便苏木看伤。

  贺池按照苏木的指挥褪去?衣袍,云清这才看清伤口的全貌。

  狰狞的刀口从肩上?斜斜劈在手臂上?, 又长又深,边缘还?带着撕裂的痕迹,云清心里一揪,几乎可以?想象到当时的凶险。

  苏木用酒精清理干净伤口周围的肌肤,仔细看过之后神情严肃地对贺池道:“伤口的位置十分危险,只差半寸就会伤及筋脉,难以?恢复,王爷这几日定要?好好修养,右手也切勿用力抓握重物。”

  贺池点头应下,眼神却一直落在身?旁的云清身?上?。

  他差点就要?见不到他了。

  战场上?的生死关头,他唯一的想法便是?,他无愧于大瑜,无愧于程家祖训,却实在亏欠于云清。

  他曾承诺过的盛世和清名、和云清相守的誓言、分别前约定好的相聚……他都做不到了。

  他甚至想过,若是?他没有对云清动心思,两人不是?如今的关系,这一日真的到来?时云清或许就不会太?难过。

  他不舍愧悔,却为时已?晚。

  万幸,他活下来?了。

  他们打赢了这场仗。

  这个一直压在他们头顶的危局,终是?解开了。

  他应下的那些,也终是?不会失约了。

  一想到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贺池只觉得整颗心都像泡进了温热的水里,满足而幸福。

  他看着云清,像看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云清听?完苏木的话,轻轻呼出一口气,只要?没有伤到根本就算是?好消息。

  苏木说完后便开始动作利落地处理伤口,鲜血再次涌出,云清不忍地别开眼,想伸手捂住贺池的眼睛,却正对上?贺池注视着他的目光。

  他顿了顿,伸手抚上?贺池的脸,轻声问?道:“疼不疼?”

  贺池摇了摇头,还?没开口,便听?苏木头也不抬地接话道:“王妃放心,我做的麻沸散药效很好,保证王爷不会疼的。”

  云清一怔,转过头去?,便见苏木已?经在伤口上?敷了一层药粉,正拿了根银针戳在贺池的伤口上?,看着贺池问?道:“王爷觉得疼吗?”

  贺池也低头看过去?,他本以?为是?因为伤口已?经疼得麻木了才没有知?觉,此时看到切实扎进肉里的银针,才意识到原是?苏木涂的麻沸散起?效了。

  见贺池摇头,苏木收起?银针,从药箱中取了羊肠线出来?,边穿针引线边向两人解释道:“王爷的伤口太?大,缝起?来?会好得更快。”

  云清在这一刻强烈地意识到有一名好大夫在身?边有多么让人安心,想到他们和苏木约定的五年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他不得不提前开始思考,用什?么办法可以?把?苏木继续留下。

  苏木的动作又稳又快,没多久便将贺池的伤口处理妥当。

  贺池手上?还?有一些别的小伤口,他没让苏木动手,只要?了一盒药膏和清毒的酒精打算自己处理,军中伤者众多,比起?他这里更需要?苏木前去?主事。

  “本王已?传令徐九,让他听?你号令,若是?短缺药材或人手便告诉知?州,让他前去?筹备。”

  苏木点头应下,嘱咐完贺池若是?发热就即刻让人叫他后便匆匆背着药箱离开。

  贺池看着苏木的背影,眉心深深拧紧。

  这一战从城外打到城内,剿灭了延军十六万兵力,他们付出的代价却也十分惨烈,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的伤亡人数,可光是?估计也知?道会是?一个多么沉重的数目。

  贺池正在出神,眼睛突然被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捂住,云清温柔笃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别想了,苏木说你现在必须休息,这些事交给我,将士们的抚恤银,一分一厘都不会少,该给他们的军功和荣耀,也不会少。”

  贺池回过神,拉下他的手握在掌心,放在唇边蹭了蹭,他看着云清,伸手摸了摸他的侧脸。

  云清昨晚深入敌营,以?身?犯险为他们搬来?救兵,奔忙了一整夜,此时眼下染着青黑,脸色也有些憔悴,再加上?这些时日他连着赶路又接着和贺澜周旋,整个人都比分开前消瘦了一圈,看着便让人心疼。

  贺池嗓音温柔:“我知?道。你也需要?休息,不急于这一时。”

  云清低头和贺池对视,片刻后,突而弯下身?重重地吻在他的唇上?。

  这一次的分别不足两月,比起?之前在宁州时动辄几月的分离已?经算是?短暂,可云清却觉得那么长,长到像是?跨越了一辈子,才艰难重逢。

  贺池愣了愣,再没心思顾忌身?上?的血污,立时便伸手按住云清的后颈用力回应起?来?。

  这一个久违的亲吻里面,有思念,有难过,有欢喜,更多的却是?浓烈得可以?将对方层层包裹住的爱意。

  舌尖尝到的血腥味不知?是?谁的,他们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确认对方的存在,直到气喘吁吁才终于分开。

  云清避开贺池的伤处,用力抱住贺池,轻声道:“你真的回来?了……”

  语气里不知?是?疑问?还?是?叹息。

  贺池单手环着他的腰,将手臂收得很紧,在他耳边低声重复:“我回来?了,清清,我回来?了。”

  明明是?五月的天,怀里的人却浑身?冰凉,贺池轻轻蹭着云清的脸侧,心口发酸。

  云清感受着紧紧环绕住他的臂膀,听?着贺池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嘴唇上?传来?细微的刺痛和麻痒……

  这一切都在告诉他,贺池好好地回来?了。

  那个原书中万箭穿心的结局,是?纠缠他已?久的梦魇。

  他终于从噩梦中醒来?。

  贺池感受到肩上?的湿润,心里像是?被钝刀子使劲戳了一下,闷闷地疼。

  他正想开口询问?,云清却已?经坐起?身?来?。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一片潋滟,眼角眉梢却都带着笑意,他凑上?前在贺池唇角印了个吻,嗓音里都是?柔软的暖意:“我让人送些热水来?沐浴。”

  贺池便也没有多问?,只是?亲了亲他的眼角:“劳烦清清了。”

  下人很快便送上?热水,两人擦洗沐浴完,一同躺回床上?,头靠着头轻声说着话。

  许是?终于放松下来?,没过多久云清便睡着了。

  贺池看着云清,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不知?过了多久,云清迷迷糊糊地醒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姿势,确认他没压到伤口后又很快睡去?。

  贺池心里软成一片,他将云清的手握进掌心,也闭上?眼睡了过去?。

  ——

  这一夜,对于所有的愈阳百姓来?说,都称得上?永生难忘。

  被战鼓声吵醒后,所有人都紧闭门窗听?着外面的动静。

  战鼓声,打杀声,军队急促跑过的脚步声,马蹄声,兵器相击的声音……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祈盼千万不要?波及到他们。

  其他城池被延军屠城的惨状城中百姓都有所耳闻,众人宛若惊弓之鸟,只要?听?到有人经过的声音,便开始担心延军下一刻就要?闯入家中将他们屠杀。

  时间在黑暗中被无限拉长,直到明亮的天光透过窗户照进屋中,才驱散了部分恐惧。

  外面的打斗声也终于停了,百姓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逃过一劫,依然没人敢出去?一探究竟。

  直到府衙的衙役叩开了药铺的门进行采买,有人大着胆子问?了几句,才知?道昨晚竟是?延军和大瑜的军队在交战,而且大瑜胜了!

  这个消息迅速在城中扩散开来?。

  一天之内,百姓们先是?经历了主帅率军投降,又亲历了半夜的混乱,现在突然得知?大瑜的军队战胜了号称无往不胜的延军,许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敢相信。

  有人神情恍惚地对身?边人道:“元宝他娘,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不待他媳妇动手,来?通知?消息的人便一巴掌拍在他背上?,那人顿时痛叫出声。

  他却完全顾不上?背上?的痛意,强压着狂喜再次确认了一遍:“我们真的赢了?”

  “真的!大瑜赢了!我们赢了!”

  这句话一出,仿若沸水落进油锅,人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纷纷陷入狂喜。

  哪怕他们只是?普通百姓,他们也知?道,若大瑜真的亡了,依照延人的残忍程度,他们说不定便会沦为延人的奴隶,现在他们能免于这样?的命运,自然欣喜若狂,得知?延军被灭,更是?拍手称快。

  相似的场景在城中各处上?演着,一时间,兴奋的欢呼声响遍了大街小巷,整座城池仿佛从前些时日的肃杀之中苏醒过来?,一片欢欣。

  城中的大商户带头向军营中送去?各种吃用之物,以?示感激,医馆的大夫也不必多说,纷纷前往军营,帮忙救治受伤的将士。

  城中一片和乐,禁军的几位副统领却聚在一处,皆是?心怀忐忑、犹豫不定。

  战斗结束之后,瑞王下令送出的军报上?,延军仍在攻城,丝毫没有提及这次交战和与瑞王有关的任何消息。

  如此作为,已?是?欺君。

  摆在他们面前的两个选择,一个是?上?表朝廷,奏明实情,另一个则是?不管不问?,彻底投向瑞王麾下。

  经过昨晚一战,他们已?经比谁都明了,瑞王根本不是?京城人尽皆知?的废物纨绔,相反,他骁勇善战,用兵如神,而被京城勋贵津津乐道的男王妃,也是?有勇有谋,计策过人。

  瑞王既然敢让他们知?道军报的内容,又怎么会不防备他们上?报朝廷?

  除非他们拼死抵抗,或许还?有一线机会送出消息,可这样?值得吗?

  先不论他们能否或者将消息送回京城,就算侥幸真的送到,他们的功劳都是?跟着瑞王一起?打下的,到时候朝中降罪于瑞王,他们真能独善其身?吗?

  到时候他们得到的到底会是?加官晋爵的赏赐,还?是?断头的铁刃?

  可若是?投靠瑞王,瑞王又有多大的胜算呢?京中有恒王,平州还?有一个平王,都不是?省油的灯。

  就在众人权衡利弊犹豫不定之时,之前出手斩杀胡荣的年轻副将赵元率先表态道:“瑞王和王妃大义,令人钦佩,堪为明主,在下已?决意投入瑞王麾下,不知?诸位如何抉择?”

  听?闻此言,其余几人面上?的犹豫之色更甚。

  赵元继续道:“瑞王善战,王妃善谋,宁军勇猛,皆为我们亲眼所见,试问?朝中别的王爷,有谁能做到?”

  另一名副将一拍桌子:“算我一个!”

  朝堂腐败,若没有瑞王,大瑜恐怕很快便会被延军收入囊中,如今延军被瑞王重创,大瑜才有了翻盘的机会,如果他们上?报朝廷,瑞王被处置,下一次延军再打过来?,还?有谁能抵挡呢?他虽然算不上?多高尚,却也不想眼看着大瑜山河破碎。

  在两人的带动下,其余几人动摇挣扎半晌后,也都做了相同的决定。

  事已?至此,不如索性赌一把?,挣一个从龙之功。

  ……

  禁军的投靠在云清的意料之中,至于柳于智,则是?一早就表明了态度,将愈阳守军的控制权交到了他们手中。

  他们为了阻击延军不计后果地从宁州赶来?,如今最危险的外患暂时平息,他们也必须要?去?考虑之后的事。

  承安帝若是?知?道了他们所做之事,程家的结局或许便是?他们的将来?。

  这一战伤亡惨重,宁军死亡一万三千余人,伤者近两万,禁军和愈州守军没有参与夜袭,伤亡的情况稍好些,却也是?死伤过半。

  他们必须争取时间休养生息,以?应对朝中发难。

  只是?计划总是?逃不过意外。

  在他们打了胜仗的第三日,京中送来?急报——平王在进京路上?被山匪杀死,皇帝在朝堂上?气急攻心,当场便昏了过去?,直至夜间仍未醒来?。

  京城的天,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