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秦清曼看着沉默下来的黄婉清并没有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而是忙活起过年的饭菜来。

　　黄婉清的内心却不平静了。

　　以前的她非常自信齐卫英会娶自己，才不远千里跑到这里来下乡，如果当年的话只是一句戏言, 又或者齐卫英根本就不记得她，那她今后该怎么办？

　　黄婉清突然就有点彷徨起来。

　　其实秦清曼今天问黄婉清的这些话黄婉清的父母当初也都问过黄婉清, 黄婉清一心只想遵守小时候的诺言而忽略了很多现实。

　　才有了今天秦清曼这一问时她的犹豫。

　　秦清曼当然知道自己这一问为什么会让黄婉清产生了犹豫, 因为今天的黄婉清已经不再是昨天天真的黄婉清。

　　心境不同, 看待问题也就不同，她才会有这么一问。

　　“姐夫, 姐夫——”

　　就在厨房里只有各种菜肴被煮沸腾时的咕嘟声时，院子里响起楚楚欢快的声音, 仔细听, 还有狼崽子欢乐的嗷呜声。

　　看来是卫凌真的回来了。

　　男主人回来, 不管是女主人，还是客人都要相迎的。

　　所以卫凌受到了最隆重的迎接, 一直在厨房里帮忙的黄婉清也去了院子里。

　　杜宏毅三人看到黄婉清吃了一惊。

　　他们可没有卫凌的耳力, 在黄婉清没有出厨房前, 他们还真不知道黄婉清也在秦家。

　　杜宏毅三人只有杜宏毅认识黄婉清，跟黄婉清有个交流，所以跟黄婉清打招呼的也是杜宏毅, “婉清同志。”

　　他虽然不知道卫凌认了黄婉清当妹妹的事, 但知道秦清曼跟黄婉清关系不错，也就没有连名带姓地称呼黄婉清。

　　黄婉清还记得杜宏毅, 面对杜宏毅的打招呼，她客气而礼貌地点头微笑, 然后也对左高朋与袁向阳点了点头, 虽然秦清曼还没给双方介绍, 但大家能在秦家吃年夜饭，那就是关系不错的人。

　　“这位是黄婉清，我认的妹妹。”

　　卫凌一下车就抱起楚楚，顺便向还没跟黄婉清见过面的左高朋、袁向阳介绍黄婉清。

　　“婉清同志。”

　　左高朋与袁向阳延续杜宏毅对黄婉清的称呼。

　　“婉清，这两位一个叫做左高朋，一个叫做袁向阳，都是我在XXX师部的战友，你把他们三人当哥哥看就行，有事就找他们帮忙。”

　　卫凌既然认下了黄婉清，就不会委屈黄婉清。

　　“三位哥哥好。”

　　黄婉清被秦清曼教育着多了很多烟火气息，在卫凌的提示下立刻认了三个哥哥。

　　要知道能让卫凌说这种话的一定是跟卫凌的关系不错的战友，这相当于她在这里又多了三个强大的靠山。

　　杜宏毅三人被叫了哥哥，三人脸上都闪过一丝红润。

　　长这么大，他们三除了自家人，还没跟哪个女同志称呼个哥哥妹妹。

　　于是杜宏毅三人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回家吧，我看院子里都收拾得差不多，大家都回家烤烤火，这天气可不能大意，别感冒了。”秦清曼见双方的朋友相处得很和睦，也就招呼大家进厅堂。

　　年夜饭的菜也都做得差不多，估计最多一个小时他们家就能开饭了。

　　“清曼，不急，你先去忙，我带楚楚他们把家里的对联贴了。”卫凌见这么多人，也就没叫秦清曼为媳妇，而是很规矩地叫名字。

　　秦清曼一直在厨房里忙，还真没留意家里的对联还没贴，一听卫凌的话，点头道：“我早上就让楚楚熬了糯米糊糊，贴对联能用上。”

　　农村地区，祖祖辈辈都是用粮食原本的粘性做粘贴物，根本就不用买浆糊。

　　说句不好听的，浆糊有时候还没自制的米糊糊好用。

　　“姐夫，我去拿糊糊。”

　　楚楚听到秦清曼的话赶紧溜下卫凌的怀抱，迈着小短腿就往厅堂里跑。

　　至于狼崽子，早就在卫凌的脚边转悠了好几圈，此时见楚楚跑回厅堂，它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杜宏毅三人知道秦家要贴对联，很主动去翻卫凌的车。

　　黄婉清也不好意思打扰卫凌跟秦清曼的相聚，跟卫凌打了声招呼就回厨房去看灶火。

　　如此一来，卫凌的身前只有秦清曼。

　　卫凌目光都集中在秦清曼的脸上，伸出手给秦清曼挽了挽几丝垂到脸颊的头发，轻声说道：“媳妇，辛苦你了。”他就算没有去厨房看，但闻着浓郁的菜香就知道秦清曼今天有多劳累。

　　“有婉清帮忙，不算辛苦。”

　　秦清曼见众人的目光都没在自己跟卫凌的身上，干脆用脸微微蹭了蹭卫凌的掌心。

　　这是夫妻二人的小动作，也是心照不宣的爱恋。

　　“媳妇，师长他们今天可能会早点来。”卫凌说完这句话抬手腕看了看表，补充道：“咱们家三点开年夜饭，师长他们要是赶不到就给他们把饭菜留出来，咱们先吃。”

　　“好。”

　　秦清曼同意卫凌的决定，她就算没有看表，也知道离三点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去炒几个炒菜，炒菜出来时间应该能差不多。”

　　秦清曼小声跟卫凌说着自己的安排。

　　“嗯，媳妇，不用炒太多菜，一会就凉了。”卫凌努力为秦清曼减少劳累的机会。

　　“没关系，有炉火，炒菜放在炉火边，有余温，不会冷。”秦清曼知道卫凌是为自己好，但她今天确实不算累，而且王承平几位领导是第一次来他们家吃饭，当然要隆重一点。

　　卫凌仔细打量秦清曼，见秦清曼今天的精神确实不错才微微点了点头。

　　“姐夫，米糊糊来了。”

　　楚楚的声音及时响起，同时小孩也抱着一个不小的锅出门。

　　杜宏毅赶紧去接楚楚手里的锅，“你这是连锅都端了？”他笑话楚楚。

　　“天冷，糊糊容易冻上，用锅装着方便，冻上再拿回炉子上热一热就能接着用。”楚楚没听出杜宏毅是在笑话自己，还很认真地解释了一句。

　　“咱家楚楚真聪明。”

　　杜宏毅这下还真不好意思笑话楚楚了。

　　“阿凌，厅堂里有热包子，你要饿了就吃个垫垫肚子。”秦清曼临回厨房前叮嘱卫凌。

　　“媳妇，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外面冷。”

　　卫凌用手轻轻握了握秦清曼的手才放开。

　　夫妻二人的相处一切都很自然，也很含蓄，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杜宏毅几人，还是周围偷看的几双眼睛都红了脸。

　　卫凌目送秦清曼回厨房后，赶紧带着人贴对联。

　　原本他跟楚楚两人得贴一会才能贴好，有了杜宏毅三人帮忙，他自己指挥起人各贴一处。

　　院门的位置是他跟楚楚在贴，杜宏毅几人负责厅门、厨房，还有东、西房的窗户。

　　一通忙活，秦家的对联全部贴好。

　　贴了红色的对联，过年的喜庆感更加的充足。

　　卫凌不仅买了对联，还买了几个红色的灯笼，这种灯笼是竹子编制的，外面蒙上大红色的红纸，点上灯喜庆感更浓重，跟冰灯比起来是不一样的风景。

　　灯笼挂好，卫凌并没有马上点里面的蜡烛，蜡烛得天黑后才点。

　　“姐夫，我家第一次挂上红灯笼，好漂亮。”

　　楚楚仰头看着院门跟屋檐下的红灯笼笑得大大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他以前可羡慕屯里其他人家挂大红灯笼，今年有了卫凌，他家也能挂大红灯笼了。

　　“以后咱们家每年都挂。”

　　卫凌看出小孩的开心，伸手捏了捏小孩的脸。

　　自从楚楚脸上的肉日渐丰满，他学得跟秦清曼一样也喜欢捏小孩的脸。

　　“姐夫，捏得舒服吧？”楚楚一点都不计较被卫凌捏脸，反而把脸接着凑了过去。

　　他喜欢跟家里人亲近。

　　“好捏，我也捏捏。”

　　杜宏毅几人见卫凌跟楚楚的相处，他们也手痒地想捏捏小孩的脸，还别说，小孩的脸捏起来确实很舒服，又嫩又滑，比豆腐还细嫩。

　　“不行，不给你们几人捏。”

　　楚楚见杜宏毅几人围过来，赶紧捂着脸跑，边跑还边笑得超级大声。

　　狼崽子也凑热闹似的跟在后面蹦蹦跳跳。

　　“哟，这热闹的，我们没来晚吧？”

　　就在秦家院子热闹无比时，一道随和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

　　是王承平几人到了。

　　今年因为决定要来秦家吃年夜饭，几个领导一致决定让副手顶替他们跟战士们过年，总得给副手们一个努力表现的机会不是。

　　已经不再抓食堂大师傅职位的黄兴业也来了。

　　加上王承平，张政委，后勤部洪伟，就齐集了四人，四人再加上杜宏毅、左高朋，袁向阳，黄婉清，就是八人。

　　秦家还有一家三口，妥妥的十一人。

　　要是再加上活泼无比的狼崽子，说是十二副碗筷绝对没问题。

　　“师长，政委。”

　　杜宏毅三人向王承平跟张政委敬礼。

　　王承平赶紧摇手，说道：“在外面，大家没必要拘束，不用敬礼，都自然点，把我们当长辈看就行。”

　　说起来卫凌跟杜宏毅几人确实是王承平这个师长的手下爱将，这四人在私底下跟王承平几人的相处很是随便，不然王承平也做不出抢杜宏毅几人伙食的事。

　　“进屋，快进屋，我都闻着香味了。”

　　王承平不想过于招摇，赶紧提醒卫凌几人回厅堂。

　　“师长爷爷，我领你们去。”

　　楚楚也跑过来了，他不仅认识王承平几人，跟几人还很熟悉，见王承平不想在院子里待，立刻自告奋勇地领着人进厅堂。

　　卫凌几人也都随后跟随着。

　　秦家的规矩就是所有人进门都要洗手，王承平几人也没例外。

　　温热水是卫凌跟楚楚倒的。

　　王承平几人觉得这个习惯好，更加卫生，也方便一会吃饭。

　　洗完手，大家脱了身上厚厚的棉衣挂在衣架后就坐在了炉火前。

　　炉火里早就燃烧着大块大块的木柴，给整个厅堂带来夏日般的温度。

　　秦清曼在厨房听到动静带着黄婉清来跟王承平几人打了个招呼才再次回到厨房忙活，人都到齐，炖菜在卫凌跟杜宏毅几人的帮忙下陆续端到了厅堂。

　　原本厅堂里只有一个炉子，那么炉子上也就只能放一个炖菜。

　　但困难永远都难不倒人，没有烧煤、烧柴的炉子，秦家还是有几个土炉子的。

　　土炉子是泥土烧制的，矮小，可爱，烧木炭最好。

　　还能调节温度。

　　于是炖煮好的猪肚鸡、酸菜炖肉，麻辣鱼片也都一一放在了土炉子上，柴火炉子上放着的是今天过年最隆重的大菜，红烧熊掌。

　　荤菜多于素菜。

　　等秦清曼简单收拾一下自己带着黄婉清回到厅堂时，接受到的就是数双热切的目光。

　　“大家别光看着我，都吃啊。”

　　秦清曼笑着请大家动筷，而她也跟黄婉清坐在了卫凌的身边。

　　当然，是秦清曼挨着卫凌，黄婉清只敢挨着楚楚。

　　有种怕是天然的害怕，并不会因为卫凌认了她做妹妹这种害怕就会消失。

　　“清曼同志，你可真厉害，你这做菜的手艺，估计比京城对外的大饭店都要高超。”王承平忍不住对着秦清曼比了比大拇指。

　　早几年间，他在京城述职期间跟朋友去对外饭店吃过饭。

　　知道对外饭店厨师的厨艺如何。

　　张政委几人也都看了看秦清曼，又看了看正在冒着热气的菜肴有点无从下手。

　　秦清曼今天做的菜跟之前在师部主持的杀猪菜完全不一样。

　　那天的菜量大，味美，但色上就没有那么特别讲究。

　　今天的菜品不同，秦清曼讲究了很多，不管是装在锅里的，还是装在盘子里的，就算是锅不够装在搪瓷盆里的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

　　看着跟艺术品一样精美绝伦。

　　要不是浓郁的香气提醒大家这是真实，大家还以为自己处于梦中。

　　“师长，我娘的祖辈曾在宫里做过菜，我娘也就学到了一些皮毛。”秦清曼还是要谦虚一下的，虽然她做菜的手艺来自后世，但在今生总得有个出处。

　　“对，我娘做菜很好吃。”

　　楚楚点头附和秦清曼的话，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姐姐做的菜比我娘做的菜更好吃。”说完抱着秦清曼的胳膊蹭了蹭。

　　秦清曼一脸微笑地摸了摸小孩的头。

　　“难怪，我就说我没认识弟妹前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原来咱们享受的是曾经皇帝老儿的待遇。”杜宏毅狠狠摸了一把嘴角。

　　大家再不动筷，他嘴里的口水就要流淌出来了。

　　今天吃饭的人多，虽然秦家的厅堂够大，但炉子边围坐十来人后，还是显得拥挤了一点。

　　杜宏毅几人原本就留着肚子吃今天晚上这顿年夜饭，几句话间，肚子早就被食物的香气勾得咕噜噜直叫唤，他们肚子早就饿扁了。

　　秦清曼能清晰看出大家对饭菜的渴望，于是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卫凌。

　　卫凌是男主人，当然要由他招呼。

　　“师长，喝酒吗？”卫凌看了一眼身边的酒坛子，问王承平。

　　作为军人，出任务时滴酒不能沾，但在这种节日期间，由于天气的原因，还是能适当饮酒的，而这只是他们驻守在这里的军人特例。

　　毕竟这么寒冷的地方，酒有的时候能救命。

　　“度数高不高？”

　　王承平几人没开车来的原因就打算喝点酒，但却不能喝醉，毕竟他们还要对一个师部的兵力负责，就怕临时有事他们因醉酒做不出决定。

　　卫凌还真不知道今天这酒的度数高不高，他想起了上次喝的药酒。

　　那酒的是后劲确实大，就算他酒量不错也借酒跟媳妇痴缠了会。

　　他更相信杜宏毅几人回去后也不好受。

　　杜宏毅跟左高朋也想起了上次在秦家喝的酒，脸色微变，他们还没结婚，没有媳妇，喝这样的酒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这是屯里人自己烤的酒，度数不算高。”

　　秦清曼看出杜宏毅几人眼神里的波动，赶紧解释了一句，同时在内心深处对杜宏毅几人小声说了句抱歉。

　　当初她不知道泡酒的威力，就那么祸害了杜宏毅几人。

　　王承平听到秦清曼的解释，豪迈道：“那就倒点，过年这样的大日子，咱们难得聚在一起过年，那就都喝点助助兴。”

　　“行。”

　　有了王承平这个师长的许可，卫凌给大家倒酒。

　　东北人吃饭、喝酒都大气，根本不用酒杯，直接上的是吃饭的大碗。

　　只是没倒满而已。

　　王承平端起碗尝了点，感觉酒的度数不算高，立刻举起碗，代表讲话，“同志们，趁着今天大家聚在一起的欢乐日子，我宣布一个好消息。”

　　杜宏毅、左高朋三人都捂住了胸口。

　　他们担心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王承平踢了杜宏毅一脚，郑重宣布道：“经过张政委坚持不懈向上级请示，上级终于批准我们XXX师就地建设家属区，明年，大家就都能回家过年了。”

　　这话一出，不仅是卫凌跟秦清曼愣住了，杜宏毅几个单身汉也愣住了。

　　几秒钟后，大家的脸上露出开心到幸福的笑容。

　　大家盼这一天盼很久了。

　　家属区的批准建设，可以改变太多的事情，左高朋与袁向阳的内心也火热起来。

　　两人原本就有心在这边结婚生子，有了家属区，很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杜宏毅也激动得说不出话。

　　他终于可以摆脱原生家庭了。

　　“师长，政委，这个及时的消息是我听到最开心的消息，我敬你们的辛苦。”卫凌是真心向王承平与张政委敬酒。

　　师部有了家属区，他们家就不用自己单独建，他们家可以节约下很大一笔钱。

　　“你小子够幸运。”

　　王承平狠狠拍了拍卫凌的肩膀，完全没有提他跟张政委为了家属区的建立到底付出了怎样的操心。

　　“师长，政委，谢谢你们。”

　　秦清曼几人共同举碗敬王承平跟张政委，虽然两人对自己的操心没有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热闹而开心的年夜饭由敬酒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