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秦清曼是个聪明人, 一听方鲁的话就知道什么意思，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半吨黄金的数量太大, 身后牵扯的人说不定也非常多，她跟卫凌的身份估计都不一定能保全自己。

　　幸好方鲁考虑得非常周全。

　　有了权力更大的人护着, 秦清曼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他们到屯口的时候黄婉清他们已经坐上爬犁走了, 虽然马车的速度比不上汽车, 但他们先走就代表了他们的态度，是避嫌。

　　“秦同志, 你们跟我坐中间的车。”

　　方鲁把秦清曼姐弟俩引到车队中间的位置，前后都是大卡车, 只有车队中间是吉普车。

　　秦清曼的视线往身前的卡车看了过去, 遮挡车棚的帆布刚刚动了一下, 她能感觉到里面坐了不少人。

　　“是xxx师部的军人，我向上级请示后, 上级联系了师部, 让师部派军队协助我们, 毕竟量实在是太大，怎么谨慎都不过分。”方鲁看出秦清曼眼里的疑惑，轻声解释了一句。

　　秦清曼是第一个确定赵才黄金出处的人, 算是当事人, 能多知道些信息。

　　“那我们这一行就更安全了。”秦清曼知道我国现在的百姓还很纯朴，但却也不愿意考验人性。

　　“出动军队就是为了保障绝对的安全。”

　　方鲁请秦清曼姐弟上车后就通知车队出发。

　　车队在初升旭日的雾霭中极速往南镇而去, 路上秦清曼没有打听师部带队的人是谁，不管是谁, 她跟对方此时都属于协助县公安局, 都是借用, 都得服从方鲁这个县公安局长的指挥与领导。

　　吉普车上，方鲁坐副驾驶，车后座上是秦清曼姐弟俩带个狼崽子。

　　因为有熟悉的人在，狼崽子上了车也不害怕，也没有因为周边斑驳的气息而炸毛，反而是舒心地躺在秦清曼的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尾巴。

　　而尾巴拍打的是坐在另一边的楚楚。

　　楚楚看着狼崽子的小样特别想扑上去打架，但因为后座不算宽敞，除了家里人还有外人，他只能忍了狼崽子的调皮。

　　但手是要反击了。

　　小手随着狼崽子的尾巴不停地抓着。

　　一个逗，一个不服气，在后座上玩得不亦乐乎，根本就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也没留意秦清曼跟方鲁都谈论了什么。

　　车开了四个多小时才停下来。

　　就在秦清曼姐弟俩以为到了地头时，方鲁解释了一句，“休息会，让同志们方便方便。”

　　秦清曼瞬间听懂了。

　　也明白为什么还没到目的地。

　　这会的道路可不是后世笔直的高速路，这时候的道路连后世的县级公路都不如，有山是绕山走，过河是绕河走，直线距离几十里的路可以跑半天才到。

　　“秦同志，你们可以自便，我看看队伍里有什么需要。”

　　方鲁没有一直陪着秦清曼姐弟，而是转身去检查身后的队伍。

　　秦清曼没有因为方鲁的话感觉到不好意思，后世坐过长途车的人都有下车尿尿的经验，见方鲁离开，她干脆低头看向楚楚，“尿吗？”

　　楚楚感受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你带嘟嘟一起去，别跑远了。”秦清曼叮嘱楚楚。

　　车队停靠的位置是个山弯，周边有着茂密的灌木丛，灌木丛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看去跟小房子一样，去里面方便非常安全。

　　“姐，那我们走了。”

　　得了秦清曼的允许，楚楚领着狼崽子就跑向路边。

　　狼崽子在车上待了几个小时也有点烦躁了，此时得了自由，立刻跟楚楚跑进灌木丛不见了身影。

　　秦清曼一点都不担心。

　　有狼崽子跟着，绝对安全。

　　“弟妹。”就在秦清曼打量着周边环境时，袁向阳走了过来，今天带队来协助方鲁的是师部的袁向阳，跟秦清曼也非常熟悉。

　　“向阳，今天你带队？”

　　秦清曼因为有方鲁的提前告知信息，见到袁向阳也不惊讶。

　　半吨黄金不管是县里还是省里都非常重视，师部必定是要派出级别高的人员带队，袁向阳是团级，由他带队既显得师部对这件事的重视，也能压得住阵。

　　“弟妹，今天我带队，不确定晚上能否回来，我们准备了帐篷，到时候可以分你跟楚楚一顶。”

　　袁向阳是有备而来，话也说得直接。

　　“好。”秦清曼对袁向阳露出笑容。

　　袁向阳看着秦清曼的笑容有瞬间的恍惚，一秒钟后恢复平静，小声说了一句，“弟妹，你放心，老卫很安全，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跟你们团聚。”

　　他知道卫凌长久的离开一定会让秦清曼担心。

　　秦清曼错愕一秒，也低声回答了一句，“向阳，我知道了，谢谢你。”她知道这是来自袁向阳的安慰，她也感谢这样的安慰。

　　“今天路不太好走，估计是雪开始融化的原因，原计划五个小时后能到团结村，但按照进度，最快得六个小时，路上肯定不会吃东西，你跟楚楚要是饿了忍一忍，我们到了地头会有炊事兵做饭。”

　　袁向阳接着跟秦清曼说话。

　　“向阳，你别操心，我跟楚楚早上吃了不少饺子，这会不饿，还能坚持。”秦清曼现在非常庆幸早上为了送黄海军是煮的饺子吃。

　　饺子里她加了不少肉，肉比纯菜馅的饺子顶饿。

　　“那行，我先回队伍里，你跟楚楚有事就叫我或者找我的兵，他们都认识你们。”袁向阳向秦清曼叮嘱了几句就转身回了队伍。

　　一分钟后，楚楚跟狼崽子蹦蹦跳跳回到了秦清曼的身边。

　　“姐，你要去么？”楚楚问秦清曼。

　　“冻不？”秦清曼问的是冻不冻屁=股，他们这现在虽然冰雪有点化了，但野外上厕所还是很遭罪的。

　　“还行。”楚楚乐呵呵的。

　　“那算了，还有两三个小时就到目的地。”秦清曼拒绝了楚楚的好意，并带人回了吉普车。

　　吉普车里没有暖气，但也比室外温暖一点。

　　秦清曼这次出门在棉衣里穿了皮袄子，这件袄子是她自己做的，她给黄婉清做了一件袄子后发现剩的皮子还有不少，算计了下，干脆给自己跟楚楚分别各自做了一件能穿棉衣里的袄子。

　　这样一来，不打眼，也不露富，不怕眼红。

　　秦清曼相信这样穿着的不仅仅只有他们家，一些家境不错的肯定也是这样的选择。

　　“姐，今天的雪好像特别冷。”楚楚一上车就戴手套，他刚刚方便完用雪洗了手，这会手上的水渍才干，得赶紧把手套戴上，不然一会手就能冻麻木。

　　手真要冻麻木，连衣服扣子都解不开。

　　“今天晚上说不定还要下雪。”秦清曼听楚楚说冷，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虽然还是蓝色没什么云彩的天，但很难说晚上不会下雪。

　　别看三月了，他们这四月都还能下雪，五月才真正开春雪化、土地解冻。

　　“哎哟，还要下雪，姐，咱们今天晚上能回家吗？”楚楚开始操心家里了。

　　“不一定能回。”

　　秦清曼伸手摸了摸楚楚的脑袋，然后抱起狼崽子塞到楚楚的怀里，她早就看出小孩想抱狼崽子了。

　　别看狼崽子没穿衣服，但身上是厚厚的毛。

　　长毛里面还有绒毛，加上体温高，这才是真正暖手的好物件。

　　“嘟嘟——”

　　楚楚怀里塞了狼崽子，赶紧用力抱住，脸上也是开怀的笑。

　　他对于今天晚上能不能回家其实挺无所谓的，只要能跟在秦清曼的身边，他在哪都无所谓，而且也不担心黄婉清在家会挨冻受饿。

　　他们家有柴，有煤，积雪里还有包好的包子。

　　姐弟俩说了一会话，方鲁就回来了，随着方鲁的回来，车队也再次向团结村进发。

　　这次还算顺利，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到了团结村。

　　团结村是个不小的村落，因为出了赵才这个‘出息’的县城领导，整个村比十年前大了一倍都不止，可见赵才还是很懂回馈家乡的。

　　远远看到团结村，方鲁脸上的神色严肃起来。

　　他们在路过南镇公社时已经接上了南镇公社的社长，而这位社长正是出自团结村。

　　叫做赵回。

　　跟赵才有着血缘关系，是堂兄弟。

　　“咱们不能直接说要开赵老四的棺，我估计会有人反对。”方鲁突然跟秦清曼说了一句。

　　“方鲁同志，这就要看赵回在团结村的威望如何，能不能压住众人，要是压不住，别说开棺了，就是咱们不被轰出村就不错了。”秦清曼在后世的电视上还是见到过一些愚昧百姓的。

　　“我们带得有公安，还有军队的人，不可能有人敢对着干吧？”

　　方鲁有点不确定了。

　　他是破案与抓捕坏人的能人，但对于治理百姓还是少了一份认知与经验。

　　“方鲁同志，不要小瞧了普通人，公安跟军人手里是有枪能震慑人，但百姓没犯法，我们就不能先动手，他们真要阻止开棺我们也只能讲道理，毕竟我们也没确凿的证据证明赵老四的棺材里有黄金。”

　　秦清曼想得有点深远。

　　“你家嘟嘟鼻子不是很灵，让你家嘟嘟打头阵。”方鲁有着自己的想法。

　　“狼鼻子再灵也不可能闻到几米深的地下，何况还有棺材做阻隔，有点难。”秦清曼可没方鲁这么乐观。

　　而她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另外的事。

　　方鲁也看出秦清曼神情的严肃，直接问道：“秦同志，你还有什么担忧都一起说出来，我们一定要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他还是知道自己短板的。

　　“我听说赵才的老娘八十多岁了，这年纪的老人很难得，但就怕对方在赵才的影响下不再是质朴的妇女，要是她纠结一群老弱妇孺阻拦我们怎么办？”

　　秦清曼知道这年代的百姓质朴，对国家也忠心，但万事都有例外。

　　几十年后我国一些偏远地区都还有愚昧无知的人，她可不敢保证这年代所有人的百姓也都那么明事理。

　　后世电视上可不少见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阻挡公安干警抓捕犯人。

　　只要利益足够，就会有人铤而走险。

　　赵才发达了，不仅是他发达了，他还关照了家乡的乡亲，得了赵才的庇佑，什么都不知道是村民说不定还真能被有心人鼓动来对抗他们。

　　赵才犯下的是死罪，不仅赵才要被枪毙，参与事件的人员都要按照罪行来量刑。

　　要是赵家参与的人多，那么赵家死的就不仅仅只是一个赵才。

　　在面对家破人亡的前提下，赵家老太太还真有可能裹挟一群群众阻止方鲁这些公安与军人，面对无辜且不知内情的人，他们还不能轻易抓人。

　　俗话说死者为大，不能引起民愤。

　　因为随也不能保证棺材里真的有黄金。

　　秦清曼的提醒让方鲁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他眉心的褶子更深了。

　　“方鲁同志，这边有派人来调查过情况吗，有没有查出赵老四下葬时村里有什么异常？”秦清曼不得不多问了一句。

　　“负责南镇公社的公安特派员叫做洪卫国，昨天就带两个同志来这边调查，人还没回来，我们没收到答复。”方鲁没有隐瞒秦清曼。

　　“那我们要么进村，要么不进村。”

　　秦清曼有了想法。

　　“不进村这天气白天还行，晚上就算是有帐篷也顶不住寒冷，所以我们必定是要进村的。”方鲁知道今天完不成任务了。

　　“那就找个借口进村，别让人知道赵才被抓了。”

　　秦清曼说这话的时候看向身后的一辆车，那辆车上坐着南镇公社的社长赵回。

　　这次把赵回带来也不知道是起到帮助还是拖后腿。

　　“早知道就换个人了。”方鲁顺着秦清曼的目光看过去也后悔不已。

　　人不是他去请的，是张勇这个公安局副大队长去南镇公社请的人，赵回积极且主动自荐，张勇没想那么多就带了人跟随队伍，此时看来，说不定这个赵回可能已经知道赵才被抓。

　　说不定对方也是藏匿黄金的一份子。

　　“赵回必须看管起来，不能让他出现在人前。”方鲁瞬间想明白了。

　　“让人把赵回送回南镇公社，进出团结村的道路全部封锁，不能让赵才被抓的信息让村里人知道。”秦清曼也果断的拿出办法。

　　她其实是在赌。

　　赌方鲁他们的速度够快，赵才被抓的消息还没传到团结村。

　　“可以，我这就让人把赵回带回南镇公社，另外再请一位南镇公社的领导来。”方鲁果断让车队停止前进，招手让张勇去安排。

　　张勇听到方鲁的话神色非常严肃，他之前去南镇公社找人时确实没想这么多。

　　原本以为在组织纪律下赵回就算是赵家人也不敢助纣为虐，但此时听了方鲁的解释，他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张勇同志，事怨不得你，而且赵回同志也不一定有私心，只是我觉得还是以防万一更安全点，才建议方鲁同志让赵回同志暂避。”

　　秦清曼看出张勇很自责，赶紧安抚，她知道这个年代的同志对党和国家的绝对忠诚，因为这样的态度，想法反而很纯粹。

　　“秦同志，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这就让人看住赵回，我再亲自去南镇公社请公社书记来团结村。”张勇没有责怪秦清曼多心，他反而觉得是好心。

　　赵回本就是团结村的人，主动自荐确实存在可能的险情。

　　这批黄金可是上报到了省里的，万万不能出问题，他还是没有郑雪松这个队长谨慎，这么明显的问题怎么就没想到。

　　“张勇同志，去吧，注意别走漏赵才被抓的消息。”方鲁叮嘱张勇。

　　“局长，你放心，我一定不再出纰漏。”

　　张勇向方鲁敬了个礼就去处理这件事。

　　“咱们进村。”方鲁看着不远处的团结村目光锐利起来，“就以事情牵扯机密的理由，我们的身份与这身衣服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相信老百姓不会真的追问他们进村的目的。

　　只要他们的身份是真的，就能进村。

　　秦清曼愣了一秒就笑了起来，“方鲁同志说得对。”她刚刚也犯了一个经验错误，她一直用后世的标准来想当然，反而忽略了这个时代的特殊性。

　　方鲁他们这一行车队里车不少，人也不少。

　　公安带了三十五名。

　　袁向阳带了一个连的兵力，那就是一百二十多人，全部人员合在一起，差不多一百五十人。

　　一百五十人肯定没有团结村的村民多。

　　但方鲁这行人除了秦清曼跟楚楚身上没有武器，其他不管是公安还是军人都是带了枪的，只要进村后控制村里民兵的枪支，哪怕就是团结村的人再多，也不会他们形成任何威胁。

　　五辆大卡车，三辆吉普车，就这么浩浩荡荡开向团结村了。

　　团结村的村长叫做赵河，也是团结村的生产队长。

　　此时的他正在知青点对知青们指点江山，正说得唾沫横飞，一位民兵极速向他跑来，“村长，村长，有车队进村了，穿着军装跟公安的服装。”

　　“什么情况？”

　　赵河停止向知青训话，一边神色紧张地跑向村口，一边问来报信的民兵，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民兵，都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

　　他是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车队进村，他没提前收到信息。

　　“村长，我也不知道，好多车，好多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来汇报的民兵也是一脸的懵，就连心跳也比平时快了不少。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车队的瞬间，他就有种恐慌。

　　赵河见问不出什么，干脆不问了，而是加快速度跑向村口，这么多人来他们村，到底是什么事？

　　此时车队已经停在了团结村的村口。

　　村里道路狭窄，进不了大车。

　　就在赵河快跑到村口时，秦清曼他们也下车了。

　　狼崽子是第一个下车的，下车的它瞬间转头看向赵河的方向，然后嗖一下就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