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黑脸婆子刚回来, 听到子规这声惊呼之后也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跑进去一看?,果然?不?见?姜觅的踪影。
她又四?下找了找, 周围也没有人。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 心道这天凉露重的,大姑娘必是受不住自己偷偷溜回了采薇轩。
子规也跟着在附近找了一遍,急得团团转,“妈妈,你方才去哪了?你怎么没在这里守着我家姑娘?”
黑脸婆子支吾起来, 用的还是之前的借口,说自己没忍住去小解了。
“我…我这不?是有三急嘛。”
她小心翼翼地瞄着姜惟的脸色,见?姜惟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关心大姑娘到底去了哪里?, 便以为姜惟是真的不?在意姜觅。
“子规姑娘莫急,大姑娘可能是回去了。”
“不?可能。”子规跺了跺脚, 一脸的焦急。
黑脸婆子小声嘟哝着:“怎么不?可能?天这么冷, 大姑娘可能是自己受不?住……”
若不?是姜惟还在,若不?是她还记得自己身为下人的事,恐怕她早就忍不?住出?言嘲讽说?上几句风凉话。
子规都快急哭了, 对姜惟道:“侯爷,我家姑娘以前受罚从来没有偷跑过, 这你是知道的,再说?奴婢一路走来也没和她遇上……”
原主脾气差性子不?好, 但最怕别人看?不?起, 所以受罚中途逃跑的事一次也没有过。
一直不?说?的话姜惟像终于回过神?来, 冷声吩咐她们快去找人。命她们一个去采薇轩找人,一个再在附近看?一看?, 同时又传了命令让府里?的下人分头去找。
子规和黑脸婆子领了命,各自行动。
烛火从安置灵位的屋子里?照出?光亮来,姜惟一步步朝里?面走去,然?后对着姜氏先?祖们的灵位慢慢跪下。
他跪得笔直,一动不?动。
夜风不?知何时起,远处似乎有嘈杂的声音传来,一声声地呼唤着“大姑娘”三个字,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到远,仿佛一时近在耳边,一时又远在天外。
突然?一道哭喊声划破夜空。
“姑娘真的不?见?了…姑娘真的不?见?了!”
那是觅儿的丫头子规的声音,显然?是觅儿没有回采薇轩。
他笔直的身体委顿了一些,肩膀也垮了下去,仿佛瞬间被人抽去了精神?气,双眼发滞地看?着那一排排的灵牌。
觅儿真的不?见?了吗?
这时那黑脸婆子跌跌撞撞地进来,满脸都是惊惶之色。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人,她真的开始有点害怕了。
“侯爷…大姑娘…没找到…”
附近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她都找了好几回,大姑娘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其他的下人也说?没看?到人。
原主她还心存侥幸,以为姜觅是回了采薇轩,等听到子规的哭喊声后她彻底傻眼。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是她再心大也觉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侯爷…奴婢问过了,门房们都说?没看?到大姑娘出?去……”
姜惟僵硬地起身,望向黑漆漆的夜。
黑暗中那朝他招手的恐惧感,仿佛现出?了原本狰狞的模样,对他张开了黑洞洞的大嘴,似是要他残存的侥幸吞噬干净。
“再多派人手,仔细地找!”
下人们领了命,又开始几轮的搜寻。
直到五更天,人还没有找到。
府里?这么大的动静,所有人都被吵醒,包括刘氏。刘氏一问之下才知道姜觅不?见?了,当下心里?一个“咯噔。”
很快子规和黑脸婆子都被带到了安怡堂,接受刘氏的审问。
刘氏听着她的回话,眉头越收越紧。
那个孽障!
一定是趁着无人时找个地方躲起来,分明是故意给她添麻烦。她一拍桌子,又加派了一些人去找。
天慢慢生亮,从灰到明。所有人地方都过了好几遍,其中采薇轩找得最为彻底。各门的门房都说?一直没看?到人出?去,姜觅像是凭空消失一般,竟然?是半点痕迹都没有。
至此刘氏终于觉出?一些不?对,她开始感到不?安。
这种不?安在看?到姜惟进屋之后更是忐忑了几分,甚至有些心惊肉跳,因为姜惟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
姜惟看?着她,目光似悲似疑。
“母亲,觅儿在哪?”
她一听到这样的问话,便知儿子是以为自己把那个孽障给藏起来了,当下一股怒火从心里?直往脑袋里?冲。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我昏睡了一夜,一醒来就听到觅儿不?见?了的消息。你不?关心我身体如何,居然?还怀疑是我从中做了手脚!”
如果是从前,姜惟必是不?会生出?这么可怕的念头,但是他昨日分明清楚看?到母亲对觅儿的杀意。
他不?想怀疑母亲,可现在觅儿确实?不?见?了。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所以他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怀疑母亲。
“母亲,是觅儿不?懂事,她惹你生气了。你怎么教训她怎么责罚她都可以…她是我的女儿,你能不?能看?在她是你嫡亲孙女的份上…”
“你住口!”刘氏只觉得气血上涌。“你怎么这么怀疑我?我可是你的亲娘!”
正因为是亲娘,所以姜惟才会痛苦和为难。他什么也没再说?,径直跪在刘氏的面前,乞求地看?着刘氏。
刘氏脑仁“突突”乱跳,眼前更是阵阵发黑。
那个孽障果然?命中带克!
克了自己的兄长和亲娘不?够,如今是要克她这个祖母吗?不?忠不?孝的东西,怎么净给她添堵惹事。
气归气,该说?的还是要说?,她总不?能由?着儿子误会自己。
“觅儿出?事了,你怀疑我,你说?最高?兴的人是谁?”
姜惟知道母亲指的是余氏。
他也怀疑过余氏,但正如觅儿所说?,侯府的后宅之主是母亲,母亲才是那个统掌后宅大局的人。
何况徐效昨天才上门讨要娇娘的嫁妆,紧接着觅儿就出?了事,这事怎么看?也不?像是余氏做的。即使?余氏想在其中动些什么手脚,又岂能瞒得过母亲的眼睛,除非母亲是心知肚明却?冷眼旁观。
润儿失踪了,娇娘死了,如果觅儿也出?了意外……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上天给了他自一出?生就有的尊贵,顺风顺水承了爵位,也娶了心爱的女子为妻。成亲那一日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以为此后的岁月富贵盖好再无所求。
或许是他前半辈子太?顺了,所以老天都看?不?过眼,让他妻离子散,到如今还要承受如此两难的折磨。
“母亲,你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后宅的事你比谁都清楚。还请你看?在觅儿是你嫡亲孙女的份上,帮儿子把她找出?来。”
刘氏见?儿子不?信自己,差点吐血。更让她恼怒的是姜惟居然?还说?如果今日没找到人就要去报官,气得她恨不?得把这个儿子塞回肚子里?。
“姜惟,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母亲…如果今天还找不?到觅儿,儿子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话彻底激怒了刘氏,她指着姜惟的手指都在抖,“你这个不?孝子!难道你连侯府的名声都不?要了吗?”
姜惟绷着下颌,他怎么会不?顾侯府的名声。如果不?是为了侯府,当年他怎么会低头迎娶余氏过门。如果不?是为了侯府,这些年他又何至于和余氏虚与委蛇。
他的苦衷旁人不?知,母亲也不?知吗?
“母亲,润儿没找到,我和娇娘就只有觅儿一个孩子了…”
没有那个孽障,不?是还有老二老三,若是再纳几房妾室,老四?老五老六…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孽障,竟然?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简直是不?成体统!
“你给我滚!”
姜惟默默地站起来,一言不?发地离开。
刘氏望着他离开时的沮丧背影,气得砸了一个杯子。
……
府里?的下人们找了一夜,白天又接着继续搜寻。这一通折腾下来人困心浮,自然?是说?什么的都有。
为了表现自己的贤惠大度,余氏也派了人手帮忙,姜晴雪和姜沅姐弟俩更是加入了搜寻的队伍。与此同时,沉寂冷落了好几日的姜婉和姜洵也跟着下人们一起找人。
阖府上下一片混乱,下人们四?处乱窜,嘈杂声不?绝于耳。各主子们的院子都被找了好几回,依旧是一无所获。
“二姐,你说?是谁把那个人藏起来了?”姜洵小声问姜婉。
这几日来他可谓是过得度日如年,父亲不?再亲自教导他,他只能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书。一来是逃避现实?,二来是不?想见?人,三来是怕听到别人的冷嘲热讽。
他无数次地想如果姨娘成功了,那个人现在不?是早就死了?姨娘也不?会被揭穿,他也不?会失了嫡子的身份,更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所以他比谁都盼着姜觅死!
姐弟同心,姜婉亦如此。
“不?管是谁把她藏起来,她应该是活不?成了。”姜婉残忍道。“那么一大笔钱财谁不?想要,没有人希望她活着。”
“太?好了。”姜洵压低的声音中透着几分痛快。“她死了最好!”
“她必须得死!”
姐弟俩落在下人们的后面,以为不?会有人听到,谁成想不?仅被人听到了,而?且还是他们最忌惮的姜惟。
姜惟方才看?到他们帮着一起找人,还当他们有血亲友爱之情,同他们的生母孟氏不?一样,没想到他们一样的心肠歹毒。
觅儿说?的对,侯府上下看?着全?是亲人,其实?一个个都盼着她死。
他还以为觅儿这些年吃穿最好,又有孟氏暗中照拂,想来也不?会受什么委屈,没想到所有人都盼着觅儿死,包括他以为和觅儿感情最深的婉儿和洵儿。
“原来你们都盼着她死。”他喃喃着。
姜婉和姜洵惊惧回头,吓得齐齐跪在地上。
姜惟用复杂的眼神?俯视着他们,像是从来都不?认识他们一样。曾经他以为孟氏懂事温柔,所出?的一双儿女也是无比乖巧。现在看?来他是多么的眼盲心瞎,竟然?一直都没有看?清身边人的真面目。
难怪觅儿会对他失望。
“父亲,我们是担心大姐…”姜婉哭道。
姜惟突然?想笑。
他这一生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没聋。”他示意姐弟俩起来,“你们走吧。”
姜婉面有犹疑之色,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没生气。自从姨娘出?事之后,祖母也将她拒之门外,下人们更是见?风使?舵。
如果父亲也厌弃了他们姐弟俩,那他们将来的日子就艰难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是不?肯起来。
“父亲,父亲,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姜惟漠然?转身,脚步无比沉重。
姜洵好不?容易见?到他,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父亲,儿子什么也不?知道,都是姨娘做的错事。二姐她和姨娘最亲,姨娘什么事都不?瞒她,但儿子真是无辜的。”
姜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地看?着姜洵。
姜洵朝姜惟爬过去,不?停磕头。
“父亲,儿子是您从小教养长大的,您不?能丢下儿子不?管。儿子以后一定什么都听您的,求您不?要不?管儿子!”
姜惟双手成拳,越发觉得自己可笑。
这就是他多年来精心教养出?来的孩子!他怎么会以为这孩子学问好将来有出?息,日后能成为觅儿的依靠。
“觅儿说?的对,你纵然?学问再好,以后也是一个伪君子。”
说?完他不?再看?姐弟俩,大步离去。
走得远了,他还能听到姜洵的哭喊声。
桂花已经彻底败了,再无一丝残香。他望着四?周的景致,桂树依旧绿意深深,假山回廊幽静雅致。
他生于此长于此,却?第一次发现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陌生。
“幸好啊,幸好我娘死得早。”
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姜觅说?过的这句话,反反复复不?停回响。一个字一个字一压过来,如同排山倒海一般。
娇娘…
觅儿…
他再也受不?住内心的窒息感,颓然?地跌坐在一块石头上。
……
府里?的下人们来来往往地忙着搜寻,折腾了一天还是一无所获。
为表自己的贤惠大度,余氏将满庭芳下人几乎全?派出?去帮忙找人,只留了李妈妈一人在身边服侍。
姜觅是死是活,她当然?不?会在意。她在意的是自己的计划落了空,不?仅被刘氏横插一脚,还平白无故惹上是非,她更在意的是一旦姜觅真的出?事,那么徐氏留下来的大笔嫁妆自己半点也沾不?上。
“夫人,你说?老夫人到底想干什么?”李妈妈小声问道。
人是在被罚跪祖宗灵位之时不?见?的,当时看?守的人正是安怡堂的婆子,不?说?是她们,便是府里?的其他人也觉得姜觅的失踪和刘氏脱不?了干系。
余氏冷笑一声,“这还用问,不?就是想独吞徐令娇的嫁妆。”
那徐家的义子闹上门来要嫁妆,婆母说?不?定想来一个一不?做二不?休,彻底断了徐家义子的念想。
“老夫人这么明着来,就不?怕吗?”
余氏闻言,皱了皱眉。
她忽地站起来,惊道:“她不?会是想栽赃吧?”
李妈妈也惊了,老夫人若是想栽赃,她家夫人是不?二之选。她就说?老夫人怎会如此大胆,原来是想一石二鸟。
这可如何是好?
“夫人,奴婢这就去给舅老爷报信!”
她还没走出?院子,就看?到姜惟进来。
余氏强颜欢笑地迎上去,随后装出?悲痛担忧的样子,先?是问了搜寻的结果如何,又问姜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姜惟一夜没睡,身心都受到极大的打击,整个人看?上去颓废无比,再无以前的儒雅淡然?,仿佛老了几岁一般。
“有劳你跟着挂心。母亲年事已高?,料理内宅力?不?从心,才会出?了这样的纰漏。等觅儿找到之后,我会让她把掌家之权交给你。”
余氏大喜过望,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她嫁进侯府十几年,原本以为婆母身体康健,自己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接手侯府的中馈,没想到竟因此事而?有了转机。
看?来侯爷对婆母已经不?满了。
“侯爷放心,我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
姜惟点点头,说?了一句“日后你多费心”的客套话便走了。
他一走,余氏就笑出?了声。
“你别去找我哥了,侯爷心里?明镜似的,他哪里?不?知道一切都是老夫人捣的鬼。你说?这大姑娘和我一直不?对付,没想到居然?会帮我这么大一个忙。于情于理我也不?能看?着她有事,你再调些人手去找,务必要找到她。”
李妈妈也为她高?兴,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是了。
侯爷说?大姑娘找到之后就让夫人掌家,那如果大姑娘没找到呢?侯爷说?那番话真的是因为信任夫人吗?还是藏着什么警告暗示呢?
她欲言又止,见?余氏实?在是欢喜又不?想扫兴。私心想着或许是自己多心了,侯爷根本就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这么一来,大姑娘就非找到不?可了。
“夫人,你说?老夫人会把大姑娘藏到哪里?呢?”
余氏敛了笑意,皱了皱眉。
“所有的院子都找遍了,人在哪呢?”
这个时候姜觅刚刚睡醒,她眨了眨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之后从裹着香软被子蜷缩的姿势中慢慢坐起,试着缓缓伸展着并不?舒服的四?肢。
此处是她房间里?小密室,她从昨夜起就一直待在这里?。
昨夜那黑脸婆子走后,她就悄悄溜了。一路避着人溜回采薇轩,自然?是不?能从正门入内,而?是顺着后墙的木梯爬进来。
木梯是子规提前准备的,等她爬进来后就收起。然?后她躲进这间小密室,子规则按照计划行事。
她记得子规第一次看?到这间小密室的表情,又懵懂又震惊,但什么也没有问。
这一夜她听着外面的动静,光是她的屋子里?就被搜了好几回。她听到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也听到子规的哭声。因为一夜提着心没有睡去,白天才补了觉,这一觉就睡到了现在。在此期间内子规隔一段就进来哭,一边哭一边说?,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的话语中全?是有用的信息,所以她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清二楚。
小密室里?没有吃食,也没有水。
她有些饿也有点渴。
外面又传来子规的哭声,“姑娘,你在哪啊?你是不?是饿了,你是不?是渴了?”
她忍着笑,敲击了一下密室的内壁。
这个意思是不?吃也不?喝。
子规侧耳听了一下动静,又哭,“姑娘,奴婢担心你啊…你怎么就遭了这样的罪……”
姑娘不?吃也不?喝,真是遭了罪了。
院里?的下人听到子规的哭声,一个个也是面有忧色。他们是采薇轩的下人,如果主子出?事了,他们又能落下什么好。于是有人也跟着抹起眼泪来,很快院子里?哭声一片。
天已经黑了,夜色如黑幕一样压在侯府的上空。
哭声飘散在黑夜中,如鬼泣一般。
姜觅动了一下四?肢,感觉舒服一些之后抱着被子站起来。正值深秋露重的季节,密室里?比外面更加寒凉。
她站了一会又开始揉腰揉腿,尽量让自己不?要发现过大的动静。等身体活动得差不?多,再次蜷缩进被子里?。
夜渐深,外面的哭声已消。
子规细细的哭声又传来,又哭又说?的话中透露了两个信息。一是下人们不?再找了,二是她还是要继续做样子。所以作为一个忠仆,哪怕所有人都能睡得着,唯有她不?能,她要接着在府里?搜寻。
姜觅敲了一个内壁,表示自己知道了。很快外面完全?安静下来,密室里?内静得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汗毛一竖。
然?后密室的遮挡处缓缓移开,灰暗光线中的男人似鬼使?降临。白如霜雪的面色,没有表情的一张死人脸,如同来勾魂的阴差一样乍然?出?现在眼前。
除了萧隽,还能有谁。
“我猜你就在这。”
“那你有没有猜到我想做什么?”姜觅见?是他,刚绷起的心弦又松下来,一点也不?优雅地打了一个哈欠。
幽暗的密室内,她还穿着昨日的那身衣裙。头发零散衣衫不?整,看?上去仪态全?无却?瑰丽自然?。恰似乱草丛中开出?的娇花,分外的夺目耀眼。
萧隽弯下腰身,屈膝蹲在密室外。漆黑空洞的眼睛直视着她,仿佛是将她吸入那无底的深渊之中。
“我猜你想逃离这个地方。”
男人的声音极低,也没有什么起伏,但却?让人闻之心惊。
当然?姜觅是不?怕的。
她笑起来。
“你猜对了。”
这一笑扯动了发干缺水的唇,她下意识舔了舔。
萧隽空洞的眸子里?顿时墨云滚滚,“你要不?要喝点茶吃点东西?”
他还真带了点心来。
“不?用。”姜觅摇头。“我是个敬业的戏子,既然?要演戏,怎么着也要把戏演得像那么回事,否则被人戳穿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关于这一点,眼前这位慎王殿下应该深有体会,毕竟作为装痴卖呆十几年的人,最是能明白她这番话的意思。
只是她话音一落时,萧隽的脸色微变。她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戳了这位慎王殿下的痛处,等回过神?之后萧隽已经挤进了密室,同时密室的门也被关上。
她立马心领神?会,知道是有人来了。
幽深的黑暗中,她继续保持着蜷缩在被子里?的姿势。因为空间实?在是窄小,又因为时间太?过紧迫,所以萧隽几乎压趴在她身上。
两人呼吸交缠,逼仄的空间内静得吓人。
外面的动静清晰入耳,珠帘被人挑起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来人不?是子规,因为她和子规之间约定了暗号,即先?哭为敬。所以如果是子规的话,此时应该有哭声。
那么来人是谁呢?
她心下隐有猜测,张嘴做了一个口形。
黑暗中她看?不?真切萧隽的表情,但她以为两人离得这么近,对方肯定知道她说?的人是谁。萧隽像是想听得清楚一些压低身体,差一点就和她来了一个脸贴脸,更过分的是还捂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