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姜姒妗在出了月子后?,姜母和云晚意就离开了裴府,姜姒妗本来是要送姜母的,但姜母却是说:
“前些时日,你父亲来了信,家中的生意要迁到京城来,他过段时间?也要过来,你呀,好好养着身子才?是真的。”
姜姒妗忍不住地惊讶,姜家商行是在衢州发家,那里是姜家的大本营,父亲居然会过来?
倒是裴初愠闻言,并不觉得意?外。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京城是权贵集中地,谁都?想要来分一杯羹。
显然,姜母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再说,她们唯一的女儿就在京城,难道他们还要孤零零地待在衢州不成?
说句难听的,裴府上没有长辈,她们就是唯一的长辈,如今二人又?诞下子嗣,她们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姜姒妗许久杏眸闪过了然,她鼻尖发酸,忽然觉得在这一刻,她年少时的那些委屈都?不足为道了。
爹和娘不想要一个男孩么?
她们想。
但难道爹和娘不疼爱她么?疼,而且是疼到了骨子中。
姜姒妗趴伏在姜母怀中,声音有些哽咽:“那娘怎么不在府中等爹爹来了再回去?”
姜母推了推她,笑骂道:
“你这都?出月子了,还不许我轻快轻快?”
她口中这样说,但实际上众人都?知道,她这是不好意?思在女婿家多待,毕竟算算时间?,她在裴府都?待了有半年左右。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姜姒妗只好咽声,闷闷道:
“等爹爹到了,娘要给我传信,我要去接爹爹。”
不等姜母拒绝,姜姒妗就轻哼了声,绵软地撒娇道:“我都?好久没见到爹爹了。”
姜母的一颗心当即软了下来,掩住唇笑道:
“好好好,我一定告诉你。”
裴初愠在这种时候总是安静,却是亲自叮嘱让人送姜母到姜府,虽沉默寡言,却是面?面?俱到。
姜母出了裴府,也不禁感叹了一声:
“这孩子,也是可怜。”
只有在淼淼面?前才?有一点活气?,除此?外,仿佛没什么值得他关注和在意?的一样。
幸福的人常是能够自给自足叫自己快乐的,唯有受过伤的人才?会如此?。
云晚意?听到姨母的话,她有点惊讶,随即,眸子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她记得,卫柏是姓卫的。
当初裴氏变故中受难还有卫氏。
姐夫在那场变故中失去了所有的亲人,那么卫柏是不是也同?样如此??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刹那间?,不着痕迹地轻抿了抿唇。
姜姒妗出了月子,请帖就一摞翁地递上来,有一些宴会不由得重了,姜姒妗看?似挑挑拣拣,其实只是选了沈吟秋送来的请帖。
话说,沈吟秋和她年龄相仿,也都?是双十年华,沈吟秋是个爱热闹的,她和陆沢言成亲后?,也举办过许多次宴会,只不过当时姜姒妗在孕期中,都?给推了,毕竟人多眼?杂,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如今她卸下了负担,全身轻快地赴约。
小姑娘穿了一袭青黛色的云织锦缎裙裾,她和裴初愠相识时就穿的青黛色,这个颜色就由衷地被她偏爱,她也格外适合这个颜色,不显得她寡淡,反而给她添了许多温柔内敛,也余了些许若有似无的冷清,裙摆及脚踝,恰好遮住了鞋面?,女子面?若灿桃,脸颊白皙而饱满细腻,杏眸透彻干净,时常带着欢喜的笑意?,冷不丁一瞥就让人再移不开视线。
沈吟秋接到人时,左右打量,不由自主道:
“你这妮子,怎么越来越好看?了?”
这话半点不假,她有孕后?,身子丰盈了些许,不再似往日单薄消瘦让人一看?就觉得提心吊胆,脸颊也有了血色而红润,眉眼?也有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叫人一瞧就知道这是被娇养出来的风姿。
姜姒妗轻恼地瞪了她一眼?,怎么觉得沈吟秋成亲后?说话越来越大胆了。
等宴会开始,姜姒妗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这次来的都?是成亲后?的妇人,说话间?的大胆用词简直???让人咂舌,姜姒妗第一次遇见这种场面?,不由得些许红了脸面?,沈吟秋忍不住地掩唇笑,凑在姜姒妗耳边小声问她:
“你呢?这出了月子,和裴阁老有没有同?房?”
姜姒妗一张脸倏地爆红,她推搡开沈吟秋,羞赧骂道:“你也一点不害臊!”
沈吟秋从她反应中得了答案,忍不住地仰着身子在笑,笑得姜姒妗面?红耳赤,随即,沈吟秋仿佛扯到了哪里,忽然倒抽了一口气?,众人惊讶,姜姒妗也忙忙拉了她一下:
“你也不知道小心点!”
但沈吟秋坐直了身子后?,没觉得舒服,反而眉头?紧皱,众人一惊,不由得面?面?相觑,姜姒妗也愣了一下,让人请了大夫,好在侯府是有府医的,府医来得很快。
诊脉耽误了一会时间?,见状,众人都?清楚,今日这场宴会是要散了。
陆沢言也得知这个消息赶了过来,府医恰好收手,脸上倒是没有什么难色,而是满脸笑意?:
“恭喜夫人和老爷,夫人这是有喜了。”
众人一怔,下一刻,就不由得纷纷道喜,姜姒妗也轻挑了挑眉,她记得,沈吟秋和陆沢言应该才?成亲不到半年吧?
沈吟秋惯来大咧咧的性?子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安静下来,她睁大了双眼?看?向平坦的小腹,半晌都?有点回不过来神。
陆沢言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也傻眼?在原处。
一下子傻了两个,姜姒妗觉得有点好笑,替她们问道:
“刚才?她抽疼了一下,会不会碍事?”
府医哭笑不得:“夫人只是不小心扯到筋了,并无大碍。”
闻言,众人才?松了口气?,一场宴会得知沈吟秋有了身孕,也算是个喜事,即使宴会半途散了,众人离开时脸上也是带着笑的。
姜姒妗也离开了陆府,没有打扰初得有孕消息的夫妻二人,她心血来潮,在出了陆府后?,让马车转道去了颂雅楼。
中途经过贤王府时,只见得一片门庭冷清。
姜姒妗平静地收回视线,没再给一点目光,到了颂雅楼,颂雅楼依旧是热闹非凡,姜姒妗一下马车,内里的掌柜就立刻迎了上来,口中称呼都?变了:
“夫人来了,还是二楼雅间??”
这掌柜的也是姜姒妗的老熟人了,她眉眼?含笑,轻轻点头?:“让他们上壶茶和一些糕点就好。”
姜姒妗今日的心情不错,但在看?见二楼的人时,她杏眸中的笑意?一点点淡了下去,但到底维持表面?的客气?:
“昭阳郡主。”
昭阳这段时间?其实也不好过,她之?前和贤王府拉卡拒绝的想法倒也没错,却是不完全对?。
她是贤王府的姑娘,说到底,她和贤王府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如今贤王府在京城的地位一落千丈,她这位郡主也不再被人时刻捧得高高的,登高跌重,贤王妃受不了,昭阳郡主心底也同?样的不好受。
昭阳也扬起笑容:
“许久不见表嫂,今日倒是凑巧,不如一起坐坐?”
她发出邀请,姜姒妗迟疑了一下,才?点头?应下,姜姒妗不知道昭阳何?时来的,却是清楚昭阳应该是看?见她的马车刻意?等在这里,昭阳在她身后?一起进了雅间?。
很快,有人送来茶水和糕点,琳琅地摆了一桌,但每份的分量不多,倒也不会浪费。
姜姒妗不紧不慢地吃着糕点,又?不是她找昭阳有事,她才?不急着开口询问。
果然,见她这么淡定,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昭阳有点忍不住了,她攥了攥手帕,率先开口:
“表嫂,你还在生母妃的气?么?”
姜姒妗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一整日的好心情毁于一旦,她轻飘飘地抬眼?,语气?也不冷不热:
“贤王妃是亲王妃,又?是长辈,连给裴初愠纳妾都?不需经过我,我怎么敢生她的气?。”
昭阳被臊得脸有点红,搁往日哪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
昭阳看?向进退得体,仿佛处处矜贵的姜姒妗,有片刻的恍惚,谁还记得当初姜姒妗只是一个小官之?妻,被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即使知道姜姒妗有丈夫,昭阳也敢送她和裴初愠暗度陈仓,姜姒妗还没有拒绝的余地。
彼时,她对?姜姒妗只是因表哥才?有了一点看?重,但也仅此?而已,她对?待姜姒妗的态度素来都?是高高在上的。
如今不过两年光景,两人的地位尊贵却是颠倒过来,轮到她不被姜姒妗看?在眼?中了。
这种变化让昭阳情绪忍不住地波动,她咬了咬唇,狼狈地低下头?:
“表嫂,母妃她已经知道错了,日后?不会再插手你和表哥的事情,表嫂原谅她一次吧?”
姜姒妗听得腻味,她直接放下手中杯盏,站了起来,声音有点冷:
“她在秋静寺辱骂我时怎么不觉得有错?”
“她在我有孕期间?给裴初愠送妾室,怀着什么心思,难道你不知道?”
姜姒妗冷笑,这京城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她生下飒飒后?,贤王妃对?她的评价也传到了她耳中,她眸色浅凉:
“你说她知错了,我倒不觉得,否则,她怎敢在我生下飒飒后?还敢大放厥词?”
昭阳没想到她什么都?知道,脸色倏然灰败下来。
不等昭阳再说什么,雅间?的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握住了小姑娘的手:
“怎么不回家?”
昭阳看?着进来的人,脸色煞白一片,但那人只是平静地扫了她一眼?,再没有看?她一眼?,昭阳却是浑身瘫软下来,脸上刹那间?褪尽了血色,她脑海中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彻底完了。
姜姒妗也没再看?昭阳,她杏眸弯弯,和裴初愠四?目相视,轻声道:
“我知道你会来接我。”
裴初愠垂眼?低笑一声。
他也想起来,在那段他和姜姒妗的纠缠不能为人所知时,只要姜姒妗出现在颂雅楼,他一定会赶来的光景。
如今被她在这般情景中娓娓道来,却仿佛颂雅楼是她们无需言明却心知肚明的定情之?地一样。
裴初愠懒得再看?昭阳,给过她机会,却是抓不住,既然如此?,还是回去当她的贤王之?女罢了。
裴初愠朝姜姒妗伸手,垂眼?看?她,低声询问:
“淼淼,我们回家?”
裴初愠很喜欢家这个字,那个裴府不再是一个冷清的居住处,而是有他的淼淼和飒飒存在,时时刻刻被他惦记的地方。
姜姒妗也喜欢,她伸手交给裴初愠,在他话音落下时就轻轻点头?:
“好,我们回家。”
——————正文完结——————
番外一
==小裴和女鹅的if线番外==
春雨断桥人不度,小舟撑出?柳阴来?。
四月份的衢州美不胜收,时常有梅雨落下,打湿一片片娇艳盛开的桃花,被零碎地垂落一地,却是恰巧落成烟雨下的盛景。
位于衢州城南的姜府,最近很不平静,前两年姜家商行的当家人琢磨将商行开?入京城,如今小有成效,店铺陆陆续续在京城扎根稳妥,但有一点不好的是,买家出?事了。
一批货砸在了手中,叫姜安昃愁得不行,消息一传来?,姜安昃就要立即上京,姜夫人正在替其收拾行礼。
姜府虽然是商户,但在衢州却是大家,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便是知府大人初到?京城时都得向他们这些富商财主低头,是以,姜府也是真的有钱,府邸也是五进五出?的宅子,姜夫人住的是主院。
院落中石头堆砌成假山,缓缓有溪流落下,姜家只是商户,但本?族也买过闲官,只是不在正式编制内,也被外人称一声员外,但这个官职和姜安昃没什么?关系,所以,整个姜府再是有钱,布置得也很单调,颜色也黯淡。
姜夫人正在收拾,忽然外间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不等她抬头,门?帘就被掀开?,婢女恭敬地请安:
“姑娘来?了。”
姜夫人手中动作未停,但脸上早扬起了笑:“淼淼怎么?来?了?”
小姑娘沾了一身?春色而来?,裙裾上还落了被梅雨打落的桃花,她瞧上去年岁不大,顶多将要及笄的模样?,一双杏眸干净透彻,仿佛盛满了零碎的星光,脸颊有点肉,却是格外饱满细腻,闻言,她不好意思地抿唇轻笑,身?子歪到?在姜夫人身?上,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时也是乖巧,轻声细语的:
“娘,我听说爹爹要去京城?”
姜夫人点头,眉眼有了点愁绪:“是啊,京城那?边的生?意出?了点乱子,你?爹爹要赶过去处理。”
小姑娘,也就是姜家唯一的姑娘姜姒妗杏眸轻颤了颤,她有???点犹豫,最终还是小声地说:
“娘,我能不能和爹爹一起去京城?”
姜夫人一怔,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在见到?姑娘眸子中藏着的期待时,声音倏然被堵在了喉间。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姑娘将要及笄,这么?多年,她只在这衢州三分地上转过,从未出?过衢州,而且,姑娘及笄后,婚事就要将近,日后便再不能像在闺阁中这般随心所欲了。
姜夫人心软了,她这闺女向来?乖巧听话,这是头一次请求她,姜夫人到?底没有狠下心拒绝她,许久,她摆了摆手:
“罢了,去见见世面也好。”
这时姜夫人显然忘记了,其余人家的闺女也都是一辈子都被困在后宅,便是知府家的姑娘也只能在衢州这三分地上转悠,偏她觉得委屈了自家姑娘。
姜安昃也没有料到?姑娘想跟去,但他也没有反对,临走前,姜夫人牵挂地嘱咐着:
“出?门?在外,一定要带着奉延和安玲,你?爹爹未必能一直带着你?,你?千万记得身?边要带着人。”
话落,姜夫人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多雇几个镖局的人。”
像姜家这样?京城跑商的人,和镖局都是熟客,这一次姜姒妗要去京城是突发情况,镖局中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
姜姒妗有点歉疚,甚至生?出?了点后悔,因为她让一行人都添了麻烦,她轻咬了咬唇:
“不然我不去了。”
姜夫人忍俊不禁:“去去去,东西都收拾好了,怎么?能不去?”
姜夫人终于闭嘴了,毕竟奉延向来?可?靠,又有老爷在,她应该不需要多担心。
在姜夫人的千叮咛万嘱咐中,商行的人终于出?发,为了早日抵达京城,她们是走的水路,期间,姜姒妗有点不适应,一直躲在房间中没有出?来?。
船只走了整整两个月才到?了京城,姜姒妗上岸的一刻双腿都有点发软。
整个人都恹恹地,提不起一点精神气。
姜安昃见状,着急去店铺看看,便道:“淼淼,爹爹还有事要处理,让铨叔先带你?回去,好不好?”
姜姒妗向来?不是个任性?的人,她敛眸点头:
“爹爹,你?去忙就好,不用管我。”
姜安昃是真的急,来?不及多说,休整都没有,就径直去了商铺,好在铨叔早得了她也来?的消息,备好了马车。
途中,姜姒妗有点疑惑:
“铨叔,家中在京城也有宅院么??”
铨叔:“不是,京城的消息传回衢州后,老爷就让我在京城租了个宅子。”
姜姒妗了然地点头,如果?只是在京城待些许时日,住客栈就够了,但这么?一批货砸在手中,指不定要处理多久,这样?一来?,租个宅院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姜姒妗没有了问题,她一路车马劳顿,的确困乏得不行,整个人恹恹地靠在安玲怀中。
车厢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许久,在姜姒妗快要睡着时,马车骤然停了下来?,不等姜姒妗询问,外间就传来?一阵嬉笑调侃的声音,姜姒妗虽然年岁小,但也听得出?这话中的恶意,她有点惊愕,天子脚下原来?也不太平么??
她深知自己的身?份,也知晓京城贵人多,不敢招惹麻烦,只敢悄悄地掀开?提花帘偷看。
只见两三辆马车堵在路上,彻底拦住了路,也拦住了一个人。
姜姒妗茫然的视线落在被拦住的那?个人身?上,倏然一怔,她悄悄攥紧了手帕,杏眸忍不住地颤了颤。
那?人被一群人拦住,明显的有意刁难,但他只是一袭简单素净的白衣站在那?里,一点瞧不出?落魄,姜姒妗从未见过这般风姿卓越的人,仿佛高山明月,拒人于千里之外,姜姒妗只看得见他侧脸,但他浑身?气度却是衬得其余人如萤火暗淡。
姜姒妗曾经看话本?时,也难理解其中女主角对书生?一见钟情的情节,直到?如今,她视线难以从那?人身?上挪开?时,姜姒妗才有了一点点明悟。
但姜姒妗有点狐疑不解。
只论气度,那?人是她见过的所有人中之最,自矜贵重,让人不敢生?妄念,为何那?些人却一点都不顾忌地刁难他?
一阵奚落,似乎是觉得他的反应太过平淡,让为首的人有点乏味和不痛快:
“裴初愠,你?裴氏早不复当初荣光,你?也不再是裴氏的麒麟子,一个丧家之犬还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姜姒妗在一旁怔怔地想——原来?他叫裴初愠么??
四周有不少人被堵住,姜姒妗这辆马车不算显眼,她也看不到?裴初愠是什么?表情,她只看得见为首的那?个人忽然恼羞成怒,他身?后类似侍卫的人忽然上前,一人按住裴初愠的一边,抬脚踹向他膝盖,四周倏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那?人膝盖落地时的闷响声。
姜姒妗捂住了唇,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为首的那?个人却是终于觉得畅快,他意味不明地看向西南方向的一辆马车,随即冷哼道:
“瞧瞧,没了裴氏和卫氏,你?裴初愠什么?都不是,便是你?的至亲血脉也不乐意管你?。”
最后一句话,他压低了声音,姜姒妗听不见,但她猜想,应该不会是什么?好话。
许是奚落够了,那?群人终于散开?,四周马车快速地驶过去,仿佛是怕惹上麻烦,没有片刻停留,须臾,周围只剩下姜姒妗这一辆马车。
铨叔是要赶马车回府的,但在马车和裴初愠擦肩而过时,姜姒妗看见他惨白的脸色,抿了抿唇,终究是于心不忍:
“铨叔,你?停一下。”
马车停了下来?,但铨叔一脸难色地低声:“姑娘,您不知这人的身?份,他如今在京城就是个麻烦,谁都不愿沾染上。”
姜姒妗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她往日没有这么?善心大发的,她若无其事地掩饰道:
“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可?怜。”
铨叔叹了口?气,又想到?自家和裴氏的牵扯,到?底是没有阻拦。
姜姒妗下了马车,她有点犹豫,杏眸中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拎着裙摆走向裴初愠。
裴初愠听见了声音,但他没有在意,他膝盖处被踹得有点狠,疼痛非常,他撑着身?子艰难地站起身?,从门?庭若市到?如今的人走茶凉,经过大理寺一行,裴初愠早习惯了如此。
有很轻的脚步声逐渐逼近,裴初愠余光瞥见一抹浅淡的青黛色裙裾,这般黯淡的颜色,那?些达官显贵根本?不会穿,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她似乎有点忐忑,裴初愠没有管她,他终于站了起来?,只不过在站直的那?一刻,忍不住地闷哼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倒。
有人惊呼了一声,连忙扶住了他,他才没有栽在地上。
这一次,裴初愠终于看清了来?人,一张美人脸,白净的双颊施了一层浅淡的胭脂,如同宣纸上晕染开?的一抹粉黛,柳眉杏眸,轻浅却不寡淡,脸颊白皙细腻,眸色透彻,此事藏了些许忐忑和慌乱在其中。
今日京城暖阳恰好,洒落她一身?,给她铺上淡淡盈光,连春风也偏爱她,在她身?上滞停许久,吹落她一缕青丝落在脸侧。
那?是裴初愠第一次遇见姜姒妗,就那?样?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眼帘。
只一刻,她脸颊憋得通红。
裴初愠望了她一眼,很快,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他强撑着站稳了身?子,某人终于松了口?气,脸色缓了下来?。
她忐忑不安地问:
“你?、你?……没事吧?”
没事?
怎么?会没事?
但他不想和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多言,冷淡撂下一句“无碍”就要转身?离开?。
姜姒妗下意识地拉了他一下,裴初愠膝盖处还在疼,只站着就费尽力气,他漠然地看向这个小姑娘,语气很冷:
“你?有事?”
姜姒妗被他冰冷的语气刺得一个激灵,她忙不迭地摇头,有点尴尬和窘迫,扯掉腰间的荷包,这没有什么?特殊记号,只是一个平日装钱和零碎物件的东西,她将荷包塞给裴初愠,怕人不接,立刻道:
“这里有一点银钱,你?拿去买药!”
怕这人会嫌弃她多管闲事,姜姒妗呐呐地说:“你?受伤了,需要擦药。”
裴初愠平静地看着眼前人。
所以呢?
他受伤了,需要擦药,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这个时候来?帮他,难道没有想过被别人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么??
如今,他处境艰难,他本?该拒绝她的,但四目相视间,裴初愠不知为何握住了荷包,没有及时地还回去。
他脸色愈发冷了一些。
她咬唇看了他一眼,杏眸中流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是没有再说话,她???转身?回了马车。
在上马车前,她转头看他一眼,裴初愠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他只是站在原地许久,才低头看向手中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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