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1)

小寡妇 屋里的星星 3108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70章

  夜色浓郁得近乎化不开。

  姜姒妗端着?杯茶水,正在一一看着?嫁妆清单,这次族中一共给了她两份清单,一份是嫁妆,独属于她的,另一份是贺礼,这一份其实是要归于她和裴初愠两个人的。

  有脚步声传来,姜姒妗一抬头,就看见了姜母,她稍有点讶然:

  “娘怎么还不休息?”

  姜母摇了摇头,她知道姑娘会?睡不着?,特意过来看一眼,结果果然是院子中灯火通明,她朝姑娘手中的茶杯看了眼,忍不住皱了皱眉,那茶汤都浓得?要泛黑了:

  “这么晚了,吃这么浓的茶,今晚还睡不睡了?”

  浓茶惯来提神。

  姜姒妗痴缠地努了努鼻子,闻言,忍不住地抱怨:“娘还不知道我为什么吃茶么,这么重的礼单,我不知要记到?什么时候。”

  嫁妆是一个女子嫁人后?的立身之本,这是她的个人财产,不论?何时都不会?变。

  距离她和裴初愠的婚期只剩下月余,她只能熬夜记住,这次跟来的姜氏族人有一部分她见过,但有一部分她根本没?见过,她也得?从礼单的贺礼上找到?人再将?人脸对上。

  她只是一个女子,虽然当初姜安昃强行?让她入了族谱,但族中人也因此心底有了芥蒂,往年族中有一部分人根本不和姜家来往。

  这次成?亲,倒是仿佛一切嫌隙和龃龉都不存在了一样。

  她几乎一整日都没?有挪窝,长长的礼单看下来,整个人直接恹了,安玲心疼得?不行?,直言她自?上次来了京城后?,就没?再胖起来过。

  日渐消瘦,往日合身的衣裙都有些大了,她和裴初愠的婚事由钦天?监和礼部负责,大婚礼服也是由礼部制作?,周嬷嬷也提醒她,不能再瘦下去,否则,到?时礼服不合身,却未必有时间再改了。

  姜母无力反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接过她的清单替她梳理,只是她时不时朝姜姒妗看去的眼神,有点欲言又止。

  姜姒妗被浓茶熏了脑子,但还没?有彻底坏掉,她抬起脸,不解地问:

  “娘怎么了?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姜母看了眼四???周,房间中只有她们母女二人和安玲,时间太晚,周嬷嬷被她催去休息了,姜母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有点忧心忡忡:

  “淼淼,你……要不要喝点药?”

  姜姒妗一时间没?弄懂,迷惘地仰起脸看向姜母。

  姜母倏然卡壳,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但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姜姒妗的小腹上,姜姒妗不是个傻子,她骤然意识到?娘亲在说什么。

  只一刹间,姜姒妗倏然煞白。

  她和周渝祈成?亲两年有余,却一直没?有子嗣消息传来,那段时间,娘亲替她求神拜佛许久,便是她来京城后?,也是娘亲暗中嘱咐她去秋静寺上香求子,才有了后?来她和裴初愠的纠缠。

  姜姒妗的手不着?痕迹地抚上小腹,她脸色很?白,艰难扯出一抹笑:“娘……”

  她喊了一半,忽然噤声,许久才堪堪出声: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能……生了……”

  姜姒妗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否则,一贯疼爱她的娘亲怎么会?叫她吃药呢。

  姜母被她这一声喊得?心都碎了,立即否认:“不是!娘没?有这个意思。”

  她只是担心。

  姑娘和周渝祈在一起时,两年半没?有音讯,和裴阁老在一起如果也是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裴阁老不是周渝祈,到?时姑娘身上的压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姜姒妗明白了她的苦心,但她依旧只能艰难地牵扯起唇角,不是对娘亲有意见,而是,她心底忽然有点恐慌。

  当初和周渝祈一直没?有子嗣,会?不会?真的是她的问题?

  她不想和周渝祈有子嗣是一回事,但她不能有子嗣又是另外一回事。

  姜姒妗低垂着?头,暗色浓郁将?她的半张脸都藏在阴影中,谁都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她的手不由得?轻轻地搭在小腹上,这处一直平坦柔软,姜母一见她的动作?,心底忍不住地懊悔,自?己真是多嘴,大喜的日子和姑娘说这些做什么!

  姜母变了态度:

  “是娘说错了话?,你年龄还小,许是儿女缘分还没?到?而已,不急。”

  姜姒妗轻轻应了声,也不知她听进去多少。

  等姜母走后?,姜姒妗也没?有再看礼单,安玲有点担忧地看向她,她倒是不像夫人一样觉得?这是个大问题:

  “姑娘别担心了,等您和裴大人成?亲后?,让宫中的太医给您瞧瞧,就算有什么,太医那么厉害,肯定能叫姑娘得?偿所愿的。”

  话?落,她又忍不住嘀咕:“再说,您和姓周的没?有子嗣,谁知道是谁的问题呢,姑娘惯来锦衣玉食的,怎会?养得?身子骨差,反倒是那位,家中少时破败,不知亏损多少。”

  她一番数落的话?很?是刻薄,但姜姒妗不得?不承认,她居然诡异地被这番话?安慰好了。

  她和周渝祈之间,凭什么有问题的是她?

  此番话?题匆匆而过,但姜姒妗到?底放在了心上,只是她没?再说出来。

  三日后?,裴初愠将?聘礼送到?姜府。

  她的嫁妆有了姜氏一族的赞助,加上她原来的四十八箱和父母添补,足足有一百零八箱子,瞧着?数量只翻了一倍的,但其中的价值远不是她曾经那份嫁妆能够比的。

  而裴初愠的聘礼不止是从裴府出,还有宫中的小皇帝从私库给他添补,姜姒妗也说不清到?底有多少,只知道当日看热闹的人说,最前面的一抬箱子进了姜府,才走了一半的聘礼。

  卫柏也是跟着?来送聘礼的人员,三月的天?气,他却是热得?一身汗,转头瞧见站在游廊上的云晚意。

  他不动声色地上了游廊,云晚意瞥了他一眼,也没?有动,只倚着?栏杆,一手托腮静静地看着?这场热闹。

  卫柏很?少见她这么安静,她和姑娘不同,卫柏觉得?她还是骄矜一点得?好,他状似不经意道:

  “听闻姜家的嫁妆到?京城后?,圣上就开了私库给主?子送了赏赐。”

  皇上视自?家主?子为至亲,自?然不会?叫主?子的聘礼比姜家的嫁妆低,于是才有了今日的这番热闹。

  云晚意恹恹地应了声:

  “哦。”

  她转头看了卫柏一眼,她一双眸子格外好看,含着?些许风情,骄纵不言而喻,她仿佛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她什么都没?说,许久,她好像有点不甘心:

  “卫公子成?亲时,也会?像这样热闹么?”

  她好像只是简简单单地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卫柏却是沉默好久。

  只短短一段时间相处,卫柏看得?出云晚意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现在其实说不上喜和不喜,但最初他是清楚的,见惯了攀炎附势的人,他一开始只是冷眼瞧着?云晚意接近他。

  她年龄小,据说比姑娘小了两岁,见的世面少,见的人也少,勾搭的人的伎俩仿佛是从话?本中学一样,稚嫩得?让人一眼就够看透。

  她眉眼的算计十分流露表面,卫柏一开始是顾及着?姑娘,但其实他清楚姑娘不会?插手他的事,姑娘惯来知道分寸。

  卫柏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一直任由云晚意在他面前晃悠。

  他是裴氏家臣,他也姓卫。

  且看主?子对贤王妃的态度,就知道,他姓卫这一点,就足够主?子对他优待。

  他日常跟着?主?子,很?多忘记他的身份,他是大理寺少卿,当朝正四品官,他是裴府家臣,也是天?子近臣,他的婚事不是无人惦记,但主?子一直未成?婚,他才从未想过这件事。

  但如今主?子将?要成?婚了。

  只一瞬间,卫柏脑海中闪过很?多思绪,许久,他才想起云晚意的问题,他的婚事会?像今日这么热闹么?

  不会?。

  不止是他,这世上很?难再有人能越过主?子去。

  但这番话?,卫柏却很?难在云晚意面前说出来,他也不知道原因。

  云晚意好像也没?有非要他回答,只片刻,她忽然转过脸冲他笑了笑,她笑时总会?弯着?眸眼,一双眸子仿佛盛着?许多情谊,只装得?下他一个人一样,她托腮不在意道:

  “算啦,卫大人也不需要回答我,反正我也看不见了。”

  卫柏皱眉。

  云晚意却没?再看向他,她没?有像平日中一样故意勾搭他,语气也只是陈述:“等表姐成?亲,我就要和姨母一起回衢州了,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了。”

  卫柏倏然抬头,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看向她。

  他皱起眉头,她跟来京城不是有目的么?如今目的没?有达到?,就要放弃了?

  卫柏有点怒极反笑,她倒是一点都不坚定,说变就变。

  卫柏也冷声:“哦,是么。”

  云晚意不再说话?,卫柏也觉得?气氛格外冷淡,有点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有人在远处喊了他一声,卫柏扫了女子一眼,她头都没?回一下。

  卫柏想不通,怎么有人变得?这么快?

  那人又喊了他一声,最终,卫柏微冷着?脸转身离开。

  云晚意一直没?有动静,等人彻底离开后?,自?小伺候她的婢女盼雪终于敢呼吸,她有点担忧:“姑娘,这么做真的没?事么?”

  她怎么觉得?姑娘有点弄巧成?拙了呢?

  难道姑娘就这样要回衢州了?盼雪不由觉得?有点可惜。

  云晚意轻扯唇,她依旧一手托腮看着?眼前的热闹,许久,她声音才不远不近地传来:“我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过。”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被珍惜的,人也是如此。

  云晚意垂眸,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没?人知道角落处发生的事情,所有人的心神都在裴府送来的聘礼上,姜姒妗左右找了云晚意一圈,直到?看见卫柏脸色不好地回来,她立即意识到?什么,不着?痕迹地轻叹了口气。

  姜姒妗只来得?及和裴初愠见上一面,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姜母撵回后?院去了。

  婚期越近,但凡女方?重视,就越不会?轻易让男方?见到?自?家姑娘,不论?是不是二嫁女,姜母盼姑娘好的心从未变过,自?然不会?叫姜姒妗这时后?和裴初愠有过多交流。

  裴初愠也知道这一点,即使不愿,也只能看着?女子离去。

  今日很?热闹,姜府的人也格外热情,直到?出了姜府,才从那种气氛中出来,有人在外等着?裴初愠:

  “主?子,昭阳郡主?如今正在府中等您呢。”

  裴初愠眉眼的那点笑意淡了下去,最终彻底消散,他转头问卫柏:

  “贤王府最近在做什么。”

  卫柏没?有忘记本职:“听闻贤王妃最近召陈夫人进府了一次,也见了一次陈姑娘。”

  裴初愠没?再出声,他眼底却是渐渐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