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房门紧闭,室内没有点灯,一片幽暗,楹窗也被关得严实,只剩一点暖阳从缝隙中钻进来,姜姒妗浑身滚烫地醒来,不知几时?,也不知是?身在何处,四肢仿若陷在泥沼中,酸软得使不上力气。
姜姒妗很难受。
浑身说不上的难受,她意识不清晰,昏迷前的记???忆不断涌上来,但?她却分不清,她只知道她艰难地睁开眼?,眼?前一片幽暗。
逼仄的空间,是?在床榻上,床幔被放下?,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想起了什么,想起了米糕,想起了周渝祈,柔软的心脏仿佛被车轱辘一遍遍碾过,疼得她浑身发?抖,说不出燥热和难耐刻在骨子中,叫她抑制不住地发?出轻吟,一声?声?,又被她艰难地咽下?,泪水悄无声?息地掉下?来,烫人得厉害。
姜姒妗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想要呼救,但?浑身发?热发?软,不是?高烧,扛不住的难受,每根筋骨都像是?被人捶过,疼得她牙齿打?颤,也许不是?疼的,但?她也说不清,头晕眼?花,却是?隐约知晓不能叫人发?现。
死都不能让人发?现!
女子在床上发?抖,她脸颊上潮热的绯红,额头溢出汵汵香汗,她以为她很能自持,但?她太热了,热得她不断乱动,浑身被蹭得凌乱,青丝早散落在床榻上,衣裳也半褪不褪,襟口渐渐敞开,露出大?片白?瓷般的肌肤,绯红从其中渗出来,让方寸空间内处处透骨生香。
门被推开时?,女子已经被烧得意识不清。
但?这一声?依旧让女子浑身抖了一下?,有人快步走过来,姜姒妗不知道是?谁,但?不论?是?谁,都足够荒诞。
泪水争先恐后地掉下?来,掉得很凶很凶,仅存的意识想叫她逃,但?瘫软的浑身一点都动弹不得,几个呼吸后,裴初愠出现在她床边。
待看清眼?前一幕时?,裴初愠呼吸蓦然一滞。
她倒在床榻上,意识不清,艰难地一点点往里缩,她不知道她什么模样,衣裳被她一点点蹭掉,百花织锦缎料散乱地堆在她腿间,隐约可见她内里穿的湖绿色肚兜,被一条细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身上,脸颊潮红,青丝凌乱地贴在脸上,粉唇轻张,风情却从骨子中渗出来,她杏眸紧闭,不敢睁开,泪水汹涌地掉下?来。
她不知道她有多可怜。
半晌,一声?抑制不住的轻吟打?破室内的安静,裴初愠陡然闭了闭眼?。
他从不否认他对姜姒妗的卑劣,如今人被送到他面前,不论?他对她做什么,她都反抗不了,只能被迫承受。
裴初愠的视线一点点落在女子身上,她的脸,她的唇,无一不散发?着邀请,他眼?底神色晦暗难辨。
许久,他上前,手?才落在女子身上,她浑身都在抖,泪水掉得越发?凶狠,是?战兢也是?害怕,哪怕意识不清,浑身的每一个角落也都在叫嚣着抵触。
内室昏暗,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蘼乱,忽然,她颤抖着睁开杏眸。
四目相视。
她杏眸全?是?泪水,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她仿佛瞧清了他,四下?安静的室内终于响起她第一道声?音:
“……裴初愠?”
不确定?地呢喃,仿佛是?没睡醒,也仿佛还身如梦中。
这一声?,也叫裴初愠陡然清醒过来,她还在看他,还是?没清醒,杏眸一错不错地落在身上,泪水凶狠地往下?掉,她嘴唇轻微颤抖,但?一张一合间,全?是?在喊他的名字。
裴初愠将人捞在了怀中,她衣裳褪得厉害,入手?是?细腻的肌肤,手?指无端扣在了她腰窝上。
她浑身又是?一颤。
姜姒妗瞧见了人,一时?间分不清是?梦境是?还是?现实,被人拥在怀中,她的手?指都抖了一下?,浑身都隐秘地升起一股燥热,许是?不隐秘,她整个人都在发?烫,叫嚣着要找一个清凉的地方。
他扣在她腰间的手?很凉,怀中也凉。
让她忍不住地往他怀中钻。
她也的确在往他怀中钻,但?不知为何,眼?泪却是?控制不住地落下?,她咬声?一点点发?颤,不断喊他:
“裴初愠……裴……初愠……”
她好?像知道她在做什么,又好?像不知道,身体和意识仿佛分割成了两个人。
身体不断地想要亲昵他,意识却是?不断求着裴初愠不要碰她。
……不要碰她!
她不是?未经事?的女子,她知道她是?什么情况,她也没有想到枕边人会对她那么狠!
周渝祈怎么敢……他怎么敢!
恨意来得汹涌,将所?有情绪都淹没,唯一的一丝清醒也不复存在,她也不知道她钻入裴初愠怀中后,两条纤细的手?臂攀上了裴初愠,仰着修长的脖颈,杏眸泪盈盈地望着人,仿佛是?在求吻,也仿佛是?在邀请。
裴初愠也如她所?愿地低头亲她。
一触即离。
他仿佛清白?地将人按在怀中,双手?扣着女子的腰窝,他头都未抬,声?音却是?稳稳地传了出去:
“寻太医!”
他终究是?没有碰她。
裴初愠视线缓缓落在她身上,心底有太多隐秘的声?音,但?他好?像听见她的哭求,欲|念藏在喉间,也藏在眼?底,却唯独不能落在她身上。
时?机不对。
不行。
他不能碰她。
人人都在欺负她,他不能也在这时?欺负她。
她又在往他坏中拱,一双手?落在他脖颈间,她仰头,唇也落在他下?颌,呼吸一点点洒在他脖颈,仿佛要叫他改变主意,但?她呼吸灼热,意识也不清醒。
他一旦碰了她,今日就成了他和杨鞍等人的合谋。
——他和她再无可能。
他要的从不止如此。
女子越发?得寸进尺,似乎觉得他不知好?歹,忍不住地轻吟,鼻息含着哭腔,不满地开始咬他,裴初愠扣在她腰窝的手?一点点收紧,最终将人禁锢在怀中,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做好?人,俯身得很自然,落在她唇上的吻也凶狠。
他的手?一寸寸往上,落在无人瞧见的风景,她埋在他怀中一点点轻吟,往日瞧着温顺的人,却是?牙尖嘴利,她许是?想要什么但?不得其法,最终落难的却是?他。
等外间传来敲门声?,叫醒了某个清醒的人,他唇角也落了一处伤痕。
裴初愠眼?底恢复清醒,他一手?勾起床榻上的外衫,将怀中人遮掩得严实,在人难耐地哼唧时?,裴初愠将人按在怀中,不叫人看见她的脸,声?音好?像平稳:
“乖,不要动。”
姜姒妗听得见一点声?音,她赖在他怀中,泪水莫名地流了满面,她哭着说:“我不要……”
她那么乖巧,那么听话,但?结果还是?不行,人人都欺负她。
她不要乖。
她死活赖在他怀中不起,在他怀中软绵绵地挣扎,脑子和身体都沉甸甸的,但?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就是?攀扯裴初愠不放。
人很糊涂,胆子却大?,一点都不记得清醒时?对他的抵触和抗拒。
裴初愠被磨得不行,也怕怀中人真热个好?歹,他长舒了一口气,越过身,想要将人放在床榻上,那人吸着鼻尖,陡然呜咽哭了出来。
相识许久,裴初愠头一次被这人缠着不放。
裴初愠好?气又好?笑,他要走,她不许,细长的腿勾在他腰上,死活都不放。
他拨开,她就哭,磨人得厉害。
裴初愠从来没想过她还有这么一面,叫他拨开她的手?不自觉松开。
门外的人又敲了敲门,外面,卫柏抬头望天,在去找杨鞍和去请太医之中,卫柏没有犹豫地选择了去请太医。
他骑马来回很快,这时?望着天空,心底不由得想,难得主子还没有完事??
卫柏一脸纠结,他要不要叫人送点热水来?
不等他纠结好?,房门开了,卫柏一抬头,人都傻住,里面的男人一手?开门,一手?抱着怀中女子的腰肢,女子双手?勾着他的脖颈,脸也埋在男人怀中,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
但?只是?这样,也足够让卫柏傻眼?了。
卫柏一言难尽,卫柏一脸古怪,卫柏也觉得目瞪口呆。
门是?被从内拴住的,否则也不需要裴初愠亲自来开门,不等裴初愠说话,卫柏已经自觉地低下?了头,不敢再多看。
裴初愠闭了闭眼?,裴氏百年世家,祖父教他君子方正,后来裴氏出事?,他也不是?什么君子,但?他这一辈子,即使再落魄时?,也不曾这么离谱过。
他仿佛没看见卫柏欲言又止的神情,一手?抱着女子,转身回了内室,冷淡自持的声?音才传过来:
“太医进来。”
还是?那次给姜姒妗看病的邱太医,他一瞧室内情况,就意识到女子是?怎么了。
邱太医有点一头雾水。
这位姜姑娘中药了,裴阁老不是?在这儿么?亲自替她解了就成,如今还一身药效未散,他来了做什么?
后来想到姜姑娘的身份,邱太医表示了然。
裴初愠将人护得严实,她内里穿了什么,他心底清楚,即使外衫盖???住了女子全?身,也没叫裴初愠眉眼?舒展,邱太医等了等,一只手?从外衫中被拿出来,落在他面前。
卫柏压根没进来,邱太医也不敢抬头,伸手?把脉,再想着女子的情况,很快低声?:
“姑娘是?中了春风散,这种事?一是?药物排解,二是?要泡冷水。”
他没说让裴阁老亲自替其解药,毕竟,瞧眼?前这情况,就知晓裴阁老没想过那种解决办法。
邱太医心底摇了摇头,都肌肤相贴至此了,还谈什么清白??
但?见裴阁老对这位姑娘的看重,他说了一句:“不论?是?喝药还是?泡冷水,对女子其实都有危害,给这位姑娘下?药的人也许是?没想让姑娘受罪,下?的剂量很轻,即使不喝药不泡冷水,熬一会儿也过去了。”
闻言,裴初愠抬眼?,声?音低沉而平缓:
“今日一事?,我不想听见有任何风声?。”
淡淡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威胁,邱太医却是?呼吸一紧,立即恭敬地躬身。
等邱太医离开,室内又只剩下?两个人。
女子乖顺得不行,有人在时?,她再难受也一声?不吭,如今没了人,她又迷迷蒙蒙地在他怀中呜咽折磨人。
裴初愠没再碰她。
让人送了冷水进来,亲自湿了锦帛替她擦了擦脸。
她今日哭了许久,脸上全?是?泪痕,杏眸也红肿得厉害,如果不消肿,等翌日醒来,她又要难受了。
渐渐的,锦帛不止擦脸,也替她擦了脖颈,室内安静了许久,她也没了难耐的轻吟声?,她衣裳早褪得一干二净,只有肚兜那点布料松松垮垮地勾在身上,锦帛沾了凉水,他没解她的衣裳,垂目替她擦着后背。
锦帛沾了水,很凉,尤其她浑身滚热,越发?显得锦帛凉了。
她不吭声?,浑身打?了个颤,裴初愠好?像没有发?现不对劲,仍是?替她擦拭着,也仿佛没有看见某人浑身轻轻颤抖着。
不是?意识不清时?的难耐,而是?不安和忍耐。
许久,裴初愠终于抬眸看了一眼?。
她背对着他,半趴在枕头上,衣裳半褪到腰间,她的脊柱绷得笔直,蝴蝶骨若隐若现,白?皙细腻的肌肤如今还印着一些未散的绯红,凌乱得想叫人俯身。
姜姒妗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恢复意识的,只知道她清醒时?,身上正传来凉意。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身体如何她自是?知晓,也知晓身后人没有碰她。
他正在替她擦去那些隐秘灼人的热度,锦帛擦过的地方,他指腹也一点点滑过,姜姒妗咬着唇,忍住不自觉地颤抖,她不知该怎么面对身后人,只好?假装意识还不清醒。
陡然,有人伸手?碰了碰她腰椎,她此处惯是?敏感,叫她再忍不住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声?音才发?出,姜姒妗就蓦然闭了闭杏眸,泄气地耷拉下?脑袋。
背后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不装睡了?”
这般冷淡,全?然看不出他在眼?前人意识不清时?做的那些混账事?,好?像他是?真的清白?一样。
姜姒妗仍是?鹌鹑一样,不敢转身,也不敢去见他。
她早就知道身后人是?裴初愠了,除了裴初愠,没有人会放过她。
想至此,她眼?神不由得黯淡下?来。
有人禁锢住她的手?臂,迫使她转过身,声?音有些沉哑:
“淼淼,转过来。”
姜姒妗被这一声?叫得回神,她咬住唇,半晌才一点点转过身,这一转身,她终于察觉到裴初愠身上的异样。
他衣裳也有些凌乱,仿佛是?被谁强扒下?来一样,唇角也被人咬破了一处,只是?他眼?神冷淡,即使这般狼狈,也不敢有人妄自揣测他一分。
姜姒妗愕然地目瞪口呆,鹌鹑般地僵硬在原处。
室内只有她和裴初愠,裴初愠身上的痕迹是?谁弄出来的,仿佛不言而喻。
……是?她?
姜姒妗仍有些不敢置信,她怎么会这么大?胆?
好?像察觉出女子在想什么,裴初愠眯了眯眼?眸,短促且冷谈地笑了声?:
“敢做不敢认?”
姜姒妗嘴唇动了动,杏眸倏地泛红,要被他逼哭了:“我……我不知道……”
她抬眼?,想要争辩,他就朝她压了下?来,唇上印上一抹冰凉,他吻得凶狠急切,她身体深处似乎还有浪潮,忍不住身体轻颤,根本招架不住他这般,只能不断后仰,白?皙的脖颈仰出一道修长的幅度,他将她整个人扣在怀中,搂得很紧,一双手?恰好?地扣在她腰窝处,叫她浑身不自觉软下?来。
才恢复的理智,就仿佛又要消散,她忍不住地攥住他的衣襟。
许久,云雨初歇,他亲了亲她的唇角,仿佛温情,但?姜姒妗只觉得心惊肉跳,有种不好?的预感叫她咽了咽口水,她杏眸湿红地看向他,藏了许多紧张。
裴初愠不理她这套,指腹碾过她唇角,话音很轻,却意味不明地问她:
“人清醒了,应当不算趁人之危了。”
似乎是?在问她,话音却是?陈述,叫姜姒妗陡然呼吸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