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发髻,又挑了几件贵重的首饰戴上去。
不消说,衣裳也要换颜色鲜艳的了。
一套行头穿在身上贵气逼人,与陈六小姐平日的素雅形象大相径庭。但她是新妇,妆扮得艳一些也是情理之中,并不会有人觉得突兀。
慧珠和另外两个丫头一起沉默地帮陈令婉梳妆完毕,又争着跑出去传早膳,谁也不愿意留在这儿陪着,更不知该如何同这位一向以平易近人著称的小姐说话。
能说什么呢?一起猜姑爷会不会来?问这场有名无实的婚事该如何坚持下去?又或者讨论一下今日还有没有进宫的必要?
她们都还不想死。
但旁人不提,陈令婉自己却要提。
厨子是从相府带来的,早膳做得很合口味。陈令婉拣着极精细的吃了几样,喝了茶,又回到妆台前重新匀了胭脂在唇上,款款起身:“马车备好了吧?走,进宫去。”
这一次可不能不问了。
慧珠硬着头皮上前,心惊肉跳:“马车自然是早就备好了的。只是小姐,姑爷那边……”
新婚小夫妻进宫拜见皇帝和娘娘们,当然是要一起去的。若只新娘去了而新郎却不见人影,谁知道宫里那些人的嘴会说成什么样!
几名婢女个个提心吊胆,生怕小姐一时气不过,把怒火发泄到她们身上。
陈令婉眼角一瞥就看穿了她们的心思,气得照慧珠脸上又是啪啪两巴掌:“你们不想陪我进宫,觉得丢脸是不是?告诉你们:今儿别说是丢脸丢到宫里去,就是丢命丢到宫里,你们也必须陪着!做了陈家的丫头,只肯跟着享福,却不肯与主子共患难,你们想得美!”
几个丫头明知她只是在出气,此时也不敢争辩半句,只好争先恐后表忠心,声称为主子万死不辞。
于是一刻钟之后,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缓缓驶离王府,直奔宫城而去。
消息传到书房,沈御离冷笑一声:“陈六小姐果然不同凡响,临大事而不退避,是个有心胸的。”
报信的小太监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一时不禁愣住了,怔怔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附和道:“是啊,京都官民人人都知道王妃是个极大气的人,先前还有相师说过她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呢……”
沈御离脸色一沉。
小太监瞬间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奴才失言、奴才失言!殿下恕罪……”
“母仪天下,”沈御离放下手里的书,笑了:“这话若是旁人传的,那就是在捧杀她;若是相府自己传的,那就是打算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了。”
小太监不太明白,却也不敢问,只跪在地上连连称是。
沈御离摆手叫他起来,不急不怒:“既然王妃愿意孤身进宫去,本王又岂忍拂她心意。你去宫里报个信,就说本王还有二十张大字要临,大约午后才能过去。”
小太监忙答应着去了,沈御离却没有如他自己所说的临窗学书,而是招手叫来了另外一个小太监,面无表情地问:“绕林还在台阶上跪着呢?”
小太监慌忙摇头:“没没没……”
沈御离紧绷着的嘴角明显松了几分。
下一刻却听那小太监继续说道:“……一大早起来就不见了绕林哥哥,奴才问了一圈,人人都说没看见他,多半是贪玩跑到别处去了!”
沈御离点点头,胡乱“嗯”了一声,拧紧了眉头开始在一堆乱书之中翻找字帖。
小太监见他不像是要动怒的样子,想了一想又忍不住补充道:“殿下,听昨晚值夜的小光子说,绕林哥哥根本没有跪,一直都在台阶上坐着!”
沈御离放下了手里的书,抬起头来:“‘一直坐着’?坐到什么时候?”
小太监没想到他问这个,一时答不上来,支支吾吾道:“奴、奴才不知……”
“不止你不知,小光子也不知吧?”沈御离冷笑,“你们若是果真用心守夜了,又怎会连人什么时候消失了都不知道!”
小太监顿时哑口无言。
沈御离烦躁地站了起来,向门口侍卫喝令:“将昨晚书房门口守夜的带下去,各罚廷杖二十!还有,召集府中所有人,全力寻找绕林下落!”
侍卫轰然应下,在府中井然有序地行动起来。
沈御离出门走到外面石阶上,一阶一阶细细看过,并无任何发现。
此时日色已经十分刺眼,沈御离靠着栏杆站了一阵,只觉心中一阵一阵躁意翻涌,终于忍不住狠狠一拍栏杆:“备车!本王要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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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王妃在发癔症
御花园中桂花飘香,一道人影从树荫下一闪而过,蹑手蹑脚潜行到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摘下兜帽露出一张颇显得机灵的脸。
竟是庆王府的小太监钻儿。
被密匝匝的桂树遮掩着的角落里,一个清越的男声低低响起:“怎么样?”
“奴才幸不辱命!”钻儿的眼睛亮亮,透着少年的骄傲:“那小傻子既愚蠢又自大,非常好哄!这两天他在府里耀武扬威,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半个主人;奴才又撺掇他吃了几颗莲子,添油加醋搅和了一番,如今王妃已经彻底恨上他了!”
桂树后面静了片刻,少年的声音平平淡淡,并无喜意:“那奴才的确极蠢,但也偶有伶俐之时。你休得轻敌,还是要小心应对才是。”
“奴才晓得!”钻儿笑嘻嘻地应着,又把昨日庆王成婚时闹的笑话和晚上的那场闹剧拣要紧的说了,整个人精精神神的,完全不是在庆王府时那样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可惜直到他说完,那桂树后面的人仍不曾给他一句夸赞,只语气轻淡地追问了一句:“你是说庆王妃自己进宫了?”
“是,”钻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夫妻反目,两个人互相连声招呼也没打!”
树后的人略一沉吟,说了一声“嗯”:“我知道了。你回府去吧,小心些,别叫人起疑。”
钻儿应了声“是”,躬身行礼,恋恋不舍地退了出去。
秋风飒飒,桂树后面缓缓走出一个人来,行动间如芝兰玉树当风而立,竟是二皇子沈清月。
他秀美的面上露出一丝笑,手中折扇轻拂衣袖,悠然举步:“走吧,咱们去拜见贵妃娘娘。”
身后两个小太监亦步亦趋地跟着,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显然都是见过世面的。
因为是见过世面的,所以看见自家主子嘴上说拜见贵妃实际上却过门不入、反倒在宫中的夹道里“偶遇”了庆王妃的时候,两个小太监一声也没吭,默契地分别走向夹道两端,柱子似的站定了。
夹道里,沈清月收起折扇,满面含笑,向陈令婉躬身行礼:“庆王妃。”
“殿下,不可!”陈令婉慌忙还礼,一脸不安:“长幼有序,哪有您先向我行礼的道理!”
“长幼有序,尊卑亦有序。”沈清月直起腰来,笑容和煦:“四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