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性命攸关的事了。
几个太监脸色都十分难看,一个比一个哆嗦得厉害。
沈御离没有像小东子那样嚷。他只是轻轻向前迈出一步,看着其中一个太监叹道:“的确,事关我与三哥清白,此事是必然要辨个是非分明的。太医说,三哥四肢全废、心肺尽损,此番实在是吃了大亏了。我虽问心无愧,却也不愿冤枉了三哥。若你们亲眼看见害我的凶手另有其人,我与三哥自然是皆大欢喜。”
他的话说得并不重,但被他盯着的那个太监已经抖得跪都跪不稳了。
沈御离认出了他,他也知道沈御离认出了他。他就是那天夜里,沈御离行凶之前在夹道里撞见的那个人。
他当然可以说出真相。但,一个“四肢全废、心肺尽损”的皇子,能给他什么?能庇护他多久?
这件事的利弊,那个太监已经在心中分析得很清楚。所以,叶贵妃注意到他以后,还没来得及发问,他已向前跪爬一步,咕咚磕下头去:“奴才不敢说谎!贵妃娘娘,奴才亲眼所见,那天晚上……是三殿下带着一队侍卫,将四殿下丢进了寒潭!四殿下在水中一动也不动,奴才远远看着以为殿下不行了,直到三殿下的侍卫们离开寒潭,才见四殿下自己慢慢地从水里爬出来……”
“你说谎,你说谎!”小东子吓得脸都白了。
那个太监抬起头来,脊背挺直:“奴才以全家性命担保,绝没有半字虚言!三殿下是怎么落水的奴才不知道,但四殿下肯定是被你们推下去的!”
这一番话说出来,就算是盖棺论定了。
小东子怎么也没料到是这个结果,急得又哭又求,吵吵嚷嚷不肯罢休。
沈御离作出兴趣缺缺的样子,起身道:“既然是非已经清楚,儿臣便没有旁的话要说了。贵妃娘娘,儿臣要去探望三哥,先行告退。”
叶贵妃见状只得应允,又站起来说道:“四殿下,此番你的确是受委屈了。且喜最终真相大白……唉,你若觉得心里难过,可以常到我那里坐坐。我虽不是你的生母,却也是曾与你母亲交好的,你不必与我见外。”
沈御离一一答应着,向绕林招招手就要往外走。
绕林却不甘心,趁人不备又悄悄溜到钱昭容身边去,低声问:“娘娘,我先前问的那件事……”
“唉,你呀,好奇心还真重!”钱昭容无奈,“陛下不喜欢宫人议论这个,你偏问!”
“事关我的性命嘛!”绕林厚着脸皮撒娇,“娘娘先还夸我是功臣,又怎么舍得让功臣抓心挠肝百思不解!”
钱昭容摇摇头,拿扇子在绕林头顶上敲了一记,笑了:“不过是鬼神之事而已,你偏要问那么多!其实那天作乱的不是刺客,是女鬼,很快被冲虚真人捉住了!人鬼殊途,陛下自然知道你同她不是一伙!”
“怎么就……捉住了?!”绕林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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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你该去的是刑房
她问的是“怎么就捉住了”,而不是“怎么会有女鬼”。
钱昭容眉梢一挑,再看绕林的时候,目光就加倍亲切了起来。
沈御离皱了皱眉,快步走回来捉住绕林拽到身后,躬身向钱昭容道:“这奴才一向有些颠三倒四,儿臣回去定然好好教导,请昭容娘娘恕罪。”
“无妨!”钱昭容笑得很是爽气,“我挺喜欢他的。如今你们主仆二人住得也不甚偏远了,得空要常出来走动走动才好。”
沈御离躬身道声是,攥着绕林的手腕用力拽了一把,退出门去。
“喂,你干嘛拽我!”绕林满心不情愿,“我还没打听到那个冲虚真人在哪儿……”
“你打听他做什么?!”沈御离反问。
绕林呆了一呆,竟答不上来。
她也不知道她打听那个冲虚真人做什么,她就是……就是想知道那个大美人到底怎么样了嘛!
道士是捉鬼的,那个冲虚真人又是保护皇帝的。大美人一个女鬼要做刺客,落到冲虚真人手里肯定没有好下场!
不知道冲虚真人会怎么对待她?会不会把她折磨的很惨?
绕林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明明很怕那个大美人,却似乎又会替她担心,甚至隐隐盼着她从冲虚真人的手里逃出来。
真是见了鬼了!
绕林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确莫名其妙,心里不免有些发虚,忙拽住沈御离的衣袖,赔笑道:“我错了嘛,我以后再也不问了!——所以咱们是不是真的要去看望三皇子?”
“当然不去,”沈御离放开了她的手腕,冷笑转身:“没那闲工夫。这几天的功课又耽误了,我要去见先生。”
“啊?!”绕林立刻垮了脸:“怎么还要去见那个老头子?我不喜欢他!喂喂……你要去书房,让木头陪你行不行?”
沈御离斜了她一眼,一口回绝:“当然不行,这是你的差事!”
绕林气得肺疼,又不敢跟“主子”争吵,只好消极怠工,磨磨蹭蹭不肯快走。
不料这一招对沈御离完全无用。小太监的闷气还没生完,一抬头就看见神气的四皇子殿下已经转过巷口,马上要走得不见了。
“喂,你等等!”绕林慌忙跑着追上去,又生气:“……你是不是又要丢下我!”
沈御离脚下丝毫不停,神情冷冷淡淡:“做我的奴才,就应当随时跟上我的脚步。你若跟不上,那是你自己的错,不是我的。”
绕林闻言又气得够呛,跺着脚忿忿地嘀咕:“又来这一套!你就是吃定了我舍不得离开你……”
“哟,这不是四弟嘛!”一声怪腔怪调的招呼打断了绕林的抱怨,却是大皇子沈得嗣坐在肩舆上,从另一条巷子拐过来了。
方向当然也是去书房的。
这个局面,双方势必要同行一段。但一个乘肩舆一个步行,走在路上有多别扭可想而知。
沈得嗣对此很是得意,坐在摇摇晃晃的肩舆上用下巴看着人,神态悠闲:“四弟啊,我听人说,你去妃陵送葬,把三弟给推到寒潭里去了?出了这样的事,你该去的不是书房,而是刑房啊。残害手足可是大罪,就算父皇不追究,朝臣们也不会不管的!”
沈御离皱眉往墙边靠了靠,既不迈步也不开口,面无表情揣手卖呆。
沈得嗣那边的太监们一时不知道还要不要跟他同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顿时进退两难。
如此一来,坐在肩舆上的沈得嗣就显得更加尴尬了。
旁人不敢表现出来,绕林却忍不住笑,抱着肚子蹲在了地上:“哎哟这可笑死我了!大皇子殿下,你呜哩哇啦这半天,你看有人理你吗?没脸成这样还不赶紧捂着腚跑远点,居然还停下来!喂你知不知道呀,你坐在那个破椅子上一动也不动,瞧上去就像一只乌鸦张着翅膀停在天上,我看着总觉得你下一刻就要哇哇哇叫着跌下来啃一嘴泥……”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