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VIP]
虽则是蜻蜓点水的亲吻, 但让冯观的心湖再度掀起波澜。
眼波微动的瞬间,他双手扶着姜云初的头,凑过去深吻。
于他而言, 姜云初的唇如?同椴树雪, 甘甜萦绕舌尖,其香馥馥,清新甜润, 回甘悠长?。只要尝到了,便觉得之前所有?的苦都值了。
当他们忘情拥吻时, 马车停了, 甘十九的大嗓门骤然响起:“大人,公?主府到了,你的岳父大人在门口。”
“咚!”
姜云初一?把推开冯观,冯观猝不及防, 脑袋撞到了车板上。
姜云初不管他,赶紧整理?容妆,走?出车厢,却?不见姜尚的踪影。
“十九, 我阿爹呢?”
甘十九挠了挠后?脑勺,尴尬解释:“请公?主恕罪,话是卑职喊给我家大人听的, 卑职怕大人会对公?主做出禽兽行为?!”
姜云初心虚地抿了抿嘴, 双手捂着发烫的脸, 在春莹的搀扶下, 落在地面上。
冯观跳下马车, 摸了下有?点发疼的头角,一?脚蹬了甘十九:“一?边去, 狗嘴吐不出象牙。”
随后?,他抢先一?步上前,伸臂揽住姜云初的腰身,正正做了个怀中抱月的姿势。
姜云初惊呼:“冯、冯观,你做什么?,放开我!”
冯观戏言:“放不得,难道?你想躺平在地?”
姜云初深呼吸一?口气,在被横抱起时,脑袋埋在人怀里,双手攥着衣袖遮挡着发烫的脸。
冯观见她如?此害羞,不忍捉弄,没有?从?正门入内,而是施展轻功,翻墙而入,迅速将?人带回厢房。
厢房内灯火通明,寂寂无声,姜云初站稳脚跟,推开他,走?到铜镜前落发,到侧殿浴池沐浴更衣。
出来后?,她以?为?人已离去,却?见对方慵懒地侧躺在木榻上,向她勾勾手指:“过来,我有?话要与你讲。”
姜云初挑了挑眉,披上大氅,转身走?进珠帘后?的床榻上坐下,故意打了个哈欠,道?:“可我无意交谈,烦请冯大人离开。”
冯观嗤笑一?声,起身走?向门口,砰一?声关门反锁,连上了三重闩。
姜云初愣在床榻上,与冯观彼此对视一?眼,猛地收回视线。
“冯观,还会蹬鼻子上脸,是吧?”
冯观不回应,默默地越过珠帘,来到床榻前,嘴唇抿成一?道?痛苦的锐刃,双目杀气盈溢,曲握的手指几将?妆花缎卧单扯裂。
姜云初心底暗惊,不由唤道?:“少、少游哥哥?”
连唤两声,冯观才恍然回神。
姜云初凑过头来,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少游哥哥想说话,笙笙认真聆听便是了。”
冯观神态转眼恢复如?初,伸手用指腹揉搓姜云初的唇角,懒洋洋道?:“笙笙啊,不要再对皇帝使?用美人计了。”
姜云初别过脸,拨开他的手指:“不行,在襄王释放出来之前,我都要继续。”
冯观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掐着下颚,恶狠狠道?:“我在吃醋,你看不到吗?”
姜云初气笑:“对不起,我眼瞎。”
冯观将?下巴沉沉地搁在她肩头,一?动不动。
姜云初感觉到对方心情极差,挣扎几下,没挣开,便任由他去。
抱了片刻,冯观深呼吸一?口气,似乎做了个重大决定,附在她耳畔低语:“笙笙,我答应你,一?定让襄王平安无事,你信我一?回,可好?”
声音全无往日的阴狠腔调,反而有?点茕茕孑立的意味,恳切又自苦,好像你不答应,他便会骨化形销了似的。
姜云初怔然,夜风吹拂着珠帘,灯火摇曳不定,好比此刻的心。
到底,是冯观一?直隐瞒他与王振之间的关系,还是王振胡说八道?,刻意挑拨离间?在此刻,似乎变得不重要了。
姜云初背靠床板,伸手抚着那张略显憔悴的俊脸,不想再折磨彼此了,决定放手一?搏。
她笑以?回应:“好,我信你!除非天崩地裂,否则不会疑你。”
冯观勾唇一?笑,悄然坐到床榻上: “我不会负你的,即便天崩地裂也不会!”
“那……”姜云初目光流转间,向他挤出一?个媚笑,“我能就寝了吗?”
“嗯,你睡,我守着你。”冯观应了声,缓缓往姜云初旁边靠去。
姜云初将?他靠过来的头推开:“我不需要。”
冯观向她眨了眨眼,笑着装可爱:“相信我,你需要的。”
姜云初眼眸一?眯,一?脚将?人扫下床,向外喊道?:“十九,将?你家大人拖走?!”
“遵命,少夫人!”守在窗外的甘十九立马跳窗而入,二话不说将?人拽出去,关上门。
冯观欲想跑回去再缠磨片刻,岂知瞧见夜里上茅房的岳父大人,吓得赶紧与甘十九蹲下,弯着腰鬼鬼祟祟地翻墙而出。
出了公?主府,主仆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冯观踢了甘十九一?脚,叉着腰算账:“十九,你这狗东西,居然敢以?下犯上,活腻了?”
甘十九躲闪着感叹:“哎,被妻子嫌弃的男人真可怕,都变得不可理?喻了。”
“谁被嫌弃了?谁被嫌弃了?你少夫人那是害羞,懂吗?”冯观激动地两吼两声,看了两眼空荡荡的大街,忽地发现一?个问题,“我们的车马呢?”
“卑职以?为?大人会被公?主留宿,”甘十九耸了耸肩,摇头叹息,“岂知……哎,失算了,大人这魅力越来越不行了!”
“十九,站着不动,看我不踢死你!”
一?声怒吼后?,冯观一?脚踢向甘十九,甘十九拔腿便跑……
五更时分,天光微微,骤雪初歇。在京师近郊的竹林深处,响起了匆匆的步伐,及至薛神医草庐前,这些声响戛然而止。
在回廊下熬药的薛神医正在打盹,忽感身后?一?阵寒意入侵,蓦然回首。
瞧清楚来者面容,她赶紧起身行礼:“参见掌印大人!”
王振并?未回应,径直步入屋内。薛神医亦趋亦步,随之入内,瞧见人落座,赶紧恭谨地递上茶水。
王振四平八稳地端坐着,吹了吹茶盏上的热气,啜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的咽喉。
片刻后?,他将?茶盏放下,漫不经心地询问:“江骜能恢复正常吗?”
薛神医酝酿片刻,如?实交代:“启禀大人,江公?子颅内的淤血已清除掉,可人的神智依旧不清。”
王振眸色一?凛,似乎颇为?苦恼:“连你也没办法治好?”
薛神医迟疑片刻,犹豫道?:“这生理?上的病我能治,可精神上的,便难说了。有?道?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王振收回视线,微微垂眉,似乎在盘算什么?。
薛神医见此,似有?想法地上前询问:“ 敢问掌印大人与这位江公?子是何关系?”
此言一?出,王振立马投来刀一?般锋利的眼神:“不该问的,别问!”
薛神医心头一?惊,赶紧垂眉:“大人恕罪,是民女逾越了。”
王振并?未责备,而是询问另一?人的情况:“玉芙蓉呢?”
薛神医如?实禀报:“伤太重,得花些时日才能让人清醒过来。”
“嗯。”王振用鼻音轻轻回应一?声,似有?考量。
那日得知杀死路贵妃之人是不起眼的玉芙蓉,他颇为?心惊。在圣上面前,在守卫森严的东林苑,昔日的襄王府丫鬟竟能轻而易举地杀死当朝贵妃,此事必定不简单。
在玉芙蓉坠崖后?,他立马命人去寻找,将?她秘密送往薛神医此处。
还没将?身后?之人挖出来,这女人不能死。最重要的是,他中毒了,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此事必定与这女人有?关。
他向薛神医伸手,有?些颓然地说道?:“过来替本座瞧瞧,看这毒能否化解?”
薛神医吃惊地看了王振一?眼,心想,能让这种谨慎多疑之人中毒,那下毒之人实在可怕得很。
王振对她有?知遇之恩,她不能让王振出事。
想当年,她还是个药奴,在师父的虐待中艰难长?大。得闻襄王的头疾多年未愈,花重金广招名医,师父想要放干她的血炼药,以?治好襄王,一?举成名。
她自是不想死,凭借多年的学徒经验,冒险为?襄王治好了头疾。岂料,师父嫉妒她的医术,又想贪了她的功,对她痛下杀手,恰逢此事被王振撞见。
王振到襄王府做客,见她医术了得,便杀了虐待她多年的师父,将?她带走?,此后?助她成为?闻名天下的神医。
这些年来,只要是王振托付之事,她皆小心应对,绝不假手他人。
她拿出银针,戳破了王振的手指腹,取了些血液出来,而后?对他进行望闻问切。
种种症状,竟与她多年研发的毒所带来的效果大致相同。如?此发现,让她心惊肉跳。
“这毒——”她迫不及待地向追究毒源,可又怕被王振发现自己私下研制毒药之事,遂欲言又止。
王振因身中剧毒,常有?精神恍惚之时,对薛神医的异常一?时未察,只是紧张地问:“能解么??”
薛神医决定将?此事隐瞒,暗中去调查,便不动声色地回应:“能解,只是需要一?些时日调配解药。”
“要快。”
王振扶了扶头痛欲裂的额头,明显精神不济。
这毒性过于猛烈霸道?,时刻侵蚀他的元气,若不是他武功底子好,只怕如?今要卧病在床了。
在属下的搀扶下,他站起身来,走?出屋子,忍不住捂嘴咳嗽两声。
恰巧天光乍现,柔光照在他脸上,显得那过分精致阴柔的面容十分苍白,如?鬼魅般。
路吟霜正提着食盒前来给江骜送吃,迎面瞧见了身披雪色大氅的王振,不禁忆起初见江骜时的情景。
那时的江骜身披雪色大氅,为?姜云初撑伞挡风雪,微微低笑,眼含柔波,端的是世?家公?子温文尔雅的风姿,让她不禁心生爱慕。
她走?过去,向王振行了礼,情真意切道?:“掌印大人,感谢你为?我们引见薛神医,还特意来探望,您真是我见过心肠最好的人了。”
身旁之人闻之咂舌,觉得这姑娘脑子有?病,而王振凝着路吟霜那清澈的眸子,一?时无语。
他害人无数,杀人如?麻,死在手上的人堆积如?山,这一?句“心肠最好之人”,于他而言,无疑是莫大的讽刺。
若不是知晓这姑娘认定自己是好人,他定将?其一?掌毙命。
“咳咳!”猝不及防的,他难受地咳了两声。
路吟霜吓了一?跳,紧张兮兮地盯着他:“掌印大人您要保重身子啊,命就只有?一?条,没了便什么?都没了。”
话到此处,她不禁想起不幸身亡的张姐,幽幽说道?:“就像我阿姐那样,生前有?许多人仰仗她,如?今人死了,每个人都冷眼相对。”
王振掀了掀眼皮,心里有?些许触动。除了冯观,这女人是第二个真心实意担忧他丧命之人。
瞧见女人一?脸悲苦,他难得动了恻隐之心,淡淡地安抚道?:“你好好过日子,莫要为?旁人伤心,不值当。”
路吟霜抬眸凝着眼前的男人,从?那一?丝柔软中仿佛看到了昔日的江骜,忍不住上前拥抱着,嚎啕大哭。
“你实在太好了!若你是我的夫君,该多好啊!”
王振浑身一?僵,推开她:“给本座适可而止!”
路吟霜撇撇嘴,极度委屈之余,不管不顾地上前亲了他一?口。王振猝不及防,浑身一?震。
反应过来后?,他一?把推开人,扬手怒斥:“找死!”
路吟霜仰着脖子,瞪着眼笑:“你杀我啊,你杀我就表示你也喜欢我,那我死而无憾了!”
“……”王振盯着那笑眼,不知为?何,竟下不去手。
终是,他冷哼一?声,在十几名东厂番子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路吟霜吃吃一?笑,不欲进去看江骜一?眼,放下食盒便离去。
他们并?不知晓,这一?幕全落入暗房中某人的眼底。
江骜正徒手捏死窗台上的蚂蚁,捏死了一?只又一?只,脸上吟着诡异的笑意。
薛神医提着食盒进入,看了他一?眼,将?食盒放在桌上。
眼前这位富家公?子心思?流于外表,看着不像是城府深沉的人物,实在难以?想象他下毒手时的情景。
江骜转过脸来,摇了摇头,一?如?既往地胡言乱语:“薛神医,我不要喝苦药,我要去找娘子,你让我出去找娘子好不好?”
薛神医径自坐下,冷眼相对:“别装了,其实你早已恢复神智。”
江骜面露似懂非懂神色:“薛神因何故这么?说?”
薛神医蓦然站起身,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本姑娘研制的毒,除了我,只有?你知晓藏于何处。”
当初,她以?为?江骜神智错乱,并?不设防,带他进入密室帮忙炼毒,如?今真是后?悔莫及。
江骜的眼神瞬时变得清明,却?低头喃喃自语:“呵,被你发现了,这下如?何是好?”
瞧见他似乎很苦恼,薛神医毫不在意。方才她去了趟密室,发现毒药与解药都被掉包了,气得咬牙切齿。
若没了解药,那王振必死无疑。
她伸手向江骜索要道?:“把解药拿来。”
闻言,江骜盯着她,狞笑:“本少爷最讨厌别人这么?跟我说话了!”
薛神医浑身打了个寒颤,登时意识到危险,还没反应过来,已被身后?之人击晕在地。
江骜走?过去,蹲下身来哀叹:“ 薛神医,我会想你的。”
话到此处,只见他目露凶光,手握匕首,狠狠地捅了薛神医几十刀。
须臾间,血染一?地,腥臭无比,玉芙蓉不忍目睹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难受地别过脸去。
江骜站起身来,将?手中之物丢过去,掏出帕子擦手,悠然吩咐:“王振来求医,这段时日你假扮薛神医,用这东西熬一?碗汤,给那厮喝下去。”
“是!”
玉芙蓉下意识地接住,感觉湿滑得很,定睛一?瞧,却?是两颗人的眼球,登时恶心得想吐。
她不明白,一?个人的变化竟会如?此之大,往日亲贵优雅的世?家公?子,如?今却?是个极端变态的疯子。
江骜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金绿荷香香囊,送到鼻子旁嗅了嗅,顿感恶心的血腥味消散殆尽。
这香囊是姜云初一?针一?线秀给他的,他一?直带在身上,舍不得让其沾染尘埃。
失智后?,他尝尽了人间冷暖,明白了妨碍他与姜云初在一?起的人都给该死!当初若不是他们妨碍,姜云初不会嫁给冯观,他不会变得声名狼藉,成为?所有?人的笑话。
他要掌控所有?人的生死,让他们后?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