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命。
我松开了手,也放开了这一生。我从没在他眼中看到那样的东西,何时已经那样疯的在乎和疼痛?
拔刀的时候,她的血花贱到我的心口上,几乎烫伤我。我看到他跪在佛前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他亲手给昏迷的她换衣服上药,不给任何人再碰她。
我明白,这一生除非他肯放手,否则她一生也飞不走。四哥,他又如何会放手。
我有了嫡福晋,侧福晋、侍妾一大家子,生了阿哥、格格,也像我的四哥一样,成了阿玛,成了个成熟的男人。我大婚的时候,她依然谦卑的跟在四哥身后,送给我一个她亲手打的大红色同心结。她轻柔平静的说她没有什么可以送给我的,只有这个,祝我和福晋永结同心。后来这一生,这个同心结一直放在书房桌案离我最近的那个暗格里。
四哥眼中,是一刻也不能离的爱欲。我不知四哥背后开始如何对她,如何承诺,可她依然是她。没有半分改变。每次四哥沉默瞥她的眼神,已然是爱而不得的煎熬和忍耐。就像绷得不能再紧的琴弦、冒着气泡的滚水,不知哪刻就会突然翻天覆地。
我不知自己希望看到她也爱上他幸福的做了他的女人,还是希望看到她永远如从前一样,平静从容。我也怕想到她在独自面对四哥汹涌强迫的爱欲时,会有多么害怕和惊恐。她像个被四哥牢牢锁住的鸟儿,她怎么能逃脱。
她静静的坐在大树下洗四哥的衣服,我告诉她,小川子洗的不干净,劳你也帮我的一起打了吧。她安静的说好,眼角眉梢都是浅淡的温柔。我们在深夜洪水漫天的堤坝上救堤,她又是那样奋不顾身。晨光微熹时,我看见四哥一把将她纤弱脱力的身子横抱在怀中,寂静的站在大堤上,看洪水退去。我默默的看着,再不上前。
我被圈禁时,她终是跟他在一起了。
回到府里的那一夜,我拿出了跟皇阿玛在木兰猎到的虎牙,在书房里一笔一划的刻上她的名字、四哥的名字。亲手画了图样,亲自看着工匠打造。我希望,能为她阻挡一切厄运和伤害。
可还没来得及戴上,她就被八嫂打得遍体鳞伤。当欢笙来找我时,我顾不得告诉四哥。我只知道,在我的府里,我竟然还是没有护住她。她护了我的命,而我这一生,可有能力护她?我想去扶她,却瞥见四哥进了园子,默默的收回几乎已经伸出的手。我知道,他会介意的。他将她从地上整个抱起来,她披散着,伤痕红肿的小脸半垂着眉目,手上鲜血淋漓,缩在他怀里只有一小团。
我在他们身后默默捡起地上那个装着虎牙的黄花梨小匣子交给欢笙,让她记得一定拿给她。
我未经思考的带着四哥将她抱进了我的书房,睡在我的床上。四哥震怒之余,似乎也没有注意到。她就静静睡在帐子里,熏炉里的香气默默缭绕。整个怡心斋都是那么宁静。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四哥赶回怡心斋就独自一人默默坐在床前看她睡容。那眼神里的爱和疼,寂静的满溢出来。我轻轻的合上门,让欢笙出去,一个人就默默坐在桌案后。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她曾为了掩护四哥去救圈禁的我,被八哥九哥掳走。当时我手中的茶杯一下摔的粉碎!我不知她经历了什么,怎么才被四哥带回四府,最后才跟四哥在一起。
四哥的心里眼里,都是她。
我第一次在温泉别庄门前开口叫她四嫂,她眼神里依然受了惊。她罪籍难除,依然无名无份没有进后院,始终被他带在身边。
我不知温泉时四哥为何显得那么焦躁,甚至身下在水下已然像是起了反应。爱新觉罗家男子天生欲强,四哥又是兄弟中身材最高大的一个,怕是比她小臂还粗。我听到隔壁侍女说更衣的声音,才明白原来她就在花墙隔壁的泉池。想来,她是依然不够接受四哥的。可四哥对她爱欲如此又如何忍得。府里忽然来人报了小阿哥急病,我立即起身穿衣。四哥起来套了里裤,于我交代几句,就去了隔壁泉池,丫头们正要开口被他打了手势全都默默下去。我知他,早就想去的。
我离开的时候,隐隐听到隔门传来她破碎的抗拒声和哭泣声,心里有如一把钝刀细细的割着。
四哥几乎将她锁在四宜堂里,锁在他身边。似乎只要她不肯的时候,四哥整个人都是不好的。一旦遂了他,四哥便意气风。
我和兆佳氏感情不错,她贤惠知礼,我也待她好。不仅她孩子一个接一个生,其他侧室侍妾也是。我早失盛宠,膝盖又有风疾,出门也渐渐少了。只做四哥背后策应,在府中盘亘。
欢笙死活不肯出府,一拖又是几年。若说情,伺候我这么多年,主仆情怎会没有。可我这一分情义,能给她富裕生活却给不了她要的情爱。我记得答应云烟的承诺,给她配了很好的人家。她却要绞头。她说她只要能呆在看的见我的地方就可以,不求爱宠。我见她如此决绝,只好给了她一个小院子,却几乎从不去她屋里。
四哥越来越好,封了亲王,还被赐婚得了年氏做侧福晋。我想到她,依然无声无息的在他身边,做着所有人眼中卑贱的通房丫头。她,若知道了这一切,会痛吗?
就在四哥娶年氏那场盛大的婚礼那夜,四宜堂在一场大火中烧光。她,也失踪了。
很有一段我都没有见过四哥,听说他将自己关在圆明园,了疯的到处寻她。
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就像一缕云烟,凭空的消失了。
再见到四哥时,他就像一匹失了伴侣的野狼。几乎无人敢靠近。在所有人眼中,他变得更加冷酷让人难以捉摸。
我不知自己是希望她不再回来,还是希望能再见到她。我只希望她自由从容的活着,不再被禁锢被伤害的遍体鳞伤。她值得最好的。更值得最好的爱。
四哥翻了这紫禁城又翻了天下各地,终是杳无音信。渐渐的,无人再提起她的名字。
当四哥开始回府宠年氏,他做生日酒后我问他喜欢年氏貌美还是个性。他竟忽然笑了,笑得苍凉又心酸。他说,喜欢她的三分声音和三分语气,六分像她。
我的心都被这样突然的话给狠狠击中了。她,是啊,我知道,我明白。这世间,只有一个她。
我看着四哥,他冷酷浓密眼睫上迷离的疼痛,他的灵魂都被带走了。平日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