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春日(1 / 1)

郎君千岁 水上银灯 5366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4章 春日

  萧均宁进去後, 卫衣的眉骤然沉了下去, 他不是无知稚童, 对当今的陛下也算是看着长大的, 是个什麽样的性情还是拿捏的出来, 嗬, 品评字画, 谁信!

  过了一会,就见宁润带着宫人从御书房里面出来,随後轻轻闭合上朱漆殿门, 其余宫人退至一侧,在门外守候。

  宁润吩咐好宫人,转身抬眼看见督主还没离开, 走了过来, 正好别人都听不到他们说话,低头道:“督主。”

  “每次都是如此?”督主一句话问的没头没尾, 但宁润听明白了, 答道:“是的, 每次萧大人来, 陛下都不要人在内殿伺候。”

  毕竟有些话, 是不宜外传的, 而现如今的左淩轩身边,没有一个可信之人。

  卫衣点了点头,垂眸抿唇不语, 手指轻轻揉捻着另一边的袖口, 宁润熟悉这动作,督主每次思虑筹谋都会这样。

  “你在这里守着吧,再有任何异动遣人来西厂传话。”所谓异动,彼此心知肚明,不过就是皇帝的事情,他们没有人觉得这是大逆不道的,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前程罢了。

  “是,督主请放心。”宁润手里的拂尘摆了摆。

  繁缕本意今年收一个徒弟,教给三四年就可以出师了,可是挑来捡去没有合心意的,她看着名单摇了摇头,最终一个没收。

  栀子年龄比她大一些,也就再留三四年,所以今年就必须要收徒了,她这爆碳性子,必然是要寻个性情相投的。

  “你都在这里看了半天了,到底要不要了?”

  “算了,我又不用着急,明年再说吧。”繁缕叹了一口气,反手合上了名册。

  有点忧愁,本来只想着随便挑一个就好,可临到头的时候,又挑剔起来,总要找个聪明伶俐的,若是收个蠢笨的岂不是自己都要被气死了。

  她的一句话 ,就能决定名册上某个女孩子的命运,这象征着一种权利,繁缕不想做烂好人,分明知道资质平庸,还要去给人家希望,再让她看着希望变成绝望,最残酷不过如此了。

  “你呀,有什麽可挑的,来来,让你看看我的徒弟,薄荷,快来拜见你的繁缕师叔。”

  栀子招手,将自己那个叫薄荷的小徒弟过来,薄荷走了过来,身形不高,瘦瘦弱弱的。

  听了栀子的话,当即跪在地上,给繁缕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头,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繁缕师叔。”

  “哎呦,别听你师父的,这小丫头。”繁缕见她磕头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扶了起来,薄荷是个实诚孩子,站了起来,一看小姑娘白净的额头已经磕出了一片红,看得繁缕怪心疼。

  “繁缕,身为师叔,总不能不给见面礼吧。”栀子站在一旁,凑过来拍了拍繁缕的肩头,挤眉弄眼道。

  “给给给,突然这麽隆重,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繁缕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一只荷包,一边似嗔似怪的轻轻白了栀子一眼,然後笑眯眯的将东西拍在薄荷的手上,她一早就准备好了。

  “来,东西不多,算是师叔给你的见面礼了。”荷包里有三颗银裸子,是往前繁缕给贵人问诊後赏下的,她们在宫里除了月例就是赏赐了,还有年节旁人会送些礼。

  “多谢繁缕师叔。”小姑娘双手捧着荷包,一笑眼睛弯弯,天真又明媚,还没有被这尘世後宫的污浊浸染。

  栀子亦不生分,伸手就捏了捏荷包,感觉到分量不轻,过来揽住她,满意道:“嘻嘻,就知道你大方,好啦好啦,你看,你虽然没有徒弟,却有人叫你师叔了,岂不美哉。”

  “哼。”繁缕轻哼了一声,不再理她,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突然门外传来紫苏的声音:“都在呢,这小师叔都给了见面礼,我这个大师伯不能不给呀。”

  “咦,紫苏姐姐回来了。”

  “繁缕来了。”紫苏推门进来,一手将身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一边去看栀子新收的小医徒,笑吟吟地问她:“丫头,你叫什麽,今年多大了?”

  薄荷眨了眨眼,也笑着回答:“大师伯好,我叫薄荷,今年十四岁。”

  说着,手指还摆出四根手指弯了弯。

  繁缕起初也没问,看她瘦骨伶仃的,一直以为只有十一二岁,原来,竟然和她入宫时一般年纪。

  繁缕也过来比量了一下薄荷的身高,问道:“怎麽生得这般显小?”

  “是呀是呀。”栀子怜惜的摸了摸徒弟的脑袋。

  “还说她呢,你们这些人那时候,哪个不是瘦的一阵风就能刮跑似得。”紫苏笑盈盈插话道,她记得最清楚了,黑黑瘦瘦的都,不过每年学完规矩的小宫女都差不多这样。

  这也很正常,大多是从贫寒之家出来的,都是为了几块银子被卖进宫来,谁要是白白胖胖的才怪了呢。

  “繁缕都给了见面礼,我也不能空着手来。”紫苏说着,就直起腰来。

  繁缕以为她要回去拿银子,急忙阻拦住,道:“哎哎,紫苏姐姐你还破费什麽,这些银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这可是你的体己银子。”

  紫苏马上就要出宫去了,日後嫁人了也多一些银两,也可以傍身,免得因为年纪大受了夫家的欺负。

  栀子也反应过来,点头附和道:“就是,我们也就是讨个好彩头,有繁缕这一份就足够了。”

  “想得美,还想要银子,今天没有银子,就一盒蜂蜜糕,爱要不要。”谁知紫苏挑眉一笑,从身後提着一只食盒出来放在桌上,打开盒盖是一碟蜂蜜糕。

  栀子接了过来,道:“哟,这是哪里来的?”这种东西她们寻常可吃不到。

  紫苏自己拾起一块放进嘴里,道:“江月宫的清美人赏的,上头没有人压着後,日子比从前好过的不是一点。”

  繁缕拿起来咬了一口,不是那种很酥软的糕点,看着有点硬,不过咬下去却是又甜又酥,内廷做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自从庄嫔被挪出江月宫後,只有两位美人居住在那里,头上没有了人压着,总算是一朝扬眉吐气,对宫人赏赐也颇为大方。

  栀子说了一句:“宫里的娘娘们吃这些倒也讲究。”

  薄荷头次吃宫里的糕点,只觉得美味至极,不过她虽然很喜欢,但却很懂得规矩,并不贪吃,只吃了两块就不吃了,她知道,只要自己同师父好好学,日後这些东西不会少。

  “行啦,留一些给青黛她们。”青黛和紫苏的医徒现如今要好的很,青黛虽然不爱讲话,但照顾起小师妹还是一套一套的,让人十分信服。

  紫苏越发的爽利起来,推了推盘子,道:“客气什麽,青黛她们的自然有,这些都留给薄荷就好,她们做师姐的,就该照顾着些小师妹。”说着,又拿起一块喂给薄荷吃。

  “那行,既然都有份,我们的薄荷应该多吃些好的,才能长高。”栀子对自己的这个徒弟是真心疼,怎麽瘦弱的身体亏损的有些严重,可要好好的补回来。

  繁缕看她这护短的样子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些温暖,细细想来,她其实已然幸运很多,遇到过挫折,但都被一一化解,遇到的人,也都这样好。

  “转眼之间,真是如白驹过隙,你们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紫苏现在还记得第一次看见繁缕的时候,她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在院子里扫地,瘦瘦黄黄的。

  她的东西掉了一地,这个小丫头默不吭声的跑过来帮她捡起来,後来又听说许师叔要收徒弟,没想到就是她。

  “那时候,还是许师叔初为人师呢,带着你们这些小姑娘头疼不已,现如今,咱们都已经出师收徒了。”

  紫苏这麽一说,繁缕与栀子也恍然惊觉,原来已经过去了这麽久,可初入宫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褪去了青涩与胆怯,她们行走在内宫之中,也被尊称为女医官了,甚至,嫁给了西厂提督大人。

  在不知不觉中,她们最单纯无觉的年纪已经过去,面对人情世故也有了自己的思量和圆滑。

  没有人能始终保持天真无邪,面对这看不尽的诱惑。

  现在栀子收了徒弟,青黛原本也在她手下,这下忙不开了,而繁缕闲人一个,栀子自然不能放过。

  “这下青黛之後的课,还要你来帮忙了。”栀子已经把青黛当初自己的亲师妹了,对她的事情比繁缕还要上心,这般说话,倒像是托付自家孩子似得。

  繁缕有些羞愧,自然一口应下,歉意道:“青黛原本就是师父要托付我照顾的,我来教她就是。”

  繁缕接手了青黛随後的课业教授,她没什麽经验,但好在青黛自己是个聪明又上进的,师父走之前将基础给她打得牢实,後又有紫苏栀子的帮忙,倒也不算差。

  就权当自己的徒弟,繁缕从来不知道原来教徒弟是如此麻烦,一项项都要安排好条理,哪本书在前,哪本在後。

  她不用轮值也要回女医馆去,偶尔教授的晚了,顺便就与栀子一起睡了。

  後来知道,紫苏的家里递来了信问候,其中问了紫苏如今的身形衣裳尺寸,繁缕本是不大懂得,後来听人调侃紫苏时才知道,原来是要开始为紫苏缝制新嫁衣。

  她出宫的时候本就年纪大了,是再不能拖的,所以一早家里就开始为她绣嫁衣,准备嫁妆,就只等着她出宫,便能欢欢喜喜的坐上花轿嫁人了。

  紫苏虽然谈及这些有羞涩之意,但在众人艳羡的恭维贺禧中,也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憧憬和期冀,她算是见过世面的女子,自然不会把日子过差的。

  闲谈之中,紫苏自己不经意间,也偶尔会透露出一两句,关於未来夫家的状况。

  是个家中小有钱财的商户人家,虽说商籍低贱,但对於她们来说,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裕日子,就已经很知足。

  栀子的家里也递了信来,想着栀子出来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了,便琢磨着为她寻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栀子倒是鲜少的害羞起来,繁缕也为她们而高兴。

  春日回暖,燕子南归,春风吻开了杏花,淡艳暖粉的春意盎然,众人褪下了臃肿厚重的冬衣,换上了轻盈束身的春衣。

  宫里的妃嫔也都欢喜不已,春日好时节,比起只能裹着厚棉衣的冬天来说,百花争艳的春夏时节才是她们所喜欢的。

  卫衣带繁缕出宫去,他挺喜欢那次带繁缕出去的时候,也是那时意识到自己喜欢这个女子。

  “城郊的杏花开了,带你去看一看。”

  繁缕心觉这样总出宫去不好,卫衣便道,不过两三月才出去一次,也只这麽一天不到,不妨事。

  “走吧。”

  能出宫去她自然是雀跃的,一如之前换了装扮,已经有点驾轻就熟了,不过她如今也十九了,再梳未嫁女儿时的发髻到底是不合适了。

  宫里和宫外不一样的,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子,孩子都可能抱俩了,还是注意一些的好。

  这一年的冬天对大燕造成了重创,在繁缕看来美轮美奂的雪景,却令平民百姓吃尽了苦头,所有的人,都在盼望着春日的来临,他们都以为,这是苦难的尽头。

  次日,摄政王携王妃入宫觐见,那仪仗声势显赫,卫衣等人的车架一律恭请避让,繁缕心生好奇,透过车窗的缝隙里,偷偷觑了两眼。

  她常年在内廷深宫之中,虽然不识得,可也知道是哪位皇室宗亲的仪仗,心下有些忐忑,转过头看着卫衣,轻轻问道:“不知这是哪位贵人的车架?”

  卫衣挑了挑眉,说:“那是摄政王府的仪驾。”

  繁缕远远的只看见擦肩而过的那一会罢了,摄政王身姿颀长挺拔,身着朱红刺绣蟒袍,清瘦的腰身,同摄政王妃走在一起,宛若一双璧人,威仪棣棣,原来,这便是皇帝的亲叔叔。

  上次在翠羽宫也见过摄政王妃的身影,不过离得很远,她们又被拦了下来,所以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繁缕想,他们都是伺候这些龙子凤孙的奴才。

  这样的人,这样尊贵的出身,无论是前面的耿氏废妃,还是新任的摄政王妃,都是这样的倾国倾城之貌。

  卫衣看她出了神,问道:“好看吗?”

  繁缕回过神来,很中肯的点头道:“嗯,好看。”

  卫衣倒没有吃味,反而饶有兴致的问道:“你觉得哪里好看?”

  “摄政王爷的样子倒是在意料之中,只不过比想象中更好许多,让我惊艳的是摄政王妃。”繁缕若有所思道。

  卫衣真的来了兴致,他也觉得摄政王妃这个人,很值得探讨一番的,笑着道:“说来听听。”从女子的眼光来看,兴许能看出不一样的东西来。

  繁缕极具向往道:“我从未见过哪一个女子,能有那般风骨,风仪玉立这个词其实很少用到女子身上,可我从王妃娘娘身上看到了。”

  “有这麽夸张吗,而且你所言,何以见得?”卫衣揉了揉她的头发,其实是有些惊讶的,繁缕见地竟然会这般敏锐,难道是他埋没了“人才”。

  “难道没有吗,我也见过宫里的娘娘,无论是被赞过知书达理的桐妃娘娘,还是张扬跋扈的庄嫔,她们出身高贵,内心却都是含胸拔背的。”

  这话说出来,断断是大不敬的,所以繁缕也只敢在这里和卫衣说。

  果然,卫衣只是不以为意的笑道:“只那麽惊鸿一瞥,你能知道多少?”

  接着他顿了顿,又故意道:“或许你只是羡慕那样的人,所以见到与你想象中有相同之处的人,就把所有的迷离幻象,都映射到这个人的身上而已。”

  他嘴上虽然这样说着,耳畔却响起了陆午派人去过江南回来後,说过的话。

  陆午眉眼比平日要沉重,一身风尘仆仆,匆匆行礼後急切道:“摄政王妃的确出身不凡,而且也的确是江南望族,不过,是武林望族,铸剑山庄,出身楚氏。”

  的确是个足以掀起波澜的消息,但这些都不算什麽,卫衣见过多少大风大浪,这些当然不足以震惊他。

  陆午在他手下多年,自然不会只带了这种消息回来,令他失色的是下面这段话。

  “且楚氏王妃曾为楚氏少主,又与摄政王联手覆灭楚氏一族,昨日查知,摄政王妃正是乌衣骑执掌者,楚玄衣。”

  玄衣,是历任玄衣首领的称呼。

  那一日,陆午亲眼看见督主忽然放声大笑,随後目光炯炯盯着窗外,似笑非笑道:“势在必得,势在必得呀……”

  卫衣只是在想,有了乌衣骑,什麽皇权尊荣不是势在必得。

  他曾服侍高祖皇帝,也曾见证过先帝挥动这把“利剑”,很快就安定了朝野内外。

  只是不知,如今这把曾为先帝披荆斩棘的宝剑,是否光辉仍在。

  最没想到的是,它落入了摄政王手中,是否冥冥之中,有先帝在天之灵,将它带到了先帝未能亲交皇权的摄政王手中。

  所谓拭剑扬眉,乌衣骑是暗卫死士,是不为人所知的密探,诸多卫衣的西厂都不能查到的辛秘,乌衣骑都知道。

  既然如此,卫衣手握成拳放在掌心上,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麽这个消息就不是你们查到的了,而是他们告诉你们的。”

  陆午恍然一震,垂下的手慢慢蜷缩起来,抬头道:“督主的意思,摄政王妃是玄衣的这件事,是他们故意透露出来的。”

  “不然呢,你以为乌衣骑的保密会有那麽差。”卫衣轻笑一声,手指摩挲着桌上的西厂提督的印鉴。

  连乌衣骑中人都不可能清晰的知道谁是玄衣,偏偏他遇见了摄政王妃後,就得到情报,这人是乌衣骑的首领玄衣。

  连他,也不可能独善其身了,早在知晓乌衣骑为摄政王所驱使之日,就被拖下水了。

  回过神来,还是坐在晃悠悠的马车里,眼前蓝色的车帘紧密厚实,偶有微风拂起车帘,外面的马蹄声哒哒在小跑。

  只见繁缕鲜少的话多起来,转过身来正对着他,正色道:“我说的并不是流於表面的仪态,往那里一站,谁都可以站出端庄大方的姿态,可这心里,还是不一样的。

  方才的王妃娘娘,也同样是颔首微笑,可她的脊背真正的直,这不一样的。”

  卫衣淡笑,却陷入了深思,繁缕说的没有错,摄政王妃之所以不同於凡人,是因为她无所畏惧,不依持於夫君,也不惧生死。

  她自然可以含笑玉立,这样的女子,只有摄政王才能与之共存罢。

  “那你呢?”他问。

  “我怎麽了?”繁缕一脸茫然看着他。

  卫衣歪了歪头,问她:“你愿意像摄政王妃一样,还是现在这样?”是强势而耀眼,但要承担腥风血雨,还是平淡而卑微,只是一个命不由己的宫女。

  繁缕思忖片刻,向他靠了靠,轻轻蹙眉道:“我也不晓得,摄政王妃那样的风姿,自然女子皆向往,可我没有那样的心境呀,可以只信自己,即可一身孤烈,勇往直前。

  我信佛,也信天,也信神,督主若病了,我会去求神拜佛,并把所有的希望寄托於此。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摄政王妃这样女子,也是命数注定如此,而我呢,也并非一无是处,是吧。”

  繁缕那样炙热又坦然的目光,令卫衣暖了又暖,他微微一笑,旋即低头道:“是,你可以依靠我。”

  繁缕顺从的搂住他的臂膀,仰头问:“那麽督主,你信什麽呢,佛,法,还是道?”

  燕朝的佛寺兴盛,道观亦是如此,甚至有些官家女子会入道观做了道姑。

  卫衣不假思索道:“本座?本座信权。”说着,微笑了一下。

  “对啦,这就是督主大人。”

  卫衣淡淡的笑了,抚过她的鬓发,这个小女子呀,很聪明嘛。

  马车已经驶出皇城,繁缕掀帘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眼前仿佛还有方才的景象,摄政王妃的孔雀蓝华服的裙摆上,流光四溢,那上面绣着的不是刺绣,而是锦绣繁华又纵横交错的一生。

  她向往极了,可她没办法成为那样的人,她那颗怯懦软弱的心,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冰冷的权势身份。

  两人各有所思,目光交集又含了丝丝笑意,卫衣发觉他其实从来没有看清楚过繁缕,她的想法,她的见识,她的言辞,这样令他大吃一惊,又刮目相看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