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1)

弄蔷薇 芒厘 2757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8章

  店里以旗袍居多。

  这套秀禾服的存在感很强,并不难为人所注意到。上面以金线织就的图案繁复又隆重,金色与红色浓烈地交织。

  很正式高级的一件中式秀禾。

  进店的顾客也很容易就将目光落到它的身上。

  订单有点多,老板找了一会儿才找出来,将旗袍装好交给他。

  容隐接过,却没有立即离开。看着它,可能是出于直觉,他隐有预感。

  他询问道:“不知店里有没有监控?”

  老板有些意外,“有,您是要做什么?”

  “能否看下定做这件旗袍那天的监控?”

  他一身黑色衬衫长裤,掩饰不住周身气度的冷硬。

  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势太强,跟他这样对话,老板极不适应。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自家小店,没那么多规矩。老板先去查看了下:“不知道还在不在。你等我找看看。”

  容隐的眼眸再次从那件秀禾服上面扫过。

  其实也不确定,只是在看见它时,心口浮现一个猜测。

  如果没有那么多天以前的监控,也就算了。

  幸运的是,店里的监控保存到挺多天之前,内存很充足。找了一通后,老板点了出来,让他来看:“你是要看来这做这件旗袍的那位小姐吧?喏,在这。”

  容隐轻一颔首,道了声谢。

  监控画面里,很快就出现了他想要的身影。

  身段纤盈,裙摆似水飘动。

  狭长的眼眸微深。

  是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见过。

  她和其他客人一样,正常地定做,只在挑选颜色时纠结了下。

  监控在放。

  她还偶遇了人,获赠了一件旗袍。

  容隐并不意外。她好像总是很容易就收获到别人的好感,哪怕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都会对她释放善意。

  漂亮的女孩拥有一些特权。虽然这么说很片面,但确实是这个社会的事实。

  他眸光沉静,继续在看着。屏幕上,她的姿态很散漫放松。

  明明不过是数日未见,不知为何,却觉得已经很遥远。

  在等待修改尺寸数据时,舒清晚便百无聊赖地在店里逛了起来。

  ——很快,便走到了那件秀禾服旁边。

  一如容隐的某个猜测。

  她果真和他一样,停留于此。

  猜测印证。

  仿佛有一个环在扣上。

  他神色静静。

  舒清晚的目光落在秀禾服上,容隐淡淡垂眼,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的视线,明明有为它所惊动、震撼。

  可是随后,她便走开去忙。为之欣赏,却没有动心买下的意思。

  她当时,都在想些什么?

  男人阖了下眼,神色淡漠,下颌的线条冷硬。

  那一天,他看见了她的新旗袍,但是她没有和他说起过偶遇到的这一件秀禾服。

  他们平时经常聊很多小事,虽然也不是每一件都说,但是这一件,明显是避开。

  原来,这么早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他们之间不会结婚。

  所以,她再没有和他提过。

  早就知道没有结果。原来是这么地早。

  那时候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她也毫无异常。可却已经在心里定下结局。

  屏幕上,人影还在走动。

  他握着鼠标,半晌没有动作,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原本,还能按捺住一切耐心。

  静观整场局面变动。

  顺着这场局往下走,就让他们都当他要娶谈微。

  这无疑也是最明智的举动,能给他腾出最大的空间去施展拳脚。

  他总能做局反包围。

  冷静地做着局,让所有结果都在自己掌控之中。那才是他。

  可是,忽然觉得不愿。

  握着鼠标的手收紧,指骨分明。

  容隐敛眸。突然不欲再顺着这一场戏唱下去,跟谈微去走这些仪式环节。

  也不欲让这一场局再继续——

  这个念头难免冲动,只像是火山喷发的那一瞬。

  但是看着屏幕上的人。

  看着她从这件婚服前面走过。

  那个决定强烈到难以压制。

  他倏然起身。

  大步朝外走去。

  眉宇凛冽,染着冷戾。

  他很想反问。

  舒清晚。

  你怎知我不爱你?

  为何就那样笃定一切结局?

  容隐弯腰坐进车里,淡声吩咐司机开车。

  在整盆水都如所有人所想的那样平静又顺利地往下流动之时。

  ——他抬手打破。

  谈微那边刚在量着旗袍的尺寸,忽然接到他的电话。

  她以为,是来询问她旗袍做得如何。

  然而,那道嗓音却冷:

  “谈微。”

  “到此为止。游戏结束。”-

  美国这边。

  昨天睡得很晚,舒清晚跟梁初楹都没起得太早。

  舒清晚醒时,梁初楹都还在房间睡,应该是真的给折腾累坏了。

  昨天穿来的衣服已经换下去洗,她身上穿着的是在衣帽间里挑的一件有些宽松休闲的绿色裙子。

  里面就连贴身衣物都有,全都洗过摆放在那里。就是不知是阿姨做的还是覃漪安排的。

  ——各方各面,只要是她要用上的东西,全都能在房间里找到,都不用去问人要。

  长卷发蓬松地披在肩上,舒清晚还带着初醒的懒意。

  她端着杯温水在喝,抬头舒缓了下颈椎。

  一如她每个起床之后的时刻放松。

  覃漪很快也起了。

  她昨晚睡得很不安稳。

  舒清晚动作微顿,朝她轻一颔首。

  等梁初楹起床后,她就准备回去。

  “睡得好吗?有没有哪里不习惯?”覃漪走到她身边,主动挨近。

  “都很好。”

  倒不是客套,确实被安排得很好,她一夜无梦,睡得很香。

  她的话还是很少。

  覃漪并不着急,慢慢来。她们现在没有特别熟悉。

  覃漪给她介绍花园里的一种花,是自己好不容易种活的品种。

  舒清晚顺着她的话走过去看了眼。她确实没有见过这种花,不自觉凑近,仔细看花瓣的形状与构成。

  她的手机就随手放在桌上。

  铃声突然响起。

  覃漪下意识低眸看了眼。

  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

  ——“妈妈”。

  舒清晚过来拿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时,她愣了下,抬眸看了眼覃漪,也与覃漪对视上了一瞬。

  她往另一边走去接电话。

  声音轻轻响起:“妈?”

  覃漪也没想到。她抿住唇,有些无措。

  想了想,去洗了点水果端出来。

  又熟悉又陌生的称呼。

  以至于她在看到时还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而这个称呼,在这个时候覃漪还不敢奢望她能这样叫自己。

  都没想过能听闻。

  想听见她喊自己这一声,还遥遥无期。

  听她和养母打着电话,感觉有些奇怪和异样。

  今天这一幕实在是巧,覃漪跟她相处过很多时候,都还从来没有遇见过,所以才会这样不自然。

  现在有一个摆在眼前的现实。

  舒清晚如果准备回家,要回也是会回去那里,而不会想到去他们那边。他们这里,在她眼里还算不得是自己的家。

  不论两家对她的情况如何,她与那边更熟悉都是事实。

  舒清晚没想到舒母会突然来电。

  在上次仇人似的争执过后,舒母就没再给她发过一条消息。而她来到这边数日,不论大事小事,也没有跟舒母说的习惯。

  聊天框一不小心就已经安静了那么久。

  舒母紧皱着眉,音量微扬,“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没有消息了是不是?你为什么出国?出去干嘛?”

  她脾气太犟,舒母又气又无可奈何。

  母女之间又不可能结一辈子的仇。

  这个台阶舒清晚自己不肯下,舒母再生气也还是得递过来。

  此时便在用着最不好的语气,给她递着台阶。

  顺着往下说说,上次的矛盾也就这样掀过了。

  舒清晚蹙了下眉,她没有想要细说的心情,也没准备将昨天遇到的事情告诉她。只是道:“出来走走。”

  “辞职了?”

  “嗯。”

  “说辞就辞,你……”那个工作是真的不错。不过她的决定,舒母也干涉不了,只能惋惜着。“既然辞了,那什么时候回来?”

  昨晚梁初楹还拉着她的手,在同她说:“晚晚,还好你没有留在那里,不然连我都要遗憾。”

  他们都见过舒清晚闪闪发光的样子。可是安城的人没有见过,他们也不需要她发光。

  舒清晚垂下眼,“不回去。我想留在这边,至于是做什么,还没有决定好,需要一点时间。”

  她手头有一笔钱,足够支撑她在这边的花费。

  舒母那边静了许久,大概是在消化这件事:“舒清晚,跑到北城还不够,你还要跑到外国吗?”她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安安分分的。我们家就是普通人家,我不求你多厉害,你哪怕回来给我找个一个月三千块的工作,我都满足。”

  舒清晚默了默,“妈。一个月三千块,更加给不了你四十万。”

  “你回来找,我还要你什么四十万!”舒母声音高昂而激烈。

  难以愉快的通话。

  很快结束。

  舒清晚准备去端走自己的水,才发现覃漪已经给她端了一份三明治过来。都是阿姨做的,做了好几种味道的。

  刚才的画面回想一下还是有些奇怪。

  舒清晚低声道谢。

  他们照顾得很周全,本也是该道谢。

  她跟覃漪之间,总有一层隐隐的隔阂。

  覃漪望着她的眉眼。她能从其中找见许多她们相像的痕迹。

  看着看着,总是不自觉就会泪目。

  她静了静,喉间艰涩,很突然地开口:“对不起。”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道个歉。”

  舒清晚微愣。

  话一旦开了口,剩下的便容易了。

  覃漪扯动了下有些干的唇角,低垂下眼,遮着眼底的热意。

  “对不起,在认出你的时候,我没有第一时间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