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爹娘这个词,太遥远了。◎(1 / 1)

剑中有明月 鹿以 3008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37章 ◎爹娘这个词,太遥远了。◎

  带队参加交流会?

  明黛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我不去。”

  “为何?”玄诚子有些意外,吹胡子瞪眼道,“交流会向来是几年才举办一届,机会难得,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

  明黛:“正好,那就让他们去好了。”

  玄诚子:“……”

  要是换作刚穿来那会儿,明黛还真有几分兴趣。毕竟众家云集,多的是她没见过的新鲜场面。

  难得来走一遭,自然得去开开眼界。

  可现在不同了。

  如今青山峰上有弟子四五十余人,讲师却只有她一个,平日里忙起来甚至还得“大带小”,这时候她再去出个远门,家里不得乱了套?

  中洲与南苍虽然相距不远,但剑宗和妙音门却是正好处在东西两边,中间距离不说十万八千里,至少也得走个十几日。

  再加上中间还有为期一个多月的比试与交流,这一来一回,至少也得花上两三个月的时间。

  两三个月,足够青山峰上的黄花菜再凉一回了。大半年的辛苦付之一炬不说,最重要的是会耽误弟子们的学业。

  宗门大比虽然还没结束,但陆陆续续地已经有不少人在打听青山峰何时再招生。

  倘若他没有找上门来,明黛这会儿应该是在筹备新一轮的入学考试。

  那些弟子们大多出身苦寒,之所以愿意来到青山峰,无非是因为看到了出人头地的希望,把这里当成了好不容易照进谷底的那一道曙光。

  明黛不想让他们失望。

  “除非——”

  “除非?”

  明黛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一眼:“除非有人能替我上课,不过修为不能太低,态度也不能太差,那种眼高手低、误人子弟的更是不行。”

  玄诚子明显噎了一下,吹胡子瞪眼:“……不可能!想都别想!”

  明黛敲了敲桌子:“理由。”

  玄诚子:“没有理由。”

  明黛:“那就拉倒。”

  她面不改色地往后一靠,毫不客气地赶客:“时候也不早了,您老什么时候回?”

  玄诚子:“……”

  他眯眼盯着明黛,心中觉得好气又好笑。小老头浑了好几十年,还是头一次碰到敢跟他对着呛的。

  这算什么?

  一代比一代浑?

  “你就不想知道老夫为什么非你要去?”

  “不想。”

  “假如我说这同你爹娘有关呢?”

  爹娘?

  听见这个词,明黛微微愣了一下。穿过来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同她提起这个话题。

  只可惜,她并不是真正的唐明黛。

  激将法对她也没用。

  反倒是这种故意钓人上钩的态度让她不太舒服。

  明黛面不改色道:“您要是实在没话说,还是请回吧。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玄诚子:“……”

  他顿了顿又道:“罢了,老夫也就直说了,你可知这一届的交流会为何会提前?”

  明黛:“因为魔。”

  玄诚子:“那你可知魔又从何而来?”

  明黛微微凝眉,意识到了一丝不寻常:“问来问去的又是何必呢,前辈不妨有话直说。”

  见她最终还是搭了腔,小老头心里顿时就舒坦了,吹吹胡子,故意卖了个关子。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今夜子时,你来剑冢便知。”

  玄诚子离开以后,门外的弟子们便赶忙围了上前,对着明黛一阵嘘寒问暖。

  “长老,您没事吧?”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强一股杀气,吓死我们了……”

  “我还以为……”

  “我没事。”明黛安抚道。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却并没有瞧见那几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她转头问身边的弟子:“拾月呢?”

  “他们去领奖啦!”

  一提起这事,众弟子顿时神采飞扬。

  截止今日午前,练气组的比试已经全部结束,青山峰的总胜场以一场的优势超过影月峰成为了第一名。

  好巧不巧,正是李拾月打败路云的那一场。

  听说结果宣布以后,昔日意气风发的小霸王直接气得嗷嗷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形象全无。

  李拾月原本就在反思自己是否做得有些过分,见状更是于心不忍,便主动给他递了个手帕让他擦一擦。

  “脏死了,喏。”

  路云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一把将手帕夺了过去,边擤鼻涕边大声嚷嚷道:“你等着瞧好了,小爷明年一定筑基,到时候……”

  于是李拾月又黑着脸把手帕抢了回来。

  但一想到这手帕刚被他拿来擤过鼻涕,又十分嫌弃地反手甩回了他脸上,糊了他一脸。

  路云:“!!!”

  她冷哼道:“等你筑基了再说吧!”

  有些小屁孩,讨人嫌果然是有道理的!

  抛开这点插曲不谈,整个颁奖的过程可以算得上是十分愉快。青山峰的弟子们个个挺直了脊梁,自豪感油然而生。

  徐岷玉自告奋勇地作为青山峰代表上台领奖,笑容灿烂得以至于缺了哪颗牙都清晰可见。

  那画面,哪怕是明黛没有亲眼所见,也能瞬间想象出来。

  只可惜由于李拾月最后关头突然筑基,没办法再参加练气组的比试,最终的魁首依旧被凌云峰的人给夺了去。

  对此,她本人倒是看得很开。

  她十分理智地说道:“我仔细复盘过了,我之所以能够赢过路云,不过是因为子母剑少见,这才能出其不意罢了。”

  “之后若是再继续比试,不但没了优势,还反而容易被对手针对、压制,胜算很低。”

  “与其因为比输了而拿个第三名,倒不如像现在这样,免得之后又节外生枝。”

  明黛闻言十分欣慰。

  她说:“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不过了。”

  自从那日越级晋升以后,“李拾月”这个名字便在年轻一代的弟子们之间传开了。

  有人羡慕,自然也有人嫉妒。

  但大部分人一谈起她,大多都是钦佩的口吻。

  这种情况下,输在练气组和输在筑基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如果是后者,众人只会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她才刚刚筑基;但如果是前者,恐怕又会引发新一轮热议。

  这恰恰是李拾月最不耐烦应付的。

  师叔说得对,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不过……

  “师叔,今晚我们可以庆祝一下吗?”小姑娘破天荒地提出了与修炼无关的请求。

  明黛:“当然可以。”

  这些日子以来,弟子们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如今倒数第一摇身一变成了正数第一,不用李拾月开口,她也打算好好庆祝一番。

  “不过还得先去找你孔方师兄取一下灵石才行。”

  当初明黛可是把所有身家都压在了赌盘上,好几百的赔率,这回可不得赚他个盆满钵满?!

  明黛甚至连怎么花钱都想好了。

  除了还给江淮声的那一部分灵石以外,首先得聘个厨子,其次是修缮校舍,再过几个月就要越冬了,弟子们的衣服鞋袜也得换新的……

  “一会我同你们一起下山去。”

  “那我可以喝点灵酒吗?”

  “当然不行。”

  “……”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处在心理和生理发育的起步期,内心渴望长大与成熟,因此对于那些大人才能做的事情也有一种天生的向往。

  这也是为什么一些青少年会觉得“抽烟喝酒泡网吧”很酷的原因。

  好在这个世界没有烟和电子产品,否则明黛得头疼死。

  至于酒……

  一年难得热闹这么一回,最后明黛还是没能狠心拒绝徒弟们的请求,去赵大娘那儿打了些果酒。

  度数不高,量也不多,但仍旧将一群渴望变成大人的小徒弟喝得晕乎乎的。

  为了防止出什么乱子,明黛特意给云时多交代了几句,让他盯着下面的师弟师妹不能多喝。

  云时十分严肃地点头答应了。

  结果没想到平时最稳重的他酒量最差,不过一杯的功夫,他便趴在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明黛担心他着凉,便安排人将他送回了回去,为此也耽误了一会儿。

  结果等她再一回头,便看见小豆丁抱着她的酒壶咕噜咕噜灌了个干净,冷不丁瞅见她回头,小家伙吓得打了个酒嗝,又傻乎乎地笑。

  “咦,师叔怎么变成两个啦?”

  明黛:“……”

  之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好在奇安自我管理比较严格,坚决不多喝,李拾月则是酒量好,怎么也喝不醉,主动帮忙收拾残局。

  相比之下,反倒是平时最闹腾的徐岷玉这会儿最安静。一个人老老实实地坐在角落里,不吵也不闹。

  明黛起初还以为他是清醒的,便没多在意,转头去安排其他人了。

  直到最后收完了场,明黛见他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才发现这孩子似乎也喝醉了。

  “岷玉?能听见我说话吗?”

  明黛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小家伙眨了眨眼睛,转过头来看向她,眼神分外清明,表情却十分茫然,半晌才慢吞吞地“啊”了一声。

  明黛:“……”

  好嘛,果然又醉一个。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将人从位子上捞起来,一把扛在肩上,像是抱了个小猪仔似的。

  “还挺沉……”

  “下回可再也不能给他们喝酒了。”明黛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抱着他往宿舍的方向走。

  没走几步,肩上的小家伙忽然闭着眼睛哼哼了几句。

  “岷玉?”

  明黛以为他是不舒服,便停下了脚步,可仔细一听才发现他似乎是在嘟囔着什么,断断续续的,听不太真切。

  “剑……我有好好练剑的……”

  “爹爹的剑我一直带着呢……”

  “我现在可厉害啦……虽然比师姐还差一点,但也是很厉害的!今年我们还拿了第一名哦嘿嘿……”

  “所以,以后要是再遇见坏人,不要再让我一个人躲起来了……我也可以保护你们的……”

  “爹娘,枕溪好想你们啊……”

  “岷玉?”明黛轻声唤道,但对方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并没有回应。

  话音渐渐弱了下去,耳边却传来一阵清浅的呼吸声,小家伙明显是已经睡着了。

  但即便是在睡梦中,他仍旧紧紧抓着明黛的衣服,像是怕失去什么似的,睡得极不安稳。

  这让明黛略微有些恍惚。

  印象中的徐岷玉就像个小太阳一样,虽然经常闯祸惹事,但永远都是一副积极乐观、正义感十足的样子。

  这还是明黛第一次看见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说到底,也还只是个小孩儿而已。

  明黛抱着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夜风习习,吹去脑海中最后一丝酒意。她抬头看了眼空中的夜色,心中却忽然有几分莫名的惆怅。

  爹娘啊……

  真遥远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