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魔狼来袭(1 / 1)

疯子传说 言西早楼 2 万汉字|6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一百三十六章 魔狼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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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魔狼来袭

和林位于鄂尔浑河下游,充足的水源与辽阔丰盛的草场,是草原上最好的牧区之一,也是草原上权势实力仅次于蒙巴克大汗的杰罗吉囊的领地。

“父亲,漠东传回来的密报。”多罗郡主既是杰罗最心爱的女儿,也是他最倚重信任的左膀右臂。

与旁的蒙古王公大臣嗜好骑马射箭不同,杰罗平日闲暇时,最爱静静地坐在帐中读书,精通大陈语言文字的他最喜欢看的便是他费尽辛苦从中原搜罗的那些兵书战策。

正在研读六韬的杰罗听到女儿的话抬起头来,淡然道:“多伦他们可是败了?”

多罗走到近前,将战报摆放在父亲面前的朱木条案上,星辰般璀璨的星眸中射出两道若有所思的光芒,不疾不徐道:“父亲猜对了结果,但却未必猜得到过程。”

杰罗微微一怔,显然被女儿的话勾起了好奇心,放下手中的六韬,拿起那纸密报,凝神细读,才看到一半,双眉已然紧紧的蹙在了一起,直至将这份详细到极点的战报来回看了两遍,方才轻轻的叹了一声,将有些瘦削的身形靠在了椅背上,习惯性的问自己的女儿道:“多罗怎么看?”

一向在外人面前高高在上的多罗在自己最尊敬的父亲面前却甚是随意,轻轻地坐在了父亲的身旁,星眸中一阵波光闪烁道:“女儿不得不说,这个谭志豪实在是一个叫人摸不清深浅的可怕人物。他地一举一动,貌似疯癫狂妄,却每每叫人落入他的算中,而毫无所觉。这种无所顾忌又狡计百出的人如果是敌人,将会是最可怕的敌人。

杰罗听完女儿对对手的评价,默然不语,许久方喃喃道:“五万人的大溃逃。好疯狂的计谋,好大地手笔……”顿了顿又道:“多罗觉得花儿卜刺的十万大军能否在辽东有所收获。”

多罗轻轻摇首道:“南陈既然可以在河套以及山陕等富庶地区使用那么彻底地坚壁清野战术。更何况是地广人稀的辽东苦寒之地,没有粮食和水,花儿卜刺就算是百万大军,也要不战自溃。”

“是呀……”杰罗智慧若海的双眸中泛起两道不知是喜还是忧的光芒道:“半年前踌躇满志想要重现成吉思汗光辉盛世的蒙巴克,可曾会想到现如今的全线惨败之境?为了支撑这场前所未有的南侵大战,他几乎已经赌上了全部家当,七个多月地时间过去了。屯积如山的粮秣几近匮竭,在外征战的大军空有无敌的武勇,却要面对一场注定无望的战争。唉!这一场惨败,只怕十年之内,我大元的元气都无法恢复过来。”

多罗的星眸中也闪过一丝惆怅,声音中多了些许波动道:“当年忽可兰元帅曾说中原有谭天在,我大元便没有牧马中原的可能。现如今这句话只怕要再加上一句了,即使谭天死了。有谭志豪这个疯狂诡诈地敌人在,大元也很难同南陈争锋。”

随着多罗动听的声音缓缓在空气中消逝,大帐内一片静寂,父女俩同时陷入到各自的思绪之中。

许久之后,多罗忽然单膝跪在了杰罗的身前,一贯冷静理智的近乎没有感情的声音又再响起:“父亲。蒙巴克穷奢极侈,好勇少谋,他为大汗,绝非我蒙人之福。多罗愿替草原上数百万蒙人子民请愿,望父亲下定决心,取蒙巴克而代之。只有父亲阿尔泰高山般地智慧,才能带领我们蒙人,重现当年成吉思汗的光辉。”

杰罗没有说话,只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咄咄逼人……

辽东。

一得到蒙古大军的情报。辽东立刻全境动员起来。

坚壁清野。

对付拥有优势兵力的蒙古大军。坚壁清野可以说是最有效的一招。

辽东山多林多,地广人稀。比起河套以及山陕等富庶地域,坚壁清野显然要容易许多。

由于谭志豪早已预料到蒙古人的报复,所以坚壁清野的准备工作做得极为充分,同河套与山陕两地的情况相同,一听说是为了打鞑子,辽东的百姓无比地支持,在官府地督促之下,提前抢收地里的粮食,将家中地各项物事尽都收拾妥当。

随着飞骑报信的官差在四野乡里飞驰嘶哑着喉咙呼喊,一座座村庄被滚滚浓烟覆没,男人们都参加了自保团,剩下的老人、女人带着自家的孩子,催赶着牲口大车,拉着自己所有能够带走的财富,迷茫的泪眼中,带着三步一回头的浓浓不舍,消失在了莽莽山林之间。

家园化作一片灰烬废墟,亲人纷纷避入了深山老林,再没有比这个更加能够激起男人们的杀气了,每一个自保团都在磨兵砺马,准备着给来犯的蒙古人以最沉重的打击。

当东方的天际浮现出第一缕白色的光芒,苍茫的大地仍旧沉浸在黎明前的最后一片漆黑当中,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突兀的出现在了青龙关前,并且迅速的排开了攻击阵势。

中军大阵中,一个身形雄伟异常的蒙古大将,高高端坐在一匹雄骏高大的枣红马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神情,自然便有一股如山岳般无可撼动的奇异之威,一双细目电光隐现,冷酷的叫人心底生寒,外貌看去已然年过四十,只是岁月并未使他衰老,反而增添了一股特有的成熟威严。

此人正是在草原上声威仅次于忽可兰的大将军花儿卜刺。

即使是忽可兰纵横草原,声威如日中天的时代,也无法完全掩盖花儿卜刺地赫赫威名。作为北元军中声名最著的一员大将,他身经百战,战功彪著,尤其精擅长途奔袭的奇袭之道,用兵甚合诡、狠、准三诀,往往能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时机与地点,给以敌人最残酷的打击。因此得了一个草原魔狼的绰号。

忽可兰病逝之后,花儿卜辞与杜必申之间的元帅之争可以说激烈到了白热化地境地。花儿卜辞的战绩与功勋远远强于年轻地杜必申,然而由于花儿卜辞性格暴烈,凶狠好杀,因此在汗庭高层的人缘方面远不如年少老成的杜必申,最终输掉了元帅之位。

不过即使如此,深得蒙巴克大汗信任倚重的他,在北元军中的地位与威望。毫不逊色于杜必申。

这一次攻掠辽东,草原魔狼再次伸出了他最犀利的爪牙,头一日还在大宁城外结营布阵,仿佛要持强攻坚,一举攻克辽东第一门户要垒大宁城,就在整个辽东的陈军闻讯向大宁集结增援时,他却只留下一万骑兵继续在大宁城外虚张声势,自己则亲率主力。趁着茫茫夜色,狂驰近二百里,闪击青龙关。

望着青龙关头仓惶乱跑地陈军士卒,花儿卜刺的嘴角泛起一丝没有丝毫温度的冷酷笑意,手中的马鞭猛地向前一挥,随即震天的战鼓声轰然而起。蒙古号角特有的凄厉厚重的号声响彻天地。

“杀!”

前军五千蒙古士卒以临时赶制的巨大木盾为先导,抬着云梯蜂拥着扑向青龙关。

青龙关内驻守地陈军只有两千五百人,最近的援军也需两日方能赶到,面对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蒙古大军,要想守住关隘不失,几乎没有可能。

“**娘的!逃也是死,兄弟们,跟鞑子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赚他一个,杀呀!”

“杀!”

陷身绝境的陈军士卒一个个也红了眼睛。怎么都是死。与其溃逃中被蒙古铁骑象杀鸡宰羊一般的屠戮,还不如凭借着雄关险隘。跟鞑子拼了。

“轰!”

震耳欲聋地炮响中,城头上的两门大将军炮同时发威,威力巨大的弹丸落入冲锋而来的蒙古攻城部队的阵中,巨大的木盾瞬间被撕扯得四分五裂,随着蒙古士卒的残肢断臂,四散抛飞。

“快!冲过去!”督阵的一个蒙古千夫长挥舞着弯刀大叫着。

蒙古军队迅速接近城墙,双方的弓兵开始互射,由于一般陈军所用的弓箭射程远逊于蒙古骑弓,即使占据了青龙关地便宜,陈军地弓箭威力也占不到多少上风。

在两千弓兵射出的强劲箭雨地掩护下,三千蒙古攻城步卒狂冲而上,三十余架云梯架在关墙之上,一个个蒙古士卒飞快地攀上云梯,向着四丈高的关头冲去。

“砸他娘的!”

无数滚木擂石仿佛雨点一般自关头砸落,间中还伴随着一锅锅刚刚烧滚的开水热油,惨叫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双方数千将士舍生忘死的厮杀在了一起。

惨烈的战斗从清晨一直至下午未时许方才结束,兵力上占据了绝对优势的蒙古大军以五千人为一波次,如潮水一般没有停歇的狂攻了六个波次,终于拿下了青龙关。

守关两千五百名陈军士卒,尽皆壮烈战死,他们的牺牲没有白费,足足有一倍以上的蒙古精兵永远的倒在了已然染成血色的关墙之下,还有近三千蒙古士卒重伤,不得不退出战斗。

连夜赶路,又经历了半日的惨烈攻城战,花儿卜刺却没有丝毫停歇休整的意思,立刻挥军突入辽东,八万余蒙古铁骑似吞噬一切的潮水,蜂拥着涌入辽东这片广袤的土地。

然而这一次,草原魔狼花儿卜刺却遇到了与杜必申同样的窘境,从四方返回的侦骑带回了几乎相同的情报,所有的村庄市镇尽都已经化为废墟,田地收割一空,见不到一个陈人,自然更遑论能够抢到粮食了。

更令人烦恼的是,有几队斥侯遭遇了陈人名为自保团,实际却是马贼的武装团伙的袭击,死伤了数十人马,等增援的大军接到消息赶去剿杀时,那些该死的马贼却借着对于地形的熟悉瞬间逃遁无踪。

花儿卜刺没空去理会那些跳蚤一般的马贼,早在接到攻掠辽东的汗令的那一刻,他已然对现如今这个局面有了一定的预料,对于陈人的坚壁清野,早有准备,当即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挥军直扑大仓府。

“神武营?你们猖狂的时日也未免太久了,看这一次本将军如何消灭你们。”

神武营伏击多伦与乌鲁格目这一役,在乌鲁格目的安排下,有两百金帐铁卫牵马徒步穿过了那一大片陷马坑,这才将神武营现身辽东战场的宝贵情报传回了汗庭。

而此时的大仓府,谭志豪已经在这里静候多时了,几乎在蒙古大军甫一发动的同时,已然有遍布辽东的无数眼线耳目将情报传了回来,听到蒙古大军真的如自己所料的这般扑向大仓,他的嘴角再次泛起了那丝叫他的敌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草原魔狼?少爷我倒要看看是你这头魔狼的爪牙锋利,还是我大陈的高墙厚垒结实,打不死你,拖也要拖死你。”

谭志豪的信心不是没有来由的,为了准备这一场可能彻底改变大陈朝廷与北元汗庭未来强弱之势的关键战役,他已然竭尽自己所能的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至于最后的成败……

就只能管他娘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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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七章 一百三十八章 决战大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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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七章一百三十八章决战大仓1、2

“兄弟,你这招可够狠的,花儿卜刺这头魔狼看了外面那片人头阵,怕不要变成疯狼一般跟咱们不死不休了。”

大仓府城头之上,站在谭志豪身旁的马如龙望着城北两里外那一片挂满了蒙古人的人头的人间鬼蜮一般的树林,纵使是他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马贼,也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三万余颗经过石灰水浸泡后,还保持着临死前的各种怨毒不甘神情的蒙人人头,其中不但包括了近两万蒙古战士的人头,还有一万余颗人头是漠东各鄂拓克被洗劫时蒙人的老幼妇孺的,都被人用细绳挂在了一片稀疏树林的枝头,随着一阵阵细风摇曳不停,仿佛一个个冤魂厉鬼,这副人间鬼蜮的场面足以叫最大胆的人做噩梦。

经过了数场大战的磨砺,谭志豪已然心硬如铁,再没了初当马贼时,面对蒙古妇孺的不忍,他已经彻底想通了,蒙人与陈人早已不共戴天,在这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殊死战争中,根本就没有仁慈与怜悯的容身之地。

不想死的话,就只有比蒙古人更狠更绝!

听了马如龙的话,他嘴角的笑变得微微有点苦涩,淡淡的摇头道:“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若是花儿卜刺只是这么一点刺激就失去理智冷静,他根本就不可能有现在的威名。”

马如龙有些不敢置信道:“兄弟你在开玩笑?换了任何人,遇上你小子这一手。只怕都会变成失去理智的疯子。”

谭志豪轻轻一叹道:“马哥此言差矣,一名真正地统帅是不会因为任何外事的干扰而失去最重要的战场上的冷静。”

马如龙一怔,不信道:“便是参禅修佛修了数十年的老和尚,怕也达不到这等境界,兄弟以为这世上会有谁能成为这样的主帅?”

谭志豪顿了一下,口气中带了一丝崇敬的味道道:“具体有多少人我不清楚,不过我爹应该算一个。”

“镇国公?”马如龙不说话了。儿子这么厉害,老子就更不用说了。何况看看神武营地士卒们提到镇国公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崇敬,马如龙真有些无法想象什么样地人才能叫这些有如天兵天将一般的精锐们如此尊敬。

谭志豪的目光没有焦距的望着远方的那座人间鬼蜮一般的恐怖人头林,似对马如龙,又似自言自语道:“我倒希望这头魔狼花儿卜刺是个有勇无谋的鲁莽之人,不过老乌龟(谭志豪地养父七窍玲珑)曾经说过,不要低估自己的任何一个敌人,哪怕他只是个白痴。也可能趁着你松懈的一瞬间要了你的命。”

马如龙思索着谭志豪的话,越琢磨越有味道,片刻后才迟疑着道:“既然这招无法激怒花儿卜刺,兄弟为何还要这么做?”

谭志豪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精神也为之一振,嘴角泛起一丝有些诡异的笑容,说了一句令马如龙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很多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地。”

马如龙思索片刻没有想明白,索性放弃了,又问道:“兄弟如此逼花儿卜刺的大军与咱们在大仓府决战,看来兄弟对于守住大仓府,已然是信心十足了。”

谭志豪嘴角的笑意徐徐敛去,一字一顿道:“守得住就生。守不住就死,置之死地而后生罢了。”

马如龙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自己面前的这个恩人加兄弟,眼前这个神情冷峻中透着一股决然气质的人是如此的陌生,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嬉笑怒骂轻松活泼地影子,竟然带给他无限的压迫感。

为了这场决战,大仓府已然完全变了样子,大片的民房被推倒,木梁做了滚木,墙砖成了雷石,各种战斗物资被整齐的堆码在城墙下。城中空出了大片的空地。

城中的百姓已然尽数疏散。整座城池中,除去原有的三千正规陈军外。剩下的就是曾经参加过那场大溃逃的四万余马贼。

经过谭志豪的苦心经营,现如今这些马贼们已然是今非昔比。

从原本被人痛恨为人不齿地马贼,到如今万人欢呼倍受景仰地大英雄大豪杰,巨大的变化培养起来地强烈到极点的荣誉感令这四万马贼成为了最坚定也最可怕的战士。

每个人都渴望着用蒙古人的人头与鲜血,来向世人炫耀他们英雄的光芒。

城中被清空的一片巨大的空场中,四万马贼密密麻麻的站成了一片,四万多双桀骜的眼睛,在望向前方屋顶上的那个人影时,眼神中都带了一丝发自心底的敬畏。

谭志豪昂扬的站在一座房屋的屋顶上,似一座山岳一般俯视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心神猛然进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境界,似痴非痴似狂非狂,雄浑无匹的酒神真气在酒神血脉中疯狂激荡,仿佛醉酒狂化一般,然而他的神志在这一刻却无比的清醒。

但是此时的他却已然顾不得自己忽然晋及的奇妙境界,一提真气,大喝道:“最多再有半日,我们即将面对十万鞑子大军的殊死攻击,告诉我,你们怕不怕?”

这喝声就像一声惊雷,轰然炸响在每一个马贼的耳鼓中。

“不怕!”

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四万马贼爆发出山摇地动的暴喝。

随即这些热血沸腾的完全忘记了自己姓什么的粗坯杀星们乱糟糟的大吼大叫了起来。

“干!蒙古鞑子算个鸟?老子是名留英雄祠的大英雄!”

“父老乡亲们都在后方看着呢,来吧。鞑子们!看看是你们地脖子硬,还是爷爷的弓尖刀利!”

……

……

谭志豪的双目中放射出两道夺人心魄的豪光,仰天大喝道:“都是好汉子,来吧鞑子,爷爷们在这等着你!”

“来吧鞑子,爷爷们在这等着你!”

四万张喉咙里爆发出的惊天动地的大喝,一股浓若有形的斗志。直冲霄汉。

大军越接近大仓府,派出地游骑遭遇到的袭击便越多越猛烈。迫使花儿卜刺不得不将十人一队地游骑斥候的规模扩大到百人一队,但是袭击依然不断,陈人的马贼都发了疯,不顾死活伤亡的蹿出来咬上一口,才肯四散逃窜。

在这种诡异的情形下,即使是最擅长奔袭战的草原魔狼花儿卜刺,也不得不放慢了大军行进的速度。事实上行不到几里远便会出现一次袭击地繁密频率下,大军根本不可能不管不顾的急冲猛赶。

在沿途数之不尽的骚扰袭击中,大军距离大仓府越来越近,正行进间,一溜飞骑直奔中军,一个斥候百夫长双目通红一脸狰狞的跪在花儿卜辞的马前,颤声道:“大……大将军,前方十里外就是大仓府城。卑职在大仓府外发现……发现……”

花儿卜刺双眉一蹙,怒喝道:“发现什么?”

感受到大将军的怒气,那百夫长身形一颤,说话猛地流利起来:“人头,数不清的人头悬挂在大仓府外的一片树林上,都是我……我们蒙人地人头。男人、女人、老人……还有好多孩子……”

“什么?”花儿卜刺雄壮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一股凛冽到极点的浓若有形的杀气勃然爆发,霎那间仿佛化作一尊忽然苏醒的异域魔神。

在花儿卜刺无俦的威势面前,那百夫长心神被慑已然说不出话来,只是将头紧紧地伏在地上。

“啪!”花儿卜刺手中坚韧的马鞭竟然被他怒极之下的无边力道生生拉成两段,他胸口不断起伏,足足做了十个深呼吸之后,暴怒的神情方才徐徐敛去。

“全军突进!”声音中那丝微不可查的波动,暴露了外表看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的花儿卜刺心中兀自暴涌的怒焰狂潮。

凄厉悠远的号角声徐徐响起,蒙古大军猛然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远远的能够望见大仓府城时。夕阳地最后一点余晖刚刚消失在西边地天际。灰暗的大地上,那座鬼蜮一般地人头树林分外的阴森恐怖。

望着那些死不瞑目的族人的人头。所有蒙军士卒皆有若被激怒发狂的公牛,若不是花儿卜刺治军极严,怕不就有人无法自制的策马挥刀,杀向不远处的大仓府城了。

八万余蒙古大军迅速在大仓府城城北五里外扎营,此时人头树林的事情已然传遍全军,所有人都被激怒了,一双双充满杀气的血红的眼眸,恶狠狠的瞪视着远方黑暗中巨大怪兽一般的城池暗影,仿佛是一头头受了伤的野兽。

谭志豪料对了,似花儿卜刺这等身经百战的名将,是不会因为那片人头林而失去战场上所必需的冷静与理智的,但是谭志豪更加料对的是,很多时候,人确实是身不由己的。

花儿卜刺甚至在没有亲眼看到那片令他怒焰狂炽的人头林之前,就已然知道了谭志豪的用心,知道这个心狠手辣的阴险敌人想要逼自己在大仓府城与他决战。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任何一个带兵打仗的将领都知道,攻城战是所有战争中最不好打的,尤其是对于现在的花儿卜刺而言。

陈军有坚城可守,有火器可依,粮秣丰足,食水不愁,早有准备之下,城中定然有重兵把守;反观本方的蒙古大军,蒙古铁骑向来便利野战不擅攻坚,尤其现在又碰到了陈人的坚壁清野战术,无法用以战养战就地补给,一旦无法在短时间内攻克大仓府城,便是不用陈军来打。也要不战自溃。

因此任何一个有理智的将领,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刻攻打一座早有准备地坚城。

然而理智是一回事,事实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花儿卜刺虽然明明看穿了谭志豪的计谋,却偏偏无奈的发现,自己似乎除了强攻大仓外,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因为此时他所率领的这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大军。已然变成了八万头被敌人激怒的彻底失去了理智的疯狂野兽,面对着八万余颗完全疯狂地求战之心。即使他能凭借自己崇高的威望强行令麾下大军听令不打大仓,可又有多少人能够明白他地苦心?

到那时这支他一手打造的精锐铁军还能剩下多少士气,怕只有天才知道了……

更何况狡猾的陈人前所未有的使用了彻底的坚壁清野战术,粮食全都集中在大仓府这等屯驻重兵的坚城,别的地方根本连一粒粮食也找不到,军中所带地粮草,顶多只够大军十五日所需。粮尽之前若是不能攻克一座囤粮的城池,便只能灰溜溜撤回草原。

若真是如此,他堂堂草原魔狼花儿卜刺哪里还有脸回草原?

所以,谭志豪设下的这座人头阵,实际上已然将敌我双方同时逼到了一条势不两立的绝路……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好厉害的对手,谭志豪吗?”花儿卜刺冷酷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的望着远方黑暗中一片巨大的城池阴影,冷冷道:“我会亲手砍下你地人头!”

“兄弟。花儿卜刺的大军疾驰一夜奔袭青龙关,血战半日后又赶到大仓府,现在一定是人困马乏到了极点,若是我们趁夜突袭一下,或许能有什么收获也说不定,怎么兄弟不但不派人出城偷营。反而叫弟兄们全力戒备,好像鞑子还会来偷袭咱们一般。”

也难怪马如龙纳闷,谭志豪方才所下的命令,实在有些令人莫名其妙。

谭志豪翘起了二郎腿,不紧不慢的呵呵笑道:“马哥,花儿卜刺既然是身经百战的名将,必已有所准备,我们若是今晚出外偷营,只怕便宜占不到,还要吃上一个大亏。兵法有云。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

这小子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掉书袋,自然是卖弄起来,不过马如龙却不肯给他机会,慌不迭摇手道:“兄弟你歇歇,别这云那云的,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谭志豪苦笑,他没法不苦笑,因为马如龙此时说地话,竟然与他当初同教授他兵法的陈连升说的出奇的相似,当真是报应不爽啊……

“拿白话说,就是善于用兵的将领,首先要考虑的不是如何战胜敌人,而是不给敌人战胜自己的机会,然后等待敌人露出破绽,再寻隙而击,一举破敌。”

马如龙听得有点晕,连连摇手道:“兄弟这话哥哥听得怎么这么别扭,合着两军打仗,不是想着怎么去攻击战胜敌人,倒先要想着怎么把自己保护囵囤了,兄弟说得是这个意思吗?”

谭志豪怔了一下,想了想点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当年我爹与鞑子的元帅忽可兰在大同鏖战了半年之久,谁也奈何不得谁,最后鞑子大军粮尽,这才退去,便是这个道理。守得全无破绽而不给敌以可趁之机,主动权在己;但是要想战胜敌人,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攻击如何强大犀利,而在于敌人露出了破绽,有了可乘之隙。”

马如龙终于听明白了,蹙眉想了想点头道:“哥哥明白了,兄弟的意思是说,花儿卜刺那厮肯定已经将自己守了一个囵囤,等着咱们露出破绽,好收拾咱们,对吧?”

谭志豪吁了口气,心中感叹教人地活计还真不是一般人干得了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若我是那花儿卜刺,现在的营地里定然已经埋伏妥当,一旦我军偷营,必中埋伏。而且既然我们都以为鞑子大军人困马乏,今夜大仓府地守备定然比平日里松懈,鞑子趁而击之,纵使不能一举破城。也要叫我们吃一个大亏。”

马如龙虽然为人豪爽,却也是精明过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脸色微微一变,感叹道:“幸好是兄弟来守大仓,若是换了哥哥来做这大仓城地主帅,天晓得能守上几日。怕不今天晚上就叫鞑子把老窝端了。”

谭志豪这时候最感谢的人却是随州时并肩作战的汪德昌,随州军撤出随州在那座无名山谷休整时。汪德昌不顾他的不耐烦,硬拉着他将自己的所会所学,一股脑的教给了他,正是由于汪德昌所教的守城诸般要法,才令今日地谭志豪有足够的底气,敢于选择大仓同花儿卜刺决战。

这一夜平静地过去了。

精心准备的花儿卜刺没有等到偷营的陈军,而谭志豪意料中的元军趁夜偷袭也未发生。两边空自忙活警戒了一晚,两军主帅的心中,同时生出了对手难缠的念头。

第二日,蒙军动了,却并没有急着攻城,一万铁骑一大早便飞马出营,分成二十支斥候劫掠分队,分散四方。

另一万大军则开始紧张的伐木造械。面对准备万全有重兵屯守地大仓府,似攻打青龙关一般只依靠步骑兵和一般刀剑弓矢强攻下来,是绝对没有可能的,只有依靠各式攻城器械。

“兄弟,我们要不要带人出去干一家伙,不能让蒙古人就这么平平安安的伐木造械。”得了城外的马贼斥候的禀报。马如龙道。

谭志豪却不急不忙的道:“现在着急难受的是花儿卜刺,咱们若是此时出城,可就正中了他的下怀了。”说罢他忽然伸了个懒腰,又道:“看来今儿个打不起来了,马哥回去好好休息休息,现在若是不睡,恐怕真打起来地时候,想睡都没时间了。”

经过了这一段时日的相处,马如龙的心中对谭志豪已然生出了一种近乎于盲目的信任,听了谭志豪的话想也没想便站起身来道:“昨晚上防着鞑子偷袭。都没睡好。兄弟也好好歇息吧。”说罢便回了后进院中他自己的卧房。

谭志豪送马如龙出门,又对王峰说了两句话。独自回到房间后,便盘腿坐在了床上。

自从那一次酒醉发狂时运酒神心法炼化暴*地酒神真气后,他的内功修为凭空增长了几近常人苦修三十年的浑厚真气,但是这块仿佛打天上掉下来正好砸在他脑袋上的馅饼,却也并非是完全的香甜可口,其中更隐含着极大的危机。

他命门大穴中的真气量虽然凭空增长了将近两倍,但毕竟不是自己辛苦修来的真气,运用起来远没有之前那般得心应手,而且在他全力施为时,还会有真气反噬这等可怕的情况发生。

谭志豪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在战场上与敌人浴血拼杀时,忽然真气反噬,内腑如绞半身酸麻,自己会是个什么结果,因此自那一日后他便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练功上,所有军务杂事,尽都交给了陈光路、马如龙以及王峰等人。

这段时间几近闭关似地苦修没有白费,这才有了昨日站在房顶上给那四万协防大仓地马贼鼓劲时忽然晋入的那种奇异境界。

谭志豪知道自己地酒神神功定然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只是这个连酒神秘籍都没有记载的境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他的心里却没有一点把握,难道说他已经达到了酒神秘籍上臆测的酒神本尊的极致境界了?

不过仔细的回想了一番秘籍关于酒神本尊那篇神谈怪志,谭志豪自己就摇上头了,虽然他现在的修为已然接近了超凡入圣的境界,可以与顶尖的十绝中人一较长短,可是距离金刚不坏又或白日飞升似乎还差得老远。

由于蒙古大军在城外环伺,谭志豪虽然心急运功体察自己现时的境界,却怕因为入定而误了大事,所以只能在自己的院落中简单的耍了一番拳脚,每当他全力运起酒神真气时,他的心神便会进入到一种似醒非醒,似狂非狂的奇妙境界,狂暴却又顺服的酒神真气在经脉之中随心所欲的狂涌,恩师天山异客传下的霸道绝学玄天神掌与洞金指地威力,简直到了令谭志豪自己都觉得恐怖的地步。

王峰等一众亲卫看向他的眼神。怎么都像是在看什么可怕的怪物。

昨日晚上他强自忍下来了没有运功自查,今天确定了蒙军不会进攻,自然再也忍不住了,在房门口吩咐了王峰几句,便运起内视心法练起功来。

谭志豪这一次练功耗时极长,待他醒来时,已然是入夜时分。只是他方自睁开的双目那几分喜悦的光芒中,却还分外的透出了几丝迷惑。

他地酒神心法确实进入了另一个奇妙的未知境界。经脉之中循环往复滔滔不息地酒神真气,像极了师尊天山异客曾说过的修练内功的至高境界,打通生死关,沟通天地桥后才有的情形,可是他体内的经脉早已被酒神血脉改变,任督二脉都堵成了水泄不通,哪里还有什么生死关又或天地桥?

迷惑、不解。偏偏他现在的情况,便是天下任何一个练气的宗师也没法给他哪怕一丁点地帮助,未来的练功之路,只能靠他自己摸索了。

练功练到谭志豪这么莫名其妙又糊里糊涂的,当真也算天下少有了。

谭志豪跳到地上时,眼神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懒散神采,既然想不通便去他娘地,练了一天内息。中午饭还没吃,对于他而言,天大地大,不如吃饭最大。

在一股杀气腾腾的剑拔弩张中,大仓府平静的度过了两日。

花儿卜刺越来越不敢小觑他的对手了,他故意令大军在伐木的时候留下了几处破绽。示之以弱想yin*大仓城中地守军出来,没想到那个号称是疯子的敌人却毫不理会,稳稳的守在大仓城中作他的缩头乌龟。

两天的时间,派出去的斥候劫掠队陆续归来,收获不大,伤亡却不小,二十支分队无一例外尽皆碰到了陈人所谓地自保团的武装团伙的袭击,付出了死伤近千人的代价,却只有寥寥几支分队在一些很是偏远的犄角旮旯寻到了几座没有撤走的村落,劫回来的粮食甚至还不够他的八万大军食用一餐。

对于就地解决粮草。花儿卜刺已然彻底的死心了。那么就只剩下攻克大仓这一条路了……

第四日一大早,便有城头的军士发现护城河地水干了。任何一个有一点战场常识地人都知道,这是敌人趁着夜色的庇护,悄悄地堵源泄流所致,是攻城战开始的前兆。

得到了禀报的谭志豪与马如龙、彭啸天等人迅速登上城墙,果然发现远处的蒙军营地里一片繁忙的景象,呼喝声、马嘶声便是隔着五里多远,依然清晰可闻。

半个时辰的工夫,五万大军排成整齐的阵势缓缓向大仓府城压来。

大仓府的城墙并不高,仅有三丈,这也是花儿卜刺最终下定决心强攻大仓的原因之一,矫健的士卒,即使用最简陋的云梯,也只需几步便能跨上城墙,若是大都(京城)那等拥有七丈多高城墙的坚城,决不是他这支仅凭临时赶制的一些粗糙攻城器械的纯粹骑兵所能攻克。

五万大军列阵在大将军炮的射程之外,一双双刻满仇恨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视着城墙上蚂蚁般大小的大陈守军,恨不得将这些该死一万次的敌人生撕活剥,才能替头悬林中的三万余族人报仇雪恨。

战鼓隆隆,号角声声,晴朗的天空下,辽阔的大地上,一股肃萧的杀气,在隔着一道城墙对峙的两军之间汇聚。

谭志豪望着城外列好阵形的蒙古大军,虽然是敌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所面对的对手,是一支身经百战的劲旅,那股子经历无数鲜血磨砺的杀伐之气,是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

谭志豪的嘴角忽然现出了一丝坏笑,这个从来不按常理行事的小子,猛地纵身跳到城墙垛上,运气扬声,以蒙语大喝道:“草原上的乌龟王八蛋们,有种就来杀你们的陈人爷爷,来呀!爷爷在这里等着你们呢!哈哈……**们娘的,爷爷尿泡尿就能将你们这帮缺人干的龟儿子冲走……”

说着话,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当着众目睽睽之下,竟然真的拉开裤子掏出家伙,“哗哗”水声中,一道淡黄色的水柱,飞泻而下。

“轰!”

谭志豪那几乎赶得上绝学千里传音的喝声,保证了城墙三里外的多一半的蒙军士卒尽都听到了他那口半生不熟的蒙语,虽然由于距离隔得远看不清他那从城头直泻而下的不文水柱,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动作代表的什么,面对这等赤luo裸的挑衅,再训练有素的军队,怕也要被激怒到几近失控的状态,蒙古军中立刻如炸了窝一般,叫骂声此起彼伏。

比起暴躁的蒙军,大仓府这边却是一片寂静,无论陈军也好,还是马贼也罢,都已经被自己的这位胆大妄为到没了边的主帅的不文举动吓傻了。

谭志豪解决完毕后舒服的抖了抖家伙,这才得意洋洋的提起裤子,跳回了墙内甬道,至此时才有人回过神来。

马如龙一脸哭笑不得的望着谭志豪道:“兄弟,哥哥服了,整个大仓府,就兄弟最男人,最有种!”

谭志豪眉毛一挑道:“马哥有没有兴趣对着鞑子尿上一泡,兄弟我可是从没有尿得这么痛快过。”

马如龙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人物,听了谭志豪这么一说,登时意动,猛地扬声大喝道:“弟兄们,是爷们的就站到城头上尿鞑子一泡!”喝罢当先跳上城垛,解开裤带掏出家伙。

能当马贼的哪一个不是胆大妄为的主,有了谭志豪与马如龙的示范,城头上这帮杀胚全来了精神,争先恐后的跳上城垛,有几个倒霉蛋因为拥挤太过,甚至直接一头栽到了墙下,一时间无数到水柱倾泻而下,大仓城头一片嬉笑怒骂。

便是泥人还有三分土性,面对着敌人前所未有的肆无忌惮的挑衅,蒙军士卒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个就像发了狂的公牛,通红的眼睛,青筋暴露的额角,喷着粗气地鼻孔,狂呼着手中的兵器,疯狂的向着自己的领队将领求战。

花儿卜刺这头以凶残与杀戮闻名草原的魔狼,绝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此时的他一贯冷酷的面上已然尽是狰狞的神情,自牙缝中迸出两个字:“攻城!”

中军令旗一阵摇动,十面巨大战鼓开始轰鸣,蒙古大军的前军动了,五千前军士卒手持强弓硬弩,排着稀疏的避炮阵形,在第一排巨大的竖盾兵的掩护下,向着城墙狂涌而上。

一场殊死大战,终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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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九 一百四十章 鏖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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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九一百四十章鏖战1、2

攻城战的第一步是“填壕”,大仓府除了拥有一条近九丈宽的护城河外,早有准备的谭志豪还令属下的马贼在城外挖掘了大量的阻塞攻城器械靠近的壕沟与堑坑,若是不能填平这些障碍,攻城大军根本连城墙都无法靠近。

所以五千前军的头一波攻击,只是为了掩护身后的百余辆装满土石的掩土厢车而进行的牵制作战。

经过了方才对着城外的蒙古人大规模放尿,原本因为是第一次守城还有些紧张的陈军与马贼们,这会儿什么紧张都没了,望着黑压压一片蒙古大军狂涌而来,目光中只有杀戮前的兴奋。

大仓府的三千守军全数被谭志豪分配去操纵城头上的各式火炮,随着蒙军的不断接近,所有人皆屏息以待。

六尊大将军炮首先开始发威了,隆隆炮声中,火光四射,威力无匹的弹丸落在人丛之中,能挡重弩的三人合举的巨大竖盾,仿佛纸片一般被撕得粉碎,战场上血光崩现,残肢乱飞。

蒙军士卒冒着恐怖的炮火,无所畏惧的向着城墙冲近。

三百丈……

七百台佛朗机同时发出轰鸣,一片片铁与火交织而成的火网,瞬间带给蒙军士卒大量伤亡,竖盾遮挡不住的近百蒙古兵被轰击的血肉模糊。

终于冲近至百丈距离,在竖盾的掩护下,弓兵将自己心爱的强弓拉成满月。一片黑压压地箭雨,带着满腔的愤怒与仇恨,向着城头覆盖而去。

一时间,城堞上,箭镞如雨注,悬牌似猬皮。

城头上的守军也不甘示弱,留下来的马贼各个都有几把刷子。弓箭强弩使得烂熟,一片片箭矢。合着佛朗机**的火网,挥洒向城下的蒙古军。

纵使蒙古军的士卒再是勇猛无畏,也不可能凭借手中地弓箭,在有高大城墙保护,还有大量威力不凡的火器助阵地大仓守军面前占到一丁点便宜,整个战局更像是一场屠戮,几乎完全是一面倒。

百余辆掩土厢车在前军士卒们以自己的生命代价掩护下。飞快地填平了一个又一个壕沟与堑坑,迅速铺出了一条能令攻城器械通过的通道。

完全一面倒的越壕战足足持续了整个上午,百余辆掩土车用了六个来回,至最终将这一面城墙下的护城河填平时,仅仅只剩下区区十二辆完好,足足近四千蒙军士卒永远的倒在了大仓城外,尸骸遍地都是,鲜血染红了大片土地。

当攻城战开始后。花儿卜刺的目光重又变成了没有丝毫温度地冷酷,自始至终静静的看着前方死伤惨重的残酷战斗。

望着终于完成填壕任务的前军士卒狼狈退回,他终于挥动了自己的马鞭。

中军令旗摇摆间,鼓号齐鸣,早已等得快要发疯的攻城部队终于动了,一万名蒙古精锐。推着百余架临时赶制的攻城器械,向着大仓府城狂冲而上。

排在第一排的是二十辆龟车,龟车是蒙人攻城时最爱使用地一项利器,为巨型无底四轮车,可内藏二十人,由藏身其内的士卒推行前进,顶部是尖斜形像屋脊似的巨木,上覆三层药制牛皮,再盖以一层厚重湿泥,仿佛一顶厚厚的龟壳。其坚固程度。除非被大将军炮直接命中,不然一般的弓矢火器。皆不可能伤及隐藏其内的士卒。

在龟车之后,便是二十五架竖牌飞楼车,竖牌飞楼车地构造十分简单,正前方是一面三丈高的挡箭竖牌,竖牌后面是一道六尺宽的木制阶梯,一旦让这种竖牌飞楼车靠在城墙下,便等于架起了一道直通城头的阶梯,供紧随其后的蒙军士卒冲上城头。

再其后的便是撞城车、投石车、钓堞车、云梯以及冲撞城门的巨型檑木等各式实用又简单的攻城利器。

远远的百余架各式各样的攻城器械,仿佛一个个恐怖地怪兽,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城墙冲来。

站在城墙地上每一个人都清楚的晓得,方才那种轻松地屠杀再也不会有了,真正的血战开始了。

“大将军炮!先干掉那十几辆投石车!”

谭志豪迥然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紧张,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指挥如此规模浩大的守城战,当初在随州城时,他创造了盘龙岭大捷后便一睡不起,惨烈的随州血战他就赶上了最后一点小尾巴,因此虽然肚子里存了不少守城的要诀,但却少了实践的过程。

听了谭志豪的命令,六尊大将军炮同时瞄向了敌阵中的大型投石车。

轰轰炮响中,六炮竟然无一中的,最离谱的是根本连那些攻城器械的边都没挨上,差得老远,谭志豪的鼻子险些气歪了,禁不住骂道:“干!这他娘的是什么准头?”

谭志豪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项。

除去常年与蒙人作战的神武营与精锐边军外,大陈其余军队大多训练弛惫,蒙古人很少侵入辽东,地处辽东腹地的大仓府可以说是一处很安全的所在,而卫守大仓的卫军自然也就不可能拥有多么强大的战斗力。

这三千名卫军平常的训练基本上都是得过且过,至于火炮射术,更是稀松到勉强会填药装弹的地步,精准射击?想都不要想。

“干!别管他娘的什么投石车了,往人堆里炸,炸到什么算什么!”谭志豪立刻反应了过来,作出了现时最英明的决定。

“兄弟,要不要哥哥我带人出去冲杀一阵?”马如龙手抚爱弓穿日,昂然请战道。

谭志豪眉头微蹙道:“马哥别急。现在不是时候,待蒙古人攻得筋疲力尽之时,便是咱们的机会来了。”

马如龙点点头道:“我听兄弟地。”

“轰!”

一块巨大的飞石夹带着呜呜风声划空而至,重重的砸在了谭志豪不远处的城垛上,碎石激溅,五个彪悍的马贼被砸得骨肉化泥。

蒙军的十一辆投石车已然冲近至三百丈外,排开攻击的一字平行阵。将一块块巨石不断地射向城墙。

“他娘的!大将军炮,给老子干掉投石车!佛朗机!别管那些乌龟壳。捡着后面地人打!”

“放箭!放箭!”

数不清的箭矢与弹丸,似倾盆大雨一般向着城下不断涌近的蒙军士卒倾洒而去,而蒙古攻城军则在投石车的掩护下,以坚固的龟车为凭依,顽强的向着城墙冲去。

不论城内城外,每一个人都在舍生忘死的战斗着,箭矢、炮弹和投石似飞蝗般于城内城外彼此交投。不住添加着为这场无情战事牺牲地亡魂,这里是死神的牧场,仁慈和怜悯根本没有容身之所。

共有五辆竖牌飞楼车在前赴后继的蒙军士卒推动下,安然冲至城下,一排排手持圆盾弯刀或长矛利斧的精悍蒙卒,自龟车洞开的后门冲出,呐喊着沿梯而上,直冲城头。

十多道快疾的人影。手中兵刃飞洒出一片片密集的光晕,将迎面射来的箭矢打飞,几步冲错,已然跃上城垛。

“高手!”

谭志豪地身形陡然拔空而起,仿佛一只低空掠行的大鸟,倏然迎上一架飞楼车。云月宝刀化作一股厉芒,朝来敌卷去。

一片腥风血雨中,两个蒙军中的高手被连人带刀,劈成两段。

无比凶狠的刀法,登时令气势汹汹的蒙军士卒攻势为之一滞。

谭志豪矮身让过疾飞而来的一支劲箭,云月宝刀顺势暴出两道刀芒,另两个踏足墙头地敌人溅血坠下城墙。

谭志豪凭一人之威,力挡一架飞楼车,然而仍有十数个敌人从另一架飞楼车上成功登上城墙,刀砍斧劈。杀得守城兵士人仰马翻。

“王峰!”谭志豪大喝道。

一直紧随谭志豪左右的王峰一咬牙。以眼神示意其他亲卫保护好宫主,自己则自带十名亲卫。杀向从另外一架飞楼车攻上城头的蒙军高手。

谭志豪脚踩灵龟步法,身如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云月宝刀闪电般朝一个身体魁梧至极,手使一双巨斧的彪悍蒙人高手划去。

这个蒙古高手虽然身高超过九尺,身法竟然迅疾灵活至极,一个箭步登上城头,手中巨斧一挡一劈,门板也似的巨斧,夹带着仿佛能够劈开山岳般的恐怖力道,搂头盖顶向着谭志豪劈去。

谭志豪眉头微蹙,身形倏闪,矫健的虎躯神奇的闪身至对手的死角位置,云月刀过,蒙古巨汉地头颅陡然飞起,一飙血泉自颈子整齐地断口处喷飞,壮硕的身躯轰然倒地。

“阿古拉死了……阿古拉死了……”

这使双斧地巨汉阿古拉显然是蒙古军中赫赫有名的勇士,他的死立刻引起了蒙军攻城士卒的一阵骚乱。

谭志豪趁势跳到墙头上,举刀狂呼道:“大陈必胜!鞑子必败!尿他娘的!杀!”

“尿他娘的!杀!”

战场上的气势此消彼长,在主帅所表现出的无敌威势的影响下,所有守军气势大涨,爆发出了山摇地动的大喝。

滚木、雷石、热油、开水、箭矢、火弹、炮弹……

喊杀声、惨叫声、爆炸声、战鼓声、号角声、兵刃激烈的撞击声,组成了一副人世间最惨烈残酷的活动画卷。

“轰!轰!轰!”

檑木撞车一下接一下的冲击坚实的城墙与城门,熊熊火焰包围了五架飞楼车,滚滚浓烟遮天蔽日,数十架云梯搭在城墙下,蒙军士卒还在舍生忘死的向上冲锋着。

杀戮,所有人的眼中。都已变成了一片血红地杀戮世界,双方士卒近乎疯狂的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兵刃,杀戮着面前的敌人,然后被另外的敌人杀戮。

谭志豪的城头上奋战,在地形狭窄的城头甬道上,他与王峰各领十余个高手亲卫组成了两支无坚不摧地小型攻击阵,成为了城头上最可怕的两路杀神。

与城头肉搏阵地相呼应地。是马如龙所率领的从四万马贼中精挑细选出的两百个神射手,他们盘踞在城楼的第二层与第三层。张弓搭箭,凭窗下射,一支支强劲的箭矢,有如一杆杆黑白无常的勾魂藩,准确地射入一个个冲近城头的蒙军士卒地胸膛,夺走一条又一条健壮的生命。

“呼!”

一块巨石夹带着厉啸,飞掠着砸向正在城头浴血奋战的谭志豪。

“宫主小心!”

一名亲卫猛地从后面扑了上来。希望能用自己的身体为宫主挡下那块巨石。

“躲开!”

谭志豪怎能眼看着自己情同手足的亲卫送死,危机时刻他大喝一声,身形一晃硬生生用柔劲将那个忠心的亲卫撞开,口中暴发出一声震天狂喝,运起十二成功力,玄天神掌中一式威力最霸道的鬼神愁,轰向那块飞掠而来足有二百斤的巨大石块。

一道雄浑霸道至叫人难以置信地恐怖劲气破掌而出……

“轰!”

石块似被一柄无形的大锤击中,轰然巨响中。在空中碎裂,碎石激射迸飞,一片尘烟中,谭志豪昂扬的身影,似一杆标枪一般笔直的盯在城头。

这一刻,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平静。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城头那个仿佛战神一般威严无匹的昂扬身影。

“大陈必胜!鞑子必亡!杀!”

三楼的马如龙发出一声大喝,穿日神弓再发神威,四支强劲到仿佛能够撕开空间的利箭,飞射而出,没入四个蒙卒的胸膛,并且透背而出,又再次没入了其后的三个蒙卒的身体。

“杀!”

城头上的守军仿佛忽然之间战神上身,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怖战意,立时杀得城下的蒙军溃不成军。

“给老子干掉那台该死地投石机,干不掉他。老子把你们当炮弹打出去!”负责炮营地千户急了眼。红着脖子瞪着眼睛的大喝道。

蒙军地十五架投石车,已经被六门大将军炮摧毁了十四架。偏偏这最后一架,却险些酿成大祸,那几十个负责大将军炮的士卒咬牙切齿的将炮口调教好,恶狠狠的点燃炮捻。

“轰轰轰!”

那架仅存的投石车,被两枚满含了陈军愤怒的炮弹击中,连同周边的几个蒙军士卒一块,化作一地碎屑。

实战果然是最好的练兵方法……

“撤军!”

花儿卜刺冷冽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城头上那个威武的身影,有些艰难的自口中吐出了这两个字。

“鞑子撤了!哈哈……咱们把鞑子打跑了!”

“噢!噢!噢!”

望着迅速退走的蒙军士卒,大仓府内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那声响大的仿佛连城墙都被震得颤抖不已。

“宫主,您没事吧?”浑身浴血的王峰带着十多个同样血红一片的亲卫蜂拥着冲到谭志豪的身边。

浑身是血的谭志豪再被碎石飞尘裹了一身,好不狼狈,眼见蒙军退兵了,再不用装什么天下无敌的战神了,连啐了数口唾沫,这才将口中吃到的土石啐了个干净,甩了甩膀子道:“我没事,点一点数,兄弟们的伤亡怎么样?”

王峰的眼睛在一众亲卫中扫了一圈,道:“少了五个,都是折在鞑子的弓箭下的。”

谭志豪面色一黯,还未等他说什么,马如龙已然快步自楼上冲了下来,一个大步跨到谭志豪的身边,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一副看怪物的神情道:“好小子,哥哥越来越觉得你小子象个怪物了!乖乖,一掌劈碎了一块横飞而来的二百多斤重地巨石,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哥哥也不敢相信。”

被马如龙这么一打岔,谭志豪胸中因为兄弟战死的郁闷倒是散了,捂着胸口苦笑道:“马哥这一拳的威力,可不比那块石头轻多少。”

马如龙呵呵一笑,望着西边天际的火红夕阳,忽然吁了口气道:“看来这头一天算是熬过来了。”

“是呀……”谭志豪望着激战过后恢复平静的战场,徐徐的道。

此时。蒙军的中军大阵已然开始缓缓撤向营地,奋战了许久地守军经过了方才的兴奋后。立刻感受到了发自骨髓地疲累,现在全数瘫倒在甬道上。

所幸城中后备兵力足够,谭志豪将大仓府内的所有兵力分作五队,每个时辰轮换一队,立时有经过休整的一队人马上城换防。

城外燃烧的鬼车与楼车,部分已成灰烬,一些仍在熊熊燃烧。送出遮天蔽空的团团浓烟,数不清的死状凄惨的蒙军尸体堆叠在城下,城上也没囵囤,十数处城垛被飞石砸塌,在巨大地撞城车与飞石车的共同努力下,坚实的城墙上出现了数道清晰可见的巨大龟裂。

这一幕幕劫后的场景,尽都显示了方才那一战是何等样的惨烈。

“侯爷,今日的战果已然清点完毕。”半个时辰后。天色已然全黑,一个负责清理战场的卫军千户来到谭志豪地面前,无比恭敬的道。

谭志豪正与马如龙、彭啸天及穆和这几个大马贼一块大快朵颐,见那千户进来,指了指酒桌上的空位道:“王千户辛苦了,找个地坐下。边吃边说。”

王千户哪曾见过这等没一点架子的侯爷,一时怔在那里,结结巴巴道:“侯爷,卑职……卑职不敢。”

谭志豪眉头一蹙道:“哪那么多敢不敢的,大家伙能在一块拼死守城,就是缘分,在外面我是侯爷你是千户,可在这酒桌之上,咱们就是同过生死的兄弟了。”

“谭爷说得对,连我们这些马贼都不拘谨。你这老弟还在乎那么多做什么?”

“就是就是。我正嫌人少不够热闹哩,来来来。这位军爷一块过来吃喝就是。”

“这……这……”王千户犹豫片刻,终于禁不住众人地劝说,扭扭捏捏的坐了下来。

彭啸天端起一碗酒道:“我彭黑龙托个大,叫你一声老弟,瞧老弟你在城头指挥大炮打鞑子的时候,那叫一个威风八面,是个爷们,怎么到了酒桌上却似个娘们一般的扭捏?”

酒桌上登时一片哄笑,这个王千户正是那位吼出了干不掉最后一架投石车,就把操炮的士卒当炮弹打出去那位,此时被众人的哄笑弄得也来了火气,一举面前的酒碗,豪放道:“谁像个娘们了?我王奇不才,敬侯爷以及各位英雄一碗。”说罢仰首一饮而尽。

“好!这才叫男人!喝!”

几个马贼头子一边叫着好,一边陪着尽饮碗中老酒。

谭志豪敲了敲桌子道:“各位老哥悠着点,晚上万一鞑子夜袭,你们都醉成了几只软脚虾,想叫我当光杆元帅吗?

几个任意妄为天不怕地不怕的马贼头子,此时对谭志豪却是打心底里又敬又服,马如龙呵呵笑道:“兄弟放心,咱们几个心里有数,绝不会误了守城的大事。”

穆和附和道:“大哥说的是,谭爷您只管放心。”

谭志豪没好气地道:“每人最多一坛,谁若多喝半口,明日便等着陪着本侯爷练拳吧。”

大型投石车投出地千钧巨石都能一掌轰得粉碎,陪这等怪物级的人物练拳岂不是找死,几个喝起酒来天王老子都不认得地马贼头子吓得直缩脖子。

谭志豪的目光又望向了王奇,道:“王千户,今日的战果如何?”

王奇目中射出两道崇敬的光芒,恭谨答道:“回禀侯爷,今日我军可说大获全胜,光是鞑子弃尸城下的尸体便有七千六百余具,我军阵亡两千二百三十一人,重伤一千四百二十二人。”

谭志豪点了点头道:“兄弟们血战了一天,都辛苦了。晚上叫他们吃好一点,明天打起鞑子来更有劲。”

王奇道:“侯爷您就放心吧,战前您弄来的数千头牛羊不就是给兄弟们补劲地吗,伙夫宰了二百头牛与五百只羊,今儿个晚上,大块的红汤炖肉管够,您若是现在出去转转。就能闻到弥漫全城的那股子肉香,底下的兄弟都说。跟着侯爷打仗就是一个痛快,杀鞑子痛快,吃肉发饷更痛快。”

彭黑龙听了王奇的话,不禁感叹道:“这话说的是,跟着谭爷一块干,确是叫人痛快非常。”

边吃边聊间,没一会儿的功夫。大伙便酒足饭饱各自散去。

“侯爷……啊!这地方又脏又乱地,侯爷您怎么过来了?”几个守卫伤兵营的士卒意外地见到了在他们心目中仿若战神般的谭志豪,尽都慌了手脚。

谭志豪随意的挥手道:“不用那么大惊小怪的,弟兄们拼死守城身负重伤,都是好样的,我自然要过来看看了。”

伤兵营中,哀鸿遍地,区区十数个随军郎中。面对千多个重伤士卒,哪里忙得过来?许多受伤的士兵,本来能够保住性命,却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死在了这里。

谭志豪地心肠虽然已经比初上战场时硬了许多,此时看到一个个原本是生龙活虎的汉子此时却在痛苦中哀嚎惨哼。仍不禁心生悲怆,转头吩咐王峰道:“去跟马爷说,把城中所有有治伤经验的人都找来。”

王峰领命而去,谭志豪自己则掳起了袖子,带着身边的几个亲卫,帮着随军郎中一起救治伤兵。

“侯爷,小的不敢……”一个腹部被刀划破,露出半截肠子的伤兵见无敌侯要为他治伤,吓得不顾伤痛就要坐起来。

谭志豪手指如电,瞬间制住了他的麻穴与睡穴。两名亲卫立刻上前替下了自己的宫主。一个敷药,一个包裹伤巾。动作麻利至极。

谭志豪又寻上了下一个重伤地马贼,这个保家卫国流血不流泪的汉子,左臂齐肩被斩断,却只是胡乱的包扎了一番,脸色蜡黄没一点血色,望着谭志豪走近,虚弱的声如蚊讷道:“谭……谭爷……”

谭志豪一挥手道:“兄弟,什么话都别说,现在我不是什么侯爷,只是和你一块浴血沙场的生死兄弟。”说着话动作轻柔的将断臂处地伤巾揭开,敷上了从范同老怪那里要来得外用灵药。

雄壮的身躯轻轻地颤抖着,两个豆粒大小的晶莹泪珠自重伤的马贼眼眶边滚落,这个承受了断臂之痛都未流泪的铮铮汉子,此时却无声的哭了。

谭志豪刚刚帮这个断臂的马贼重新敷药包裹完毕,伤兵营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马如龙与彭啸天带着两百多人急冲冲赶了进来。

“兄弟……”

“马哥,老黑哥,别的都别说,赶紧帮忙救人。”

有了这些粗通疗伤之术的生力军加入,伤兵营里地情况立时乐观起来。

“兄弟,撑着点,这点小伤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兄弟,忍着点,脑袋掉了碗大地疤,这点小痛小伤算不了什么。”

“兄弟……”

“兄弟……”

一个个杀人不眨眼的马贼杀星,此时面对着重伤地战友,尽都不约而同的表现出了战场以外的堪称温情的另一面。

谭志豪当初从范同老怪的手中讨要的那一囊灵药派上了用场,整整六大瓶特效金创药这一次用了个精光,却也因此挽救下足足百多人的性命。

一直忙活到半夜,才终于告一段落,血战了一天,又忙活了这许久,即使强如谭志豪这等超绝高手,也不免觉得疲累,更别提旁的人了,救治伤员时精神紧张还不觉得,一放松下来,一个个都觉得筋骨仿佛快要垮了似的。

众人散去各自休息,谭志豪却还坚持着在城中转了一圈,仔细地巡查过每一个角落,这才放下心来。

夜,悄然逝去,东方天际一抹鱼肚白,宣示着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谭爷……”

一个急促的声音自院门处响起,正在院子里练刀的谭志豪倏然收刀,只见一个满面风尘的精壮汉子在两名亲卫的带领下急匆匆跑进了院子。

“怎么了,这位老兄是……”

“谭爷……”那精壮汉子上气不接下气的道:“鞑子……鞑子退兵了。”

“什么?”谭志豪听到这话,仿佛中了定身法,呆若木鸡,木立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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