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噬肉(下)
好了，你别说了，不要有错就往自己身上揽，热能罐空气过滤装置确实不是军用的，但也不意味着百年后就会没用。”太岁打断了王平一贯式地道歉，接着说道：“我、黑杀还有暗割还没死，现在我们立刻去室外等你们，希望零下四十度的严寒可以有效节制这些细菌的繁衍，你和老段现在的任务是找出杀灭那些细菌的方法，ok？”
“好的，你们上去，我和老段一有消息马上就来找你们。”王平咬牙说完，转身和同样担忧的段天星继续向研究所深处摸去。
太岁三人带着不断掉毛的天狼星立刻按原路返回。
这种细菌再厉害，也拿两人的仿生躯体没办法，王平可能还要注意氧气过滤系统，别让细菌混入营养剂中，至于人狼，蛋白质芯片本身就处于真空密封的人工橡胶封装中，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三人的身影刚刚在拐角消失，段天星的私密通信也传进了王平的耳朵，“有什么打算？”
“希望咱们的推断是错误的，你我身上沾染的细菌也绝对不会少。”王平加快了行进速度，接着说道：“严寒最多让这些细菌休眠，一旦上车，恐怕它们还会恢复活动，现在只能希望那些有害射线能帮上忙，杀死这些小恶魔，不然咱们可就困在零下四十度的环境中，有家难回了。”
“应该没那么严重，不用太担心。大不了吃点辐射药，然后都去附近那个辐射坑转一圈，你、我、太岁都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至于暗割和黑杀。他们的身体就算没有后遗症。活过四十岁地可能性也不大。”段天星尝试着宽慰王平。
“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只有这样了。”王平用无奈地遇到说完，两人在沉默中又走了一段路。临到控制中心门前，长毛男扫了眼金属标示牌。似乎才刚刚反应过来，追问道；“四十岁！黑杀与暗割的身体在上次检查的时候不是很好吗？还是说他们不知道？”
“当然知道，实际上有了基地内地设备我才可以最终确定他们地身体情况，而且，我单独和他们谈过，只是这两个家伙都要求保密，才没有告诉你。”老段解释道：“他们怕你知道后不让他们出任务，况且。对于他们来讲，活到四十岁，就是老天爷给的福气，虽然我没有统计数据，可是你觉得现在人类地平均年龄超过十岁了吗？”
王平沉默。
然后摇头。
控制室关的很紧，似乎是从里面插上地，王平知道段天星说的都是实话，却依然心情不爽，本来老段上前想将门炸开，长毛男却抢先揣了一脚。轰鸣声在走廊里回荡。这一脚确实不轻，要不是他所穿的鞋是段天星特地为仿生躯体改造的合金底热能罐鞋，这套热能罐系统恐怕要当场报废。
“黑杀的生理年龄是多少？”踹完这一脚，王平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低声问道。
段天星试图让两人之间的对话听起来轻松一些，“如果是生殖年龄，他还有二十五岁小伙子的精力，生理年龄是三十七岁，暗割是三十三岁。”
“也就是说黑杀活不过三年？即使在基地静养也不成吗？”王平嘴上说着，手里却没停，撕开早已经腐朽地铁门，矮身钻了进去。
长毛男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并不需要答案。
老段对于长毛男的失态，也只能苦笑着摇头，伸手拧开气压门的内部锁定构件，不得不承认俄罗斯的东西笨重，但是确实耐用，气压门被王平破坏成这个样子，锁定解除后却依然可以自动打开。
对于见惯尸山血海的两人来讲，门内不管出现多少尸体都不会让二人奇怪，那种吃尸体后饿死的古怪尸首，王平也见过好几具，至于干瘪的，腐烂的，完全骨化的，那就更多了。可是，死亡百年后依然接近完好，身体表面光华发亮的尸体，长毛男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简单数了数，一共十五具，十二男，三女，都是白人，全都是赤身裸体，从三个女性死亡时地被捆绑的姿势来看，很显然，她们遭受到各种方式的侵犯，实际上这是一个以三位女性为核心的尸体群，十二具男尸与三具女尸纠缠在一起，摆出了各种性交姿势，尸体边还有一些用来助兴的药物。
从他们死亡的姿态来看，应该是瞬间的，也就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杀死了他们。
“百年前的毛片现场，看着就能让人禁欲，还好黑杀没来，不然，他的生殖能力会瞬间衰老十年。”段天星直接迈过几具尸体，很熟练地开始检查控制室内的计算机系统，看到王平依旧在观察那些尸首，顺口问道：“你觉得咱们两个有当侦探的能力吗？”
“估计是没有，起码我现在很糊涂，楼内布满了尸体地雷，地下室内则是那些腐烂或者被细菌啃光的尸首，现在这里又跑出十五具裸尸，说实在的，我真的看不出这其
么关联。”王平苦笑着说道：“可是那些细菌的秘在于这些尸体之中，总不能让黑杀与暗割带着细菌回家吧？唯一让我安心一点的就是，热能罐的防护看起来还不错，他们的体表应该还没有沾染上这些可怕的小东西。”
“看来这趟出来真的没什么收获，控制室内的计算机硬盘早就被拆卸走了，估计是在开机的状态下热拔除的，俄罗斯的系统和咱们的差不多，设计思路一样，即使硬盘损坏，只要不关机，系统还可以依靠内存里的数据自动运行，断电后数据才会丢失。”段天星懊恼地从控制台后面转出来，嘀咕道：“幸好这里很干净。我可不想回车上清理热能罐过滤器里的灰尘。”
长毛男对于计算机资料丢失这件事情却不怎么在意，依旧看着尸体冥思苦想。
老段走过来，看了眼已经被王平切开地一具尸首，是个四十多岁的突顶胖男人。半趴在一具女尸上。下身正压在可怜女人后仰的头上。
段天星简单观察了一下，说道：“看起来肌肉组织已经皂化。如果你刚才踹门的时候，没有空气猛然流动地声音。我还以为是空调系统失灵，造成了他们因为瞬间下降地气压而窒息死亡呢，不过，观察尸体的姿势，没有一个用手卡自己脖子地，又不象是窒息。”
听老段说到这里，王平点点头，伸手将胖子翻过来。直接用刀在尸体的胸前切了个标准地解剖大Y字，拽出一大片皮肉之后，直接伸手将肋骨掐断，探进去将那颗看起来还有一定柔软程度的心脏拿了出来，放在胖子手边比量了一下。
成年人的心脏应该和他的全都差不多大，胖子却显然是个‘坏心眼’地家伙，他的心比拳头小了大概四分之一，整个心脏看起来很明显带有抽搐收缩，停止跳动的迹象。
“提个问题，老段。”王平语气平淡地问道：“什么样情况会让十五个人瞬间心肌痉挛。导致死亡？”
段天星随便找了个开阔点的地方，顺手把旁边一具女尸体拽过来当垫子，坐了下来，将尸体旁看起来象是润滑油膏的东西一脚踢开，分析道：“药品肯定办不到，每个人体质不同，毒药发作地速度也不一样，而且，看他们的姿势也确实不象，那么，排除药物、窒息、外伤之外，我只能说是某种特别猛烈的毒气，吸入性的那种，可以让十五个人在吸入的瞬间死亡。”
“也可能的是空调系统出了问题，其实不需要毒气，高浓度的氧气同样可以瞬间致命，这些人吸入了高浓度的氧气，导致了心肌痉挛，既然尸体没被吞噬细菌吃掉，怎么死的我也不关心。”王平抬头看看通风口，有些迟疑地摇头，接着说道：“现在咱们可以假设，这里因为战争或者战争后的某个原因遭到了破坏，一部分人成功逃离，并且带走了计算机硬盘，显然是不想让这种细菌被制造出来，为了防止细菌携带者或者感染者离开研究所，逃脱地人干脆封闭了地下室的门，并且在楼内布满了诡雷，我想，他们如果有威力足够大的炸药，一定会炸掉这里，这个解释勉强说的过去，不过，密封门外的事情也不重要。”
“你知道，所有的机器人都很善于数据管理与逻辑推理，但是对想象这种事情就很不擅长了。”段天星追问道。“幸好他们没有炸掉这里，你怎么看？”
“一部分人死在了逃离细菌感染的路上，尸体自然也让细菌吃了精光，另外一群人成功地逃到控制室，关闭气压门，打算在临死前好好爽一下，结果没爽完就统一死在了这里。”王平的语气变得有些飘渺，显然他在利用想象，将自己变成百年前那场悲剧性事件中的一员。“到达一个只能延缓他们死亡时间的地方，还有三位岁数在三十岁上下的女人陪伴，这么做并不奇怪，不过，他们在这之前应该先做一件事情，起码应该确定没有人感染了足够繁殖吞噬数量的细菌吧？”
段天星依旧用充满失望的语气说道：“找到确定细菌感染数量的方法，或者就是找到了确定感染数量后同时毁灭细菌的方法，这个想法是对的，可是整个控制室就这么大，除了那堆烂衣服外，就是这些光猪，一眼就能看完，没什么特殊的东西。”
“或许，他们根本不是为了确定谁感染，这么做没有意义，应该第一时间在这里涂抹或者服用可以抑制细菌感染的药物，话说回来，强奸女人要这么多外用品吗？”王平说到这里和段天星对视了一眼。
两人目光落在了那管‘润滑剂’上。
第一百七十四章 森林(下)
子之间的分布比较平均，比一般的人类建筑要密集一反光阻碍了王平观察洞穴深处。长毛男暂时切换到夜视状态打算深入洞穴看两眼，刚走几步，身体一顿，这才发觉随身携带的固定索已经到了尽头，王平灵机一动，这些柱子不就是最好的固定装置吗？他将固定索围绕着几根柱子缠好，利用简单滑轮组逐渐将固定索绷紧。固定过程并不容易，长毛男甚至可以感觉到绳索不断切割冰面所产生的阻力，幸好有滑轮组的帮助，再加上王平远超正常人的力量，固定工作才最终得以完成。
长毛男检查完自己的工作后，耳机里也传来了段天星的呼叫声：“喂！你在下面吗？”
这种环境下听到朋友的声音，让王平倍感亲切。
“哦，我没事！你们不会都出来找我吧？我在这里有了……”王平边回答边将生化眼切换回照明模式，突然，他的身体僵住了。
“王平？王平？”段天星的呼唤将长毛男从呆滞状态唤醒，王平这才回答道：“你能拽我上去吗？”
“没问题，绞盘应该不会冻住的，你放心，刚才就我一个人从车窗钻出来了，他们几个还在车里，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吧。”人狼并不愿意自己的‘备用’身体长时间暴露在这种严寒中，虽然只是一具老化的天狼星系统，可是这年头多一分战斗力也是好的。
在绞盘地帮助下，王平终于从洞穴中脱险。刚刚他在攀爬的过程中还有闲暇用辅助计算机测算了一下，假设没有绞盘给予的外部拉力，光是凭借自己的仿生躯体，从这样一个不稳定地洞穴中爬出去。那几乎是不可能地。不是躯体的动力不足，而是雪洞地四壁根本承受不住四肢攀爬时支点处的拉力。
两人回到车厢内。已经接近午夜，按照正常人类地生物钟。暗割与黑杀应该相当的困倦，不过包括太岁在内的三个家伙却对王平刚刚在通讯频道中发呆更感兴趣，只是介于长毛男刚刚脱险，不便追问罢了。
他们不问，不等于王平不想说。
清理完热能罐系统，又将雪地车的座椅稍微调整几度，主要是让自己的大脑在重力作用下感觉更舒服一些，长毛男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你们一定很好奇我在洞穴里看到了什么吧？”
暗割很显然最讨厌这种语气。撇撇嘴，无所谓地说道：“你愿意说就说，老娘可不一定愿意听啊，困了，想睡觉。”
说归说，虎妞那双溜园的眼睛出卖了她心中真实的想法。
“好了，王大首领。”黑杀特意在首领两字上加了重音，以开玩笑的口气追问道：“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森林。”
“你在开玩笑吧？森林？怎么可能？咱们一路过来除了石头就是雪。”太岁地八卦精神显然战胜了他冬眠的天性，翻身坐起来追问道：“你怎么确定那是森林？”
王平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热能惯系统的拉链拉开。抽出胳膊，直接将车内二维屏幕的输入口与自己的数据输出口连接。
屏幕上出现了长毛男的视角，几个人的目光全都被逐渐变亮的场景所吸引。
那些密集的冰雪柱子确实让太岁等人感到十分的惊叹，等到王平地视线落在那些陷入冰柱的固定索上时，众人这才发觉，在生化眼的照耀下，那些粗壮的柱子实际上都是覆盖了厚重冰雪的树干！
也就是说，山坳之外实际上是悬崖，悬崖下面曾经是大片的原始丛林！
起码，百年前，它们还是成片的树林！
可以想象，地球环境的剧烈变化再加上这里的地势，使上百年不曾融化的冰雪都聚集在这片比沙漠还缺少生命的死亡之地上，由于早年大规模降温的时间实在很短，短到这些树木连落叶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冻成了冰雕，或许有些小的枝条承受不住冰雪的压力而折断，不过绝大多数粗枝都被突如其来地冰雪冻结在了一起。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有些地势开阔的地方逐渐被冰雪所添满，被冰雪自身的重量所压紧压实，而有些树林密集的地方，就会成为探险车辆的可怕陷阱，谁会想到，曾经一望无垠的原始森林，已经被百年没有中断的冰雪所完全的吞噬，彻底的覆盖？
段天星叹息道：“难怪咱们这一路走来，只看到少量的树林遗迹，很多地方地势古怪，而且雪地下空洞频繁，我还奇怪，那些树木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这里可是在当年号称世界上最后一片原始森林的西泊利亚，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行了，老段，你就别感慨了，你不困，我们可真是累了，你要是想找人聊天，开个私秘频道和王平聊去。”太岁很兽性化地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嘀咕道。
“我知道蛋白质芯片有时候也需要停机休息的，左右这个时候咱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守夜就不用了
都睡吧。”王平也立刻表示自己很疲劳，需要休息。
开什么玩笑，听段老学究感慨一下往昔岁月，那不得讲到明天早上？只有林洪与小犹太两个小鬼头才对‘人类历史曾经多么伟大辉煌’感兴趣，后者是对文化的魅力感到痴迷，前者纯粹是崇拜段天星的后遗症。
段天星看着四个几乎是立刻入睡的人，有些无奈地苦笑，他自然知道一提到过去如何如何，所有人都表示出十分不愿意听的态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比如王平就因为现在与过去的对比太强烈，或者说文明社会地一切都比蛮荒社会好上许多。不会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不需要为了生存而四处奔波，总之，不会带给他太多难以接受甚至是难以抉择的事情。而下意识地回避这些话题。
有时候。逃避心态确实能在某种程度上让那些不得不接受现实的人感觉好一些。
至于这些在战后百年才成长起来的人类，对于曾经辉煌地过去已经没有几个人感兴趣了。在他们脑海中，过去地历史并不重要。或者说，历史只带给他们痛苦与血泪，绝大多数人会这样认为，这一切，都是以往的人类造成地，遗忘历史对于这些人来讲，也就等于遗忘痛苦的根源。
可是，在人狼看来。如果人们都忘记了过去，忘记了人类曾经创造地辉煌文明，忘记了他们的先辈曾经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如何的改变这个世界，那么，逐渐的，这些智慧种族的后裔也就会逐渐忘记祖先们的拼搏精神，开拓精神，进取精神。
而且，忘记过去。忘记历史，又怎么能让后来人不会重蹈覆辙？
‘算了，自己还真是教书教傻掉了。’段天星摇了几下头，自嘲地想道：‘人类能不能再生存六十年不灭亡都是个问题，怎么会有人对过去那些东西感兴趣？或许，我该找个地方，将人类的历史用最原始地办法记载下来，希望在未来的某个世纪，地球上会进化出新一代智慧种族，并且会从人类灭亡的历史中吸取教训。’
选择什么地方雕刻石碑好呢？
最终，人狼带着这样问题转入系统休眠。
暴风雪一连拜访了雪地车四天，才在第五天头上逐渐平息，为了确保这次平息不是风眼过境，王平等人又在车上待了两个小时，确定暴风雪不会在短时间内出现，这才下车开始收回那些固定绳索。
暴风雪过后，眼前的景致与众人刚刚到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只是某些地方的高度略有变化，天空又恢复到初始状态，依旧是蔚蓝洁净，雪原的温度有所回升，经过热能罐系统过滤后的空气给人凛冽干爽的感觉，尤其是对于长时间闷在这辆小破车里，除了上厕所与紧固绳索可以活动筋骨，就再没有其它活动机会的几个人来讲，能够自由地站在阳光下活动身体，也成了一种十分享受地事情，。
为了节省这些不能再造的绳子，王平不得不再次进入那个洞穴，将绷紧的固定索解开，就在他准备下洞的时候，暗割从车里钻出来大声喊道：“龚老大发来无线电通信，说有事情找你！”
有事情？
带着疑惑，王平丢下固定索，踩着自己的脚印，摇摆着走回雪地车上，段天星本来换上了金丝猴系统与黑杀、太岁正在一起挖掘被风雪掩埋的飞艇舱，听到暗割的叫声，也跑到了雪地车边，连接上音频系统，开始监听。
“我是王平，请讲。”长毛男将数据线插好后，沉稳地说道。
“听山林说你们遇到了暴风雪，没事情吧？”龚老大的声音有些模糊，或许是因为暴风雪南移对通讯还是有影响的关系，系统自动降噪后才可以分辨出他在说什么。
王平不知道对方能否自动降噪，只能加大了分贝，回应道：“我这里没事，暴风雪已经过去了！”
似乎刚刚发生了太阳黑子爆发，龚老大接下来吼叫了一段话，王平隐约听到了绿色两个字，其余的就一概无法分辨了。
冰天雪地的，能有什么东西是绿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