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守护 第一节 山村新话;
五里堡是紧挨着城边的一个村落,因距城五里之遥且古时有一古堡而得名。
相传在古战时期,这里是S市的外城防御,设有驻兵的小型城堡,如今城堡早已不知所踪,剩下在这里世代居住的百十户人家。
村外半里就是进出S市的交通要道,村子里几户有钱的便借此地利,在路边盖房建屋,开起饭店和旅社,专门挣那些跑长途运输来往车辆的钱。
村里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到城里打工闯世界,年龄大一点儿就在家里侍弄祖辈耕耘的菜地,一年四季都有成车的蔬菜从这里运到城里的菜市场,总的来说五里堡的村民生活已经提前进入了小康社会。
五里堡只有一条象样的街道,村民们清一色座北朝南的砖瓦房错落在街道两侧,街道的东面一头连着通往入城干道的村路,另一头在村西掉头向北通到为村民阻挡北风的山脚下。
五里堡的村民有一个习惯,就是有事没事的都爱到村中间的“碾道儿”去凑热闹。
村子中间的道边儿有一具直径六米的巨型石头碾盘,碾盘为半米厚的花岗岩所制,表面光滑如镜,显然经过了无数次的碾压。
于是,凡是见到如此巨大的碾盘的人都不禁要联想一下它上面的石碾子究竟有多大,而且也只能是联想一下,因为村子里最老的老人的爷爷也说从没见过碾盘上的碾子。
在以前没有很多娱乐生活的时代,这个巨型碾盘因为地处村子中央,而且宽阔平坦就成了小孩子玩耍,大人们歇脚聊天的好去处,村子里好些人都是围着碾盘从小转到老的。
在五里堡人心中,碾盘简直就是他们的心理寄托,有个三五天不去碾盘旁边跟乡亲们碰个头,听听张家长李家短的,他们心里就不塌实,连出外打工回来的小青年见过父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碾盘那里露个面,向叔叔大爷们请个安。
久而久之,碾盘附近就被村里人习惯称为“碾道儿”。
“今天你碾道儿了吗?”已经成为五里堡人的口头禅。
初秋的一天,五里堡的党支部书记兼村长赵大成的声音就出现在广播里。
“村民同志们请注意!村民同志们请注意!现在广播通知,现在广播通知。
今天下午,在碾道儿召开村民大会,干完地里的活后到碾道儿集合,各家各户都要派代表参加。
下面再广播一遍,今天下午……”刚刚吃过早饭要下地收土豆种大白菜的村民听了广播后,都是一个想法,到碾道儿集合还用广播?在村民心中除了数九寒天外,他们几乎天天都在碾道儿开村民大会,大家不以为然地抗了农具下地干活了。
晚上六点左右,天还没黑,村民们都吃过了晚饭,三五成群地聚到碾道儿。
除了村长特意站到了碾盘的中间外,这个集会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男人们抽着旱烟谈论地里的收成和自以为是的国家大事,女人们相互扯着家常、开着荤素参半的玩笑,小孩子在人堆里挤来钻去、打打闹闹。
因为村长特意强调各家各户到要来人,全村一百来户每户至少来了一个代表,而有的是全家都来凑热闹的,所以碾道儿这一下就聚了近三百人。
赵村长站在碾盘上,等了半个多小时,见人来的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对着周围坐、站、蹲、倚、喊、叫、笑、闹的村民高声说:“都别吵吵了,别吱声了!说正事了!开会了!”如此喊了三四遍,众人才结束了话题,叫住了孩子,静下来听村长的正事。
见众人都住嘴收声,五十多岁的赵村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花镜带上,扬了扬手上的一卷纸说:“上级有文件,今天叫大伙来就是要传达一下,事先说好了文件里说的可是关系到五里堡的大事,听了可都得往心里去,这可不是摆形式,走过场。
” 村长传达文件的次数多去了,可说的这么郑重其事的还是头一回,一时众人对村长手里的文件大感兴趣。
“根据我市经济发展的需要,为扩大城市化规模和繁荣地方经济,我市提出了市区外阔的方案。
现该方案已或国家批准,进入正式实施阶段。
根据该方案,市区外阔的范围包括三里屯、上河沟、下河沟、老牛台、五里堡等五个村落。
前述五个村落内的集体土地将全部征为国有,并通过协议、招标等方式出让土地使用权,选择开发单位进行开发建设。
被征用土地补偿、农民安置问题、拆迁补偿问题,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管理法》、《城市拆迁条例》及相关法律法规执行,由市区政府及国土资源管理局、房产管理局具体实施。
具体方案如下:……”赵村长打开文件一口气念下去。
与一些国家的土地私有政策不同,中国法律规定土地所有权分别由国家和集体享有,除了农村的土地由农民集体所有外,大部分土地的所有权都是国家的,而单位或个人能取得的只是一定期限内的土地使用权。
在土地原为集体所有的前提下,如果一个单位要得到土地使用权进行开发建设,必须是该块土地先被国家征收为国有土地,然后通过支付土地出让金的方式取得国有土地使用权。
该块土地被征用和出让后,原集体失去该块土地的所有权,耕种该块土地的农民也失去生活来源,所以集体和农民都应当得到补偿。
被征用土地的集体和农民会得到征地补偿、安置补偿、地上物和青苗补偿,其中后前面一项是给集体的后一项是给被征地的农民的。
在大面积征用土地进行开发建设的时候,需要拆迁被征用土地上的居民的住宅时时,依据法律规定应当必须对居民进行拆迁补偿,这种补偿可以是给被拆迁居民以他处房屋的产权置换方式,也可以是直接给予货币的补偿方式。
征地补偿和拆迁补偿从程序到实质内容,无论在在法律上,还是在实践中都是十分复杂的问题。
赵村长传达的文件,主要内容是五里堡被化为新的市区,五里堡的土地和村民居住的房屋即将被征用和拆迁。
这就意味着,五里堡人要失去他们世代耕种的土地,离开他们祖辈居住的房屋,到另外的地方去过一种没地种的生活。
“有的人可能听不明白。
我解释一下,文件里的意思是说,咱们这个地方就要变成市区了,咱们的地都要被国家收去盖住宅和商场,咱们的房子也得扒掉,不能在这个地方住了。
”赵村长烟了口吐沫润喉,对上级的文件进行了解释。
“哪咱们还咋活呀?全村都出去要饭?”一个老大娘气愤地说,瞧哪架势是要找政府拼命。
“二婶,我话还没说完呢。
咱们的地和房子虽然都被开发了,但咱们能得到补偿的。
被征的菜地会按照亩数给钱,各家被拆的房子会得到大小一样的楼房,或者是购买楼房的钱。
人民政府还能让你去要饭吗?”赵村长接着把被打断没说完的话补齐了。
“地里种的白菜刚出苗,地被收了盖楼,俺们不是白忙活了吗?”一个中年汉子问。
“这只是个大体的方案,还没具体实施呢,你着什么急呀!就是占了你的地,毁了你的苗,也会照价赔给你的钱的。
到时候,你连卖菜的力气都省了,你的两亩地白菜钱人家开发商根本不在乎!” “那一亩地能给多少钱哪?俺家的四间瓦房可是刚盖完的,拆了太可惜了,赔少了俺可不干!”不少人都很关心这个问题,有人一问,全都抻着脖子听赵村长如何作答。
“给多少钱,法律上是有规定的,等具体实施的时候就知道了。
今天就是告诉大伙有这么个事,让大伙有个心理准备。
估计过一段儿,上级就会来文件通知了,到时候再通知大家。
各家各户的人都回去跟家里人说一声,给没来上的人家也带个话回去。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了。
”赵村长也是第一回碰上征地的事,除了手头上的文件,他对征地的具体事情一概不通,对村民层出不穷的疑问实在难以应付,草草结束了讲话,下了碾盘回家看电视去了。
赵村长走了,碾道儿的村民可没散。
这个消息就像赵村长说的,对五里堡的人来说实在是个天大的事。
“我从小到大都在这,死了也打算埋在这,这怎么一下就让我搬走,地也不能种了?”一个老头皱着眉头,抽着烟袋锅气乎地说。
“是呀。
老李大哥,你说这城边上有这么多地方,政府非占咱们这地方干什么?占了咱们这,让咱们上哪去呀?”旁边立刻有几个老人响应。
“我看不错。
我在外边听说,征地、拆迁都会给一大笔钱的。
到时候咱们就住楼房了,还可以拿剩下的钱去作生意。
一下从农民变成市里人儿了。
”一个在外面见识过的小伙子说。
“没错!到时候还能娶个市里的姑娘当老婆!李二,这不是你的理想吗?” “还说我,你头几天还念叨着要攒钱在市里买楼呢,这回就不用愁了。
” 以李二为代表的年轻一代开始了对美好新生活的畅想。
“你们年轻人倒是行了。
我们这些种了半辈子地,除了鼓捣菜啥也不会的,拿了钱也是坐吃山空。
没有地,让我们咋活?”中年的职业农民们忧虑颇多。
“征就征吧。
只要给够钱,到哪都是活的好!” “光有钱、有房能咋的?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我们这些种地往后干啥?” “住楼房有啥好?鸽子笼似的,没地方养鸡,没地方拴驴的,岁数大了还得爬楼,才不稀罕呢!要走你们走,我这一把老骨头哪也不去,死也得死在家门口,埋在山头上!” 为了一个还没实施的规划方案,五里堡村的老中轻三代人分成少壮派、忧虑派、死硬派三拨儿,分别对征地搬迁持盲目乐观、犹豫不决、坚决反对三种态度,从赵村长走时的落日余辉一直争论到对面看不到人,最后在忧虑派和死硬派摆出长辈的身份一顿呵斥下少壮派才忍气吞声地鸣金收兵。
可以肯定,从五里堡村的大多数人持宁恋家乡一撮土,不幕他乡万两金的态度,对征地搬迁存在反感。
人者灵性最高,但欲望无尽、情绪多变,人界更是纷繁复杂,变幻莫测。
唯入人界可遍尝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之情;唯入人界才可历尽贪、妄、痴、嗔之劫;凡欲窥大道者必入世修行。
所有欲提升实力和境界的生灵都视人界历练为不二法门,变着法的往人堆里混,相反人不是对此懵懂不知,便是虽有修行但被人性所困无法超脱,想来实在可笑!啸月自从离开三仙庙后,就化成普通帅哥混迹与人世,用他的话讲就是闯荡江湖。
其实,他是按照前面那段司徒焱焱入世修行的教诲在人间历练。
为了作人作的逼真,啸月连妖力空间都不回,反而在公子白的家里赖下来一间居室。
说是给房租,可一个多月以来除了白吃公子白的饭、和公子白抢电脑玩以外,没交给公子白一分钱。
更可气的是,啸月白天睡觉,晚上却穿一件皮衣出去乱逛,说是去扫荡黑势力,扑灭犯罪,结果每次从窗子跳进来的时候都把公子白吵醒,他自己成了公子白心中最大的黑势力。
这天,就是五里堡村的赵村长宣读完文件的半个月之后,啸月一觉醒来天还没有全黑,吃光里公子白冰箱里的存货后,他穿上皮衣来到大街上。
闲逛了几圈还是没找到当大侠的机会,无奈之下蹿到大楼顶上去吹风,这个天气这个时间穿皮风衣出来还是有点热的。
在大楼顶上,啸月把风衣脱下来搭在肩上,抽着从公子白那里顺手牵羊的香烟,打算着十二点之前作不成大侠,就到酒吧去泡一个晚上,免得跳窗户的时候又挨公子白的骂,反正口袋里还有几张从公子白那里“暂借”的钞票。
啸月郁闷地在楼顶吹风,时间很快就到了夜里十一点,正当他开始考虑去哪个酒吧过夜生活的时候,城北边升起的一道妖气闯进他的眼底。
凭他的经验,一定是有妖怪在作怪搞事,作大侠的机会来的,无论是帮人还是帮妖总算遇到一点儿事,可不能放过了。
啸月从楼上跳起来,绿着眼睛,兴致勃勃地往出事的地方掠去。
眨眼之间,啸月就蹦到出事的地方。
也许是啸月的到来让搞事的妖怪有所察觉,啸月落地的同时,妖气也消失了。
正是通往城里的主干道,离城区不到三里地的路上侧翻着一辆奥迪A6,车上的防撞气囊弹了出来,车玻璃碎了一地,一个人正艰难地从驾驶室往出爬。
正在忧郁是帮人,还是帮妖的啸月,看见那个往出爬的司机后立刻作出了帮人的决定。
从车里往出爬的那位非是旁人,正是公子白的死党,上次和他一个桌子喝酒还大谈生意经的,胆小如鼠却赚钱不要命的刘意守。
啸月上前两步,伸手拉来了变形的车门,把刘意守从车里拖出来,小心地放到地面上。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啸月关心地问,同时心里美孜孜的,就凭救刘意守这件大功,公子白怎么的也要免他两个月的房租。
11-2第十章 守护 第二节 午夜游侠;
刘意守晃了晃脑袋,动了动胳膊腿,一翻身从地上跳了起来,没搭理啸月这个救命恩人,围着他的车前后转了几圈,又低头在车子驶过的道上找了起来。
“喂!小刘子,你找什么呢?钱丢了?”啸月对刘意守的行为大惑不解。
听到啸月的问话,刘意守停了下来,恢复正常,看见救他的人是啸月很是惊讶。
“你不是上次和老五一起,咱们一块儿喝酒的啸月大哥吗?你怎么在这?谢谢你!” “你记性还真好。
我碰巧路过。
”啸月撒谎的水平不高,他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大半夜的在这路过,只有鬼才会相信,不过这时刘意守惊魂甫定,又被怪异事件弄的神不守舍,把他这个略微怪异的解释给忽略了。
“不用谢我,谢你的车吧。
翻成这样你都没受伤,安全系数实在是高!你喝酒了吗?平地翻车。
”啸月怕刘意守追问他,岔开了话题。
“我是喝了一点儿酒。
就是我喝的再醉,顶天是把车开沟里去,也不可能翻在路中间。
”刘意守气急败坏地说,“我开的好好的,车速也不快,突然整个车就飞起来了,在空中转了两周半才摔在地上。
不是车好我还真没命了。
你说,我酒后驾车能摔出这么高的水平吗?还有,刚才我看了,路面上连个鸟毛都没有,车子根本颠不起来。
真他妈的见鬼!” “噢?这么怪呀!人没事就好。
”啸月递了根压惊烟给刘意守,“你这是从哪回来?非得赶夜路吗?” 刘意守让啸月把烟点着,狠很地抽了一口,把刚才的紧张连同烟雾一起重重地喷出来。
刘意守是个敏锐的商人,市区外阔的事一批下来他就知道了。
这年头搞房地产开发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大活他的公司揽不下来,可只要能弄个小项目就不少赚。
为此,他花了不少心思做不少工作。
今天正好是市区两级领导到五里堡村去做群众工作,他得知后就以实地勘察为投标作准备为由和领导来了一次有预谋的偶遇,为的就是能在领导们面前表现一下他们公司认真负责的态度在投标或者协商的时候多一点儿感情分。
领导们费了大半天的时间宣讲教育,可五里堡村的村民还是对征地搬迁的事顾虑多多。
在没有实际运做、没有实际资金投入的时候,领导们也不敢对村民拍胸脯打包票,只得把这个问题留到以后解决。
领导们结束工作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而且还饿着肚子,刘意守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请领导们吃了一顿,把感情分捞了个足。
五里堡村挨着公路边上饭店里正宗的农家风味弥补了领导们工作不顺的遗憾,几位领导不胜酒力当晚只好留在道边儿的旅店里,刘意守不但酒量过硬,还特意预备了解酒药,所以只带着微微的酒意在半夜开车回家。
在投标前和主管领导有接触,虽然不是行贿,但让外人知道总要落下口实,弄不好感情分没捞成,反倒成了画虎不成反类其犬,所以刘意守连司机都没带,自己开车来的五里堡。
而且五里堡距市内很近,开着车几分钟就进城了。
刘意守上了车后,顺着笔直溜平的大道直奔城内,可刚到路的一半车子忽然被弹飞了,在空中作了个高难度的旋转两周半后重重砸在路面上。
刘意守以为是轧到路面的石头,或者路面的坑洼颠的,可刚才明明看的是平道,从车里出来后有一顿找,实在没发现什么能让仅以时速四十公里不到的奥迪车凌空翻跟头的原因,所以他有见鬼的咒骂。
听刘意守讲完,啸月暗笑,鬼你是没见到,不过是有某个妖怪搞了你一下,而且是想把你搞死,若不是本大爷出现,就算你没摔死,他也用别的办法让你死的。
这话当然不能对刘意守说,要是说了,刘意守肯定得把烟吞到肚子了,然后瘫在地上让啸月背回去,啸月可不想费那个劲。
“车成了这样,我看你打122报警,等他们出完现场后,找辆拖车把车拖回去吧。
”啸月跟了公子白一个多月,把交通事故的处理程序都弄明白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总跟着律师有知识啊! “也只好这样?不然,保险公司也不会给我赔修车的钱。
这下麻烦大了!”刘意守也是学法律的出身,车子上了保险,出了事故没有交警的责任认定,保险公司可不给赔的基础知识为了省钱他也不敢忘了。
“这不算什么麻烦!你的手机没坏吧?打电话吧,我陪着你等。
”啸月嘴上说,心里却希望交警同志快点来,交警来了他就可以把刘意守这个麻烦人物拜托给他们,自己去酒吧喝酒看美女了。
至于刚才的妖怪,估计在他现身插手后一段时间内不会动刘意守,刚才现身的时候他故意放出妖狼族王室特有的气息,就算是再不开眼的妖怪,也会给他面子,至少今晚不会再动刘意守。
刘意守掏出手机拨打122报警电话,过了半天他检查了一遍手机,奇怪道:“今天净是别扭的事,明明有信号,电话就是打不出去!” 啸月看都没看刘意守的手机,反手扯了刘意守的袖子对他说:“别多说话,跟我走,不要回头看!”啸月表情严肃得可怕,刘意守在他的拉扯下,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被他脱着顺着大路往城里走去。
就在刘意守开始拨打手机的时候,一股浓重阴森强大的鬼气笼罩了整段公路。
在鬼气之下,整段路都被封锁,本以为没大事了的啸月没想到妖怪走了,却出现了鬼气,而且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连他开妖力空间的机会都不给就把整段路给封了。
在刘意守面前,啸月不得施展手段,而且还要顾及刘意守的安全,所以啸月只有对此作出带刘意守重出包围,又不和不知来由的鬼冲突的低调处理。
若是没有刘意守在,以啸月好战的性格,管他是什么玩意,啸月非得动手称称他的斤两不可。
此时正值半夜时分,进城的公路上没有其他的汽车经过,天边斜挂一弯残月,公路两侧的白杨垂柳在月色和夜风中沙沙作响地扭动着,凌乱的树影宛如蠢蠢而动的魑魅魍魉用怪手贪婪地撕扯着路面,城市的灯火就在两三里外对这里的黑暗熟视无睹袖手旁观,静谧与喧嚣仿佛被灯光隔成一线,越是望得见就显得越遥远。
刘意守的胆子本来就很小,翻了车以后借着气血翻涌的冲劲,再加上遇到了啸月这个熟人,表现的还可以。
可啸月突然扯了他就走,还不让他多说话,不让他回头看,他的敏感神经立刻绷得紧紧的。
刘意守只觉得,头上的月光变成了暗红色的,刚刚还声声入耳的鸣虫之声和不远处城市里传出来的各种噪音突然听不见了,四周的吹着嗖嗖的凉风,树枝和地面上的落叶在风里发出的唰唰声变得格外的突出和刺耳。
刚才不是这样的,一定有事发生,想到这里刘意守全身寒毛倒竖,后脊梁咕嘟咕嘟地往外冒凉气,出了一身白毛儿冷汗。
啸月的感觉和刘意守不一样,在他眼中整段路已经被一股强大的鬼气包围,而且这股鬼气是来自五里堡方向。
这段路已经被鬼气同原来的空间强行分离开,此时若回头向后走,立刻会被涌来的鬼气吞没;若往路的两边走,则会触碰割裂空间的鬼气,强烈的空间扭曲对啸月没什么伤害,对刘意守却是致命的,唯一的出路就是往城里方向一直走下去。
因为啸月看出来,他和刘意守遇到的是比鬼打墙高N级的鬼术——阴阳路。
阴阳路,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样的鬼术。
这是一种配合特定的时间和地点,将阳世的道路变为通往冥界的桥梁,使人徘徊于阴阳两个世界之间,最终命丧黄泉的法术。
在被施了法术的路段上,某段时间内,空间距离被上万倍地放大,即使是近在咫尺,一线之隔的地方,在法术的作用下行路的人也会有看得到却走不到、永远走不到的感觉。
路人一但遇到此种情况就会惊慌失措,试着改变行进的方向找到出路,其实真正的生路还是他们原来行进的方向,只不过他们与目的地间的距离被法术加大了,而其他方向则全是通向地府黄泉的捷径。
遇到这种情况,只要坚持原来的目的和方向一直前进,而且不能回头看,等法术运行的特定时间过去或者走出那个路段一切就恢复正常了。
啸月认清了正确的方向,他一手拉着刘意守顺着公路的正中央往城里走去,另一只手把自己肩上的皮风衣递给给刘意守,并示意他披上。
皮衣上身,刘意守感觉自己凉透了的身子有了一丁点儿暖意。
再看啸月,他上身的肌肉好像在脱了风衣后就涨大了一圈,原本合身的衬衫,前胸的两粒纽扣已经撑开,鼓鼓的胸肌和糁人的青色胸毛露在外面,湛青色的长发有节奏地飘动,仔细看才会发现那节奏刚好和路上的风势相反,随着他举头望月的动作,眼内的两道绿光电射而出,月光恢复了清白的颜色。
啸月一系列的动作都是在向弄出这条阴阳路的鬼魂示威,把你家大爷不是吃素的识相的就给个面子的意思表示的很清楚。
“啸月大哥,怎么回事呀?”披了风衣,又看见了啸月终结者般的肌肉男形象,刘意守有了点安全感,胆气也稍微恢复了些,乍着胆子问了一句。
“闭嘴!告诉你别多说话,没听见哪?”啸月立即严厉呵斥刘意守,刚才那种称兄道弟的热情完全被严肃冰冷的语调代替了。
看见啸月神色俱厉,刘意守心里很不服气,跟我凶什么,我的胆子小有罪吗?问一问出了啥事都不行啊?可接下来刘意守的想法就变了,他马上见识了他多嘴的后果。
本来被啸月弄清亮的月光,突然不见了,刘意守往天上看发现月亮也不见了,而路两侧的树木和路面却发出如同月色一样清白的光,而那些原来在地上的影子则离开地面飞上半空,变化成各种恐怖的样子,在他们的头顶绕来绕去。
刘意守出声后发出的阳气引发了阴阳路的进一步变化,而施法的鬼也趁此向啸月暗示,我就是冲着你身边的人来的,而且还非要他的命不可,你能把我怎的? 啸月一把扶住像奶油一样瘫软下去的刘意守,然后松开了拉着他的手,指着路前方那团城市的灯火对他说:“要想活命的话就听我的,不要管其他的,看着前面的灯光别回头,一直往前走,不然我也救不了你!”其实,啸月完全可以带了刘意守冲出阴阳路,那样的话他就要在刘意守面前显示他非人的力量,不到万不得已他可不想把这个酒友给吓坏了。
啸月如此做的另外一层意思就是锻炼一下刘意守的胆气,刘意守自从鬼楼事件后对神鬼之说更是深信,因此胆子也更小,公子白等人时常为此发愁,今天正好让用这个机会让他建立起信心生出胆气来,所以啸月一定要让刘意守自己走出阴阳路,他最多是给刘意守作个伴提个醒。
你这个给脸不要脸的鬼,不敢露面,就弄条阴阳路出来整人,没想到遇到本大侠,有种你就出来跟我打一架,不然我就让这个人走出去,看你能坚持多久! 刘意守见到多嘴的后果,也意识到自己又像在鬼楼那样不幸中奖,乖乖地按照啸月的吩咐眼珠不错地盯着城里的灯光一步一步地紧走,啸月则跟在他的后面为他保驾护航。
一条清白色飞满鬼影的大路上,两人一前一后急急而行。
啸月和刘意守开始走的地点离市区边缘只有不到三里的路程,换作平时就是爬回去也用不了半个小时。
可在阴阳路的作用下,刘意守和啸月已经走了整整两个小时,刘意守只觉得路边的树木不断地向后闪过,而前方的灯光却始终离他那么远,平常以车代步的他已经是气喘吁吁,但为了保命还是在啸月不断地催促下艰难地迈动脚步。
啸月的心里很是震惊。
阴阳路这样的法术,施展起来必须配合特定的时间和地点,从正常的法术角度看,这段路并不适合施展阴阳路这种法术,而且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是可以施展阴阳路的时辰。
可这又是货真价实而且水准极高的阴阳路,施法者居然不受地点和时间的限制,十分快速地施展并且维持了一个多时辰的阴阳路,而且到现在仍没有法术失效的迹象。
啸月的头也开始疼了,踢了一脚就要累躺下的刘意守让他继续走下去,啸月有了一种想动手的冲动。
就在刘意守筋疲力尽,啸月火冒三丈的同时,施展阴阳路法术的鬼也失去了耐性。
整条路由清白色一下变成暗绿色,连刘意守嘴内呵出凉气都给染绿了,路面上的风声突然变成了夺人心神的呜咽惨号,空中飞舞的不成型的黑影,全都化成残肢断臂、脑迸肠流的残魂恶鬼或躺或站的布满了前路,一只只血手向刘意守伸了过来,整段路不再是笔直平坦的,而是上下起伏波动和左摇右摆相交错的无规则扭动。
见到如此恐怖的景象,刘意守差点就翻白眼昏过去了,他所差的一点儿就是啸月在他屁股上及时地踹了一脚。
“那些都是幻象,不用管他们继续走!不准回头,后面的事我负责!”在啸月的驱赶下,刘意守摇晃着向前走去。
如啸月所言封锁前路的恐怖鬼魂都是幻象,鬼手抓到身上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刘意守忍着视觉冲击一路向前,几步过后心中稍安,觉得没有以前那么害怕鬼了。
转变了心理的刘意守大步向前,啸月却站在原地没有跟过去,因为他发现从阴阳路的源头涌来一股千军万马势如破竹的萧杀鬼气,这才是真正要命的东西,如果不挡下来,刘意守没等走出阴阳路就要当场了帐,看来阴阳路也支持不了多久了,不然施法的才不会这么着急出杀手锏呢。
啸月转过身,从来路的方向,一股浓重的黑气顺着公路如同一列在封闭的隧道中飞驰的高速地铁狂奔而来。
鬼气还没到近前,鬼气推动空气形成的劲风先一步扑面而至。
啸月迎风而立引颈长嚎,妖狼族的“战嚎”同样化成一股狂风迎击劲风,两股压缩空气碰到一起发出一声闷响,接着各自反震开来。
啸月双足一顿生生踏入坚实的水泥路面一尺多深,全身衣衫尽裂,但寸步未移。
攻过来的黑气来势一缓,接着又气势汹汹地直冲过来。
刘意守正努力地向目标前进,突然身后一股巨风袭来,他的身体像片纸一样被吹起来顺着公路向前疾驰。
刚刚啸月和鬼气互拼压缩空气,反震后的大量空气在这个被鬼气密封的空间里只能顺着路的方向流动,啸月发出去的战嚎被反震回来的空气经过啸月后全都被刘意守消受,他就像一颗气枪枪膛里的铅弹一样被压缩空气推往通向城区的出口,这一下他不但有了腾云驾雾的感觉,还省了脚力,高速的气流带着他瞬间通过了被法术增长的空间距离,从阴阳路的唯一正确出口飞了出来,掉在城边的一盏路灯下。
也幸好啸月把那件产自妖狼族的有防护功能的风衣穿在了刘意守的身上,否则无论是风吹还是高空坠落,刘意守都是体无完肤粉身碎骨的结局。
刘意守平安着陆后,发现已经身在市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刘意守日后对啸月敬若神明,言听计从。
刘意守正看见,在一条暗绿色的大路正中,啸月赤精着上身,长发飞舞,面对一团硕大的高速撞过来的黑气全无惧色,竟然也把头一低,腰一躬,侧过右肩对着黑气撞过去。
那景象就像非洲草原上的一头犀牛去撞一列火车。
啸月和黑气瞬间就撞在一起,然后静止不动了一秒钟,接着黑气散开成一个个人形的鬼影,几百个鬼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挥动手中的武器连续攻向啸月。
啸月的身体则带起一片残影,以同样的高速抵挡、闪躲、还击。
接着绿光一闪,鬼泣一声,眼前的景象消失,光膀子的啸月出现在他面前。
“原来你走出来了。
我还以为得多打一会儿呢!现在安全了!”刘意守已经走出了阴阳路,法术因他的离去而自动失效了,啸月作出打的不过瘾的惋惜状。
“扑通”刘意守一屁股坐倒在路灯下面,刚才一直很紧张,紧绷的神经勉强能稳住腿脚,现在听说危险消除,精神猛然一放松,他的腿就不听使唤了。
“刚……刚……刚才是……是怎么……怎么回事?”不光是腿不好使,刘意守的舌头也打了结。
“没什么,见鬼而已,你又不是第一次了。
就当是你的一堂练胆课吧。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有些东西就是纸老虎,没必要那么害怕?”啸月把风衣重新穿回来,免得一身肌肉被别人的眼睛占了便宜。
随后,从口袋里掏出压扁了的香烟和刘意守一人一根点了起来。
“你是人,是鬼?”刘意守镇静了许多,见过了啸月的恐怖实力后,对他的身份产生了疑问。
“我吗?不是人,也不是鬼。
以后跟你慢慢聊。
你现在只要记住我是公子白的大哥,你是他的兄弟,我们一起喝过酒,我们是兄弟就行了,其他的先不要管。
”啸月给了刘意守一个含糊的答案,“现在几点了,赶快回去休息吧。
你不是和公子白住一个小区吗,现在我也住哪,咱俩一起打车回去吧。
你的奥迪先扔在道上,明天再说吧!”于是,啸月找了辆出租车把刘意守送回家,看着他躺在床上后,才回去跳公子白家的窗户。
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