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
“说来说去,就是皇上修玄练道的事儿。”太皇太后道,“我信了一辈子的佛,倒是不反对他修道,却少不得担心,他修道时间久了,便会排斥反感佛教。这是有过先例的,帝王修道,一面大肆修建道观、册封道士,一面拆毁佛寺,连宫里的佛堂佛像都毁掉。我总是怕皇上会走前人这种旧路。”
裴行昭神色一整,“您说的是,这事情我真没用心斟酌过。”
她之前只顾着提防皇上自身的事儿了,比如接触妖道,比如炼丹吃丹药,与佛教作对的事儿,是真没考虑过。
斟酌片刻,她承诺道:“等皇上回宫来,我正正经经地跟他说道说道,要他承诺佛、道互不相扰。要不然,就别怪我阻挠他修道。”
“你真的会这样做?”太皇太后惊喜、意外各半。
“自然。”裴行昭道,“不论什么人,心里得有个念想,有个信仰,日子才能过得有滋有味。信佛的百姓不知有多少,如今内忧外患的日子结束了,他们的确感激将士舍生忘死,同时感激的是神佛保佑大周。
“我虽然不信佛、道,却是了解些民情的,谁要是毁了他们信奉的神佛的庙宇、塑像,少不得惶惶不可终日,心里没个底,会对今上生出怨气,道教的宗旨绝不是失民心、损人不利己。
“您也放心,皇上是心善之人,在这上头是有慧根的,不会容不下佛教。”
太皇太后长长地透了口气,“得了你这样的话,我就心安了。说实在的,这几日老琢磨这事儿,礼佛的时候心静不下来,望着佛像,总担心会被毁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您可真是的。”裴行昭莞尔,“这么心诚,菩萨会继续保佑您的。”
太皇太后也笑了,“你什么都不信,到底怎么看待信佛、道的人的?”
“不怎么看。”裴行昭从容地道,“其实什么都一样,诚心相信,一心向善,信仰便存在,是真的;相反,信仰若只是为了私欲,失了为人的根本,信仰便只是糟蹋佛、道的名声,做多少年的虚文都没用。”
她在说的,其实是因果轮回循环,完全可以套用过来应对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琢磨了一会儿,郑重地颔首,“你说的是大道理,唉,可惜了,其实你有悟大道的慧根,偏偏对这些不上心。“
裴行昭不介意说漂亮话:“我哪儿比得了您啊,还得熬几辈子才有佛缘。”
“又哄我高兴。”太皇太后逸出欢喜兼慈爱的笑容,“得了,不耽误你的工夫了,快去处理政务吧,交税的事儿别磨烦,就照我说的办。”
“那么,恭敬不如从命。”裴行昭起身告退。
太皇太后喝着茶,细细琢磨着裴行昭说过的话,面上始终笑吟吟的。
到今时今日,她们婆媳算是真的站在一起了,那么,她日后的光景只能更舒心,只要记得时时替儿媳妇、孙媳妇着想即可。
菩萨终究是眷顾她的。
这样想着,太皇太后的笑容更为愉悦。
裴行昭那边,离了慈宁宫,径自去了清凉殿,唤来杨攸、林策,说了盗皇陵一事,末了道:“听说那个地宫有三层,机关重重,我想去看看,眼下盗墓贼已经进去了,不妨做些文章,把阵仗闹大,这样我才能顺理成章地过去,加固皇陵。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深谙布阵之道的人。”
杨攸立刻问重点:“您想让我们做什么文章?”
林策却道:“炸开入口就进去,那盗墓贼保不齐立马就死里头了——不是都说,常年封闭的地下,进去后等于到了毒气弥漫的所在,活不了的。”
杨攸斜睨着她,“跑题了。”
林策摸了摸鼻尖。
裴行昭笑了,“我要做的文章,是自产自销歪理邪说。邵阳思量的,盗墓贼比你更清楚,想必早有应对之策,或许晓得从那个入口进到皇陵不会中毒。”
二人点了点头,林策问:“自产自销哪些歪理邪说?”
“用太宗皇帝说事儿,不论五行八卦、天象还是别的由头,把他皇陵被盗的由头说成是生前昏庸荒淫无道,致使到如今仍有人对他恨之入骨,进皇陵不是为了盗取宝物,而是要将他鞭尸。”
林策、杨攸暗暗倒吸一口冷气,都在想:有那心思的,怕是您自个儿吧?
“那就是我的心思,施行了也没什么用处罢了。”裴行昭没什么好隐瞒的,“眼下的事,都因他生前作孽而起,我拿他做做文章怎么了?”
“应该的。”杨攸、林策异口同声。
“你们尽快在官场散播消息,民间的路子我有,不必挂心。最多两日,要京城街头巷尾热议此事。”
杨攸、林策领命而去。这种事,杨攸先前做过,林策上次反应慢了,却晓得这种事的路数,这回让幕僚想想辙,再让那个还在做病秧子的燕王帮帮忙,也就成事了。
裴行昭在民间的路子,自然是沈居墨,闻讯后便传信给他。
沈居墨收到妹妹难得写得很长的信,笑了一阵。
跟死人较劲,本是行昭最不屑也最觉得不可理喻的事儿,但是,她自决定进宫起,便已不得不跟太宗较劲,因为她要推翻的很多令人齿冷乃至发指的制度,就是太宗那个死老头子定下的。
仔细想想,谁又能不对太宗满腔怒火呢?
笑过之后,沈居墨便开始心疼。
上回行昭为何打蔫儿,他从陆子春、陆雁临、廖云奇入狱看出了原由。
她心寒、憋屈了,以至伤病复发,情形严重。
一想到这个,他就难受得厉害。
好在小兔崽子见了见哥哥,回了趟意念中的娘家,就又朝气蓬勃了,又开始不遗余力地忙活军国大事。
他怎么可能不全力相助。
杨攸、林策、沈居墨分头着手,转过天来,盗墓贼入侵太宗皇陵的事传遍街头巷尾,说辞完全是裴行昭的意思,简直到了谁想不知道都难的地步。
钦天监正史表现得可圈可点,断言近日天象有异,是前朝帝王失德所至,只不知是哪一位,出了倚红楼案、入侵皇陵两桩事之后,思及根本,便知皆因太宗而起。朝廷若想要避免更多更大的灾祸,少不得思量相宜的对策,断了后患。
护国寺、云居寺、朝天观、清风观的方丈住持亦在同一日算卦、踩卦,解卦后的说辞,与钦天监正史大同小异。
京城最有名的两位神算子,也在楚王燕王、张阁老登门测字时,道出天机。
裴行昭在宫里听了,笑了一阵子。她笑的原因是,留皇帝闭关的朝天观反应也这么敏捷,主动出面凑这种热闹,也不知皇帝闭关结束没有,知不知道这些事。
佛家、道家现在已经在明里暗里较劲了,前者怕地位不保,后者有皇帝支持,想声威更盛。
于是,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于心不安,带头提前缴纳粒子田的赋税充实国库——粒子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