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VIP] 第 42 章(1 / 1)

入侵[向哨] 龚心文 4190 汉字|3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2章 [VIP] 第 42 章

  林苑发现自己变得很不耐烦应付这?些酒宴。虽然从前也参加过很多。

  不耐烦——又一种新?的?情绪。

  很好, 至少最近体会到的?情绪是越来越多了。就是不知?道,自己是变得更正常了还是变得更不正常。

  这?些事?是向导的?义务,大家都这?样说。

  每周完成一两?次分配下来的?疏导任务,出席帝国的?各种庆典和活动, 参加各种高端的?酒宴和聚会。这?是每一个正常向导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从小到大, 身边的?人都这?样认为,因此?林苑也一直觉得这?是自己该做的?事?。

  向导是属于国家的?士兵。从小起就被养在白塔中, 享受着帝国给?予的?丰厚资源长大, 当然也就必然有应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只是,不过溜出去了个把月, 再回来, 从前习以为常的?事?情,如今再做起来, 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各种不耐烦。

  “你这?是出去野了一趟, 就收不回心了。”身边的?曹芸芸对林苑说。

  岂止是收不回心,简直就不想回来。

  林苑站在庭院的?石桥上, 百无聊赖地看?从水渠里游过去的?一群鱼。

  军务大臣的?晚宴上,有最多的?美食,最好的?酒, 往来不是权贵就是年轻的?新?秀。是很多人削尖脑袋都想来的?场合。

  但?林苑觉得很腻歪,触手们呸呸呸地抱怨了好久, 到处都是令人恶心,碰都不想碰的?灰暗情绪。

  如果不是收到了不能?推却的?邀请函,她绝不会来这?里。

  等下次再出去,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能?不回来就不回来。

  林苑心里埋怨起那些繁琐的?程序, 想要尽快领到下一份工作。

  “这?么说,这?一次是江阳朔借着江家的?名义给?你发的?邀请函?”曹芸芸问她。

  林苑的?前未婚夫江阳朔,他的?姑姑江忆梅是这?次晚宴的?主人,帝国的?军务大臣。

  江家是老牌贵族世家,多年来在帝国的?权力中心屹立不倒,江忆梅是江家这?一代中,份量最高的?人物。

  “他还找你干什么?还嫌事?情不够难堪吗?你们明明已经解除婚约了。”

  “我刚刚已经见过他了。”林苑说,“他想让我以后继续给?他做精神?疏导。”

  曹芸芸被气得个倒昂。

  “他怎么敢?”她努力压低声?音,控制自己外泄的?情绪,“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厚颜的?话来?”

  在外遇和不忠之后,在给?前未婚妻带来那么多非议和麻烦之后,那个江家的?哨兵居然好意思再来找林苑说这?种话。

  “他还好意思找你?”曹芸芸几乎是咬牙切齿,“那个臭不要脸的?男人,要做精神?疏导,他怎么不找他那位新?向导?”

  “他说那位姑娘的?疏导太温和了,不能?完全清除超感带来的?负担。”林苑摊摊手,

  她也搞不懂江阳朔的?想法。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嫌自己的?精神?疏导过于粗暴强势。偷偷摸摸换了一位新?人,又来说人家过于温柔不够给?力。

  这?该用什么词?用“犯贱”这?个词语形容好像挺贴切。

  林苑其实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出去溜达了一圈之后,顿时?觉得天空很高,世界很大。

  她已经快忘了曾经那一点纠纠缠缠的?小事?了。

  刚刚遇到前未婚夫,看?到他一脸阴沉抑郁,活得好像还没自己滋润。

  “他和我说向导和哨兵,其实就是像医生和患者,虽然我们解除了婚约。但?我也还是可以帮忙疏导。”林苑摸摸下巴,“其实我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曹芸芸气死了,“你不会答应他了吧?”

  “当然没有。”林苑说,“管他有道理?没道理?。但?我又不需要讲道理?,看?到他就很不爽,干嘛要答应他?”

  曹芸芸就笑?了,白了林苑一眼,“你也会说不爽?以前总觉得你对任何事?都没感觉。”

  “小苑,你出了几个月,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呢。”她伸出手臂,把林苑鬓边的?一缕头发捋上去,“我觉得你比从前好像更多了点人情味。这?真是一件好事?。”

  “是嘛?”林苑也觉得有一点点高兴。

  林苑是在要走的?时?候发现那条鱼的?。

  一堆的?触手们突然耸立起来,非常激动地拉着她,非要往一个昏暗的?角落里走。

  它们过于激动,吵吵嚷嚷,导致林苑一时?没听?清它们的?情绪内容。

  直到她看?到被几个混蛋按在角落里的?那个人。

  林苑和倪霁一起战斗过,她知?道这?个哨兵战斗起来有多狠。

  铺天盖地的?畸变种都挡不住他的?路。战场上,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都充满对强者的?敬畏。

  但?在这?里,在这?个奢侈到糜烂的?宴会,那个强大的?哨兵竟然推不开几个喝醉了的?酒色之徒。

  林苑看?见他靠着墙壁,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他软软地举起手臂,打开那些人伸向自己的?手,口里无力地说着“滚。”

  那声?音太暗哑太柔软,以至于引来那些人的?一阵哄笑?。

  林苑从认识倪霁起。就发现这?个哨兵就总把自己搞得一身是伤。

  那家伙大概有一点自毁的?倾向,动不动就弄得自己伤痕累累,一身狼藉。

  但?不论是什么情况,不管是奄奄一息地被吊在型架上拷问,还是断了双腿身陷魔窟,他从来都没对外展现出过精神?上的?脆弱。

  含冤受屈身陷囹圄的?时?候,他在心底冷静地谋划着复仇。被万千魔物追在身后,他稳稳地对林苑说:“没事?,我很快出来。”

  这?是林苑第一次知?道他也会流露这?样脆弱的?神?色。

  在那个混杂着酒气和迷香的?角落,他穿着一身鲜亮的?衣物,衬衫的?扣子被扯开两?颗,没受伤也没流一滴血,却像一只离了水,被人拖着吊钩扯上岸的?大鱼。

  眼角泛红,无力地挣扎着,绝望又脆弱。

  林苑推开那些人朝他走过去。

  她推开那些苍蝇一样恶心的?家伙,说:“都走开,这?是我的?人。”

  有人不满地朝她喊:“嘿,你干什么!”

  但?很快,那个人露出了一点迷茫的?神?色,呆滞不动了。

  直到林苑扶住倪霁,带着他走远。那几个沉迷于声?色犬马的?人,才有从茫然中回过神?来。

  我们在这?里是干啥呢?

  刚才好像是有一个美人。

  想一想,好像也不算什么,并没有多少吸引力。这?会甚至想不起来他或是“她”的?样子了。

  这?种情况很常见,被酒精和迷香污染的?脑子陷入什么状态都并不奇怪。

  走吧,走吧,别想了,再去找点别的?乐子。

  他们互相推挪着,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每个人都觉得脑海此?刻像被什么东西搅成一团浆糊,头痛欲裂,失去了认真思索的?能?力。

  哪怕到了第二天,彻底酒醒了,他们都不会清晰地想起这?一段小插曲。

  甚至不会记得被他们逼在墙角的?那个人长什么模样。

  林苑扶着倪霁往前走。

  倪霁靠着她的?重量越来越重,几乎已经完全走不动路了。

  “再撑一会。”林苑说。

  身边的?人眼神?开始溃散,呼出来的?气息烫得吓人。

  林苑找到最近的?一间空房间,推门进去。

  在这?个别院里,几乎所有的?房间都点着晦暗的?灯光,都有一张柔软的?睡榻,墙边的?柜子中提供着各种香料药剂和一些古怪的?道具。

  这?属于宴会主人的?“好意”。

  不管白天的?时?候多么光鲜亮丽,彬彬有礼。夜色一浓,遮羞的?布匹被扯下。主人的?“格调”和“品行”在这?样糜烂的?暗夜中露骨地彰显出来。

  她给?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宾客提供一切便利,无比贴心。在每一个房间和角落,都摆放着随手可得的?靘用品,务必所有参加晚宴的?真正宾客度过愉悦而迷醉的?夜晚。

  倪霁倒在屋子里的?软榻上。他抖着手拉开榻边的?抽屉。

  哗啦一声?,抽屉翻倒,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倪霁伸手摸索了两?次,才从那一堆形态可怕的?杂物中摸出一副手铐,咔嚓一声?把自己的?手腕拷在了铁质的?榻脚上。

  “你……”他声?音哑得可怕,喘了两?口气才把话说完整,“你先出去,帮我……把门锁了。”

  他发觉意志在不可抑制地溃散。自己从来没有像这?样失去对身体和精神?的?控制。

  体力像泄流的?水一般在流失。他失去了力气,也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一切把控。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他怕自己失控的?时?候伤到身边的?这?个人。

  更怕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流露出什么丑陋的?形态来。

  绝对不想,在她面前丑态百出。

  最不想的?就是,这?般狼狈这?样的?不堪被她看?见。

  快出去吧,求求你。

  他想这?样说。

  但?可悲的?是,他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正常的?话。

  嘴巴张了又张,喉咙里只发出了几声?柔弱的?声?响,那声?音一点不像自己,娇软得可怕。

  身体像是融化了。

  精神?图景中的?那片大海结成了无数冰晶状的?翡翠,在那里上下颠倒,汹涌翻滚。

  凌乱的?光和射线切割着他的?一切。

  他的?世界一片混乱,精神?体在被凌迟被切割,身体却融化成了一摊水。

  倪霁感到一阵无比的?空虚,心脏在慌乱地不停往下坠落,坠入无底的?深渊,身体一点承拖力都没有,被迫打开四肢漂浮在空中。

  皮肤变得异常敏感,有什么东西在深处焚烧。无力反抗,他甚至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了。

  倪霁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林苑没有听?倪霁说的?话,她把门反锁了,在屋子里各种瓶瓶罐罐中翻找。终于找到一台检测仪和一些药剂。

  幸运的?是,除了一些折磨人的?东西,这?里也备有一些解药。大概是准备出事?时?候的?应急用品。

  林苑握住倪霁垂落在软榻边的?手,抬起来,在手指上采了一点血。

  那只手在不停颤抖,肌肤很烫,不论触碰到哪里,都会引发一阵战栗。

  一碰到他,那个哨兵的?睫毛就抖动起来,一下睁大了眼睛。他目光溃散地盯着屋顶,张了张口,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只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喉音。

  那个声?音和他平日?温和的?嗓音完全不同,融合在喉咙的?气音中泄露出来,柔软中带着一点甜腻。

  林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精神?体们也听?不懂。

  触手们此?刻传递回来的?信息很矛盾,几乎是一片混乱。

  他好像既极度地想要自己离开,又强烈地渴望着自己靠近。

  林苑只好先不管他,化验了血液成分,找出了对症的?药剂,给?倪霁静脉推注了一支解药。

  看?着倪霁的?状态,打得是最大限度的?剂量。

  林苑等了一会,躺在那里的?哨兵状态似乎好转了一些。

  一直在不停颤抖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目光也重新?凝聚,终于好像认得出人了。

  他的?头发被汗水糊成一片,皮肤依旧高热,看?着林苑的?眼光很可怜。

  药没有完全解除。那些该死的?家伙不知?道给?他注射了多少可怕的?计量。

  他们几乎是不会管别人的?死活的?,更完全不顾惜别人的?身体。

  林苑记得这?个哨兵在双腿被折断的?时?候,都能?面不改色地撑着墙壁站起身。

  他因为身体的?反噬,明明疼得骨肉支离,却还能?躺在沙滩上对自己笑?。

  但?现在,一只小小的?针管,让这?个强大的?哨兵彻底地缴了械。

  他甚至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面对自己露出了无助又可怜的?眼神?。

  林苑把他拷住自己的?手铐解开,把他整个人扶起来。触手们乖乖地过来帮忙,没有一个人在这?个过程里捣乱。

  她们一起把虚软的?哨兵扶进了浴室,安置进淋浴房的?浴缸里。

  为了防止过度虚弱的?他溺水,林苑把他的?一只手臂拷在浴室墙壁的?置物杆上。

  她把花洒打开,调节成冷水,向脆弱地靠着墙壁的?人做出一个询问的?眼神?,那人向她点点头,眼睛里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淋浴房的?门关上了,里面传来了冷水喷淋的?哗哗声?。

  林苑在外面的?沙发上坐下。过了半晌,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到了这?一会,一片忙乱过去,满腔的?愤怒落了实地。

  安静下来的?她,刚刚发生的?所有画面才突然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目光溃散的?双眸,潋着水光的?嘴唇,不停战栗的?指尖,黏腻在脸颊的?发丝,带着哽咽的?声?音。

  无助地看?着自己的?眼神?……

  也许是这?个屋子里点的?香不对,林苑总觉得那每一剪画面里,处处染着一种糖果的?味道,

  到处都是甜的?,让人有点想尝一下。

  触手们比什么时?候都安静。平日?叽叽喳喳最爱说话的?这?些家伙,为什么这?一刻都沉默了。

  脑海里始终只有自己一个的?声?音。

  那声?音真实地让人有些不习惯。

  林苑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有点饿了。

  奇怪,明明在酒宴上吃了很多蛋糕和甜食。应该已经很饱了才对。

  不知?为什么,心底升起一股渴望,总觉得自己还饿着,想吃很甜的?东西。

  江忆梅的?别院装修得极度奢华,无一处不讲究。

  这?间小小的?屋子里,从灯光到家具,都最大限度的?营造出一种迷梦似的?环境。

  小小的?空间里摆着古香古色的?床榻,垂落着丝绸的?幔帐,吊顶上点缀着亮晶晶的?水晶片,像一片倒挂的?水面,可以清透地倒映出下方的?人影。

  更可怕的?是,淋浴房的?墙面竟然全是磨砂玻璃。林苑到了现在才发觉,自己坐着的?位置,只要稍稍一转头,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映在浴室玻璃上的?那道剪影。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深处,似乎升起一种自己完全不熟悉的?情绪。

  像是焦虑,又像是烦躁,还有些懊恼。过于复杂,以至让她不能?理?解。

  她只知?道自己不敢回头,也死死按住所有触手,不肯让它们乱动。

  哗啦啦的?水声?响了很久,欲盖弥彰地掩饰着什么。

  磨砂的?玻璃上,流着蜿蜒曲折的?水珠,只看?得见一个黑色的?剪影

  那人坐在灵动的?水流下,一只清瘦的?手臂举着,被拷在墙壁上,他低垂着头发,一声?不吭,另一只手隐没……

  花洒喷淋的?水声?好像很诱人。

  屋子里的?甜香变得浓郁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