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礼物(二合一)(1 / 1)

退场 宇宙未眠 5465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8章 礼物(二合一)

  “没有刻意……”徐青野被点中了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辩解并不是她的强项,略带低沉的语气已经出卖了她。

  “为什么?”贺敛眼中的目光带着平静与审视,一旁的播音机已经被徐青野打开了, 里面传来了一阵阵舒缓的音乐声, 但是空气中却始终都维持着静默。

  徐青野习惯性地咬了咬下唇,身子默默地往后退了退, 她仍然站在离他很近的位置, 但那在她的心理是一个安全的距离。

  她不想在今天这种日子提起她拒绝了贺敛捐款的事,但她知道, 贺敛如此坚持, 是想听到她的答案。

  徐青野:“晨曦基金会给的那笔钱已经足够了,我不想你因为我刻意又多捐助一笔钱,而且我问了晨曦基金会的人,那笔钱……”

  徐青野顿了一下, 继续说道:“那笔钱是从你私人账户打过来的。”

  贺敛向前走了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的位置,他的手指擦过徐青野下唇的那处咬痕,痕迹不算深但很明显。

  他确实没想到自己这个举动给徐青野造成了困扰。

  看样子他也有必要向她做出解释。

  徐青野没躲开, 任由贺敛的动作,她对他的情绪并没有确定的预期, 而贺敛又是不喜形于色的那类人,他没说什么, 她能做的也只是等待。

  不过很快, 贺敛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落在她的耳边。

  “京鹤集团每年年底都会额外给晨曦基金会拨一笔款项, 用作对资助过福利院年底的慰问金, 今年一直在清算公司的贪腐, 这一块的资金要年后休假结束才能到账;这其中也有你们的一份, 是惯例,上次的款项是走我这里审批的,财务室多问了我一句,这次的账就走了我的私人账户。”

  “当然,走账的时候我以我个人名义多捐赠了一部分。”

  徐青野想起老徐给自己看的那个数额,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那应该是挺大的一部分。”

  她几乎动用了自己全部的积蓄才补上这个窟窿。

  贺敛把面前的人往身边拉了拉,不禁问徐青野:“我总不会把自己的女朋友放在和其他人同等的位置上,换做你,你也会这么做,对吗?”

  贺敛的反问让徐青野彻底‘熄火’了。

  她能怎么回答呢?毕竟身份和财力并不会因为一个假设而互换。

  她到底不是占理的那方。

  刑法专业出身,平日在专业领域可以据理力争,如今面对贺敛却全然偃旗息鼓。

  只是当她心底反复响起他刚刚说得那句‘我总不会把自己的女朋友放在和其他人同等的位置’,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不仅为他的偏爱,也为他愿意耐心地同她解释。

  播音机里的背景音还在播放列表中循环切换,这事算是这么了了,但贺敛可不准备这么轻易放过她,他声音矜冷:“那你还跳舞吗?”

  “你要看吗?”徐青野以为贺敛这么说就是不看了,她没有合脚的鞋,身上的冬装显得整个人都很笨拙,动作大抵也都忘光了,曲目倒是还熟悉。

  但贺敛如果真的想看,她也可以再跳给他看。

  徐青野想着,手已经按在了外套的扣子上,还没解开两颗,就被贺敛按住了手。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些郑重:“阿野,你在面对我的时候不需要怯懦,也不需要讨好我,你只有留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不过等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希望我是你第一个想到,第一个求助的人。”

  “可以做到吗?”贺敛问。

  “为什么?”

  在徐青野的世界里,她与贺敛之间的感情,她自觉自己才是那个更卑微的那个,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她都曾是她唯一的救赎,她没想过他们会再次遇见。

  甚至在贺敛尝试着靠近她时,她也没想过他们的关系会更近一步。

  从在一起的那天,她内心深处就做好了随时退场的准备,中间或许动摇过,但她知道,她们之间,有着一切她能想到的悬殊,他就像是她给自己梦境编织的彩虹网,而如今这道彩虹突然告诉她愿意为她无时限的停留。

  徐青野鼻子有些酸涩,故作镇定的同时仰了仰头,吞下语调中的哽咽,扯出了一个不太自然地笑:“贺敛,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啊?”

  “嗯,比你想想中的要爱你。”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贺敛:“阿野,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有世俗的欲望,尤其对你。”

  一首音乐即将临近尾声,一旁的木质楼梯上传来了一阵一阵踢踏的脚步声,徐青野松开了贺敛的手,转过身去擦了擦眼睛将落未落的泪花,调整好状态好才又转过身去。

  只见上来的人是姚老师,她手上还拿着两个红包,上面还印着喜庆的小兔子,看样子是准备给他们的压岁钱。

  姚老师脸上挂着笑意,看着面前如此登对的两个人:“青野,来,这是你和小贺的压岁钱,别拒绝,里面没装多少钱,就是过年图个吉利。”

  怕徐青野拒绝,姚老师又多说了句:“刚刚梁殊来了我也给她了。”

  “梁殊已经来了吗?”

  姚老师听见楼下的声响,朝着楼下看了看:“来了又走了,让我和你说先不急着回去,她再去前面那条街买点花生瓜子什么的,等下你这边忙好了她再过来接你。”

  姚老师趁着徐青野分神,一把把红包塞进了徐青野的手里:“怎么样,青野,有没有找到你小时候的照片。”

  没有,徐青野想说算了,这里的照片实在太多,她没把握能真的很快就找到自己,看时间贺敛应该马上就要走了。

  但是贺敛却说:“找到了。”

  找到了?

  徐青野见贺敛随意抬手指了指墙壁上一张彩色的照片,她也顺着他指着的位置去看,那个位置的照片是一张合照,照片的边角处已经隐隐泛黄,卷曲的边角看得出这照片已经有年头了,上面边角处还印着细小的日期,那上面她笑颜如花的场景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而他也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视线扫过那面照片墙。

  “还真让你们找到了,这么多年的照片我都贴在这里了,没想到你们眼神这么好,我当初搬来这里的时候就想着不用壁纸,就用这些老照片当装饰……”

  后面姚老师说了些什么徐青野并没有全部听清,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贺敛的身上,他时而倾身倾听,时而低声回应。

  他仍然是他,多年间连模样都未曾改变,而她已经不记得有自己还有几分当年的影子,只是不管如何,她在这一刻第一次感觉自己在新生。

  正一点点的回放自己过去的人生,从难以走出的过往中抽身。

  ——

  等他们从姚老师的店铺里出来,街边的小贩已经寥寥无几了,槐江的人团圆饭都是下午吃,大家都赶着回家了。

  姚老师说梁殊去一条街外买坚果,徐青野出来就不自觉地看向周围,并没有梁殊的身影,倒是有几个还没回家的小孩在马路中央放爆竹。

  徐青野身子一僵,看见那小孩拿着打火机在点燃爆竹就不动了。

  贺敛也发现了徐青野好像怕这些,自然地走到了她左边的位置,用身子挡了挡:“没事,先上车?”

  徐青野误以为贺敛是想送自己回去,贺敛拉开车门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坐上去:“我是和梁殊一起出来的,她应该马上就回来了,我跟着她一起回去就行。”

  “不送你回去,有东西给你。”贺敛仍然维持着开车门的那个动作,那几个小孩已经小跑到了他们附近,徐青野紧张地开始不自觉地抿唇,最后没有犹豫地上了贺敛的车。

  “害怕爆竹?”坐上车后贺敛才问。

  徐青野点了点头,看着刚刚那个差点落在自己脚边的爆竹还有些心有余悸:“嗯,有一点,没事的,你说要给我东西,是什么?”

  接着,徐青野就见贺敛从后座拿出了一个红色的袋子,袋子上印着的是一个卡通兔,看着并不像是贺敛会有的东西,那里面有什么徐青野没看见,只见贺敛才里面拿出了一个质地古朴的丝绒盒子。

  “这是什么?”

  “打开看个。”

  徐青野依照贺敛的指示旋开了那个金属纽扣,打开了盒子。

  徐青野就看见盒子里面是一个环形结的吊坠,吊坠上泛着金属光泽,挺好看的,但看不出具体是什么材质,她提着后面的链子悬在眼前,然后隔着吊坠看向对面的贺敛。

  贺敛语气轻描淡写:“项链。”

  她当然知道是项链,但她直觉这并不是什么普通的项链,从成色和款式,她都从没见过这样的项链。

  “新年礼物,喜欢吗?”

  收礼物自然是喜欢的,尤其这礼物还是贺敛送的,但想到他大老远的过来,她却什么都没为他准备,心中还有些小愧疚。

  “喜欢,只是我没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要不……我、你等我一下。”

  徐青野抿了抿嘴唇,虽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但还是做了两秒钟的心理建设,在贺敛疑惑看向自己的时候,匆匆地凑到贺敛的唇间边落下了一枚吻。

  “这个,还你的、新年礼物。”

  徐青野轻咳了两声,试图掩饰气氛的尴尬,她只听贺敛在她的耳边轻笑了一声后说道:“嗯,我也喜欢阿野的新年礼物。”

  暧昧的气氛就这样在封闭的空间里漫延,徐青野已经不自觉地将围巾堆叠地围在自己的身上,脸埋进去了半截。

  直到贺敛的车窗边被人敲响。

  贺敛降下了徐青野那侧的车窗,站在外面的人是梁殊,至于她已经站在外面多久了,徐青野就不知道了。

  梁殊探进窗子里,半带调侃地说:“贺总,除夕了还要出来约会啊,怎么样,要不要把我们家阿野给你打包带走,你不带她回去也成。”

  “说什么呢。”徐青野有些嗔怪地看了眼梁殊,而后才同贺敛说:“差不多半小时了,那我先走了,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嗯,什么时候想回来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

  徐青野临到分别的时候还有些舍不得,抱着袋子下车的时候还朝着贺敛开车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

  “阿野,我看你这次是彻底沦陷了,没救了,还没嫁给人家呢,心就长草地想跟着贺敛一起回北城了。”

  徐青野吸了两口槐江带着凉意的空气,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喃喃道:“确实好像没救了,但是小殊,我好像很久都没这么快乐了。”

  很久很久了。

  梁殊有些心疼地看着徐青野,上前了几步直接抱了抱她:“那就祝我们以后都能像现在这么快乐。”

  ——

  福利院的三层小楼前面有一个不算小的院子,徐青野走的时候院子里还光秃秃的,回去的时候已经张灯结彩。

  今年福利院的孩子少了几个,但这么看着也没那么冷清了。

  “青野、小殊姐姐,徐爸爸等你们开饭了,你们快来呀!”

  带着粉红色帽子的小姑娘看样子已经站在门口等很久了,梁殊把车子开进来,她就小跑过来了。

  “一一,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快跟我进去,别感冒了。”

  被叫‘一一’的小女孩扬起了一个笑脸:“没事的青野姐姐,我期末还拿了我们班级体测的女生第一名,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真厉害,我们一一现在真是越来越棒了。”

  徐青野有些欣慰地拎起来抱了抱身材有些瘦小的小姑娘。

  福利院里来的孩子除了重男轻女家庭遗弃的女孩,大多数都是身上有着病痛的,有时候不见得是什么不治之症,但总归是要花钱的病。

  一一当初是因为发育迟缓被遗弃的,但幸运的是,她只比同龄的孩子的晚发育一年到两年的时间,在药物的辅助治疗下也在长大,只是长大的比较缓慢。

  一一听了夸奖更是开心,蹦蹦跳跳地跑去车子后面想帮她们搬东西。

  梁殊:“一一,小殊姐姐这边的东西太沉了你拿不动,你去帮你青野姐姐拿袋子,让她过来帮我搬饮料。”

  徐青野手上确实一直拎着那个红袋子,贺敛把那个项链给她的时候,连带着这个袋子也给她了,她还没来得及看里面还有什么。

  梁殊的动作麻利,卸下了两箱饮料,人已经凑过来了:“大老远开车过来给你带了什么。”

  徐青野打开了那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上面标注的都是英文,但上面印着的小药物看得出是应该是一盒药。

  “这什么啊?”梁殊凑近了看那上面的英文小字:“感冒药?”

  “得了,我看这次不仅你一个人陷进去了,贺敛大概也是爱惨你了吧,不就是最近这几天嗓子哑了两声,大老远跑过来送药,可真行。”

  接下来小半天的时间,徐青野都有些心不在焉,除了大家聚在一起下午那顿团圆饭的时候她多说了几句话,其余时间都在对着那盒没开封的感冒药发呆。

  梁殊回房间的时候徐青野还维持着半个小时的那个姿势,偶尔还会咳嗽两声。

  “快别这么盯着看了,阿野,老徐叫你过来包饺子,感觉好像是有什么话想和咱俩说。”

  “说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和楼宴之的事你别给我说漏了,你和贺敛的事你自己拿主意。”

  徐池之前虽然总是让徐青野早点找男朋友结婚,但很少会过问她和梁殊的感情生活,她以为这次也是。

  等她刚包了两个饺子,动作还没熟练,徐池就直接切入了正题:“青野,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徐池问的太过直接,徐青野一下子没拿稳筷子,两个筷子都接连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嗯,您怎么知道的?”

  徐池话到嘴边有些不好意思说,还是旁边的梁殊一语道破天机:“还能是谁,肯定是姚瑶老师说的被。”

  “真的有男朋友了?好,挺好,什么时候有时间带回来给叔叔看看,叔叔给你把把关。”

  “小殊你也抓紧了,可不能像我这样,耗到现在一把年纪了还没结婚。”

  “您不是已经有姚老师了吗?”徐池被梁殊这么调侃的老脸一红,他也没想到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爱情。

  徐池战术性地咳了两声,不想接梁殊这个话茬,而是直接看向了徐青野:“青野,小殊说她要初三就回去,你们一辆车回来的,你想什么时候回去,我听说今年客运没那么早通车,你要是什么时候想走我给你叫一个拼车。”

  徐青野:“还没想好具体哪天回去。”

  梁殊:“我是苦逼打工人,阿野她假期长着呢,那么急着回去干嘛,您老就别操心了,要我说您感觉拿下姚瑶老师,这才是解决我和阿野的一大心事。”

  “你这个孩子。”徐池的手上还沾着面粉,忍不住朝着梁殊那边打了一下。

  徐青野在扫到徐池动作的时候,人就已经闪到了一边,明显是怕误伤,后面想着反正起来也起来了,干脆进屋把她和梁殊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摞红包。

  “这是什么?”

  徐青野:“我梁殊给孩子们准备的红包,今年我们都赚钱了,律所年底发了一笔奖金,分给大家也开心开心。”

  梁殊掸了掸手上的面粉,把一直放在口袋里的那张卡也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在剧组接了一个女二的角色,虽然是新人,但是片酬不低,抛去和公司分成的还有一些,老徐,还得辛苦你继续带我们福利院继续过上幸福生活啊。”

  梁殊比了个数,徐池愣了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怎么这么多,小殊你是不是卖给娱乐公司。”

  “没有,娱乐圈片酬高,沈周思这种级别的有几千万的片酬,我没那么多,和公司一九分成,但也挺可观的。”

  “我还是自由身,老徐,我生死福利院的人,死了变成鬼也护着我们福利院。”徐池被梁殊这话逗得噗嗤笑了,只是笑着笑着就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徐青野自然知道自家叔叔看着坚强,其实极其善良感性,不然也不会守着一个福利院这么多年。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但她大概知道,这或许就是喜极而泣吧。

  徐青野递了几张纸巾过去:“叔叔。”

  “哎,我没事,我就是觉得好像苦日子终于到头了,今年小雯大难不死还找到了亲哥哥,妮妮也被收养了,农场那边今年的收益也不错,还拿了不少的慈善基金。”徐池哽咽了一声,又继续说:“不是以前无米下锅最难捱的时候了。”

  “好,真好。”

  徐池这一晚颇有感慨,把情绪带起来了,过了零点,梁殊也迟迟没睡,听着窗外烟花爆竹的声音和徐青野闲聊。

  梁殊:“阿野,你说老徐之前不说我还发现,我们现在的日子确实好过多了,你忘了前几年有一年大雪封路,县里的粮食什么的不仅排长队还涨价,半夜我起来上厕所就看见老徐一个人在台阶上坐着,都说借酒消愁,家里连壶茶都没有,别说酒了。”

  梁殊说得那年徐青野记得,而且记得很深,18年的冬天,她读高一,她不知疲倦地学习文化课,赔偿还没拿到,被告还在提起上诉,后来过了那年的冬天,她申请到了法律援助,也就是贺敛的亲小姨,周老师。

  算起来也只是五年前的事。

  那个时候的她每个月还需要固定地去了一次北城,花一笔不小的咨询费去见心理医生。

  也是才那个冬天开始,她撒谎说自己的病都好了,不需要在把钱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尽管那些钱是她父母去世后留给她的遗产。

  梁殊:“阿野,马上零点了,你今年也没有新年愿望吗?”

  梁殊看着墙上钟表上的秒针不停地跳动着,只剩下最后两个轮回了。

  “有。”

  “什么愿望。”

  “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梁殊努了努嘴:“可是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帮你实现。”

  梁殊的语气务必认真,很像童话故事里告诉小朋友一定要把袜子放在床头的圣诞老人。

  徐青野一时失笑:“我希望福利院的每个人都可以过的开心,无病痛,无灾祸。”

  还希望可以一直陪在贺敛身边,她想好了,这场感情她并不想做最先退场的那个人,如果可以,她想争取和贺敛长长久久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