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1)

和离后魔神他慌了 雪满头 6412 汉字|5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21章

  忘忧山。

  司景行端坐于蒲团之上,闭目调息。

  一道雄厚灵力自灵府涌出,顺着他周身筋脉一遍遍运转,将他体内四处乱窜的邪气归拢压入灵府——他如今也是能直接吞噬邪气填补灵力的,只是慢了些,咒簨中的邪气又太过充沛,一时消化不及,才叫它影响了心绪。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不断冲击回响在耳畔的聒噪声音终于停歇,司景行面无表情,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道心竟然有了缝隙——有了邪气可以乘机而入的缝隙。放眼整个沧泽怕是都没人比他更懂怎么调用邪气,他太熟悉这东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反咬一口。

  是他近些日子太失控。

  他皱了皱眉,局面逐渐脱出掌控的感觉让他不适。他须得找个法子,在局面更不可控之前,把他失控的源头掐断。

  苏漾是万万不能杀的。他费了这么多心思到她身边同她结契,周旋了这么久,不是为了杀她而来。

  用邪气侵染她神魂制成傀儡的法子也行不通——那样太明显,望辰宫上下都对眼珠子似地护着她,她行为有异用不了多久便会被察觉。

  这局面竟无解。思来想去,也只能是他同她疏离一些,离她远些兴许就不会被她所影响,也好让他慢慢理清楚心绪,将咒簨中的邪气悉数内化。

  苏漾在望辰宫心不在焉地多待了一日。

  司景行从幻境醒来后着实有些反常,她越想越不对,生怕他跟从前一样,是受了什么伤瞒着她,当晚去见了苏篆启和关池央,随便扯了个由头便连夜赶回了忘忧山。

  她回来的时辰不算早,本以为司景行已经睡下了,却见房里仍点着灯烛。

  苏漾推开房门,司景行换了一身月白广袖长袍,正摆了棋局,执黑白子与自己对弈。

  他看起来气色尚佳,这么晚了又还有心情下棋,该是没出什么事。苏漾松下一口气,抬步走进来。

  司景行抬头看了她一眼,也正是这一眼,让她原本轻快的步子生生一顿——他似乎并不欢喜她回来,眉眼间甚至闪过一瞬不耐,问她道:“你怎么回来了?”

  许是看见她顿住的步子,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不妥,他移开视线,又恢复到往日那副对她温温柔柔的样子上,“好些日子没回望辰宫,一回去又入了一场幻境,没得什么空暇陪父皇母后,怎么不多待些时日?”

  他这话说得仿似全然出于为她考虑,可苏漾总觉得哪里不对——也不知是方才那一眼自己瞧错了,还是有什么别的问题。

  她实话实说道:“我担心你,就回来了。”

  司景行听她说这话,却觉得心下烦躁感愈发焦灼。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苏漾坐到他对面,拿起那盒白子,“我陪你?”

  他有时候确实喜欢夜里手谈几局,若是她累了想睡觉便由得他自己对弈,若是她还醒着,便会陪他下两局。

  平日里两人各执一子往案前一坐,都不需再多说什么——顶多是她会拉着他聊天,企图分他的心。

  可眼下司景行却伸手将棋盘上已落的棋子拂乱,淡然道:“时辰不早了,你连夜赶回也该累了,睡觉吧。”

  苏漾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话里话外又确实是为她着想,即便是态度冷淡了些,她也不好发作。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像是两人之间升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不管是说什么做什么,都隔了一层隔阂。

  明明在幻境时他们还亲密无间。

  她是担心他才连夜从宫中赶回来的,还替他突然不告而别圆了谎,回来以后却是这样。她难免有几分委屈,也不再搭理他,起身去了外间浴池。

  苏漾再回来时,房里的灯烛已然熄了,只有几颗高低错落的夜明珠散出的温柔光晕将脚下照亮。

  夜明珠光线朦胧,她上榻躺在自己常躺的那一侧,转过身背对着司景行。

  明明两人躺在同一张床榻上,可中间还闪出能供一人躺下的空隙。

  司景行本是闭目装睡的,听见她窸窣过来躺下的声音,偏过头去看了她一眼。

  他知道她性子里多少有些傲气,只要察觉出他的疏离,又自觉问题不是出在她自个儿身上,她就断不会再贴上来。

  往常这种时候,都是要他费些心思去哄的——只要他不哄,她就不会先示好。如此一来,他们之间就能保持些距离,来等他理清心绪,将邪气内化好。

  第二日两人也是一整日没有讲一句完整的话。

  在苏漾眼里,两人冷战得简直莫名其妙。她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之间又没发生什么,他何至于对她这么冷漠?

  于是她开始故意去司景行面前晃悠。

  譬如辰寒说司景行在书房,她便带着辰满去书房找书,踏进去后看见书案后的人影,还要佯装错愕,问辰满道:“他怎么也在这儿?”

  辰满摸不着头脑:“神君不是常常在书房么?”

  苏漾偷偷瞪她一眼,辰满立刻改口:“属下也不知道。不过公主过来不是来找书的么?”

  于是她去替苏漾找她要的书,找好回来却看见苏漾和司景行两个人明明都在书房,却仿佛看不见彼此,各做各的事,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对方——同先前两人间那股黏糊劲儿全然不同。

  再譬如苏漾抱着小白,刻意算好了司景行回房的时间,就在茶座上一边拿灵草逗弄着它,一边同它说话:“小白,你说他为什么不理我啊。他是不是莫名其妙又无理取闹?”

  她听见门口脚步声顿了一下,像是在门前等了一会儿,才推开门。

  推开门的那刹她便噤声,只抱着小白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可眼前进来的人依然没有分毫同她说话的打算。

  这样又折腾了一日,辰寒辰满先瞧出了不对劲。她们不清楚事情始末,只看得出她们公主为此闷闷不乐,但考虑到过去这三年神君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一时只能猜测是两人间有什么话没说开。

  本着公主和神君之间感情和睦,整座忘忧山也能跟着沾光少些折腾的朴实想法,辰满去厨房找出神君冬日里酿的梅花酒,端到了苏漾面前。

  晶莹的酒液在白玉盏里透着淡淡的粉,有梅花的幽香萦绕上来,苏漾只尝了一口便品出是出自司景行之手。

  辰满适时开口:“这梅花酒神君是费了些功夫的,一直窖在厨房里,闻着就好大一股梅香,却又不冲。属下估摸着差不多可以入口了才端来的。”

  俗话说吃人嘴短,只要让公主惦记起神君的好,后面就好劝了。

  果然,眼见着苏漾略有些松动,辰满趁热打铁:“公主,酒该喝的时候要喝,话该说的时候也不能不说呀。”

  苏漾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迟疑了片刻,兴许是因着杯盏中的酒气太香,她点点头应了声“好。”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苏漾在房里自斟自饮着喝完一整壶梅花酒,等着司景行回房。这酒入口甘醇,有丰裕的花香气却不显俗,恰似白雪堆里一株凌冬红梅,偏偏喝起来只觉清甜,忽视了它十足十的后劲儿,这一壶饮尽,苏漾便略微有些醺醺然。

  司景行进门时便闻见房里一股酒气,掺杂着清冷梅花香,她一袭白衣,脸颊被酒烧上些许薄红,单手支颐撑在案上,抬眼看过来。

  他本是要径直走过去的,看见她身前明显空出来的一整壶梅花酒,不禁眉心一跳,终究还是脚下一转,去给她倒了一盏热茶。

  他将茶盏放到她面前案上,转身就要走,却被苏漾眼疾手快拉住了手。

  他的视线慢慢移上去,从她拉住自己的手一路向上,看向她红润的双唇,鼻尖,最后停留在那双似凝了雾气的眼里。

  几乎是在心口一悸的同时,他回想起被邪气纠缠时耳边那些反反复复的话语,登时神色一冷,将手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他抽手这一下完全在苏漾意料之外,她猝不及防被他动作带着往前一扑,酒气一上头,不免有些气恼:“司景行,你到底怎么了?”

  司景行没看她,只淡淡道:“没怎么。”

  “我们谈谈。”

  “也没什么好谈的。你醉了,我今夜去书房。”

  苏漾怒极反笑,“不必。”

  说完,她在他转身出去前,先一步起身推门而出。

  她走得很快,是朝着山门的方向而去,身上还带着酒气。

  夜色渐浓,司景行望着她身影远去,不禁皱了皱眉。转念一想,她如今已是洞虚境,就算人还醉着,同辈里也轻易难逢敌手,又不会跑太远,整个云境也没人敢动她一根头发丝,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苏漾从山门走出后,一时竟有些迷茫。

  她仓促出门,身上穿的很单薄。春夜逢上急风,还是有些冷的。好在腕间戴着的火妖内丹光华流转间释放出点点暖意,她一时也不觉得冷。

  望辰宫是不能回的,她若是这个时候跑回去,莫说父皇母后,单单是苏浔这一关就过不去——按她家护短的脾性,司景行怕是要去一趟刑堂这事儿才算完。

  她回头看了看山门前的长明灯,立刻摇了摇头。哪有跑出来又自己跑回去的道理?

  云境这么大,她是云境少主,哪儿不能去?

  再说……司景行,应该会出来找自己的罢?

  思及此,她掐了个诀,用障眼法给自己换了一副容貌,又将修为压低到元婴境——一方面怕生事端不想顶着自己原本的脸和修为在外招摇,另一方面又怕司景行来找时认不出自己,就只弱化了原本五官的明艳,变得平常一些,可细瞧还是能瞧出几分她的样子。

  她唤来不黑,朝远离望辰宫和忘忧山的方向而去,一路并未掩藏气息,若是司景行出来寻她,结个追踪印就能顺利寻到。

  不黑飞了许久,她随便挑了处灯火明亮的地方下去。

  是家花楼。她刚一下去,便闻到好大一股脂粉香气。

  花楼做的是修士的生意,无论男女自然是都能进去找找乐子,亦或是单纯喝两杯酒听听曲儿。云境又向来管理严苛,都是敞开门做生意的,不会有什么腌臜。

  但她先前在幻境里的惊鸿楼待过,连带着对这些地方都没什么好感,便拐进了花楼旁一家酒肆。

  夜色已深,但酒肆里的生意极好,她好容易才找了角落里一张空桌坐下,要了一壶酒。

  酒肆里本就鱼龙混杂,又毗邻花楼,更显嘈杂。她也懒得听周遭人都在议论什么,只安静坐在那里自斟自酌,暗暗算着司景行拖了多久才来找她。

  所以当那个陌生男子坐到她面前时,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男子一身招摇红衣,生得极为俊俏,左眼眼尾一粒红痣,更显得风流多情,勾人万分。他手中折扇一并,轻轻在桌上一敲,“谁家的小姐,如此良夜,竟舍得独自一人买醉?”

  苏漾冷冷抬眼,只瞥他一眼,便又给自己杯中斟满酒,没有半分搭理他的意思——她意思很明显,若是识趣的,就该起身离开了。

  可眼前这男子显然不怎么识趣,用手中折扇木柄轻轻推开她的杯盏,低声似蛊惑般笑道:“一人独饮多无趣,长夜漫漫,不如……”

  他话音未完,苏漾抬手握住他折扇木柄,一道属于洞虚期的灵力自折扇一端传到他手中,将他连人带椅猛然推出去一丈远,直到撞上身后另一桌人的后背才堪堪停下。

  苏漾下手是留了几分的——本就只是警告他不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作用到了就罢了,他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举动,倒也不必下狠手。

  被撞到的那桌人站起来骂了几句,那男子忙不迭赔了不是,好容易将人摆平,才重新站到苏漾面前,极恭敬地一躬身,“先前不知是位贵人,是在下唐突了。”

  苏漾本就有些烦闷,饮了这壶酒后更觉有什么堵在心口上,眼下被他这么一搅,半分兴致也没留下,只觉周遭乱哄哄一片,索性留了灵珠在桌上,起身离开。

  她心绪不宁,满心在等着司景行出来寻她,竟未留意到方才握住折扇木柄的那只手指尖上渗出一滴血珠。

  红衣男子在她走后慢慢站直了身,唇角一勾,看向她背影的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贪欲。

  本以为只是个元婴境,与他相当,但胜在有几分姿色,才让他破例下了勾魂蛊——毕竟双修一事,除了滋长灵力外,快乐也很重要。

  没想到,是条大鱼。

  洞虚境……可真是可遇不可求。

  他略一掂量,下了狠注。

  苏漾从酒肆走出,漫无目的在长街上走着。

  没过多久,她便觉出不对劲来——体内逐渐乱窜的灵流似乎在渴求着什么,难以言说的欲望开始从深处蚕食着她——这感觉竟有几分熟悉,和在幻境里惊鸿楼那时候一样。

  不,不一样。她那时寄居于鲛人体内,金丹被挖,毫无灵力傍身,现在却是全盛期,怎么也能捱过去的。

  苏漾扶着墙低低喘息了一阵儿,正巧前头不远处有家客栈。

  忘忧山。

  司景行低头看了一眼手中不慎折断的笔,叹息一声,将它抛到一边。自苏漾走后,他就没来由地心烦意乱。

  外头夜色深重,他等了一会儿,终还是抬手结下追踪印——他只是去看一眼而已。免得她若是跑回望辰宫,他还得费心解释。

  苏漾开了一间上房,被小二送上来的一路上还强撑着,等小二恭恭敬敬关上门,她瞬间瘫软下去。

  她就地坐下,试图归拢体内乱窜的灵流,用修为强行将中的那东西压下去。可灵力已在她体内运转了三个小周天,灵流也慢慢恢复平静,唯独不断撩拨着她神经的欲念丝毫不见停歇。

  那东西……似乎作用在她神魂里,而非是肉身。

  方才那红衣男子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她脑海中。

  她心一凛,酒霎时醒了大半——她怕是遇上了狐族。

  狐族盛行双修之法,族人不论男女,皆可四处物色合适的双修对象,若有属意的,便会先打上勾魂蛊,权当做个标记。

  勾魂蛊能勾人情动,但也可被灵力强行压下去——可狐族貌美,况且双修算是于双方皆有益,许多人并不会拒绝勾魂蛊。

  还有一种例外。

  狐族若是动了真心思,就会以己身全部修为做赌注,催化勾魂蛊为噬魂蛊。

  此蛊无论是何修为,非神魂相交不能解。

  若硬要捱着,就只能生生捱过三天三夜,熬过蛊虫的全盛期,再以修为为代价绞杀扑灭——如此一来,最后修为怕是要倒跌一个大境界。

  眼下她中的这道,显然并不能被强行压下。

  兴许是蛊虫只作用在神魂上的缘故,她虽被欲念焚烧,可神智却很清醒,撑起身子来在房里布下层层结界。

  三天而已。

  苏漾在心里安抚自己,那狐族不过元婴境,断不能轻易破开她的结界,她只要撑过去三天,就好了。

  她坐到桌案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仰头灌下去。

  门口突然响起三声轻叩。

  潜藏在她神魂里的噬魂蛊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变本加厉地蔓延开。

  苏漾倒吸了一口凉气,死死咬住下唇,手紧紧扣在桌案边,用力到指节泛白。

  外头那狐族的声音响起,带了几分调笑,“噬魂蛊的滋味可不好受,何必受这份罪呢。不如解开结界,让我进去。如此一来,你我皆大欢喜。”

  听不到里头回应,他也不恼,只拿着折扇又敲了敲门框,似是好声好气同她商议,为她着想:“修到洞虚境可不容易,若是倒跌回去,这笔账是不是划不来?你若是让我进去,修为不降反升,不好么?”

  他离她太近,她体内的噬魂蛊能感应得到,偶尔翻腾上来那一股劲儿让她遭不住,她狠狠将手中杯盏朝门那边掷过去,喘着粗气道:“不想死就滚。”

  门口消停了一会儿。

  苏漾坐上床榻,将自己慢慢缩成一团——床榻这边离门口最远,她稍稍好受些。

  也不是没想过开门出去杀了他,但她拿不准他手里有没有保命的法器,若是不能一击毙命,怕要生变——毕竟她身上的噬魂蛊完全不受控,她不敢冒这个险。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难言的欲念似是将时间拉得极长。

  门外又有了动静:“这可只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有三天,难道你真的要这么熬下去?”

  那人轻笑了一声,“没关系,我就在外面等着。等到你改变心意打开结界的那一刻。”

  苏漾将床榻上的被子扯过来,把自己兜头蒙在里头。

  她的意识很清醒,不像在幻境中了情毒时那样浮浮沉沉不着彼岸,可越是清醒越是难熬,她能清晰感知到时间流逝,感知到神魂深处近乎干涸的生涩渴望。

  她要想点什么来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这个念头刚起,她就突兀想起司景行。

  在幻境里时,明明处境比现在更艰难,可她却不觉得有什么。

  左不过是因为他一直守在她身边,就好像不管她怎么样都有人替她兜着底,出了什么事也是两个人一同面对,后背有了依靠,人就无所畏惧。

  如今只她一个,竟煎熬至此。

  其实很久以前,在他还没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独自应对一切,从未有过今日这般不安。

  这几日司景行冷淡的样子浮现在眼前,苏漾在想,她是不是太过于习惯他的存在了——这样不好。

  房门外。

  红衣男子折扇在手中一下一下轻轻打着,来回踱步。

  他没想到那女子竟能忍得住噬魂蛊。

  这样太被动了些——虽然还有三日时间,但倘若她真就熬下来了呢?

  他正思索着手里有没有什么法器能破开她的结界,便觉有人自他身后拍了拍他肩膀。

  一刹毛骨悚然。

  他竟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近了他身。

  他木然回头,只见一玄袍男子站在他身后,身量比他高出一些,容貌俊美无俦,他面上带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见他回头,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嘘。”

  下一刻抓在他肩上的手猛然扣紧,像是要将他肩膀生生卸下的力度,他眼前景物飞旋,再回过神来时,人已在客栈后头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黑巷子里。

  他直觉不好,虽说在那女子身上赌了全部修为,可也比不过命重要,当即就想跑。

  他逃出去两步,便听见“咔嚓”两声,脚踝上的剧痛袭来时,他往前的冲势还未止住,整个人扑到地上。

  而他的两只脚,朝后头翻折过去,脚趾紧紧贴在小腿后侧——站在原地低头看他的男子不过勾了勾手指。

  “狐族?”

  他立刻明白过来眼前的局势,忍住疼朝他爬过去,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不知里头那位贵人是您的人,鬼迷心窍才下了噬魂蛊,但求您能饶小的一命,此后小的甘愿当牛做马……”

  司景行捻了捻手指,一道禁言咒死死封住了他的声音,耳边终于清净下来。这个答案并不出乎他意料,他只是没什么语调地重复了一遍:“噬魂蛊。”

  他走到那人身前,在那人惊恐的眼神里伸手将人拉起来。

  那人虽不能出声,但看起来似是在向他表忠心。

  司景行笑了笑,陡然出手,掏进他灵府。

  那狐族错愕低头,亲眼看着——他的手穿透他的血肉,直接触到灵府大门!他几乎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就被人破开灵府,将元婴捏在手中。

  他被打着禁言咒,一声哀嚎都发不出,只能看着自个儿的元婴被那双沾满血污的手捏着,那双手上有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是邪气。

  他的意识只清明了这么一瞬,下一刻,那双手猛然一捏,黑气骤然切过元婴,竟将他的元婴生生绞碎。

  难以承受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司景行扶着他肩膀,帮他稳住身形,甩了甩手上污血,低笑了一声:“肖想她?凭你?”

  话音刚落,他手抵在他头顶,一道黑气霎时自他天灵盖冲下去,将他神魂片片绞碎。

  等他收手,放任那具尸体瘫在地上时,那滩血肉已看不出人形。

  司景行用随手从那人身上撕下的布条擦了擦手,将那块染了血的红布扔到一边,缩地成寸,一步间走回苏漾房门前。

  他刚开了杀戒,声音里有掩不下去的戾气,抬手叩了叩门,“漾漾,把门打开。”

  苏漾听见外头熟悉的声音,整个人一震。

  她刚疑心是自己被噬魂蛊所扰听错了,便听外头叩门声又重了两分,“漾漾。”

  司景行的手要再落下去时,眼前门陡然打开。

  苏漾看清门外的人的那刹,情难自禁想像往常一般扑进他怀里,可她不过刚动了一下,便又想起他这几日的冷淡,动作生生止住。察觉到她心绪变化,噬魂蛊叫嚣得愈发热烈,她只觉一把火自神魂深处而起,烧灼而上,连喉咙都干哑起来。

  她坐在床榻上往后挪了挪,将后背死死抵住后头带着凉意的墙壁。

  司景行抬眼看过去。以他现如今的境界,她的障眼法其实对他没什么效用,是以她落在他眼中还是原本的样貌。此刻她眼尾已氤氲着绯红艳色,明明瞧见了他,明明他看得出她方才是想扑过来的,可她最后却只往后缩了缩。

  司景行神色一沉。刚刚调用的邪气未来得及被妥善拘束好,掺杂在他周身灵力中,混着走过他全身筋脉。

  他抬步进来,门在他身后轰然合拢,落下禁制。